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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惡鬥

巨靈出陣 柳殘陽 7827 2023-02-05
  黑龍司徒膽跨列出隊,平淡的道:小姐,這兩個,就交給我吧。蘇婕道:不,侍一會,還有重要的事借重於你,人要適合才而用,應付此類跳梁小醜,殺雞何須使牛刀!司徒膽道:我只是不喜歡他們,我一向不喜歡說大話的人。蘇婕笑道:我也不喜歡。手上三節棍匡朗合併掌心,朱漢甲大聲道:司徒大哥暫且歇著,讓我來活剝這兩張人皮。蘇婕示意司徒膽退下,眼波流轉:朱漢甲,難怪人家叫你荒猺,你還真有這麼的意味,剝皮不必了,封口就行。朱漢甲一個箭步搶出,向上官得功與常振武而個招手:來來來,你兩個先別急要取我們小姐的人頭,過了我這一關,再打主意不遲。   上官得功與常振武互覷了一眼,常振武哼了哼,道:娘的個皮,看看這傢伙的一付熊樣吧,三分不像人,七分倒似鬼,這算什麼打扮?偏偏口氣還狂哩!沉重的長柄山叉微招,上官得功倒不敢掉以輕心:穩著點,老常,你沒見他又是個以一敵二的架勢!常振武悻然道:先宰了這狗腿子,第二個就拎那婆娘腦袋!朱漢甲雙手平扯他的三節棍,露牙一笑,然後左手倏鬆,右臂掄起,純鋼三節棍便凌空劃出一道半圓,棍端在接近敵人約三、四尺,猛的斜折,並加快速度,以驚人的去勢由原先的並擊雙敵變成單攻常振武。

  上官得功的長叉疾挑落空,常振武本來還好整以暇等著同伴用長兵器先擋一招,卻未料形勢突變,三節棍的棍頭竟在猝轉之下直衝自己腰肋搗來。一聲叫罵尚不及出口,姓常的手中的驢骨頭急砸快截,咚的一記悶響裡,棍頭是被他及時磕開,人卻歪歪斜斜的反震去好幾步遠。上官得功身形迴轉,山叉吞吐刺戳,又快又準的力攻朱漢甲,以挽救門戶大開的常振武,朱漢甲則半步不退,三節棍揮掃點架,眨眼已將對方的來式全部封出。常振武一句他奶奶的,人往上撲,驢骨頭帶著強勁的力道翻飛劈打,一片呼嘯聲中,聲勢亦頗兇猛,就這麼兩邊夾擊,又和朱漢甲拚做一團。   現在,范威的臉色不大好看,他已體悟到自己的方法難以行通已經先後派出四名好手上陣,如今不但近不了蘇婕身邊,甚至四個人全部陷入苦戰的泥沼,能否自保尚未敢言,所謂立功致果,更屬奢談,他警惕到,若不趕緊改弦易張,調整戰法,只怕丟人現眼便在當前!那邊,蘇婕又在叫陣:你還有三個活人不曾派上用場,范威,此時此刻,不是閒著看光景的時候,何妨一齊出馬,大家徹底的來殺個痛快!范威勃然大怒:蘇婕,適才剛開頭,妳倒以為妳贏定了!蘇婕笑道: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范威,你不覺得我這邊的形勢比較樂觀?范威怪叫一聲:樂觀你娘的個頭,我這就叫妳知道厲害三才劍焦光甫、何退之、齊大松何在?你們給我上去拎那賤人的首級下來,范字碼頭的三大霸可不能失了威風!

  那三才劍是一樣的瘦高身材,相似的三張青滲滲的長臉,個個于腮叢生,面無表情;三個人全罩著一式灰毛大氅,足登高腰棉靴,他們並排站在那裡,只覺陰氣森森,魅影重重,看不出多少霸勢,倒有幾分牛頭馬面的味道。蘇婕氣定神閒的道:姓范的,這就是你壓箱底的家當?很好,只要你拿得出來,姑娘就收得下。三才劍的頭一個天劍焦光甫緩緩掀開罩至腰下的大氅,現露出斜插於板帶間的一柄銅鞘長劍來,他手指輕按彈簧,錚一聲脆響,隨著如雪的光華映眩,那麼鋒利的劍刃已直舉胸前,刃面冷焰流燦,尾芒隱隱伸縮,尚未運展,已令人感覺到那一股泌透骨的寒意。地劍何退之的劍鞘為龜紋桃木所製,形式奇古,當是一把有來歷的名器,而人劍齊大松的硬玉劍鞘尤其扎眼,墨黑光潤,烏亮瑩剔,長鋒出鞘,更是一樣的熠熠生輝,煞氣盈溢,冷芒幻閃下,彷彿已含蘊著漓漓血彩。

  高手之所以為高手,並不一定非要在出招亮式之後才能知曉,由其人的氣勢、神韻、目色,以及臨陣的形態反應,皆可約略判斷出功力的深淺,如果雙方都屬強者,那種直覺上的感受,就越加強烈而確切了。現在,蘇婕望著對面的三才劍,便正有這樣的體認,她收起笑容,心念貫注,暗裡蓄勢以待,她明白,這三個對手,恐怕才是真正的對手。黑龍司徒膽悄然湊近,放低聲音道:小姐,注意這三個人,對方個個眸蘊精氣,鋒芒內斂不露,別看他們貌不驚人,卻絕非前面那四塊料可以比擬,范威真的把壓箱底的家當捧出來了!微微頷首,蘇婕道:我省得。司徒膽輕聲道:且容我擋他們一陣只你一個人,未必擋得住。司徒膽形色冷凝的道:小姐,我先上去一探對方虛實,如力有不殆,再請小姐相機支援。咬著下唇,蘇婕終於陰著面容點了點頭。

  那邊廂,范威正顛目叱吼:三大霸,這一口氣全靠你們替我掙了,還不快快去拎人頭?焦光甫的劍勢來得好快,從他立身之處揮展長劍,光虹便形成了一道跨空而過的半弧,夾著淒厲的嘶嘯之聲,劍氣濛濛如迷漫的霧氳,斗然間已罩住蘇婕,亦罩住了司徒膽。鬼頭刀的反擊像似沉冥混沌中的一抹閃電,司徒膽人隨刀起,騰身飛滾,刀花又立時併散激盪,如朵朵迴轉浮掠的白蓮,焦光甫冷哼一聲,身形側走,長劍已似浪湧濤翻,再度捲回司徒膽。   一條瘦長的人影倏然晃動,地劍何退之業已悄無聲息的掩了上來,劍勢彷似疊雪凝霜,寒光四溢,連續十九劍,劍劍全刺向司徒膽要害。刀鋒與刀鋒的間隙已幾成近無,司徒膽軒眉切齒,將手中兵刃作著密集又快速無比閃動,冷電旋飛參差,似千百條光矢暴射四方,焦光甫、何退之卻夷然不懼,雙劍交合,匹練般的兩道虹彩硬是生生壓落,風雷並發,氣勢奪人。這樣的情況,即使外行也看得出,以司徒膽的功力,是萬萬敵不住他眼前的兩個對手的!范威在旁不禁得意洋洋,迭聲為手下打氣加勁:天地雙劍,果然不愧是我范某的肱股,先放倒姓司徒的,往下就好對付了;嘿嘿,也好叫他們曉得,范字碼頭可不是省油的燈!

  便在此刻,馱背老者突兀發難,罩魂刺精芒一點,猝射天劍焦光甫,其準其疾,竟能透過焦光甫長江大河似的劍幕,直指眉心。焦光甫神形不動,大仰身,長劍點地,整個人在瞬息的倒沉後又呼聲躍起,劍尖掠空,有如流星過隙,連連反戳馱背老者咽喉!馱背老人遊走翻騰,動作迅捷輕巧,幾下子就已脫開對方的追擊,同時揮剌還攻,步步不讓,竟以一己之力強將焦光甫頂住!司徒膽所遭遇的壓力並沒有因為馱背老者的加入而減輕,緊接在馱背老者之後,人劍齊大松已極快的補上位置,配合地劍何退之夾擊司徒膽,這齊大松雖屬三劍之末,功力卻不比焦光甫遜色多少,他的劍法圓熟精到,尤其變化無窮,令司徒膽應對起來,同樣感到吃力異常,這以一敵二的局面,顯然亦將難以撐持。

  蘇婕的神情凝重,面如嚴霜,眸瞳裡又再閃現隱隱赤光。打鐵就得趁熱,范威深悉此理,眼下形勢轉趨有利,他如何能不好生把握?袖手陣側的幽形五鬼剩下的三員,他早已列入參戰的人選,豈容投閑置散?在先堆起一抹誠摯的笑意之後,他語聲揚昂開口道:才英兄,風水轉了,對方的氣焰已挫,敗象分明,復仇雪恨,正是時機!莫才英也眉開眼笑,喜不自勝:當家說得是,這全憑當家的手下弟兄驍勇用命,冒死爭先,不愧是個個英雄,人人好漢,蘇婕賤婦及其一干狐群狗黨,覆滅潰敗便在當前!呵呵一笑,范威道:不錯,但聚眾志方能成城,同舟更須共濟,英才兄,如今正在緊要關頭,成敗在比一舉,形勢雖對我們有利,致果卻尚未必,只怕尤要借重三位大力,共除此獠!

  這個道理莫才英當然明白,他們三個和范威的一伙人馬,目前等於是一根線上栓著的螞蚱,要蹦要跳,全得連在一起,合則有利,分則有害,更何況范威助陣的表面理由又是為了援救他們。從那一方面說,他也沒有退縮的餘地,當下便回答得十分爽快俐落,頗生豪氣:不須當家的吩咐,我兄弟三個早就想下去討回公道了,如何調遣出陣,但由當家的交代便是!范威故意矜持的道:言重,言重,不敢說調遣,我們商議商議著,是不是也拿這姓蘇的賤人開刀了?從頭到尾,她一直逍遙快活著,至今未動到她一根汗毛,這口鳥氣,我實在嚥他不下!莫才英咬牙道:我們兄弟這就向當家的請命,無論付出任何代價,也要這毒婦授首橫屍!雙掌一拍,范威讚道:好氣魄,英才兄,我范某誓為諸位後盾,戰機玄妙,事不宜遲,三位仁兄,並肩子上吧!

  莫才英側首大喝:大貴、柴老四,血債血償的辰光到了,我們替白俊與宋老五索命去!曲大貴和柴斌更不答話,傢伙亮起,人往上衝,而蘇婕的動作更快,蠍吻短劍藍芒閃映,彷彿秋水流燦,浪光滔灧的一剎那,同時分取曲大貴、柴斌二人。口中一聲怪叫,曲大貴的兩枚流星錘首先失去準頭,凌虛擊空,柴斌的狼牙棒三次揮展,俱未能截住飛洩疾射而至的劍光,人也只好連連後退,照面之間,兩個人便鬧了個灰頭土臉,狼狽不堪,非僅范威看了頻頻搖頭,莫才英也差點氣炸心肺,他猛然吼喝,長喪門劍貫注全力,暴劈蘇婕,劍鋒裂氣嘶嘯,聲似鬼泣,冷焰迸濺回舞,功力十足,他們真個豁上了!   蘇婕身形閃騰如電,幾度游掠,即飄忽於敵人的劍勢之外,蠍吻竄擊吞吐,無隙不入,不及數招,莫才英業已落在下風。曲大貴雙錘交相遙擊,疊聲號叫:柴老四趕緊往上抄,老大挺不住啦柴斌雙手緊握狼牙棒,橫揮豎打,拚命阻擊蘇婕,但見棒來棒去,聲勢粗渾宏大,雖說連人家衣角也沾不上,然則多少亦起了些作用,蘇婕得分心應付柴斌,對莫才英的迫攻便不免略有鬆緩,姓莫的好歹算是暫獲喘息之機,不似先時那麼手忙腳亂了。幽行五鬼以三敵一,也只是維持了個拉鋸纏鬥的狀況。想要擺平蘇婕,顯然不太樂觀,反過來說,哥們三個卻險象環生,屢見破綻,似乎隨時隨地都有濺血割肉的可能,看得一邊掠陣的范威好不怵目心驚。

  范威在驚怒的心情下,也有些意外的怔愕,他知道蘇婕素來潑悍陰鷙,桀驁不馴,卻未曾料到是如此的狠辣法,不僅武功高,手段毒,且趕盡殺絕於不吭不響之間,比做一條赤煉蛇,實在毫不為過!形勢搞到這步田地,這位范字碼頭的大當家曉得非要自己出手不可了,否則時機稍樅即逝,若把剛剛好轉的一點兆頭抹了去,再想重新來過,怕就不容易囉。雙方在場的人馬,除了長鞭、匕首及另兩員漢子,只剩范威還閒著,他暗暗打量對方那四個人,那四個人的八隻招子也正瞪視著他,看光景,早已是一付枕戈待戰的模樣。   乾咳一聲,范威緩步向前,皮笑肉不動的開口:各位老弟台,熱鬧瞧久了,何不大伙下來,活動活動!呵呵,你們運氣不錯,竟得我范某人親來領教!明明是鄉下人買柿子撿軟的捏,偏偏還有這麼一番說詞,四名大漢彼此互覷一眼,全都內心有數,姓范的分明是以他一幫之首要之尊,專吃爛飯來啦!與三鬼激戰中的蘇婕,突地提高聲音,罵道:范威,有種的衝著姑奶奶我來,端挑小角色下手,你這也叫當瓢把子的人物?獰笑半聲,范威揚著臉道:便老實說與妳聽了吧,蘇婕,這一遭,我姓范的可是要大小通吃,把你們一網打盡,寸草不留,管他什麼角色,一概誅絕!蘇婕身形進退閃飛,嘴裡怒叱:你不要臉!

  范威的兵器只是一條鐵鏈,一條核桃粗細,黑黝黝的鐵鏈,鐵鏈長約五尺,平時他就圍在腰上,動手之際,僅須順勢一抽,這條巨號鐵鏈就能虎虎生風,變成龍騰蛟起的利器了,現在,他的鐵鏈已揮到四名大漢的頭頂。長鞭先揚,劈拍的脆響中,暴捲鐵鏈,另一位的雙匕首貼地竄剌,直截范威下腹,另兩個漢子則單刀並出,力迎來招。范威表面上笑容可掬,實則早起殺機,他已安了心要速戰速決,而且滅盡活口,臉上神情與他心去的打算截然是兩回事,雙方剛一接觸,他盤旋的鐵鏈已怪蛇也似猝向下沉,在磕開匕首的剎那,同時震得兩柄單刀翻蕩,鐵鏈霍然回射,執鞭的漢子頓時肘骨碎裂,人也朝一邊歪迭出去。這才只是第二招。   拿匕首的那位,不由雙目發赤,怒吼著一頭衝上,精亮的兩柄匕首分飛齊舞,對著范威的面孔急劃,范威笑容依舊,倏然側旋,鐵鏈抖手橫揮,竟把對方兜腰劈滾在地,清晰的骨骼斷折聲入耳分明,這位短青子的脊椎業已折為數截。長鞭猛砸下來,尖銳的破空之聲融合於痛苦的悶嗷聲裡,范威腳步輕滑,人已躲過鞭稍,暴入中宮,他左手翻撈,一把抓住鞭身,右手鐵鏈當頭砸落,嘩啦啦的鐵鏈響動正劇。使長鞭的大漢已頭蓋迸裂,腦漿四溢,甚至連哼都未及哼出一聲,人已爛泥似的萎頓在地。兩柄單刀再度砍來,范威好整以暇的斜走三尺,鐵鏈上的烏光閃亮,快升立降,克察兩聲,兩個執刀者的腕骨驟折,當他們的傢伙尚未落地,鐵鏈旋舞若秋風狂捲,又是兩顆大好人頭變作了模糊的血肉。   從開始到結束,其過程之快速,也不過便是人們呼吸幾次或眨目幾次的時間,就在如此短促的須臾間,四條人命業已殞滅,永不復生,而在范威的感覺來說,尤如一頓青菜豆腐,絲毫不足為奇。看在眼裡,氣恨填膺的蘇婕,一面豁力逼攻她的三名對手,邊尖聲叫喊:范威,我不會放過你的,我必將替我的手下討還公道范威咭咭怪笑:不煩妳來討還公道,臭娘們,范某這移樽就教,先過來超渡妳了!喘吁吁的莫才英長喪門劍遮攔招架,連聲嚷嚷:當家的神威蓋世,果不虛傳,如今正是誅此毒婦的大好良機,還請當家的共襄盛舉,也好為我們兄弟除這一口氣!范威挺胸突肚,大馬金刀地道:放心,這婆娘篤定死路一條,萬事皆休!   不等他把話說完,藍光驟映,像是一抹蛇電來自九天之上,那等凌厲法,簡直無可言喻。蘇婕在暴怒之餘,也顧不得以險招洩憤了。大喝如雷,范威手中鐵鏈抖成一個螺旋,帶起一片凝厚的勁風往外澎湃鼓蕩,劍芒猝回,他卻也不免被逼出好幾步去。三鬼使力趕來攔截,堪堪圈住蘇婕,范威已然臉色大變狂話剛才說在前頭,怎料吃對方抽冷子一招就差點弄得丟醜當場,這不叫活現世麼?令他顏面何存?躁氣一生,怒火頓揚,范威瞋目若鈴,一頭瘋牛般橫衝而至:看我活活砸爛妳個這賤人!蘇婕這時反倒定下神來,她自己的能耐自己清楚,眼前的情況亦了然於胸,要是她獨力與三鬼周旋,仍有裡回餘地,具反制契機,但如果再加上范威圍攻,勝算就微小了,明確的說,似乎必敗無疑。   沒有把握的仗是不能打的,毫無功果的搏殺尤其欠缺意義,然則形勢即已如此,就只好另出奇謀以求突破,拿非常手段來扭轉逆局,蘇婕的決定十分簡單置之死地而後生罷了。莫才英與曲大顧、柴斌三人,由於范威的加入,不期然精神抖擻,勇氣大增,同樣還是這三個人,攻守進退之間比先前竟兇悍了不少,眉宇神色亦自憑添幾分狂霸之概,好像只此頃刻之間,都突兀長高了兩尺。范威憋足一肚皮的怨氣,出招展式便完全是拚死的功架了,每一次的揮擊俱皆卯上全力,招招往絕處走,步步往要害逼,風雷聲中,粗大的鐵鏈有如怒龍過江,毒蛟翻浪,好不聲勢驚人。任是蘇婕身法迅捷,動作靈巧詭異,雙劍交錯快似流虹,在對方四人的強大壓力下,很快已再現露了疲滯而之態,方才的銳氣,明明白白的挫頹了不少。   莫才英嘿嘿陰笑,攻逼亦緊:當家的,姓蘇的賤人業已是強弩之末,黔驢技窮了,她這個腦袋,八成你拎定啦!鐵鏈縱橫,呼轟風生,范威粗聲吼喝:且先取她性命,再抄官獨行的十三座碼頭!陷於苦戰中的蘇婕,只是悶聲不響,一雙美眸凝含赤焰,嘴唇緊閉。在滿頭的汗水淋漓下竭力周旋,面龐不見朱潤,僅剩一片青白。隱在暗處,弓伏得快腰酸背痛的莊翼,不禁替蘇婕悄捏了一把冷汗,內心無來由的焦急不已,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有這種反應,直覺上憎惡起范威這伙人來。然而,他有他的立場,他的職責,在眼前的情形下,他實在不便出面干預任何一方,亦沒有埋由偏袒任何一方,公門中的一套,與江湖上的一套往往似是而非,相互矛盾,其中相當微妙;譬如說,以莊翼的身份,他原該現身阻止雙方的拚殺,甚至逮捕滋事者,但他主要肩負的任務並非在此,而個人的力量又嫌微薄,既使出面,除了自行認定的少數拘拿對象外,難以控制全局,這就會有不公的口實落人把柄,另江湖恩怨,是非牽扯極為複雜,又不是公門官衙的常規所能定奪了,所以,如今他能做的,亦就是相機行事而已。   就在莊翼猶豫焦慮,主意未決的當口,豁死惡鬥的雙方,情勢業已突起變化荒猺朱漢甲那條肌肉虯墳,筋絡密佈的左臂,驟被肥狼常振武的驢頭骨劃出一條血槽,當血紅的裡肌向側縮的一剎,朱漢甲沉重的三節棍筆直飛搗,透心插入姓常的胸膛,強大的力道,更把常振武肥胖的身軀頂退半丈,仰面跌了個四腳朝天,這位有肥狼之稱的仁兄,還在四肢抽搐,口湧血沫,上官得功的長柄山叉已舉挑過來,朱漢甲撲地俯身不及,皮馬甲嗤聲裂綻,尺長的一道血痕已翻展在他古銅色的背脊上!   唐麟不知何時身形凌空,猛烈倒轉,黑網呼的一聲兜住了上官得功連續而來的第二叉,只在上官得功一掙未脫的瞬息,朱漢甲三節棍斜起急回,咔喳悶響裡,已將對方半邊腦袋砸得稀爛!於是,天王李李震趁此難得的空隙,大號馬刀揮砍加電,寒芒乍閃,速捲唐麟,身子懸空的唐麟冷冷一笑,金矛倏飛,千百點眩目的星芒更像斗然炸裂的煙花往上迸濺,去勢極準,在一片激盪的震擊中,李震不但未能得逞,反被倒逼得連連後退,險象環生。這時,伺機而上的是二羅漢管長生,李震被逼退的須臾,他人從背後撲落,斗大的一雙金環奪目耀眼,環刃暴起,對著唐麟的脖子便切!   黑網從一個怪異的斜角暴捲過來,網面扭為一股,原來軟韌的網絲便在眨眼間變得又硬又挺,像一條巨棍,竟將管長生揮切而下的雙環重重震開,便發出金屬碰撞時鏗鏘之聲,姓管的偷襲不成,兩手虎口幾欲崩裂,惱恨之餘,嘴唇一掀,獠牙益露,就差噴一口鮮血了。覷準管長生腳步尚未站穩,朱漢甲三節棍急抖而出,管長生順著以踉蹌之勢,撲地翻滾,同時雙環橫掃,猶待反拒,但見一擊未中的三節棍突兀倒折下插,就在雙環交差的剎那間插入環圈之內,使管長生的雙環立時無法施展環中套棍,已被釘死。朱漢甲以自己的三節棍釘牢對方的雙環,敵人兵器固然不能施展,相對的他一時之間也抽不回傢伙使喚,這位荒猺猛的一聲獅子吼,索性棄掉手上的三節棍,一個虎撲便捏住了管長生的脖子,乖乖,居然真的打起肉搏戰來了。   管長生沒有料到朱漢甲會來這一招,脖頸被掐,不免手忙腳亂,倉惶之際,也本能的丟掉兵刃,抱住朱漢甲便在地下滾翻起來,他抱住的是對方腰腹,朱漢甲強而有力的雙手卻像鐵鉗緊握他的咽喉,所以,只翻滾了幾次,姓管的業已兩眼上翻,口吐白沫,一張面孔泛現紫赤,一口氣就快續不及啦。僅管天王李李震又被唐麟逼得左支右拙,招架不靈,卻是旁觀者清,他眼看著自己伙伴就要被活活勒死,不禁又急又驚,脫口嘶呼:長生,搗他下檔,拿膝蓋搗他下檔將要窒息的管長生,半昏迷中聽到同伴提醒,雙目突睜,反射似的猛弓右膝,搗向壓在上面的朱漢甲胯間,他沒想到的是,李震的吆喝,他聽得見,朱漢甲也同樣聽得見,等他膝蓋弓起,朱漢甲已猝然將整個身子倒翻過去,借著這倒翻之力,更把管長生扭著脖頸翻拋空四尺,別看這位二羅漢軀體粗壯,脖頸卻沒有就此結棍,頸骨的扭折,令他的頭顱驀而逆轉成一個難以想像的角度,看他腦袋逆轉的角度,就曉得姓管的不會是個活人了。   李震面孔歪曲,發狂般一頭撞出,馬刀暴揮,噗聲悶響,竟生生斬飛尚未躍起朱漢甲的左手,刀刃沾著赤血猶未及揚起,如影隨至的金矛已由他背心穿出,更透胸而出!臉色泛青的朱漢甲一個翻滾坐起,二話不說,立時從褲腰內掏出一隻白色小瓶,他用牙齒咬開瓶塞,將整瓶同為白色的藥粉傾倒在斷腕的傷口上,任是滿頭虛汗,劇痛攻心,卻連哼也不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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