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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思索問題的核心

多多鳥之歌上 大衛.逵曼 2132 2023-02-05
  若干年後華萊士會把當年在阿魯群島上充滿冒險性和異地風情、寂寞沮喪以及片刻得意的歷險事蹟,透過懷舊情懷寫成遊記,收錄在他最廣為人知的文學著作《馬來群島》(The Malay Archipelago)一書中。   <阿魯群島的自然史>這篇較早期的短篇論文,重點不在個人事蹟,而偏重在觀念的闡述。這篇論文約略可分為三部份:第一部份是行程概述,僅以幾行文字簡單帶過;接著提出他的觀察所得,涵蓋阿魯群島在地質學上的特異處,以及一份他已蒐集到,或者至少親眼看過的鳥類和哺乳類動物名單。後者是第三部份立論的基礎,華萊士從中抽絲剝繭而得到一些模式。   究竟是什麼動物以阿魯群島為棲息地?除了兩類天堂鳥(C.regius和P.apoda)之外,依華萊士估計還有上百種的鳥類。在他的記錄單中包含十二種鴿子、四種隼(falcon)、九種蜜雀(honeyeater),十三種鶲(flycatcher)、十種鸚鵡或擬鸚鵡、三種伯勞、兩種八色鶇(pitta )、五種太陽鳥(sunbird)和十一種翠鳥。

  這些阿魯群島的鳥類,有許多在東向的新幾內亞也找得到。如此重疊的現象相當引人注意,其理由有二:第一,新幾內亞的距離似乎太遠了(對鸚鵡而言,一百英哩海洋是很可怕的藩籬);第二,這些物種在群島的更西邊就找不到蹤跡了。   華萊士發現,頰上有玫瑰色斑塊的黑色大葵花鸚鵡,僅見於新幾內亞和澳洲,從沒散佈到西邊的西里伯斯島。他另外發現另一種新幾內亞的葵花鸚鵡,特徵是肉冠為硫黃色,以及一種體型很大、不會飛的鳥,也就是一般人所熟知的澳洲食火雞(學名為Casuarius casuarius)。   並不是只有鳥類東向自成一系統,他獵過、看過或曾聽聞的有袋動物有半打之多,包括一種袋鼠和數種斑袋貂。 牠們為什麼缺席?

  那兒也有一些動物缺席,因而頗耐人尋味。華萊士提到啄木鳥、咬鵑、巨嘴鳥、寬喙鴨、噴鴷科鳥(puffbird )、蜂虎(bee︱eater)等六科鳥類,遍佈爪哇、婆羅洲、西里伯斯等群島西端諸島,但在阿魯群島卻完全絕跡。哺乳動物方面的分佈模式雷同。除了豬(常常是因人類遷徙而被帶入新的島嶼)和蝙蝠(以本身較佳能力自行跨海),群島兩端的哺乳類動物竟無一屬彼此共同的。依據華萊士的報告,阿魯群島上沒有食肉動物、囓齒類動物、靈長類動物,連有蹄哺乳類動物也沒有。除了豬和蝙蝠外,其餘哺乳類都屬於有袋類動物。   從上面的結果所能理出最明顯的結論,就是阿魯群島和新幾內亞及澳洲是一夥的,而與其他群島諸島不同。

  當華萊士乘船東行遊歷,通過某個界線後,便從一個動物地理學國度跨越到另一國度。在這個剛進入的國度裏,負鼠取代猴子,葵花鸚鵡取代咬鵑,食火雞取代東南亞疣豬,而天堂鳥究竟取代了什麼物種,則無法得知。   生物族群的轉變起自龍目島,到阿魯群島臻於圓滿。這項事實反映在阿魯群島和新幾內亞間動物區系的顯著相似性。華萊士寫道:我相信沒有其他以海相隔如此遙遠的兩地,會有這般相似的一致性。   錫蘭和印度間的距離小於阿魯和新幾內亞,但錫蘭和印度間動物的差異較大;塔斯馬尼亞島距澳洲大陸不遠,可是兩地間動物的不同還是比較顯著;薩丁尼亞(Sardinia)和義大利亦復如是。峇里島和龍目島兩地相隔很近,但之間的動物差異卻遠超過阿魯和新幾內亞間。華萊士覺得如此現象只有一種說法可以解釋,那就是在近數百萬年前,阿魯群島和新幾內亞間有陸橋相連。

  就地理學觀點來看,這樣解釋是說得通的。阿魯群島西邊的海床沉陷坡度極為陡峭,東邊朝新幾內亞的海水很淺。這也就是說,阿魯群島座落在新幾內亞陸棚的邊緣。   除了海床地形學外,阿魯群島本身還提供一項更具震撼性的證據:那些海峽,也就是那三條切割陸塊的擬河水道,讓華萊士禁不住會想到它們是真正河流的一部份。   雖然今天水道內的水是鹹水,水位並會隨潮水起落。但華萊士挖空心思,想不出地球上的任何島嶼會有類似的切割方式。因此,他認為只有:假設這些水道曾經是真正的河流,發源自新幾內亞的山上。後來隨著中間地段的陸沉而成為現在的樣子,這樣才能合理解釋。   華萊士視它們為某些被截斷的古新幾內亞流域的下游,當地質上的陷落造成上游部份沉落到海平面下,僅留下阿魯群島孤立在陸棚上。如果他對了,那麼曾有一段時間,河水自新幾內亞流到阿魯,而有袋動物在其間自由地來來去去。

  蒐集並整理好哪些種類棲息於哪裏的資料後,他提出一個關鍵性的問題:為何這一切會如此?   在此必須提醒一點,在華萊士所處的年代,量身打造說還是很普遍的,任何其他看法似乎都會被視為顛覆性的異端。但假如上帝真如那些自以為正統的人士所說的那樣,是根據特定的地理條件,設計出適合該地的動植物,那麼為何阿魯群島上的動物區系,會跟其他馬來諸島上的不一樣?如果地理條件和氣候相似,為何動物卻不相似?   為何阿魯或新幾內亞找不到猴子和啄木鳥?是否有科學性的解釋,還是那只是上帝開的玩笑?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華萊士的阿魯文章中,關於觀念和模式探討的範圍,顯然不自限於阿魯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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