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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第八集 第九章 三箭連環

極品家丁 禹岩 180773 2023-02-05
  城外的胡人越聚越多,突厥人源源不斷、從四面八方趕來。馬挨馬,人擠人,像是層層推進的烏雲,覆蓋了整個草原。   大華將士默默聚集在一起,背靠背,緩緩移動著步伐,就像是一個緊緊相連的實心圓環。他們高昂著頭顱,緊握長刀,渾身的血跡、滿臉的硝煙。面對著數十倍於自己的胡人,沒有一個人懼怕,眼中滿是驕傲的神采。   林三,你還是投降吧,突厥人不是好惹的。一個呱噪的聲音傳來,小王爺趙康寧被許震擒在手中,大聲叫嚷著。   李武陵刷的衝過去,刀鞘狠狠砸在小王爺嘴上,怒道:賣祖求榮的狗東西,我們大華怎麼出了你這樣的敗類?   看著趙康寧滿嘴的血和牙、殺豬般的嚎叫,他心中一陣爽快,嘻嘻笑道:現在你明白了吧,我們大華人也是不好惹的!

  被俘的二十多位突厥王公睜大了眼睛望著他,滿臉的殺氣,薩爾木更是牙齒咬得格格作響。被他一拳打出七葷八素的右王圖索佐尚未醒來,要不然也一定會衝上來與他拚命。被人攻破了王庭,精英盡數被俘,這在突厥歷史上,是從未有過的。   他回頭望著自己身後的勇士,那一張張年輕的臉頰上,寫滿了驕傲與悲壯,所有人悄無聲息的望住他,眼中滿是堅定不屈。   刷,他熱血沸騰,猛的拔出戰刀,怒聲大喝:克孜爾城下。就是我們的埋骨之所!兄弟們。你們害怕嗎?   殺!殺!殺!大華人全體揮舞著手中的長刀,以整齊劃一、淒厲如歌的刀聲,作為他們最好的回答。興奮而又悲壯的號角,讓大地瞬間都震顫了起來。   林晚榮橫刀立馬,黑臉上閃爍著騰騰殺氣:大華好兒郎,寧願站著死,絕不跪著生!就讓突厥人的王庭,成為我們終身的榮耀吧!!

  他洪亮的嗓音,如鐘鼓般,迴旋在每個人耳邊、氣勢磅礴。所有將士熱淚盈眶,在這漫山遍野的胡人堆中,無一人有僥倖存活之心。   一輪噴薄的紅日,自草原盡頭奮力跳出。豔麗的朝霞映紅了天空,照在他們的臉上。無數黑色的瞳孔,在溫柔的晨暉中流光溢彩。   四周的突厥人,聽著大華人的號角,無聲無息的逼近,將他們團團圍在中間。從空中望去,無邊無際的人頭和黑馬,彷彿顆顆蠕動的黑點,組成一個緩緩移動的、碩大的黑色圓圈。五萬匹大馬同時奔踏,吼聲落在耳中,恍如滾滾的春雷。   一桿金黃的龍旗高高飄揚,寥寥數千的大華殘軍。像是那最堅定的圓心,挺然屹立、紋絲不動。胡人臉上的凶殘清晰可見,他們一步步推進著,不疾不緩,人與馬的呼吸,彷彿春夜的蠶房,沙沙作響。

  相距數百丈的距離,突厥人慢慢地停下了。一盞金黃的攆帳在中軍緩緩升起,突厥大可汗身背金弓墨箭,站在瞭望臺上,眼神默默,秀美的面頰,閃著淡淡的金光。   我再說最後一次。玉伽面無表情,神目如電、清脆的聲音,不疾不緩,迴盪在兩軍陣前:大華人,留下薩爾木,我放你們走!   大華陣中寂靜一片,二十餘名突厥王公,連帶著薩爾木,被推上了陣前。他們口中塞著布條,眼睛蒙上黑布,不斷的掙扎扭捏著,雪白的刀光,時時在他們脖子上劃過。   林晚榮冷冷的聲音清晰傳來:我也說最後一次。大可汗,把你的聰明,放在即將到來的談判桌上吧。在這個時候挑戰我的耐心,不是聰明人的做法!!   玉伽臉頰冰冷,眼神低垂,默無聲息。空靜的草原,除了戰馬輕輕的噴嚏,聽不到一絲的響動,寂靜的彷彿一個隨時可以點燃的火藥桶。

  天空漸漸地幽暗,滿天的陰霾,早已將紅日覆蓋,草原上烏雲密佈、微風漸起,瞬間陰沉起來。五月底的天氣本已是炎熱,只是今日空氣似有些異常,微風中竟夾雜著凜冽寒意,老高望了望天空,搖頭嘆道:好像要下雨了!   林晚榮臉色沉默,目中射出電一樣的冷光:胡大哥,老高,你們記住。不管什麼時候,不管發生什麼事,只要玉伽稍一猶豫,你們就帶領弟兄、押著薩爾木,即刻就走!機會也許只有一次,千萬不要有任何的耽誤!只要過了玉伽這一關,草原就是一路平坦,有薩爾木和圖索佐在手裡,剩下的胡人,誰也不敢動你們一根汗毛都記住了嗎?!   他那鄭重的神色,是許久不曾有過的,胡不歸高酋急忙抱拳:末將遵令!!   李武陵想了想,忽然道:林大哥,那你呢?!

  我?!林晚榮點頭微笑:有機會的話,當然跟你們一起走!你們也知道,我很怕死的!   在如此緊張的時候,也就林將軍還能開這樣的玩笑,諸人笑出聲來。唯有那默默無聲的寧雨昔,似是感覺到了什麼,輕輕去拉他的手,小賊的掌心濕漉漉的,滿是汗漬。   沉默良久的金刀大可汗,幽幽的聲音緩緩飄了過來:這是你們大華人自己的選擇,不能怨誰!勇士們,準備攻擊!   吼方纔還沉寂的突厥人,瞬間人嘶馬鳴,爆發出狼一般的怒嚎,手中彎刀閃著寒光,馬蹄來回打轉,大地瞬間地動山搖。   兄弟們準備林晚榮放聲大吼。   所有將士怒目圓睜,刀劍出鞘,慘烈的腥風血雨即將到來,就連那素來淡雅的寧仙子,也忍不住的握緊了手中長劍。

  啞巴。是你逼我的!   我從來只逼自己!   金刀大可汗美眸瞬間濕潤,她銀牙咬得格格作響,手中金刀揚起,忽然用力揮下:勇士們!為了草原的榮耀,殺啊   殺地動山搖中,無數突厥大馬掀起的塵煙,剎那籠罩草原。胡人彷彿滾滾泥沙,洶湧呼嘯而來,如同兇猛的狼群,朝著覬覦已久的獵物衝去。   我們的鮮血,就是大華的長城!殺啊啞巴憤怒的咆哮,與大可汗嬌聲的厲喝,同時迴響在草原。大華人、突厥人瞬間沸騰,一大一小兩股洪流,在草地狂湧。   林晚榮一揮手,胡不歸兩眼血紅,躍步上前,嘩嘩的兩聲,鮮血如柱般衝上天空,兩個失去頭顱的突厥王公,咚的倒在了地上。與此同時,成百上千的大華將士,眼中閃過興奮與悲壯,像是突然撒出的大網、電一般的疾射出去。

  片刻之間,兩股奔馳的洪流便激烈的碰撞在一起。嘩,刺耳的刀聲響成一片。伴隨著戰馬的嘶鳴、將士的淒嚎。蓬蓬血霧,像是瞬間綻開的花朵。染紅了草原。   腥風血雨中,大華的最精銳,與胡人的最精銳,終於迎來了一場最慘烈的正面交鋒。   這是一場不對稱的戰鬥。面對十倍於己的胡人,生存已不是需要考慮的問題。每砍殺一人,那都是賺的。在這抱了必死之心的絕境之中,所有的大華將士瞬間爆發出了巨大的能量,以一敵十,勇猛如虎,鮮血淋漓中,年輕的身軀一個個倒下去,躺在他們身邊的,是無數的胡人!   血光蒙蔽了雙眼,仇恨覆蓋草原,遍地都是火光,遍地都是鮮血。   玉伽金刀疾揮,攻擊如潮水,沒有一刻停止。無數的胡人前仆後繼,彷彿遍地的管湧,他們要用強大的戰力,壓垮大華人。

  戰馬淒聲哀鳴,無邊的殺戮中,雙方將士一波波倒下。大華人倒一個就少一個,胡人卻像是連綿不絕的海水,迅速沖刷了先前留下的血跡,又捲土重來。   金刀大可汗連續的三波攻擊,毫無間歇,胡不歸則是滿臉血跡,已經一口氣不停歇的斬殺了八名俘虜。八顆血淋淋的人頭散落在腳下,不僅趙康寧嚇得面無血色,稚嫩的小可汗也是臉色蒼白、嘴唇不斷哆嗦。   這些都是突厥的最精英,放在任何人眼中,都要顧忌三分。只是那玉伽卻像是發瘋了一般,指揮著胡人衝鋒、絞殺,眉頭都不皺一下。   身為突厥大可汗,玉伽絕對不可能罔顧各部族的感受、而一意孤行讓這些突厥精英全部成為大華人的刀下亡魂,何況裡面還有她的親弟弟、未來的草原主人。

  這是一種鬥狠的戰術,更是一場賭博。她的每一波進攻,大華人都會毫不留情的斬殺俘虜。而玉伽賭的,就是自己比大華人更狠,要逼著大華人率先崩潰!只有這樣,她才有機會救回薩爾木。   玉伽雖是占據著絕對優勢,但是她心中的壓力,遠勝於大華人,這是一場誰也輸不起的較量。   胡不歸手中的俘虜越來越少,僅剩的十餘名,也被一一按著跪倒在了草地上,還包括著薩爾木。望著小可汗那稚嫩的身軀在風中瑟瑟發抖,大可汗臉色蒼白、身形急顫。啞巴雙眼血紅,心中有一種窒息得幾乎碎裂的感覺。   殺啊!漫天的血光中,他二人互望一眼,彼此眼中的淚光都清晰可見,卻突然如同兩顆火藥桶,同時爆炸了,兩聲怒吼驚天動地。兩匹駿馬,彷彿霹靂閃電,劃破草原,雙方主帥發了瘋般,怒吼著衝向彼此。這一刻,只有殺聲,才能讓他們忘記一切。

  無數的突厥人、大華人跟在他們身後,草原的塵煙與火光交織成一色。   刀槍交鳴,血霧蓬蓬。青草不見了,滿眼都是紅色。四處都是人,能聽見月牙兒瘋狂的怒吼,卻看不到她在哪裡。   林晚榮雙目齜張,一刀快似一刀,一個個胡人在他身邊倒下,手臂都已麻木了。   哦!跟在他身後的高酋一聲悶哼,肩頭已被流矢射中,鮮血滾滾。許震手臂也已掛彩,年紀最小的李武陵緊緊護在他二人身邊,大刀都已砍得捲了刃。   啞巴狠狠的一刀,深深扎入對面胡人的體內,看著對手哀鳴倒下。他眼前瀰漫的全是紅色。雙眼模糊。頭腦麻木。這一刻,誰也無法清醒。   小賊!寧仙子方才挑翻身邊的敵人,抬頭看去,頓見如山般的胡人向小賊迫近,四周滿是突厥人冰冷的刀光,如閃電般劈了過去。她焦急之下,急叱一聲,身如匹煉般飛射而出,長劍在空中劃出兩道霹靂閃電。   轟然巨響中,四五十名胡人與戰馬一起倒飛出去,殘肢斷臂四處飛舞。寧雨昔臉色蒼白,酥胸急喘,疾躍至他身邊:小賊。你怎樣?!   我沒事!林晚榮狠狠的吸了口氣,搖頭抹掉臉上的鮮血,咧嘴一笑:月牙兒太狠,竟差點趕上我了!姐姐。我們只怕真的要死在這裡了!   仙子目含淚珠,抹去他髮上的血絲。柔聲道:不怕,你是我的小賊。我們生死都在一起。   殺了那妖女!殺了她!金刀大可汗眼中閃過無邊的怒火,銀牙咬得吱吱作響,手中金刀揮舞,疾指寧雨昔。   刀鋒泛著寒光,無數的胡人向寧仙子逼來。   寧雨昔清叱一聲,長身而起。長劍在空中疾舞,劃出數道銀光,凌厲的冷風快如霹靂閃電。塵灰仰起,血光四起,無數的胡人身首異處。   突厥人卻是砍殺不絕、多不勝數。無邊的箭雨密密麻麻,帶著淒厲呼嘯,瞄準騰空的仙子,疾射而至。刀聲、風聲混成一團、血流成河。   殺!殺!殺!殺!胡不歸雙眼齜裂,衝入俘虜群中,眼也不眨,大刀快如閃電,一口氣連斬四人,鮮血噴濺著,覆蓋了他的雙眼。   那年紀最為幼小的俘虜,被如狼似虎的大華人狠狠按在地上,掙扎著,顫抖著,隱隱能聽見輕輕的嗚咽。   不管是誰的兒子,他首先是個五六歲的孩子,在血色刀光前懼怕乃是天生本性,強抑不住的。   望著胡不歸手中滴血的彎刀,玉伽身子急急顫抖,臉色慘白,銀牙深深陷入紅唇,一株一株的鮮血緩緩溢出。   薩爾木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淚珠緩緩流淌,她輕輕的站住了身子,胡人的攻勢,頓時弱了下來。   聽到這一聲呼喚,林晚榮抬起頭來,玉伽含淚的雙眸中,那令人心碎的軟弱無力和猶豫不決,像是電光般劃過他眼前。   他心中一窒,鼻子發酸,強忍著扭過頭去。只是如此千載難逢的良機怎可錯過,他奮力大吼一聲:老胡,老高,走,快走!   他一刀劈開身邊的胡人,突厥人卻又潮水般湧了上來,攻勢雖減,那人群卻如螞蟻,密密麻麻纏住他。仙子護在小賊身側,劍光疾速揮舞,汗珠已將絲紗緊緊的沾在了臉頰上。   將軍,我們一起走!高酋幾人劈開周圍的胡人,急急擁在一起,奮力大喝。   望著薩爾木,再看看那些渾身浴血的大華人,玉伽緊咬著銀牙、眼神瞬息萬變。   這樣的時機,人生能有幾回,錯過了就不可能重來!別了,玉伽!   林晚榮拉住寧雨昔的小手,大聲道:姐姐,我們快走!   所有大華將士齊齊調過馬頭,冒著如林箭雨,疾速飛奔。薩爾木幼小的身體在胡不歸手中不斷的掙扎,玉伽雙眸濕潤,握刀的手微微顫抖,不知是該舉起還是該放下。   沒了大可汗的指令,突厥人茫然不知所措,攻勢銳減,瞬間就被大華人殺出一條血路。   胡不歸一馬當先,殘軍像是一條奔湧的長龍,生生破開了胡人的包圍圈,拖著尾巴,疾湧而出,再沒有人能夠阻擋他們回家的步伐。   綴在最後,身後密密麻麻的箭雨似流蝗般射來,雖是狼狽逃竄,精神卻已輕鬆了許多,他與仙子並轡而行,疾速奔馳中,喘著粗氣道:神仙姐姐,我們終於要回家了!   寧雨昔微微點頭,卻再也抑制不住,劇烈的咳嗽起來,臉色煞白中,一縷暗淡的血絲自嘴角緩緩溢出,與她晶瑩的肌膚交響輝映,觸目驚心。   姐姐!林晚榮大駭。顧不得身後密密麻麻的箭雨。急忙伸手去拉她。   仙子連日奔波,本就舊疾未癒,今日又護在他身邊救他性命、力戰千軍,消耗巨大,已是身心俱疲。她臉色慘白,望著小賊微微一笑:我沒事,只是乏力罷了。小賊,我心裡有些不安生,恍如被人跟隨,只怕今日之事還未了結。難道,上天真的要懲罰我?!   小賊熱淚盈眶,大聲道:不會的,我們馬上就回家了。所有的懲罰都衝我來,和姐姐無關!   仙子輕輕搖頭,還未說話,忽覺身後的胡人。馬蹄聲如春雷。竟然瞬間加劇,似有雷霆萬鈞。洪水般追殺了過來。奔行最前的金刀大可汗,手執彎弓。眼神冷冽而又堅定,腮邊淚痕猶新。   突厥人這一發力,密密麻麻的箭矢瞬時加劇數倍。似是疾飛的冷雨。突厥人的戰馬遠勝大華將士,他們四面急追,要把那包圍圈合攏。啊啊的慘叫聲中。綴在尾翼的大華將士紛紛落馬。瞬間少了五六十人。   林晚榮眼眶齜裂,回手一刀。便將尾隨上來的突厥人斬於馬下。只是胡人數量龐大,戰馬又精,瞬間便有數百人超越了他,那已衝破的包圍圈。眼看著就要被截斷再次合攏。   林將軍!行在前面的高酋胡不歸等人見狀大驚失色,瞬間就要回馬相救。   不可!林晚榮跳起來,一刀劈斷身邊胡人的脖子。放聲咆哮:胡大哥,你們快走!將薩爾木帶回去!違命者,斬!   將軍胡不歸怒號一聲,雙眼血紅。   殺!眼看著胡人越來越多。那包圍圈就要合攏,寧雨昔忽然疾躍而起,奮起全身力氣,手中長劍瞬間化為兩柄,一左一右,兩道勁光激射而出,便似是人間最靚麗的彩虹。   這一擊是她渾身功力所聚,威力何其之大,塵土飛揚,血光四濺,數百名胡人剎那間身首兩處,橫飛了出去。   就只一剎那,卻為大華將士贏得了最為寶貴的救命時間,尾翼的五六百名將士,如風般衝破那殘破的包圍圈,殺了出去。   妖女,我殺了你!怒叱響起,一支墨箭帶著淒厲尖嘯,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著寧仙子胸前射來。   方纔那一擊,幾乎耗盡了寧雨昔所有的功力。這強力無匹的金弓墨箭,再加上玉伽的神奇箭術,誰能阻擋?   寧仙子臉色潮紅,如風擺柳般閃開腰身,揮起一掌擊開那箭鋒。墨箭略微一偏,帶著勁風呼嘯而過。   她還未來得及喘口氣,第一箭的羽梢處突又冒出個黝黑的箭頭,來勢迅猛,快如閃電,眨眼就到她胸前,那氣勢,比先前一箭更要強盛。   趕月!大可汗的神技!   寧仙子一咬牙,憤而嬌叱,雙手合十,毫釐之間猛一抬手,將那箭鋒向上托起,墨箭擦著耳邊飛過,風聲如刀,刷的割斷她幾縷青絲。   姐姐小心!話音未落,那第二箭的末尾,卻又神一般的飛出第三箭來,黝黑粗壯的箭頭疾速旋轉,嗡嗡作響,彷彿飛起的陀螺,疾快的就如一縷青煙,電般射向胸前。   這一箭的速度、氣勢,幾乎入了化境,全無軌跡可循。   寧雨昔雙手尚未收回,胸前全無防護,這一箭石破天驚,焉能阻擋?   這就是對我的懲罰麼?她眼中浮起一抹淒慘的微笑,留戀的向小賊張望,卻覺身如撞上了大石,橫向飛了出去。   噗!箭體入肉、骨骼碎裂的聲音。   雖在千軍萬馬之中,這聲音卻清晰的如同在耳邊響起。玉伽掃了一眼,瞬間雙眼圓睜,目光呆滯了。   為什麼,為什麼她雙目空洞無神,嘴唇急劇哆嗦,喃喃自語。   無盡的鮮血,在啞巴胸前噴湧,彷彿盛開的鮮豔玫瑰花,他卻在咧嘴笑。   噹!美麗的金刀可汗,手中的弓弦,與她的心臟,一起破裂。她似一片枯草葉般癱坐地上,目光癡呆,瞬間失去了所有的靈魂。   林晚榮雙眼圓睜,步伐凌亂,他卻死死的站住了,誓死都不肯退一步。   抑制不住的鮮血,自他鼻腔、耳朵、眼眶、口腔滾滾而出,如噴泉般狂湧,滴滴落在他的胸前、肩膀、小腹、大腿,瞬間他就已化成了血人。   那顫動的墨箭,深深插入他胸膛,金色的羽翼,彷彿在眼前閃動的月牙兒的俏臉,如此美麗。   他緊緊咬牙,堅如磐石,屹立不倒,連後退都不曾有過。   舉世無雙的三箭連環!玉伽對所有人隱瞞了那關鍵的一箭!!這一箭的威力驚天動地、穿金破石,她是當之無愧的草原天驕!   林將軍   林兄弟   胡不歸、高酋啊啊的狂叫著拍轉馬頭,淚珠如雨點般狂湧,拚命打馬,便要殺回,卻聞林將軍一聲怒吼:走快走   將軍   老胡,你忘了我的話嗎?!走,快走啊呃他努力的閉上嘴,鮮血卻似是瓢潑大雨,自他耳鼻口處處流下。   呀呀高酋捶胸頓足,咚咚的聲響,如同重鼓,所有大華將士都失聲痛哭。   走,統統跟我走,誰也不准回頭!胡不歸無聲咧嘴,朝林將軍深深一躬,轉身打馬飛奔,淚珠與汗珠一起奔湧。無數的大華將士跟在他身後,淚如雨下。   小賊寧雨昔如夢初醒,發瘋一般的撲了上去,淚水像是決了堤的河壩。她緊緊抱住他,去摸他的臉,摸他的頭髮。   鮮血、淋漓的鮮血!小賊的鮮血!   姐姐,我說過,他大口喘息著,卻是在笑,鮮血如雨點般灑下,眼神中滿是溫柔:所有的懲罰,我一人承擔!和你沒有關係。這一箭,是我還月牙兒的。現在,我不欠她的了,我很開心。   小賊,仙子淚如泉湧,緊緊依偎在他懷中,臉頰貼在他胸前,任那無盡的鮮血沾染了自己的髮髻、臉頰。   小賊的眼神漸漸渙散,手心如雪般冰涼,他忽然睜大了眼睛:姐姐,我好想回家,我媽在叫我   他的手驀然停在了空中,再無言語。   仙子心已窒息。她溫柔合上他不瞑的雙目,擦去他臉頰的淚水,在那冰冷的唇上輕輕一吻:小賊,我們回家!   飛奔中的李武陵正咬牙抹淚,卻覺耳後一涼,隨手摸了兩把,忽然驚得跳起來:看,看   看什麼?!胡不歸擦擦眼角,怒聲道。   小李子駭道:下,下,下雪了!   放屁!哪有五月末下雪的他話聲未落,就覺耳邊冰涼。抬頭望去,不知何時,旭日已然消逝,草原上狂風四起,天空中佈滿了陰霾。漫天的柳絮在空中緩緩搖擺,輕輕的飄落,漸漸遮蓋了雙眼。那雪花,晶瑩透明,恍如水晶。   下雪了,下雪了,老天他媽的下雪了胡不歸流著淚縱聲狂叫,所有人都失聲痛哭。   鵝毛大雪,紛紛而下,打在臉上、髮上,落在草原,與那鮮紅的血漬融為一體。   五月末的飛雪,百年難得一見。這般奇景,震驚了所有人,突厥人睜大了眼睛,跪伏在地,向蒼天祈告。   玉伽靜靜坐在草原中間,眼瞼低垂,不言不語,不哭不笑,全無聲息。片片的雪花飛舞,緩緩落在她柔順的黑髮上,像是為她掐上一朵美麗的小花。   落雪紛飛中,她秀美如玉的鬢角,似是染上了幾抹雪花,先是淡淡,慢慢轉濃,一絲絲、一點點,漸漸斑駁,及至蒼白如雪、鬢染秋霜    下章<情最傷人>簡介   一箭射穿林三的胸膛後,雖然大家都不相信他會死但是,徐芷晴在漫漫風沙中,為他建了一個衣冠塚;而她自己也準備為他殉情   而玉伽為了他,秀美的鬢角抹上了兩道雪白,似是木棉花般純潔無暇,又有著一種震顫人心的美麗   而玉伽和林三還是坐上了談判桌,在感情糾葛、國家利益的恩怨衝突中,他們還是不得不做出決定      大哥,大哥,你回來了?滿眸含淚的巧巧,像是隻歡快的雲雀,欣喜若狂的投進他懷裡,緊緊抱住了他,未語眼淚先流。   小寶貝,想我了沒有?他習慣性的嘻嘻一笑,正要給這小妮子一個大大的熊抱,卻覺喉嚨乾澀無比,不僅話語說不出口,就連自己的手,也看不見了。   這一驚非同小可,啊啊他手舞足蹈,拚命的掙扎著。   林郎,懷中的女子抬起頭來,卻已化為了青璿絕麗的面容。肖小姐懷裡抱著個紅色的襁褓,輕輕的來回搖晃,臉上洋溢著母愛的光輝,溫柔笑道:你看,這是我們的孩兒,他在對你笑呢。這壞蛋,長得和你一模一樣。快看啊,他真的在笑呢!   我的孩子?他欣喜若狂的伸出手去,緊緊擁抱著自己的骨血。襁褓裡那粉撲撲的小臉紅潤可愛,眼睛、鼻子、嘴,處處都是他的翻版。   兒子,我有兒子了!他興奮的低頭,正要去親兒子的臉頰,忽聞一聲淒厲疾喝:林郎小心!   一支呼嘯的墨箭,閃電射到他胸膛,瞬間破開他肌膚,往他心臟而去。   死神已拉住了他的手,眼見著便要攜他而去。襁褓中的孩子忽然睜開眼來,張開粉嫩的小手手舞足蹈著,小臉綻放成了初生的花朵:爸爸   雛鷹始鳴、黃鶯初啼!   他身體劇震,像是被電了一般。瞬間熱淚盈眶:我有兒子了,我有兒子了。我不能死!!   啊他如夢初醒的一聲泣血疾呼,手腳瘋狂的舞動著,像是與天搏命,眼睛刷的就睜開了。   青璿不見了!孩兒不見了!   耳邊響過潺潺的流水。昏黃的火光在眼前閃爍,炙烤著臉頰。雖是離著如此之近,他卻渾身冰涼、汗珠如雨。全身上下興不起一絲的力氣,喉嚨裡乾澀的彷彿破裂了。唯有胸口傳來的劇痛,幾乎切入了骨髓,如此的真實清晰。   他虛弱的喘了口氣,恍惚中,憶起了那日的最後一戰。無盡的殺戮,遍地的鮮紅,奪命的墨箭,漫天飛舞的鵝毛大雪,一絲一毫,浮現在眼前。   耳邊響起幽幽的鳴蟬,身側飄過淡淡的芬芳。無名的小花夾雜在遍地的綠草叢中,爭奇鬥豔,開得正盛。不遠處燃起著一簇鮮豔的篝火,鮮紅豔麗,劈里啪啦的火星冒個不停。   他長長的吁了口氣。想要微微活動一下身體。卻覺渾身如同斷裂般,無一處不痛。除了手指能動彈。連偏一下脖子都是奢望。   這一次,算是徹底的玩完了。他心裡想哭,忽然又有些想笑,能在玉伽手中撿回一條性命,有什麼理由不開心呢?   身下鋪了厚厚的青草,身上蓋著芬芳的衣裳。他靜靜的躺在野花叢中,遍地的芬芳。潺潺的溪水,自他身側流過,耳邊傳來啪啪輕輕拍打著水面的聲音。   一個身穿粗製胡服的女子,髮髻隨意盤起,袖角輕挽,赤裸著光瑩的小腳站在清澈的溪水中,手裡提著兩件衣裳輕輕拍打,飛濺的水花落在她臉頰上、髮髻上,在昏暗的篝火中,如白玉般晶瑩。   沒有了她最喜愛的白衣,那豐潤窈窕的身影卻依然如此的熟悉,甚至更多了一分親切。她清洗著衣衫,如同一個最普通的農家女子,賢慧溫柔,專注的神情如此美麗。   林晚榮喉嚨乾涸,費盡所有氣力,輕喚出聲:神仙姐姐   嗡嗡的聲響輕如蚊,連他自己都聽不清楚。那洗衣的女子,卻如被點了穴般,身形一滯,提在手中的衣衫,啪的一聲掉落在水中。她顫抖著轉過身來,迎接她的,是小賊星辰般晶晶閃亮的雙眼。   鮮紅的雙唇微微囁嚅著,她忽然瘋一般的踏水而來。玉般晶瑩的雙足,在河流裡踩起嘩嘩的水珠,像是奔湧的激流,飛揚在岸邊。   小賊奔到離他還有幾步,寧雨昔忽然停下身來,呆呆望著他,小手想要伸出,卻又似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呆望了良久,忽然急摀住雙唇,又哭又笑,淚落如雨。   卸去了白衣,一襲荊釵布裙,隨意盤起的黑髮,凌亂的散落在耳邊,雙眸如水,秀眉輕揚,赤裸的雙足晶瑩如玉。疲憊慵懶中,卻有一股難以掩飾的嫵媚芳華。這樣的仙子,從未見過。林晚榮看的呆呆,良久才道:神仙姐姐,仙子也能還俗的嗎?!   寧雨昔緩緩走至他身邊,拉住他那顫抖的手,溫柔流淚:在你面前,我從來就不是仙子。現在,我只想做一個女人,做一個真正的女人,給你洗衣做飯、生兒育女,世代繁衍生息。   林晚榮眨了眨眼,眼中晶晶閃亮:我知道,但是生兒子會痛的,姐姐你要忍住才行。洗衣做飯的同時,能不能請姐姐也兼職做個仙子?你知道,我喜歡看你在天上飛,然後我在地下追。那樣撲倒的時候,才能緊張刺激嘛。   你這邪惡的人!寧仙子面紅耳赤,想在他腰間狠狠擰一下,伸出手時,動作卻是輕柔無比,落淚而笑。   活著真好,可以調戲仙子姐姐。他咧嘴一笑,卻牽動了傷口,急劇的咳嗽起來,劇痛中只覺五臟六腑都移了位,鮮血自口角汩汩溢出。   仙子溫柔搖頭,掀起衣袖,輕輕擦去那殷紅的血漬,又緊緊拉住他的手,柔聲道:疼嗎?   不,不疼。小賊喘息著。   可是我很疼!!!仙子將臉頰貼到他胸膛,淚珠滂沱。   沒事,沒事,很快就會好的。林晚榮握緊了她冰涼的手,長長喘著粗氣。   寧雨昔輕嗯了聲,柔道:我知道,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因為,你還欠我一樣東西。   瞭解!小賊嘻嘻笑道:姐姐放心,我一刻也不會忘記。   寧雨昔緩緩撫摸著他頭髮。輕輕搖頭:一刻也不會忘記?你又在騙我!那日擋在我身前的時候,你記起過了嗎?為什麼你要把最大的痛苦留給我你為什麼要這樣待我,你這狠心的人,我恨你,我生生世世的恨你   她伏在小賊胸前,失聲痛哭、肩膀急顫,哽咽的幾乎要窒息。這些時日的心碎,終於山崩地裂一般的發洩了出來。   哭吧哭吧,這世界上,還有比哭更痛快的事情嗎?無聲無息中,他也忍不住的哽咽了。   任淚水橫流,兩人靜靜擁在一起,仰臥在這美麗的花叢中。天地有多寬廣,他們的心懷就有多麼的悠遠。人生能有幾次這般美妙的時刻?   姐姐,我為什麼沒有死?!幽幽開口。   寧仙子淚珠狂湧。大聲道:不許你胡說!我的小賊,永遠都不會死!   永遠都不會死?當我是不老翁麼?他默默笑了笑。柔聲道:嗯,我和神仙姐姐永遠都在一起,我們永遠不會死。不過,我真的很好奇,玉伽那麼厲害的箭術都射不死我嗎?那我以後可神氣了。   寧雨昔惱怒的看了他一眼,望見那眼中的期冀之色,心中頓時軟了下來。   看看這個。仙子將一件輕薄的蠶絲馬甲,緩緩遞到他跟前。這蠶絲馬甲早已被鮮血浸透,心臟正中處破出一個大洞,那蠶絲覆蓋其間,只剩薄薄的一層,已被拉得變了形,絲絲往下掉落。玉伽那一箭威力何其之大,蠶絲雖憑藉彈性化解了部分力道,卻已隨那墨箭深深射入他胸膛,那上面乾涸的血漬便是明證。   林晚榮愣了半天,忽然想放聲大笑。感謝皇帝老丈人,送我這麼好的一個馬甲,我回家一定給你老人家燒高香。   這件蠶絲甲是當日在京中之時,皇帝囑高酋親自為他送來的。聽高酋誇誇其談,將這玩意兒吹得神乎其神,他渾不當回事,穿在身上也從未在意過。李武陵受傷的時候,他還將這馬甲送給了小李子。只是此次參加叼羊大賽,為了安全計,胡不歸等人又逼著他穿上了。沒想到,關鍵的時候,就是它救了性命。   還是老爺子有眼光有見識啊!他激動的熱淚涕零,恨不得現在就爬起來,給老丈人鞠躬作揖。   仙子嘆了口氣,輕聲道:小賊,你知道我們是如何從玉伽手裡逃出來的嗎?   知道,他微微點頭,無聲一嘆:在她眼裡,我已經是一個必死無疑的人了!她不會對死了的我動手的。   這一句話,當真蘊含著千百種滋味,直叫人唏噓不已。   這個玉伽,雖然是個突厥女子,卻是草原上的明珠,智謀、武力、手段,無不登峰造極,可謂當世之翹楚。只可惜,身為女子,命中注定要陷落一回,這就是我們的命運了。   寧仙子幽幽的看他一眼,似有千言萬語與他訴說。   林晚榮沉默良久,忽然長長出了口氣,輕聲道:仙子姐姐,有個問題,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你分明已消除了月牙兒的記憶,為什麼她似乎還是認得我?!   寧雨昔苦笑著:遺忘,哪是如此容易?小賊,你看,這是什麼?!   她從懷中掏出幾張破碎而又乾涸了的羊皮,緩緩送到他眼前。   昏黃的火光下,羊皮上密密麻麻寫滿小字,似是用某種藥草的汁液所寫,凌亂中透著娟秀。他睜大了眼睛,卻是一個字都認不得,無奈道:姐姐,你怎麼用突厥文寫字,我看不懂唉。   笨笨的小賊,這哪是我所寫?仙子搖頭嘆息:這是你那美麗的俘虜月牙兒,在我施術之前,偷偷記錄的文字。   月牙兒寫的?她寫了什麼?   這每一張羊皮上,都是寫的與你有關。草原、沙漠、雪山,你與她說過的話、對她做過的事,同生共死所經歷的一切,她都記錄了下來。一共有四張羊皮。仙子輕輕搖頭:這個女子的聰明,當真是世所罕見。   她寫這些幹什麼?!林晚榮不解道。   因為她知道你要對她做什麼了!寧雨昔長長一嘆:四張羊皮,分別藏在髮髻、胸前、刀鞘、靴底。這羊皮中的每一句話,都有那一個人的名字。只要讓她找到一張、看到一眼,她就永遠不會忘懷那個狠心的人!   林晚榮緊捏著手掌,咬著牙,一語不發。   小賊,我對玉伽施術時,終是,終是有些保留的,我下不了手。仙子搖著頭,默默落淚:我們女子,來到這個世界,遇到一個傾心相戀的人,是多麼的不容易!百年才能修來的造化,怎能就這樣輕易抹煞?所以,我想給她一個機會,也給你一個機會,若她認出了你,那就是蒼天不滅有情人!   小賊無聲無息沉默,臉色一片蒼白。   我很高興我這樣做了,寧仙子輕輕道:上天是公平的,我為玉伽留了希望,老天才會把你還給我!!   他無力的搖頭,淚珠晶瑩:姐姐,我好累,我想回家!      七月流火,熱浪撲面,空氣中彷彿都能聞到焦糊的味道。雖已是夕陽西下,那塞外大漠的流沙漫天飛舞,遍體通紅,隱隱能聽見劈里啪啦的輕響,似乎要燒著了一般。   興慶府的城門,半閉半合著,不斷進出的行人,為這塞上春城,增添了些涼意。把守城門處的大華兵士,盔甲在身,人人都是滿頭大汗,卻無一人敢鬆懈兵甲。   一杯未盡,離懷多少,關山魂夢長,魚雁音書少。   醉裡秋波,夢中煙雨,兩鬢可憐青,只為相思老。   料有牽情處,忍思量,月落天曉。   甚時躍馬歸來,倚欄,迎門,輕笑。看我紅妝,與天不老!   一個窈窕動人的身影,輕立城樓之上,遙望遠處鮮紅的血陽,口中喃喃自語,落日餘輝映照著她美麗的臉頰,兩行珠淚似雪般晶瑩。   徐姑姑   身後傳來聲呼喚,那女子急忙抹了眼角,轉過身來,輕道:武陵,你怎麼來了?!   徐姑姑,你說,林大哥他會回來嗎?!小李子哽咽道:這都一個多月了   這一趟從草原回來,李武陵曬黑了不少,也長高了不少,再不復那個臉帶稚嫩的少年,而成長為一個真正的軍人了。   徐芷晴臉色煞白:不會的,他一定會回來的。   李武陵黯然低頭:姑姑,你是沒看見過突厥大可汗的那一箭。三箭連環,石破天驚。就算神仙也抵擋不了。   神仙也無法抵擋?徐小姐珠淚盈盈。堅定搖頭:神仙哪及得上他?他是這世界上最壞的人,老天都不敢收他。   小李子點了點頭,滿是期冀的朝前望去。塞外狂沙飛舞,盤旋成一團,將那鮮紅的夕陽都遮去了半截。   武陵,你找我有事麼?!徐小姐沉默了半天,開口問道。   李武陵急忙點頭:姑姑,突厥人在等待我們的答覆!自把胡人小可汗和右王等人擒回之後。他們每隔上一天,便要派使者前來探查我們的信息。方才駐紮賀蘭山的左丘大哥快馬來報,今日祿東贊又送了書信來,要與我們談判。   胡不歸他們一路穿越草原,突厥人雖有千軍萬馬,卻無人敢於阻攔。王庭被破,小可汗和右王盡數被俘,這在強悍的突厥汗國。是從未發生過的事情。再加上他們強攻賀蘭山屢次無功折返,付出了無數的鮮血和生命,震怒悲憤的同時,胡人也被大華人的毅力與殺氣深深的震撼。   由於突厥人深有顧忌。這一個月來,他們已緩緩的退回了草原。雙方陳兵於兩國邊界。小衝突雖是時而有之,卻未有大的戰鬥。在這種對峙中,草原和沙漠之間,竟是難得的有了一片和平的緩衝區。   談判?我們不急,急的是他們!徐芷晴悠悠道。能有今天這局面,將所有的主動都掌握於大華手中,那是無數將士以性命換來的,尤其是那個生死未卜的他。   她眼中浮起淡淡淚光,長嘆口氣:如何處置突厥小可汗與這些俘虜,必須要由皇上定奪。聖旨未到之前,商談亦是無用,祿東贊不會不知道這一點。他是在故意向我們施壓,以在談判中,換回些主動。   李武陵急急點頭:我來就是為了這事。姑姑,爺爺讓我告訴你,皇上的聖旨到了。      晚霞中,一架小小的馬車,冒著漫天的風沙,叮噹叮噹緩緩而行。落日的餘輝照在車棚上,泛起一片鮮豔的紅色。   車簾子後伸出一隻纖纖素手,偶爾拉拉馬韁,催趕著馬匹,糾正下方向。飛舞的狂沙拍打著窗簾,車廂裡響起一個虛弱無力的聲音,似是生病了:姐姐,不要走這麼快,停下歇息一下嘛。想想,落日下悠悠漫步,就只有你和我,臉映紅霞,風景如畫,這是一件多麼浪多麼漫的事情啊!   多麼浪不知道,但多麼慢是肯定的。姐姐無奈的搖搖頭,笑著道:你這人哪,片刻之前不是才歇過的嗎?早上賴床、晌午太熱要午睡、太陽落山才啟程,都照你這樣,咱們一天能走幾里路啊?!   走不完就慢慢走,我是病人嘛,那虛弱無力的聲音咳嗽了下,喘氣道:走的慢點無所謂,病人受優待,也是天經地義的!等姐姐以後坐月子的時候,我也這樣照顧你,抱著你一步都不動,你說好不好?   呸!姐姐面紅耳赤。   望見病人那蒼白的面頰,說了幾句話,便又開始喘氣,她頓時心中一痛,忙緊緊的拉住了他的手。車內的空氣分明是火熱的,唯獨病人的身體冰涼一塊,這是大病中極度虛弱的表現。外傷雖好,那一箭對五臟六腑的震動,哪是輕易就能還原的?!   姐姐,頭髮亂了。望見姐姐眼中的淚珠,病人微微一笑,輕拂她耳邊的幾縷髮絲,溫柔無比。   甜蜜中夾著心酸,姐姐的珠淚無聲滾落,輕輕的握緊他手掌,讓他捧住自己的臉頰:你啊,也不知道是倔的什麼勁。從巴彥浩特回來,放著平坦的草原大漠不走,非要我抱著你橫貫賀蘭,沿原路返回。你如此傷重,那是你能受的罪麼?這下可好,誰都不知道你還活著,更不知道你已經回來了!   不知道也好。他幽幽一嘆:累了!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清淨一下,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幹。就睡睡大覺、點點銀票、摟摟姐姐、做做全套!這日子,何其快活也!   噗嗤,姐姐笑著一指點在他鼻子上。淚花與笑容一起綻放: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怕他們找到了你,把你拖上談判桌,看見那不敢見的人吧?!   姐姐,何必呢。我的全身上下,可就只有這麼點秘密了!病人苦笑搖頭,無奈道:好吧,我承認,你說對了。談判,那是他們的事,和我沒有關係,誰也別來煩我。我現在就想當個逃兵,無憂無慮的逃兵。   對了,逃兵。吃藥了。姐姐微笑搖頭,從小盒子裡端出草藥,一股淡淡的清香,夾雜著濃濃的苦味撲鼻而來。   病人顯然是已經吃夠了這藥的苦頭。嚇得臉色都白了:能,能不能不吃?好苦的!   不行!毫無商量的餘地。   那小弟弟能不能提個請求,請姐姐將這藥嚼碎了,再一口一口親口餵給我,那樣會比較甜一點唔。好甜!   砰砰,尚在甜蜜之間。忽聞車棚子被砸的噹噹響,馬匹已停了下來,仙子急忙收回小口。面紅耳赤的白他一眼。   病人瞬間暴怒:誰啊?壞我的大事,這正吃甜藥呢!   外面響起幾聲大喝:裡面是什麼人。躲在裡面幹什麼?下車下車。接受檢查!!   姐姐急忙探出頭去,看了一眼,喜道:興慶府到了!   興慶?病人急忙拂起簾子,雙目微微掃過。   高高的城牆、堅實的垛口、聳立的烽火臺,熙熙攘攘的叫賣,來來往往的人群,茶樓酒肆,紅男綠女,騾子馬匹,剎那就顯現在眼前。   三個多月沒聽過這樣的聲音了,多麼熟悉啊。那哄鬧的人聲傳入耳裡,他渾身吃了冰棍一樣的爽快,雙眼剎那就濕潤了。興慶府,我回來了!   得意間,卻覺姐姐急拉他衣袖,惱怒的往他身後躲去。抬頭一看,只見那車門前的崗哨,呆呆的望住姐姐,哈喇子吧嗒吧嗒往下流。   姐姐雖是荊釵布裙、輕紗覆面,但那豐潤的嬌軀、絕代的芳華哪能就此掩蓋住?車外的一排守衛,望的眼珠子都直了。   病人瞬間暴怒:看什麼看?!誰再看我老婆,我把他眼珠子挖出來。告訴你們,我可殺過幾萬人!   就你這癆病鬼?!幾個兵士樂得哈哈大笑,看他雙眼深陷,臉色發白、身體搖晃、弱不禁風,一副活脫脫的癆病鬼模樣,別說是殺人,就是殺雞恐怕也叫人為他捏把汗!   凶什麼凶,連突厥人都不敢在我們面前凶了!下車下車,接受檢查,謹防胡人奸細混入城內!徐芷晴統兵有方,手下兵士也只是笑話笑話,卻不敢真個放肆。   這就叫虎落平陽被犬欺,既然是要做逃兵,那就只有乖乖的下車接受檢查了。看他憤憤不平的模樣,姐姐強忍住笑,將他扶下車來。   虛弱無力的靠在姐姐身上,看著那幾個兵士在車廂裡亂翻一通,過了半天才罷休,揮手讓他們進城。   癆病鬼!好好的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一個兵士抑制不住心中的鬱悶,憤憤哼了聲。   你娘的,鮮花不插牛糞,難道要牛糞插鮮花啊?他暴跳如雷,就要衝上去理論,姐姐微笑著拉住他,柔情款款:我就喜歡你這朵牛糞!   他哈哈笑著收回手,環住姐姐的細腰:真的嗎?沒想到姐姐的愛好這麼特殊!牛糞好啊,牛糞有營養,是專門滋養鮮花的。有人想插牛糞,那還得排隊呢,哈哈。   坐著馬車進了城,便聞耳邊無盡的喧嘩吵鬧,四處都是吆喝聲、叫賣聲,公子們騎白馬,小姐們穿花衣,長亭花榭、酒肆樓臺、絲絃管樂、鶯歌燕舞,紅男搭綠女,騾子配馬匹。   三個月沒回興慶,這塞上春城,已和來時完全不一樣了。大華精兵數戰告捷,賀蘭山口固若金湯,最近又擒了胡人的可汗和右王,大華是舉國沸騰,這興慶府又重新找回了塞外春城的感覺,繁華熱鬧更勝往昔,依稀有了江南的影子。   三個月了,終於活著回到了人世間,看著不遠處幾個姐們站在門口、扭著身段招攬客人,清脆的笑聲飄盪了整條大街。   多麼熟悉的畫面啊,他那個心潮澎湃,難以自拔,忍不住探出頭去,輕佻的吹了個口哨:嗨,這位姐姐,做全套什麼價格啊?!帶角先生的那種!唉,小弟是第一次,生嫩的很,什麼都不懂,能不能打個折扣?!   你是今天的第一次吧!窯姐蜂擁而上:公子,我也是第一次唉。進屋喝茶半兩,過夜只要二兩,便宜實惠。你長這麼黑,也用不著點燈了,省去了燈油錢,再給你減半兩。一兩半的銀子,包通宵哦!   這該死的人!姐姐一針扎上他屁股。   姐姐,我是逗她們玩的,病人委屈的嘟著嘴:我就想找回活著的感覺!   姐姐何嘗不知他的心情,只是捻酸吃醋,乃是女人天生的本性。她墮落了凡塵,如何能免俗,忍不住的噗嗤一笑,羞惱道:不許你和這些女人說這麼露骨的話!   瞭解瞭解,應該和姐姐你說才對嘛!   姐姐紅了紅臉,卻是出奇的沒有反對。   咦,糖葫蘆?!病人興奮的伸出頭去急急招手:老闆,老闆,糖葫蘆怎麼賣?!   五文錢一串!恕不還價。   好個恕不還價!和大小姐在杭州買糖葫蘆,老子十文錢買了三串。   八文錢兩串你賣不賣?這大熱天的,糖都化掉了,明天你也別想賣了!我買來嘗嘗還得沾牙!   嗯,你要兩串?那好吧,八文錢!   這黏不拉及的麵糊糊,誰願意掏錢啊?!姐姐,給他十文錢,我們買三串!不行就走人!   甜吧?!病人興奮的將糖葫蘆塞到姐姐口裡,得意洋洋的搖著另外兩串。   姐姐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吃這玩意兒,入口酸酸的甜甜的,好吃之極。她舔了幾口,又塞回病人嘴裡,笑道:本來是五文錢一串的,你掏十文錢買了三串。你多掏錢,他多出糖葫蘆,到底是誰贏了呢?!   各自開心,我和他都贏了!病人咬了口糖葫蘆,搖頭微笑:幸福,就是一種感覺!   小賊,姐姐呆呆望著他,驚喜交加,忽然吧嗒在他臉上親了下,羞道:我和你一樣,很幸福!      徐芷晴愁眉緊鎖,剛進中軍營房,高酋幾人就遠遠的瞅急了。老高急匆匆推了一把身邊的胡不歸:老胡,快去問問徐小姐,有林兄弟的消息沒有?!是死是活總要有個信啊,真他娘的急死人了。   胡不歸遠望了幾眼,失望的搖搖頭:問個屁。你沒看軍師那神色嗎?若是有了林將軍的消息,她還不比誰都高興?!   果不其然,徐小姐無語失神中,竟差點撞上了旁邊的氈房,高酋忍不住的嘆了聲。   胡不歸拿著毛刷子,細細的給身邊的那匹汗血寶馬刷毛,這匹汗血馬,是當日從京中出發前,林晚榮親手交給他的,幾十萬大軍中,就唯有這麼一匹,那是當之無愧的寶貝疙瘩。   高酋摸著寶馬那柔順的鬃毛,嘆道:老胡,你說這汗血寶馬和咱們大華的良馬配種,一個突厥種,一個大華血脈,真的就能生出好馬子麼?!   那是自然,老胡拍著馬背,嘿嘿了兩聲,得意道:這配種可是林將軍提出來的,還能錯得了?等著吧,明年春天就能看見小馬駒子了。   這樣也可以?!老高點了點頭,自言自語:那要是林兄弟和月牙兒配種呢?應該更不錯吧!   胡不歸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笑著笑著,眼睛就紅了。   行進中軍帳,只見那白髮蒼蒼的上將軍李泰正滿面愁容,來來回回的在帳中踱著步伐,似是有極為棘手之事。徐小姐偷偷抹去眼角的淚珠,開口道:元帥,你找我?!   芷兒,你來的正好。上將軍遞過一個金黃的絹冊,嘆道:關於我們和突厥人的談判。皇上的聖旨到了。   徐芷晴接過絹冊打開掃了眼,那聖旨簡單明瞭,便只有四個字:林三定奪!   徐小姐臉色煞白。幾欲垂淚:這。皇上難道不知道他   李泰搖頭道:出雲公主身懷六甲,下月便要臨盆,受不得刺激。林三之事,須瞞還得瞞。我已對皇上報了密折,此事朝中應只有聖上一人知曉,只是不知皇上為何還要下這聖旨?   恍然記起,他是馬上就要當爹的人了。只是卻不知,這為人父者,現在又在哪裡?他是生是死,是冷是暖?徐小姐再也抑制不住,淚珠無聲,落滿臉頰。   芷兒啊上將軍喟然一嘆,卻不知要如何安慰。   無事。徐芷晴匆匆忙忙抹了臉頰淚珠,將那聖旨合上,輕聲道:林三定奪依芷兒看來,皇上下這聖旨的意思,就只有一個,那就是一定要找到他,無論生死。   無論生死?李泰皺眉道:若是林三還活著,那自然一切都好說,這談判就應當由他說了算。可若是他不在了   那就是真正的林三定奪了,所有突厥人的性命,就都落在他一個人的身上!徐芷晴眼中閃過一縷寒光,咬牙說道。   好一個林三定奪!皇帝是要以林三的生死來定突厥人的生死。若是林三不在了,這些突厥俘虜,不管是小可汗還是突厥右王,都沒有了生存的必要,大華會不惜一切代價,與突厥人血戰到底。   皇上是真的震怒了!李泰微微點頭:芷兒,你覺得林三會還活著嗎?   他一定會活著的。他那麼壞徐小姐低下頭去,無語哽咽。   李泰笑著道:這就是了。林三這個人哪,整天嘻嘻哈哈的,從來就沒吃過虧。你要說他死了,我一點都不信!   徐芷晴咬了咬牙:我們已經把突厥人晾了一個多月,若是一味拖著不給他們答覆,只怕會適得其反。既然皇上聖旨已下,不如我們就和胡人開席談判,談幾天,停幾天。一方面可以等待林三的消息,另一方面,也探探突厥人的虛實,鬆鬆緊緊的給他們些希望,好叫他們不敢再輕啟戰端。元帥以為如何?   好。就這樣辦!李泰重重哼了聲:連皇上都下定了決心。若是林三回不來,我們就讓突厥人血債血償!      你又悔棋?!不行!嬌嗔響起,一隻纖纖素手猛的伸出,抓住了那正在偷換棋子的魔掌,惱火的給了他個白眼。   啊姐姐錯怪我了。我只是將剛才的步驟,重新換一種走法,做個實驗而已。   那還不是悔棋?!我給你記著呢。這是第十次了!仙子好笑的在他手掌上拍了下。   是嗎,第十次?我分明記得才是第八次嘛!他嬉皮笑臉的將那棋子拿了回來:人生不能回頭,已是無趣的很。若是連棋盤上也是如此,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就讓我再悔一次嘛,姐姐?!   這人哪,連悔棋都能悔的這麼理直氣壯、感慨多多,仙子笑著將棋盤往前一推:不來了,不來了。這大華象棋,分明是你教我的,卻還下不過我!   小賊嘻嘻笑著拉住她的手:那是因為仙子姐姐聰明!   仙子替他掖好被角,跳下床來。輕輕挑了挑那昏暗油燈上的捻子,屋裡頓時亮堂了些。她羞喜的朝外望了望。殘破的院落,緊栓的大門。淤泥的土牆。黑色的瓦房,巷子裡不時傳來的幾聲犬吠、夜歸人的腳步、嬰兒的啼哭,鄰家夫妻的笑鬧,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實。再看屋內,簡陋的桌椅,壁立的茶壺,插花的青瓷,龍鳳的枕頭,小賊身上的每一針每一線,都是自己親手置辦的。看的分明是如此的真切,在她眼中,卻覺似夢一般飄渺。   這些都是真的嗎?她摸了摸發燙的面頰,偷看小賊一眼,羞澀中說不出的溫柔。   有約不來過夜半,閒敲棋子落燈花。做隱士的滋味,真是與眾不同啊!林晚榮長長的嘆了口氣,雙手抱著頭,眼望天花板,微微發笑。   你是個假隱士。隱來隱去,還隱在這興慶府。寧雨昔在他鼻子上戳了一指。笑著依偎在他身邊。望著這房內的一切。那每一點每一滴,都凝聚著他們的汗水。仙子眸中泛起淡淡的淚光:小賊。這真是我們的家麼?我都不敢相信!   寒窯雖破,能避風雨,這就是我們的家,真想在這裡過一輩子!他將仙子抱在懷裡,嗅著她髮髻的清香,說不出的沉醉。   想在這裡過一輩子?!寧仙子微笑道:那今日晌午,是誰在偷偷寫家書?大小姐,我想你!凝兒,畫畫了嗎?巧巧寶貝,想我嗎?玉霜啊,你又長大了嗎?聽你說話,能把牙給酸倒好些!   一口氣念了這麼多女子的名字,寧雨昔心中有些氣惱,忍不住把他的手又抓的緊了些。   小賊幽幽一嘆:是有些想她們。我這一走好幾個月,音訊全無,她們給我的家書都不知堆了幾疊了。要是我陣亡的消息傳到她們耳中,那簡直不堪設想。最掛懷的還是青璿,她下個月就要臨盆,姐姐,你說我能不想嗎?!   聽他提起肖小姐,寧雨昔心中滋味複雜,良久才撫摸著他頭髮,柔聲道:明日一早,我們就找個館驛,將你這家書抓緊送回去,免得她們惦記!那相思的滋味,不是誰都受得了的!   嗯,姐姐真好。小賊感激涕零,將頭埋到她懷裡,奮力拱了拱。   好滑啊。他心中一蕩,按捺不住的對著那兩團柔軟凸起,輕輕吹了口仙氣。   小賊的臉頰就像火盆一樣,正映在自己胸口,還在兩邊不斷的滑來滑去。寧仙子面紅心跳,急呸一聲,在他腰間擰了一下,羞道:你,你內傷未癒,不可妄動,可別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什麼是亂七八糟的事情。我不懂唉!小賊睜大了眼睛,滿臉天真的道:姐姐。你能不能給我講講雖然我不能妄動,但是你可以隨便動啊!   早知道這人的稟性了,仙子微笑亮亮手中的銀針。小賊立馬點頭,正色道:嗯,姐姐日夜照顧我,太過操勞。我還是自己翻閱典冊,查清楚亂七八糟的定義吧,不勞煩姐姐親自講解了。   看他悻悻的樣子,寧雨昔俏臉嫣紅:你這傻子。怎能拿身子骨玩笑,該是你的,總是你的,還能跑了不成?!   這話我愛聽,小賊老老實實的伏在她胸前,身子不亂動了手開始亂動!   不老實也不成啊,隨便幾個劇烈動作,渾身就像散了架一樣的疼!唯獨手上做做自由動作,倒是無礙。   不能打,不能罵,還得要像寶貝一樣愛護著他,碰他一根指頭自己都會心疼到肉裡,仙子也實在沒轍了,紅著臉搖頭:你啊,既然要做逃兵,那就乾脆點,直接回京城去,多麼的乾脆利落,現在倒好,逃來逃去,一步都沒離開過興慶府。   姐姐,你別老是戳穿我嘛,林晚榮苦著臉道:這個動作很痛的!   下流的小賊!仙子與他一起久了,已能明辨他每句話的味道,狠狠的在他腰背捏了下,哼道:我這是在提醒你!知道你方才下棋為什麼會輸給我嗎?不是下不過我,而是你心有旁騖,才會步步失措!   他老老實實的點頭,伏在仙子胸前不動了,連那魔掌也不再四處游弋,穩穩覆蓋了一處柔軟的凸起。   倒是裝起可憐來了!寧雨昔霞飛雙頰,渾身酥軟,無奈道:你莫要作怪了,我來問你一件事情。當日在突厥王宮,你明明能捉住玉伽,卻為何又不拿她?!   姐姐,幹嘛要問這些無聊的事情,我們一起睡睡覺不好嗎?!小賊懶洋洋搖頭,在她胸口摩啊擦。   睡覺的事,待會兒再說。仙子臉頰發燙: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小賊仰過頭來,眼神發直,嘆道:很簡單。拿了她,我們就永遠回不來了。   為什麼,難道將突厥大小可汗一起拿了,不好麼?!仙子疑道。   小賊搖頭苦笑:所以說,姐姐,我希望你做個仙子,這些爾虞我詐的事情,不太適合你。你想一下,玉伽不過剩下幾個月的生命了,我拿了她,再加上右王也在我們手中,受益最大的那個人,是誰?   突厥左王!   那麼,如果你是他,你會怎麼做?   你的意思是藉機絞殺,一網打盡?!仙子大驚:那樣我們豈不是與玉伽同歸於盡?   林晚榮點頭:就是這種效果。可以把屠殺大可汗和右王所有的罪名都推到我們大華頭上。這樣千載難逢的良機。誰會放過?而少了這些牽絆。突厥內部更統一。頂多兩三年就能翻過身來。到時候兩國邊境依然是一片戰火。   而草原上,真正心疼薩爾木的,只有玉伽,唯有她在。巴德魯才不敢輕舉妄動,我們才能順利通過草原。而且薩爾木在我手裡。如果兩國談判談的好。可保邊疆至少二十年的太平。   寧雨昔默默道:那若是談不攏呢?!   談不攏?也無所謂了。林晚榮淡淡道:我們擒了小可汗和圖索佐,已順利返回,突厥大可汗不過剩下三四個月的性命。到時候大小可汗一樣要覆滅,突厥還是會落到巴德魯手裡。該打的還是一樣要打,唯一不同的是。我們沒有犧牲在草原。我們賺了。   聽他一分析。才知道這裡面有多少的道道。仙子幽幽輕嘆:走一步看十步!難怪你會覺得累。你和玉伽,本就是同一種人。   是啊,我和她,沒有分別。小賊疲累的長聲一嘆。   仙子心疼的撫摸著他頭髮:聽說。大華和突厥的談判,在五原和巴彥浩特之間。已經開始了。你要不要去看   呼呼,輕微的鼾聲傳來。低頭看時。他已經沉沉睡了過去。      一側綠草茵茵。一側風沙翻滾,草原交匯著沙漠。漸漸向遠處的天邊蔓延。   五原與巴彥浩特,幾百里的範圍內,刀聲陣陣。戰馬嘶鳴,集中了大華與突厥各有二十萬的精兵。胡人戰馬高大,體格強壯。遠望去,便像是隨時可以啟動的沙漠風暴。大華卻是刀槍齊整。紀律嚴明,四十餘門新式火炮,按照戰陣排列。隨時準備開火。雙方各退了五十里地,卻依然臨陣相對,虎視眈眈。   在兩國邊界處,由大華的能工巧匠們,搭起了數里的木製長棚,從大華的沙漠,延伸到突厥的草原,遠遠望去,就像一條細細的直線。   七月的天,熱氣逼人。長棚內,擺滿了瓜果茶水。香氣四溢,若是不看中間那道涇渭分明的分隔線,還以為是兩國在開聯誼會呢。   按照雙方的約定,兩國精兵各沿國境後退五十里,參與談判者,雙方各有十人,另有衛士二十餘人,都不准攜帶兵刃。兩邊加起來,也就百人不到。   突厥人顯得特別有誠意,祿東贊、巴德魯以及他們身後的隨從,皆都穿著寬大的胡服,以顯示未有收藏武器。   望見遠遠行來的大華人等,祿東贊率先迎上去,單掌抱胸,低頭施禮:李老將軍,徐軍師,祿東贊有禮了。這位,是我突厥左王巴德魯。   那巴德魯生的虎背熊腰、模樣凶悍,望著大華人一瞪眼,憤怒哼了一聲。上將軍卻是盎然不懼,笑道:你就是巴德魯將軍?五原一戰,我大華殲滅的那幾萬人,可都是你的部下?!   這正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左王臉色一變,正要發怒,卻聞一聲輕輕的嬌哼傳來。巴德魯神色一緊,不說話了。   雙方步入長棚,祿東贊請李將軍和徐軍師坐下,他與巴德魯卻面對而站,沒有落座。   祿東贊國師,巴德魯將軍,為何不入座?!徐小姐微笑問道。   兩位突厥重臣輕輕搖頭,同時單掌伏在胸前,躬身下去。   身後隨從刷的分散兩側,中間現出一個纖秀的影子。她靜靜默立,一言不發,鬢角那兩抹蒼白,彷彿草原最高潔的木棉花。      如雲的青絲高高盤起,墨般亮澤,斜插的金簪,似是信手拈來,緊綰著烏黑柔順的秀髮。一頂金色的空氈絲小帽,兩縷流蘇在耳邊輕輕飄擺,典雅高貴,儀態萬方。金色的胡裙輕垂草地,如雲般飄灑,比陽光更耀眼。   她的肌膚通透晶瑩,彷彿天山雪蓮,纖塵不染。天鵝般修長的脖子裡繫著一根細細的紅繩,一枚大華銅錢輕垂她豐滿的胸前。柔美的臉頰泛著淡淡光澤,嬌俏的鼻梁如白玉雕刻,紅潤的唇角微微上翹,如同天邊那一抹彎彎的月牙兒。   最讓人刻骨銘心的,是她那秀美的鬢角抹著的兩抹雪白,似是木棉花般純潔無暇、芬芳美麗,無聲無息中,更有一種震顫人心的高貴與冷豔,讓人永遠無法忘懷。   她靜靜的站在那裡,輕飄飄的仿似一片羽毛,幽邃的雙眸,如同萬年不化的寒冰,感覺不到一絲的暖意。   你,你是徐小姐刷的站立起來,臉色疾變,手掌微微顫抖。   我叫玉伽,也有人喜歡叫我月牙兒,那女子眼瞼低垂,輕輕搖頭:不過,這與你們無關,你們可以叫我金刀可汗!   徐芷晴咬著牙,身子急顫,淚珠如雨般落下:果然是你,是你殺了他!   金刀大可汗不緊不慢的看她一眼,淡淡道:徐小姐因何啼哭?難道是我殺了你的情郎不成?!   徐芷晴抹了淚珠。疾道:是我情郎又如何,我就是喜歡他!總比有些人一輩子活在夢魘裡要強得多!   徐小姐很有勇氣。大可汗輕道:只是你又怎知。活在夢魘。就不是一種幸福?!   這個玉伽雖然是突厥人。卻才思敏捷、伶牙俐齒。那與生俱來的高貴和冷豔,更是讓人記憶深刻。她的突然出現。頓令徐軍師想起喪生她箭下的那人。一時心潮澎湃、情緒久久難以平靜。   李泰急忙對徐芷晴使了個眼色。站起身來笑道:原來這位就是三箭連環的突厥大可汗,當真是巾幗英雄。我們雖身處敵對。但老夫手下的將士。對大可汗的箭法。依然讚譽有加!能射出這三箭連環者。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人了。老夫也自愧不如。   李泰的讚譽確實出自內心。幾百年來。不管是在大華還是突厥。能擁有這樣神奇箭術的。也不過一兩人而已。看那原本傲慢的突厥左王在玉伽面前也不敢隨意放肆。就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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