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開到夏普萊超市。這是二月的第一個星期,地上有積雪,大法師望著窗外。蒂拉把車停妥,關掉引擎,問他要不要進去。
我有點累。他說:我在這裡等就好。
回想起來,跡象已很明顯。大法師最喜歡逛超市他會放過這種機會,一定有問題。
讓音樂繼續播放,好嗎?他要求蒂拉。
當然好。她說。在蒂拉採購牛奶、麵包、黑莓汁的時候,大法師一個人坐在積雪的停車場裡,聽著印度聖歌。這是他最後一次在室外獨處。
他們回到家,他顯得萎靡,而且覺得渾身疼痛。電話打了。他被送到醫院。護士問了他幾個簡單的問題姓名、住址他都回答了。他不記得當天的確切日期,但他知道要舉行總統初選,他還開玩笑說,如果他支持的候選人僅以一票之差落選,我會宰了我自己。
他住院接受檢查。他的家人來探望。第二天晚上,他的小女兒季拉在病房裡陪他。她已買好飛以色列的機票,但她不忍心離開。
我覺得我不該走。她說。
走吧。他說:妳不在,我不會怎麼樣的。
他眼睛快閉上了。季拉喊了護士來,問能否讓她父親提早服藥,讓他入睡。
季大法師喃喃道。
她握住他的手。
要記得回憶。
好。季拉哭著說:現在這樣,我真的不走了。
妳走吧。他說:妳在那邊也可以回憶。
他們對坐了一會兒,父親與女兒。最後,季拉站起身,依依不捨吻了父親,道了晚安。護士拿藥給他。護士往外走時,他在她背後小聲說:
拜託如果妳把燈關掉,能不能每隔一段時間過來一下,記得我在這兒?
護士微笑。
當然,我們不可能忘記唱歌的拉比。
隔天早晨,日出後,大法師被喚醒來做擦澡。時間很早,很安靜。護士溫柔地為他擦洗身體,他對她唱歌哼曲,與這一天一起活了過來。
然後他頭一歪,歌聲就此停止,永遠聽不到了。
◇◇◇
那是夏天,我們坐在他的辦公室裡。我問他,他認為他為什麼會成為拉比。
他彎著手指頭點數。
第一點,我一向喜歡跟人接觸。
第二點,我喜歡溫和處事。
第三點,我很有耐心。
第四點,我愛教學。
第五點,我的信仰很堅定。
第六點,這讓我跟我的過去產生聯繫。
第七點,也是最後一點,成為拉比讓我可以實踐傳統的教誨:過善良的生活,行善,受到祝福。
我沒聽你提到上帝。
他微笑起來。
上帝存在於第一點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