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小說園地 極品家丁

第63章 第六集 第二章 仙坊聚變

極品家丁 禹岩 31447 2023-02-05
  徐芷晴芳心一顫,不由自主的抬起頭來,只見肖青璿神色雍容,眼中射出無比堅定的神色,正望著林晚榮深情微笑。這位肖小姐也不知是個什麼出身,竟然有這般氣度,不言不語便將天下女子比了下去,徐芷晴輕嘆一聲,拉住了她手。   林晚榮也不客氣,拖住青璿小手急急往外奔去,這短短的幾步桃花飛落,豔麗繽紛,落在兩個女子的頭上身上,彷彿她們變成了這桃園裡的花神,美豔十分。   莫要看了。見他不斷回頭張望,青璿羞澀一笑,柔道:看住前面的去路,莫叫徐姐姐摔了跤。   肖小姐說笑了。徐小姐臉紅微許,見肖青璿眼神清澈,也不知怎地,心裡發虛,急急低下了頭去。   出得園來,紛飛的細雨落在三人髮髻上,一陣清涼的感覺。此處地處絕峰之上,寒氣襲人,抬眼遠眺,遠處山水朦朧,虛無縹緲,更襯托的此處人間仙境,世外桃源。

  眺望遠處風景,徐芷晴看的出了神,良久才嘆道:我在京城中過了這許多光陰,卻不知道此處竟有如此美妙的仙山勝地。若是換了我,在這桃花源中,就算住上一輩子也無妨。   仙山倒是仙山,林晚榮笑道:不過卻缺了許多人間溫暖。叫我說,還是住在城中好,酒樓茶肆,豔舞小曲,魚龍八卦,三教九流,應有盡有,叫你哭,叫你笑,那才是我們這些凡人的人間天堂。   庸俗之極,徐小姐白他一眼,好好的一番興致,叫他一句話給敗壞了。肖青璿輕聲嘆道:出世與入世,本就是一門大大的學問。有人喜歡凡俗,有人喜歡仙山,唯取道不同而已,終究是要殊途同歸的。   還是我老婆聰明,一句話就能點穿人生百態。林晚榮嘻嘻一笑,往山下看了一眼,只見遠遠的山腳下,散落著星星點點白色的帳篷。不用說,自然是杜修元帶來的人馬了。有大軍壓陣,林晚榮勁頭更足,拉住肖小姐道:下山,下山,快快下山,青璿,我來抱你!

  肖青璿臉如敷粉,小拳打他一下,悄聲道:勿要胡鬧,叫徐姐姐看笑話。   哪是胡鬧!林晚榮正色道:你現在是孕婦,此處山高路滑,若是一不小心扭傷了腰肢,那可就壞事了。不行,不行,一定要抱。   肖青璿武功高強,哪裡還需要他來攙扶,聽他說的冠冕堂皇,心裡好笑又感動。倒是徐芷晴熟知醫理,白了他一眼道:肖小姐五個月的身子,正是穩定期,多行幾步路,益於胎兒。若教你抱上,一不小心摔著,那才是壞事。說你想占便宜便罷了,哪還找這麼多理由。   肖小姐粉臉一熱,緊緊拉了拉他手,眼中滿是溫柔。林晚榮老臉何等之厚,被徐小姐揭穿也不以為意,打了個哈哈道:是嗎?徐小姐倒是熟悉的很,以後可以做個婦產科大夫。   三人說話間腳步加快,林晚榮行在最前,轉眼便到了李香君帶二人上山來的岔路。見一路無人阻攔,林晚榮心思放下不少,拉住肖青璿正要拐過轉角,肖小姐忽然停住腳步,細聽半晌,神色一黯,淡淡道:該來的,終還是來了。

  什麼來了?林晚榮奇道。   肖青璿微微一笑,拉住林晚榮的手,隨他走過轉角。徐芷晴跟在二人身後,往前掃了一眼,頓時呆住了。只見前面岔路的空地處,早已齊聚了數百人之多,當先坐著的是數十位年過半百的儒生,看神態模樣,都是胸有溝壑的飽學之士。眾位學士身後,便都是些年輕的書生小姐,目光落在三人身上,羨慕、嫉妒、冷漠,各種神情兼而有之。瞧這隊形陣仗,早已在此處等待多時了。   肖小姐,這是徐芷晴猶豫了一下道。   肖青璿搖頭苦笑,嘆道:這些都是我聖坊的精英。坐在前面的,乃是聖坊的教習們,皆是文宗的大儒,聲名冠天下,比令尊也差不了幾分,姐姐應該聽過他們的名頭。武英殿大學士、養齋居士嚴訥,升安居士楊慎,滇中沈石田,玄真道士宋景濂,滄溟先生李攀龍,中溪居士李元陽

  徐芷晴聽得大駭,這些名頭何止她聽過,放在當世的任何一個讀書人,也不可能不知道,這幾人皆是當世大儒,論起聲名,不弱徐渭多少,更有幾人還是徐渭的前輩。這些人竟然是玉德仙坊的教習,難怪玉德仙坊能夠有如此的聲名。他們齊聚於此,林三能撐得住嗎?   怎麼了?這幾個人很有名嗎?林晚榮笑著道:什麼羊腎元陽的,我一個也不認識。   連這幾人都沒聽過,難道他的學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徐芷晴無奈白他一眼,輕聲道:這些都是與我爹爹齊名的學士,任何一個都是難以見到,沒想到今日竟是一下遇到這麼多,你可不能掉以輕心。   我輕心個屁,老子大炮在山下駕著,誰攔我轟誰。他哼了一聲,拍拍青璿的小手,打了個哈哈,大聲道:哇,好多人啊,大家是在此開大會麼?

  當前一人鬚髮皆白,一身灰袍子,撫著長鬚,望著他威嚴一喝道:汝是何人?為何擅闖我聖坊山門?   你又是何人?為何擅自向我問話?林晚榮眉毛一揚,大聲笑道。   這樣回話的,遇到還是頭一次,那老頭子一愣,傲然道:吾乃前朝文華殿大學士、滇中沈石田。你又是何人?   徐芷晴見林三真的不識此人,急忙拉拉他袖子。急聲道:這位沈先生,是先皇在世時的老臣,比我爹爹還要高上一輩。   前朝老臣?那不就是退了休的?林晚榮笑道:吾乃金陵府蕭家大院家丁第一號、快感炮神林三是也。   沈石田搖了搖頭,眼前這快感炮神嬉皮笑臉、心浮氣躁,實在有辱斯文。他哼了一聲:好個油嘴滑舌的小東西,竟敢在我面前耍弄嘴皮子。今日你交代的好便罷,交代不好,我便稟明院主,治你擅闖聖坊之罪。

  林晚榮哈哈大笑道:擅闖聖坊?好大的罪名哪!便憑你所謂的聖坊,也敢私立刑罰,治我罪名,這朗朗乾坤,青天白日,我莫非走到了異國他鄉不成?   沈石田傲然道:非是我等自立刑罰,乃是聖祖皇帝曾賜我聖坊與天齊之名,你擅闖聖坊就是擾天,我治你罪名有何不可?   徐芷晴聽得黯然搖頭,薑果然是老的辣,搬出聖祖皇帝的訓示,治你擾天罪名,即便是當今皇帝親來,也不敢說個不字。她心裡有些擔心,急忙抬起頭來,正要說話,肖青璿緩緩搖頭,柔聲道:徐姐姐,相信夫君,這世界上沒有能難倒他的事情。   好一個與天齊,林晚榮冷冷一笑:這位沈老爺子,不才請問一句,我大華的天是誰?   沈石田抱拳道:大華之天,當然是當今陛下,萬乘之尊,號稱天子。

  好極,好極!林晚榮拍掌一笑:你治我擾天之罪,便是以聖坊為天,是也不是?   那是自然。沈石田道:我聖坊與天齊,你擅闖聖坊,自然是擾天了。   林晚榮猛的臉色一變,大聲道:好你個沈石田,竟然意圖造反?!來啊,將他拿下了。   沈石田面色急變,臉色蒼白,指著林晚榮道:你,你信口雌黃!我待皇上之忠心,天地可鑒!   好一個天地可鑒。不知道沈老爺子你說的天,是指哪一個天呢?林晚榮嘴角含笑,不溫不火道。   這沈石田囁嚅一陣,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思索半天強硬道:二者都有,兩者都為天。   林晚榮放聲大笑,聲音穿金碎石,忽地猛然停住,單手一指大喝道:好你個沈石田,虧你飽讀聖賢之書,竟然自詡聖坊為天。正所謂國無二主,民無兩天,你以聖坊為天,置我大華皇帝,置我大華子民於何地?你這不臣之心,當真是昭然若揭啊。

  沈石田臉色大變,他做夢也沒想到,眼前這個賊眉鼠眼的黃毛小兒竟然口如巧簧,把一個謀反的大帽子穩穩當當的扣下來。只恨自己一時大意,竟然讓他拿住了把柄。   你看,這是什麼林晚榮猛然摸出懷裡的御賜金牌,微微冷笑著。沈石田是前朝老臣,自然認得這玩意兒,心裡一個激靈,堪堪退了兩步,指著他道:是,是皇上派你來的?   這老傢伙見了御賜金牌竟然不下跪,林晚榮心中惱怒,冷冷一哼:難道還是你請我來的不成?皇上說了,這山上有些人,竟然借聖祖皇帝餘蔭,不知好惡,自詡自大,視天下子民如無物,特囑我來懲戒一番。沈老先生,你既是如此的忠心愛戴你這聖坊之天,說不得,只有從你開刀了。   皇家忌諱,本來沈石田這種數朝老臣不是不知道,只是大華歷代皇帝隱忍不發,才讓聖坊成了氣候,沈石田也未以為意,沒想到今天卻陰溝裡翻了船。不管這位欽差是真是假,只憑他敢說這一番話,就絕不是什麼簡單人物,或許真是皇帝派來的也未嘗可知。

  沈石田越想越害怕,面色蒼白,癱軟的坐在椅上,大口的喘著粗氣。旁邊一人搖頭一哼,站起身來,大聲道:就算你是欽差又如何?我聖坊有聖祖皇帝親筆題詞的與天齊,見者無不敬仰叩拜,天子親來也要叩首。   這位仁兄貴姓啊?林晚榮笑嘻嘻問道。站起來這人,年紀比沈石田小上幾歲,卻也是年過半百了。   那人哼道:無知小輩,吾號滄溟!   徐芷晴忙道:這位是滄溟先生李攀龍,字畫造詣不弱於我爹爹,連皇上也要千金求其一畫,眾生中威望極高。   哦,林晚榮長長感慨了一聲,抱拳道:原來是李兄啊。怎麼,李兄不去賣字畫,躲到這聖坊裡教書來了?   李攀龍惱怒道:誰與你稱兄道弟?與天齊三字,乃是聖祖皇帝親題,當朝天子也要恭恭敬敬謁見,誰也否認不得。沈兄敬天,敬的是皇上這重天,更是聖祖皇帝這重天,說你擾天就是擾天,有何過錯?

  媽的,這傢伙果然不愧是搞書畫的,竟然搞出了個兩重天來,老子只做過冰火,其他的兩重天沒興趣領教。林晚榮拉住徐芷晴悄聲問道:都說太祖皇帝題了那三個字,你見過沒有?   徐芷晴一愣,搖搖頭道:大華立朝幾百年了,聖祖皇帝的題字,我哪裡看的見?別說是我,就連我爹爹也沒見著過。   青璿,你見過沒有?林晚榮小聲道。   肖青璿搖搖頭:聖先祖題字,我也只是聽說,從未見過。   這樣說來,就是大家都沒看到過那三個字了?林晚榮得意一笑:不會是弄的假的吧?這年頭,假的比真的多!   徐芷晴白他一眼:若是假的,皇上能不嚴查?只是太祖皇帝題字過去多年,大家都不知道存放在哪裡而已。   管他真的假的,只要他們拿不出來,那就是假的。林晚榮眉開眼笑,站起身來,指著李攀龍道:李兄,你說聖祖皇帝親題與天齊三字,可有此事?   李攀龍大笑道:此等佳話,流傳百年,婦孺皆知,唯獨你卻連此事都不知,此等人物也敢來擾我聖坊山門,可笑可笑,荒唐荒唐。   哇哈哈哈林晚榮仰天大笑,先從氣勢上壓倒李攀龍,旋即停住笑聲,不慌不忙道:不是沒聽過,是沒見過。馬王爺有三隻眼,你信不信?嘿嘿,坊間傳說而已,相信則有,不信則無。小弟我一向治學嚴謹,勤學好問,沒有親眼見過的東西,是不會輕易相信的。既然你說有聖祖皇帝的題字,那便拿出來讓我們這些後生晚輩瞻仰一下吧,也好解解我們慕孺之情。   這個李攀龍愣了一愣,旋即臉色一變,哼道:聖祖御賜之物,哪是你這後生晚輩想見就見的,我說有,就是有!   見這姓李的一副色厲內荏的樣子,林晚榮心中篤定,哈哈笑道:小弟治學嚴謹,既是你拿不出來,那我就認為是沒有了。聖祖皇帝既然沒有賜與天齊三字,那你們便是欺君罔上了   住口李攀龍怒道:若是我拿出了這題字,便定你一個目無王法的罪名!   目無王法?林晚榮微微一笑,老子手上有御賜金牌,你就算拿出太祖皇帝的金印,也是他們祖孫兩個打架,與我何干?他雙手一攤,嘻嘻笑道:目無王法?這個罪名很大,我好怕哦。   李攀龍臉上揚起一抹勝利的笑意,嘿嘿道:林三,你便只有這個本事麼?你在金陵賽詩鬥聯的本事哪兒去了?我今日便讓你見識一番。   林晚榮一驚道:你認識我?   李攀龍冷冷一笑:你在金陵欺辱的梅硯秋,便是我再傳弟子。早聽說你言辭犀利,今日本人特設此局,誘你入套。太祖皇帝親筆御題,懸掛在玉德仙坊院主密室之中,我已命人去請院主,太祖皇帝手跡將再現真身,看是你治我,還是我治你!   不會吧!林晚榮跳了一步,臉上神色大吃一驚:你們真的藏有這副題字?哇,都幾百年了,難道還沒有化為灰燼?李兄,李兄,借一步說話,方纔之事其實是一場誤會,我是來找你買字畫的,我出十文錢,買你一副畫,你再贈送一幅字吧   李攀龍長袖微拂,怒聲道:今日之事,絕無善了,我要替硯秋一雪前恥。   肖青璿拉住林晚榮,柔聲道:林郎,你可有把握?   本來把握不大,若你肯親我一下,那就有十成了。林晚榮嘻嘻笑道。   肖小姐粉臉暈紅,嗔道:沒個正經,莫要教壞了我們孩兒。   遠處飛速奔來兩個童子,手裡捧著一副畫軸,看那圈木和紙張顏色,年代頗為久遠了。   李攀龍面帶得色,對那畫軸恭敬一叩首,便小心翼翼的將那畫軸打了開來。   這可是開國太祖的親筆題字,珍藏好幾百年的寶物,眾人秉住呼吸,目光齊聚在畫卷上。卷軸緩緩打開,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與天齊映入眼簾,玉德仙坊中人頓時發出一陣齊聲歡騰。   慢來,慢來林晚榮走到李攀龍身邊,笑道:剛才離得太遠,看不清楚,李兄,讓我好好欣賞欣賞吧。   李攀龍傲然點頭,林晚榮一手捉住畫卷,顛來覆去仔細欣賞,李攀龍等的焦急難耐,大聲道:欣賞完沒有?你還有何話說?   林晚榮嘻嘻笑道:欣賞完了,太祖真跡,果然非同凡響,李兄你學問大,你唸唸,這三個是什麼字啊?   李攀龍咬牙哼了一聲,大聲道:與天齊   不會吧?林晚榮倒退了幾步,大聲道:李兄,你這麼一大把年紀了,怎麼連這幾個字都不認識?還是我來教你吧,這三個字是與夫齊!      什麼?李攀龍哈哈大笑,撫鬚不屑道:連幾個字都認不周全,林三,你不如回去再請些先生教你讀書識字,莫要出來貽笑大方了。以你這學問竟可以談詩論聯,金陵奪魁,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聖坊中眾位大儒以及周邊圍攏的書生秀才皆都大笑了起來,望著林晚榮的眼神滿是輕蔑。   他在搞什麼鬼?徐芷晴看了林晚榮一眼,不敢分他心神,只得輕聲對肖小姐說道,語氣中隱隱有一絲擔憂。   無妨!肖青璿搖頭微笑:他的本事難道姐姐沒有見識過麼?從金陵到京城,天下之事只有他駁倒別人的,鮮有人能與他匹敵,將死的說成生的,黑的說成白的,這是夫君的看家本領,誰也學不來的。   徐芷晴噗嗤一笑,想起了當日賞花會時林三雄辯天下的情形,再到山東尋銀的奇特經歷,以他的能耐,天下還真找不出能難倒他的事。徐小姐心裡寬鬆許多,不覺小腳一跺,嗔道:這個死人,每日便是弄些噱頭糊弄別人,卻不知別人為他擔了多少心思。   是嗎?姐姐也為他擔心?夫君倒是交了個知己良朋。肖青璿微微一笑,豔麗如仙。   徐芷晴臉色微紅,見肖小姐不言不語,神色平淡,也不知道她聽出了什麼,心裡忐忑,不敢說話了。   見眾人哄笑,林晚榮也不介意,嘿嘿笑道:無妨,如果真是我認錯了,那就再請個教書先生教教也無妨。只是,若是李兄你認錯了,那又怎麼說?   這簡直是侮辱李攀龍的智慧,聖坊裡眾人聽得不耐煩,數個年輕書生起哄道:李先生字畫雙絕,天下聞名,曾在西湖上連續作畫七個晝夜,寫就浩瀚煙波,傳為千古佳話,就連皇上也以得他字畫為榮,怎會認錯字?林三,你快快放開肖師妹,我等饒你不死。李攀龍讚許的看了幾位書生一眼,撫鬚微笑,面有得色。   連續作畫七晝夜?要是作愛我倒可以考慮一下,作畫麼就免談。林晚榮哈哈笑了兩聲抱拳道:原來李兄如此堅挺,小弟佩服佩服。不過麼,俗話說的好,人有失手,馬有失蹄,要是他一不小心認錯字,那也未嘗可知呢。   一派胡言。李攀龍拂袖火道:如此簡單三個字,便連三歲黃口小兒都認得,老夫豈能認錯。林三,我便與你打個賭。   打賭?我不太擅長呢。林晚榮靦腆笑道:你是要擲色子、玩牌九,還是比大小?   李攀龍不屑道:世間宵小所愛,庸俗之極,李某豈能玩弄那些東西。我今天與你打賭認字,就是這太祖親題的三個字。若是你錯了,你便恭恭敬敬向我聖坊叩拜,受我聖坊懲罰。   那若是你錯了呢?林晚榮絲毫不介意,嘻嘻笑道。   哈哈哈哈李攀龍仰天長笑,傲然道:李某人題詞作畫一輩子,還未曾讀錯過字、認錯過字。若是我錯了,那我就向你三拜九叩,拜你林三為師。   周圍書生一驚,齊聲道:恩師不可。   李攀龍搖搖手,怒聲哼道:你等勿要為我擔心,老朽三歲認字,還從未錯過,今天我就要看看林三到底有什麼本事。   見眾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林晚榮搖頭道:這個不太好吧。我春秋尚小,兒子都沒生,怎麼能收徒弟呢?要不你拜我為大哥,我收你做小弟算了,唉,這年頭,像我這樣謙虛的人真是太少見了。   休得口放厥詞。以你能耐,哪是我們恩師的對手。見林三厚顏無恥,李攀龍眾弟子聽不下去了,齊齊出聲截斷林晚榮的話,為自己恩師打氣。   李攀龍臉色漲紅,大聲道:多說無益,太祖皇帝題字在此,一認便知,在場都是飽學之士,誰也作不得假。林三,你可有異議?   場中諸人都秉住呼吸,等待林三的回答。林晚榮打了個哈哈道:讀書認字麼,這是好事,我還能有什麼異議?太祖皇帝題的這幾個字清晰無比,隨便找個人上來就得了。   那你是答應了?李攀龍冷笑道:如此就好。今日是在我聖坊之中比試,為免你輸了說閒話,我便讓你隨意挑一個人出來認這三個字,讓你心服口服。   隨便挑?林晚榮四面瞅了一眼,隨手指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小書生,笑道:小兄弟,你識字嗎?什麼,你師傅就是李攀龍?那就你了,我就選你了。   小書生為難的看了李攀龍一眼,李攀龍哼了一聲道:林三,你倒是好膽色,竟敢挑我門下弟子。   誰看不是看呢。林晚榮嘻嘻笑道:李兄你也說過,這幾個字簡單之極,三歲小孩都認得,想來你這弟子自然也不會認錯了。小兄弟,你過來好好看看吧,可千萬別認錯了哦,我還帶著數萬大軍十門大炮在山下等著呢,若是耽擱了時間,他們久等我不回,向山上開炮,那可就不關我的事了。   眾人聽說山下還有大軍火炮,頓時有些心驚,那小書生惶恐的看了恩師一眼,李攀龍哼道:于詠連,你不要害怕,便放心大膽的認吧,一切都有為師替你做主。   叫做于詠連的小書生抱拳施禮,躍眾而出,緩緩向前行去。眾人秉住呼吸,目光凝聚在林三與李攀龍身上,場中安安靜靜,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送畫卷來的兩個小童將書卷扶正,立在眾人面前。眾人離得雖遠,但那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卻是看的清晰,正是與天齊三個大字。   徐芷晴看的一驚,就連肖青璿也驚咦了一聲,臉上滿是不解之色。玉德仙坊眾人早已拍掌歡呼起來,李攀龍撫鬚微笑,得意道:林三,勝負已分,你還有什麼話說?   勝負已分?林晚榮奇道:李兄,這話從何說起?這位小兄弟尚未走近,亦未發話,哪裡來的勝負?   李攀龍自忖勝局已得,也不以為意,哼了一聲道:詠連,那你便快快認來,勿叫諸位叔伯兄弟久等了。   于詠連急忙應了一聲,正要走近,林晚榮拉住他,笑道:小兄弟,你今年幾歲了?讀書識字幾年了?   于詠連道:小生今年十五,自八歲起跟隨恩師,至今已七年有餘。   林晚榮點頭道:十五歲,那年紀也不算小了,這三個字你可要仔仔細細看清楚哦,一點一畫也不要放過,千萬別念錯。否則,傳揚了出去,你這一輩子可就毀了。   于詠連聽得連連點頭,走近那太祖皇帝親筆手跡,細細的觀賞起來,一點一滴都不放過。初時臉色尚算正常,待瞅到那天字,細細瞄上兩眼,臉色漸漸地變了,豆大的汗珠自額頭滾落下來,站在那裡,兩腿如篩糠般不住顫抖。   李攀龍等的不耐煩,大聲道:詠連,你看清楚了沒有,若是認全了,便大聲告訴各位叔伯兄弟。   恩師,弟子,弟子看清楚了于詠連臉色蒼白,聲音顫抖著不敢說話。   李攀龍眉頭一皺,哼道:既是看清楚了,那便快些說話。   林晚榮冷冷一笑,接道:小兄弟,這是太祖皇帝聖物,人人都能看見的,可不能隨便編纂,否則是要掉腦袋的,你要實話實說。   于詠連汗落如雨,顫抖著道:與與與   李攀龍急促道:與什麼?你快些念出來!   于詠連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不斷的磕頭道:恩師,弟子不敢念,弟子不敢念!   玉德仙坊的大儒們皆是一驚,眾弟子也忍不住喧嘩了起來,李攀龍臉色大變,怒聲道:你說什麼?如何不敢念?!為師十餘年的教導,你便白學了嗎?   林晚榮笑道:李兄,這位小兄弟是為你好。若他照直念出了這三個字,你今日可就一敗塗地了。   一派胡言,老夫如何一敗塗地?李攀龍怒道。   林晚榮哈哈大笑,指著兩個小童子道:你們將這書畫放的近些,讓諸位當世大儒才子們看個清楚。兩個小童高舉書卷,陳在眾人面前,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中間的天字上。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那原本的一個天字頭上多了一絲淡淡的墨痕,雖只丁點,遠看又不清晰,卻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夫字。   眾儒生面色發白,聖坊的弟子們更是目瞪口呆,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流傳千年的聖祖皇帝題字,怎地剎那之間就變了呢。李攀龍如遭雷擊,雙眼圓睜,喃喃道:不可能,這不可能他猛的一指林三道:是你,是你做的手腳   我做手腳?林晚榮放聲大笑道:李兄,以你書畫雙絕的功力,難道看不出聖祖皇帝題字之時,這天字之上便是多了一點?各位都是當世名家,就請諸位好好看看吧。   眾人放眼望去,果然如林三所說,聖祖皇帝題字之時,那中間的天便略微出了一點,只不過筆跡疏淺,眾人也不以為意,以為是聖祖皇帝一時不慎所為,誰敢去拂逆虎鬚?只不過今日恰逢春雨,紙張潮濕,那凸起的一點看的更分明。   這,這眾人面面相覷,不敢再出一言。   林晚榮冷冷笑道:好一個玉德仙坊,聖祖皇帝題字明明是與夫齊,號召爾等放下架子,向天下萬夫學習,你等卻敢矯詔而為,視天下蒼生為草芥,自稱與天齊。此等欺君罔上之行,其心可惡,其罪可誅。   玉德仙坊數百年來便是以聖祖皇帝題字的與天齊自詡,這一口號早已成為他們為之驕傲自豪的支柱。誰知今日林三的一句話,便讓這世界天翻地覆,從齊天變成了齊民,差異何其大也。聖坊中雖滿是鴻學大儒,面對這一驚天變化,卻也想不出任何應對之策。   難道真要向這黃口小兒行叩拜之禮?先前還振振有詞的李攀龍面色蠟黃,嘴唇囁嚅幾下,神色間一片黯然。   林晚榮嘿嘿一笑,正要說話,肖青璿卻拉了拉他衣衫,柔聲道:得饒人處且饒人,我自幼受聖坊教導,緣斷恩不斷。你莫要再難為這裡眾位先生,我們便逕自下山去了。   林晚榮一攤手,無辜道:你也看到了,明明是他們為難我,哪裡是我為難他們了?不過既然老婆發了話,那我就放他們一馬。本來我還要炮打聖山的,唉,不知何年何月得償所願?   肖青璿輕聲一笑,白他一眼,徐芷晴不解道:林三,聖祖皇帝的題字,真的是與夫齊麼?   一個小小圈套,竟讓聰明智慧的徐小姐也分不清真假,林晚榮嘻嘻一笑,四處打量一眼,神秘道:這個聖祖皇帝聰明著呢。那個天字不像天字,夫字不像夫字的東西,誰知道是個什麼玩意兒,估摸著就是專門留給後人猜的。我只不過沾了雨水的光,遂了這位聖祖老先生多年前的心願罷了。   徐小姐長長哦了一聲,哼道:原來真是你做了手腳,這聖坊的夫子們與你作對,也算是倒霉透頂了。   林晚榮嘿嘿笑了幾聲,拉住青璿正要下山,忽聞遠處一聲輕響,似乎是敲擊木魚的聲音,那聲音越敲越急,如鼓點般打在人心上。   這是誰啊,白天沒事敲木魚玩。林晚榮笑著道。   肖青璿嬌軀輕震,搖頭苦笑:這是院主在召喚我,林郎,你抱緊我。   院主?林晚榮愣了一愣,見青璿嬌軀不停的顫抖,急忙緊緊抱住她大驚道:青璿,青璿,你怎麼了?   肖青璿虛弱無力的靠在他懷裡,臉色蒼白如紙,淚珠兒滾落,喃喃道:林郎,我今日跟你走上這一程,就是死了也瞑目了。唯獨留不下我們的孩兒,是我負了你,抱緊我,你快些抱緊我!   那木魚越敲越急,肖青璿渾身輕顫,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道,淚落如雨,臉色蒼白如紙,緊緊摟住林晚榮的腰肢,拚了命的要將身軀溶進他懷裡。   林晚榮大駭,將她身軀抱緊,急道:青璿,青璿,你怎麼了,你別嚇唬我   肖青璿絕麗的臉上綻放出剎那的光彩,喃喃道:三通鼓,我不怕!我與林郎生死與共,林郎,林郎,快帶我走!   三通鼓?徐芷晴喃喃自語一聲,臉上閃過一絲詫異。   林晚榮啊的一聲大叫,抱住肖青璿那柔弱無骨的身子,便往山下衝去。那木魚聲似是知道他行蹤般,一陣急過一陣,依偎在林晚榮懷裡的肖青璿氣息卻越來越弱,美麗的眼中射出淡淡黯然的光彩,身軀漸漸地軟下去。   感覺到青璿身上傳來的陣陣涼意,生命似乎正從肖青璿身上慢慢消逝,林晚榮眼角齜裂,渾身熱血似是燃燒了般沸騰,啊他忽然停住腳步,仰天一聲長吼,掏出懷中火槍,砰的一聲槍響,陣陣硝煙裊裊升起,林晚榮渾身殺氣騰騰:杜修元,開炮,開炮!   山下的杜修元,聞聽山上一聲火藥槍響,這獨一無二的信號正是林將軍走前交代過的,他猶豫一陣,一咬牙,小旗揮下,大聲道:開炮   八門神機大炮一起噴出炙熱的火舌,數顆炮彈飛速而來,正轟在聖坊門前的山崖上,掀起一陣劇烈的塵煙。原本還算鎮定的大儒們立即大驚失色,與弟子們慌成一團。   炮聲響起,那刺耳的木魚聲便停歇了,林晚榮輕輕撫摸著肖青璿的臉頰,柔聲道:青璿,你不要怕,只要有我在這裡,沒有誰敢動你一根寒毛。你聽,這是炮聲,我要把這仙坊轟個稀巴爛,誰要敢害你,我就要她十倍百倍的償還。   肖青璿身子漸漸回暖,兩顆豆大的淚珠自腮邊滑落,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緩緩睜開眼來,輕叫一聲林郎,淚珠便如雨點灑落下來。   徐芷晴嘆了口氣,柔聲道:你要是想救肖小姐的性命,就先不要帶她下山了。   什麼意思?林晚榮驚道。   徐芷晴沒有答他,望了肖青璿一眼,小聲問道:肖小姐,你方纔所說的三通鼓,是否為藏教活佛尋找轉世靈童所用的法門?   肖青璿點頭輕嘆:徐姐姐果然博聞強記,竟連三通鼓都知曉。   林晚榮聽得頭大,急忙拉住徐芷晴道:徐小姐,什麼三通鼓,四通鼓的,到底什麼意思?   肖青璿拉住他柔聲道:林郎,還是我來說與你聽吧。我幼年身世坎坷,入了這聖坊,被院主選為下代聖坊繼承人。聖坊歷代院主,都要修身養性,帶髮修行,不得有人間私慾,若你今日不來,我明日便要做這聖坊的下代院主了。   林晚榮聽得大駭,緊緊拉住她手道:青璿,這怎麼可能?你不是答應過我七月初七,玉佛寺相會的嗎,怎麼就突然變卦了?   肖青璿流淚搖頭道:非是我突然變卦,只是因為我有了你的血脈,才會尋致世事突變。原本在今年中秋才是院主禪讓之日,我才會與你有七七之約。只是院主看出我身懷有孕,便逼我打掉孩兒,我拚死不從,她便提出折中之法,讓我明日便繼承衣缽,再以閉關為名,生下我們的孩兒,並永世不得與你相見。今年正月十五,我等你沒有等到,今日金殿之上,原本就是你我的最後一面   肖青璿淚流滿面,哽咽著說不下去了。林晚榮渾身冷汗,沒想到這中間原來還有這麼多的曲折,若是今日不來,青璿便做了姑子去了。   他急忙拉住青璿小手,安慰道:老婆你別怕,我來了就不會讓人欺負你。我今天就把這聖坊轟了,看還有誰來逼你。你快說說那三通鼓是怎麼回事?   肖青璿嘆道:這三通鼓取自藏教佛經,專事教化而用,乃是聖坊院主秘傳,用以選定傳人。我幼年之時,院主每日在我身邊念上一遍,便似有一道緊箍咒,困在我腦海裡。若是一日念上三通,我便會心思衰竭,深入冥想當中,永遠不會醒來,故名為三通鼓。   林晚榮渾身冒冷汗,所謂的三通鼓,原來就是一門邪乎的催眠術,剛才已經念了一通,若是再來兩通,我和青璿就是生死永隔了。   肖青璿溫柔笑道:我既與林郎結為夫妻,那便生死相許,聖坊不再是我久居之所。違背昔日諾言,青璿有錯在先,這三通鼓,我便生生受了又如何?林郎,你一定會支持青璿的,是不是?   這也能支持?林晚榮心中一片苦澀,拉住肖青璿小手,溫柔道:什麼三通鼓、四通鼓的,我們才不怕,我今日就把這聖坊轟了,看她再如何打鼓。   轟我聖坊?一個女子聲音在三人耳邊響起,帶著冷冷的威嚴:便憑你麼?   參見院主!遠處奔走的聖坊門徒,一聽見這個聲音,就彷彿有了主心骨一般,恭敬抱拳作揖,連沈石田李攀龍幾人也是恭恭敬敬行禮。   肖青璿緊緊握住林晚榮的手,臉上綻現一個美麗異常的微笑:林郎,這便是我們最後一關了,今生來生,我們都做夫妻,永不分離!!!      遠遠處行來幾人,皆是灰袍打扮,行走在兩邊的,是兩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髮髻盤起,頭插道簪,神色肅穆。二人中間,卻是一個約莫五六十歲年紀的老道姑,白髮蒼蒼,神態威嚴。三人所經之處,人人誠惶誠恐,叩拜行禮。   她們身後,高高的立著一處牌坊,方才上山來時心急,竟沒有看的清楚,此時再一打量,那牌坊高大威武,上書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玉德仙坊。   肖青璿見他凝神不語,便輕聲道:那裡便是聖坊的傳承之地,乃是玉德仙坊最為核心的地方,一般人無法進去。   玉德仙坊的核心?林晚榮嘿嘿冷笑幾聲,心裡已有打算。   弟子肖青璿,叩見院主。見老道姑緩緩行來,肖青璿神色鎮定,盈盈便要拜下。林晚榮卻一下攔住她身子,心疼道:你有了身孕,這種無謂的活動還是少做的好,除天地父母,以後見誰也不准拜。   肖青璿甜甜一笑,嗯了一聲,那道裝院主走到三人身前,正聽見這一番話,眉梢帶怒道:青璿,這就是那教唆你的惡人麼?為了他,你連禮數都不記得了?   禮數?什麼禮數?林晚榮攤手一笑:人生天地間,唯有公道與正義才是最大的禮數。我與青璿真心相待,卻遭惡人百般阻撓,請問這位老奶奶,你懂禮數麼?   說話間,聖坊的大儒與弟子們已經齊聚在院主身側,膽氣也大了許多。院主宣了聲道號,冷聲道:好一個黃口小兒,竟敢口出狂言,壞我聖坊百年基業,其心可誅。本居士今天倒要好好會會你。   聖坊?林晚榮大笑道:這位院主老奶奶,別太把自己當盤菜了。你自稱聖坊,請問你們的聖,聖在哪裡?   聽他口口聲聲老奶奶,玉德仙坊眾人早已怒火狂飆,院主一揚眉,道袍飄飄,傲然道:我聖坊歷代文人墨客、鴻學大儒層出不窮,他們聚畢生之力量,關注民生,領袖群倫,拯救萬民於水火,賢聖之名,天下敬仰。   好一個關注民生,領袖群倫,拯救萬民於水火。林晚榮放聲大笑,拍掌道:這真是我聽過的一個最大的笑話,你們這個聖坊,果然聖的不一般哪。   院主大喝道:大膽狂徒,你因何發笑?   林晚榮停住笑聲,不屑道:這位院主奶奶,你的道號是什麼?   這邊話音方落,那邊已經有人喧嘩了起來:大膽。我院主的道號,豈是你這無知之輩可以問津的?   林晚榮掃了一眼,那說話之人原來是方才打賭落敗的李攀龍。見林晚榮笑瞇瞇望著自己,李攀龍也不知怎地,心中打了個冷顫,急忙收聲不敢再說話。院主一揮手,止住身後弟子的議論,平靜道:道號說與你聽又何妨,我乃玉德仙坊第十七代院主,靜安居士。   靜安居士?林晚榮點頭道:這名字倒是挺像那麼回事,只可惜這麼一個好名字被糟蹋了。   大膽李攀龍喝聲又起。林晚榮卻怒聲一指他鼻子:你才大膽!為師在此說話,哪輪的著你這小猴子插嘴。方才與林三鬥法乃是眾人親眼所見,李攀龍否認不得,在眾目睽睽面前被林三指著鼻子罵,他老臉又紅又白,做聲不得。   靜安居士怒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辱罵於我!   林晚榮笑道:何來辱罵之說。居士你心不靜,神不安,靜安二字何從提起?說這好名字被糟蹋,可是一點也不冤枉。你們這聖坊二字,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靜安居士怒道:休得口放厥詞,辱我聖坊。   你可是不服?林晚榮大聲道:關注民生、領袖群倫、拯救萬民於水火,這實在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你們這些作坊裡的老爺公子們,脫離群眾,高高在上,芸芸眾生在你們眼中就彷彿草芥一般,憑你們也敢說領袖群倫?窮山僻壤的小民,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靠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何須你們領導,何須你們拯救?真以為讀了幾本破書,就可以指點江山,激揚文字了?沒有這千千萬萬的小民種田納稅養活你們,你們就是茅廁裡的一團大糞。你領導誰?你拯救誰?除了你們自己,你們誰也不能拯救。你們自詡的聖坊,其實就是青樓上的一個窯姐,每天搔首弄姿,吸引別人的目光。你們以為自己很高尚麼?還聖賢之名,萬民敬仰,我呸,敬仰個屁!   林晚榮罵的酣暢淋漓,啪的一聲,一腳踢在一個小石頭上,石子飛起,正落在院主跟前,將眾人嚇了一跳。   你,你靜安居士臉色煞白,身形搖晃幾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玉德仙坊屹立百年而不倒,聲名之盛無人能比,何時受過這樣的侮辱?天下雖大,敢於這樣炮轟玉德仙坊的,除林三外,再無第二人。   徐芷晴見林三渾身殺氣騰騰,似有驚天的怒火,暗自心驚不止。她身具大智慧,對林三話裡體現出的親民思想倍感親切。天下,是萬民的天下,民眾身具無窮的勇氣與智慧,他們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主導。憑你這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玉德仙坊,哪裡夠資格領導他們、拯救他們?   見他這慷慨激昂的模樣,肖青璿目泛淚光,依稀想起了去年中秋金陵府玄武湖畔與他的初見,他便是這樣一副模樣,吸引了自己的目光。此情此景,她彷彿又回到了二人初識之時,她心中柔情萬種,拉住他手嫣然一笑,如百花綻放,將天地的光華都掩映了下去。   林三這一番話,如同重膛炮彈,打在玉德仙坊眾人身上,讓他們目瞪口呆,反駁不得,見林三威風凜凜、橫眉冷對的模樣,場中一時安靜之極,沒人敢說話。   靜安居士身形搖晃幾下,勉強站穩,怒聲道:好一張利口,我聖坊百年基業,豈有你說的那般不堪,本居士今日也不與你討論這萬眾大事。那肖青璿乃是我聖坊弟子,乃是本坊多年前便已選定的衣缽傳人,誰也不能帶她走,這是天下通行的道理,你也抵賴不了。   見靜安居士再也不敢自稱聖坊,徐芷晴心中暗笑,敬佩的看了林晚榮一眼,任你聖坊再蠻橫再強硬,在石頭一樣軟硬不吃的林三面前,也要折下腰來。   林晚榮一番痛罵,鎮住了眾人氣勢,聽靜安居士退而求其次,冷冷笑道:我說院主老奶奶,青璿只是你門下一個弟子而已,又不是賣身與你了。她也有婚配嫁娶、生兒育女的權利,你這樣阻擾,還敢說有道理?   靜安居士哼了一聲道:若是此事發生在別的弟子身上,我定然不會阻攔,唯獨青璿不行。她是上代老院主直接選定的隔代傳人,事關本坊的千秋大業,我絕不能放她走。更何況她昔年有過誓言,要摒除人間情慾,結髮修行,領導本坊弟子,將玉德仙坊之精神發揚光大。人無信不立,昔年誓言,言尤在耳,怎可說忘就忘?   林晚榮嘿嘿道:這是什麼狗屁規矩,太不人道了。就算青璿要當院主,那也用不著摒棄情慾去做尼姑啊?我看你們聖坊不如改組一下,文宗變成文化事業部,武宗變成搏擊俱樂部,聖坊改組為集團公司,由青璿任董事長,我任董事長的老公。這樣大家兩不耽誤,兩全其美,那該多好。   靜安居士長袖一拂,怒斥一聲:胡說八道,成何體統。本坊歷代院主皆是修為高深的有為之士,為本坊基業甘願捨棄人間情慾,追求天道,一心維護玉德仙坊,唯有此途,才能取得眾弟子擁護。   追求天道?林晚榮冷冷笑道:俗世之人,悲歡喜樂皆是他天生就享有的權利,你憑什麼剝奪?有人道而不享受,卻叫凡世之人逆天而為,去追求那虛無縹緲的天道,你玉德仙坊就是這樣修道的嗎?尋天道,毀人道,天下之人誰會答應你?你們逼迫青璿去做她不願意做的事情,便是為了你這所謂的作坊的一己私慾,偏偏還說的如此大公無私,如此高尚。真是拿無知當個性的典型,可笑啊可笑!   徐芷晴聽得擊節叫好,林三這一番話正中要害,揭穿了籠罩在玉德仙坊身上那層所謂高尚聖潔的面紗。肖青璿面帶紅暈,緊緊拉住林晚榮的手,嬌聲道:夫君,青璿不求天道,只願與你生生世世尋人倫之道!   要的,要的。林晚榮急忙點頭,在她耳邊嬉笑道:人倫之道,乃是夫妻親密情感的巔峰,真的很神聖。我在這條學術的大道上一向是孜孜不倦,刻苦勤練,好老婆,等辦完了這邊的事情,我們再好好探尋一下。   肖小姐輕呸一聲,臉色緋紅,在他身上打了一下,二人柔情蜜意,羨煞旁人。   聞聽林晚榮這一番話,聖坊年輕一代弟子無不動容。尋天道,毀人道,六個字振聾發聵,叫人有一種醍醐灌頂,剎那間開朗的感覺。眾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竊竊私語起來。   靜安居士一見場上情形有些失控,急忙大聲道:人無信不立。任你說一千道一萬,青璿昔年立下了誓言,此乃千真萬確之事。青璿,你可承認?   肖青璿冰肌傲骨,節氣堪比鬚眉,如何會否認此事,淡淡點頭,神色雍容道:院主所言非虛,青璿昔年的確有此誓言。今日之事,乃是青璿違背了昔年承諾,青璿甘願接受任何懲罰。林晚榮知道肖小姐的性子,也不攔她,任她自由而行。反正只要是我老婆做的事情,老子一律兜著就是了。   聽肖青璿坦然承認,徐芷晴暗自焦急,急忙拉了拉林晚榮,狠狠白他一眼,輕聲道:以你的聰明,怎地不想個法兒,讓肖小姐說的委婉一些,也好補救。   肖小姐聽得輕輕搖頭,感激道:姐姐關懷之情,小妹感激不盡。此是林郎知我,白便是白,黑就是黑,人生之事,可做錯,卻擦不掉,青璿做過的事情,絕不否認。   林晚榮嘻嘻一笑,毫不在意道:正是正是。怕他什麼,有什麼就說什麼,反正我是天下最著名的壞人,惡事由我來做就行了。   這二人一個癡,一個傻,一個善,一個惡,當真是絕配了,徐小姐心裡感動,不知拿什麼言語形容,只得握了握林三的手,表示支持。   那聖坊院主靜安居士等的就是肖小姐這一句話,聞聽肖青璿坦然承認,當下宣了個道號,點頭道:既是青璿承認,此事便無他慮了。正所謂人無信不立,違背誓言絕非君子所為,為世人所鄙視。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回頭,回什麼頭?林晚榮嘿嘿一笑,大聲道:靜安居士老奶奶,請問你記得青璿發這誓言是在什麼時候?   院主哼了一聲,怒道:此事我自然記得,那是青璿上山的第八個年頭,大概也就八九歲模樣。   林晚榮回頭柔聲道:青璿,她說的沒錯吧?   肖小姐淡淡點頭:院主記得不錯,那年我才九歲不到。   林晚榮長長哦了一聲,跳到一個書生面前,笑著道:請問這位仁兄,你九歲的時候,在幹什麼啊?   那書生愣了一下,言道:小生九歲的時候跟著父親學寫字、學背詩。   哦,那你那時候有沒有不誠實的舉動啊?林晚榮嘻嘻道:例如你找令尊大人買糖葫蘆,他給了你十文錢,你私吞了六文之類的。   書生臉紅了一下,點點頭,不好意思道:有一年冬天他逼我早起寫字,迫於他老人家的威嚴,我只得答應了。等他出門辦事,我便溜出去與眾人玩耍了,辜負了他老人家的教導。   哦,那就是違背諾言了。林晚榮雙手一攤,無奈道:書生兄,看來你不是個君子。   書生大駭,急忙道:非是如此。那只是小生年幼頑劣,一時貪玩,才有此不誠實之舉,不過那都是少不更事,相信每個人都曾有過這樣的經歷,當不得真。在下以後多年,可未曾有過失信之事。   林晚榮搖搖頭,滿臉同情道:書生兄,我相信你。但是有人認為你不是君子,我也沒辦法。   書生忙道:誰?   林晚榮一指院主,笑著道:呶,就是這位居士奶奶了。按照她的推理,我們家青璿九歲時候發過的誓言,如今沒有遵守,那就是不誠實。而書生兄,你那時候便知道欺瞞,自然更不是君子了,唉,可惜啊。   書生急了,忙辨道:九歲時候的事情,都是孩童所為,便是受了誘拐也不知道,這個怎麼能信?   林晚榮長長哦了一聲,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啊,少不更事,受了誘拐,說的好,書生兄,我支持你。你是君子,大大的君子,我家丫環的二叔的表舅的小舅子家有個三姨太,到時候我與你們撮合一下。   徐小姐聽出門道來了,懸著的心思頓時放下,一拍掌笑道:也不知道這傢伙哪裡來的這麼多奇思妙想,肖小姐,我真服了這壞人,你這夫君當真是天下無雙。   肖青璿忽地一嘆,無奈道:天下無雙倒是不假,我只擔心,他對我們女子的誘惑力,也是天下無雙。若是到時候出現什麼難堪之事,那就大大的不美了。   徐小姐心裡有鬼,輕啊一聲,急急低下頭去,不敢說話。   聽了林三的話,有些聰明人已經開始明白過來,大家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林晚榮走到那幾位大儒面前,笑著行禮道:這位老兄有禮了。請問你高姓大名啊,哦,宋兄,久仰久仰。請問你十歲的時候,有沒有做過不誠實的事啊?例如搶小朋友的棒棒糖不會吧,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你也幹的出來?沒天理啊。法辦,一定要重重的法辦了!   哦,這位嚴訥兄,你十歲之前幹過什麼壞事呢?摸小姑娘的頭髮,偷銅錢,打馬吊,賭牌九   李元陽兄嗎?請問你小時候幹過什麼壞事,往馬廄裡丟石頭,誘拐別人家小母雞,偷看寡婦洗澡   他一路追問下去,眾人少年時誰還沒點見不得人的事,見他如見瘟神,驚慌失措,急忙四散逃開。   靜安居士怒聲道:林三,你如此胡攪蠻纏,是何用意?   哦,差點忘了居士奶奶你了。請問居士,你十歲之前,有沒有偷過別家小朋友的絲線,搶過別人的紙鶴   沒有!靜安居士傲然道:本居士自幼受父母教導,家教良好,未曾有過這些齷齪之事。   林晚榮眼珠一轉,嘿嘿道:那你帶髮修行,摒除人間情慾,有沒有與你父母商量過?   靜安居士猶豫一下,遲疑道:這個   哦!林晚榮緊追不放,大聲道:你一定是欺騙你家父母,說你在這聖坊好吃好喝,叫他們放心。天哪,如此慘絕人寰的事情你也幹的出來。你欺騙二老,導致家門無後,此為大大的不孝。天生萬物,一陰一陽,你擅自出家,導致人世中有一名男子娶不上妻子,更生不成孩子,導致下一代又有孤陰或者孤陽,從而導致世世代代的陰陽失調。男女不均,破壞生育政策,禍害我大華世世代代,此謂大不忠。你這不忠不孝之人,竟口口聲聲聲稱仁義道德,實在是荒謬絕頂,令人髮指。看,看,看什麼看,看我也要罵!   靜安居士氣得渾身顫抖,手指直打哆嗦,嘴唇發白,囁嚅半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徐芷晴微微一笑道:叫他又取勝了,他講的這不忠不孝,看似強詞奪理,卻也不是沒有道理。   肖小姐輕輕點頭,正色道:莫看他將事事都說的荒謬,中間卻是暗藏天機,有心之人才能把握到。   我,我們今天說的是青璿的事情,你,你扯到別處去幹什麼?靜安居士摒住氣息,聲音顫抖著道。   青璿的事情嘛,大家早已有了公論。林晚榮緩走幾步,嘻嘻笑道:一個九歲的小女孩,還在媽媽懷裡撒嬌的年紀,何來獨立判斷能力?在場的各位大儒,各位俊傑,你們想想你們九歲時候做過了些什麼事情?如今又還記得多少?逼迫一個九歲的孩子發下誓言,並苛求她成年之後踐行諾言,從而犧牲掉一生的幸福,這等行為,正人君子所不齒。若是你們各位親身遭遇到了這些事情,你們會怎麼想?   眾人點頭無言,林晚榮大聲道:所以,事實就是,青璿年幼之時茫然無知,受了居士誘拐甚至脅迫,才會發下如此歹毒的誓言。唉,遙想當年情形,青璿之苦,無人可知啊!居士,你怎麼狠的下心來!   你靜安居士血氣上湧,搖晃著就要倒下。   我什麼我,別拿你的中指對著我。你如此惡毒,我沒有告你拐騙少年兒童,虐待童工,你就該回家燒高香了。林三口綻蓮花,望著居士,不屑一笑:玉德仙坊,也該壽終正寢了。   居士雙眼一黑,一屁股癱倒在地,兩名女弟子急忙抱住了她,嬌呼道:院主,院主   林將軍,林將軍自山下奔來一行人馬,打頭的正是杜修元,他身後數匹駿馬,拖拉著兩門火炮正往山上奔來。   我日,總算來了,老子口水都說乾了。林晚榮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杜修元急忙扶住了他:末將來遲,還請將軍恕罪。   林晚榮指著遠處高書玉德仙坊四個大字的牌坊,怒聲道:杜大哥,把那牌坊給我轟了。   得令!杜修元急忙架好火炮,炮手裝填彈藥,轟隆轟隆數聲巨響,煙霧裊裊中,那高貴的牌坊轟然倒塌      見那高高在上,聳立百年的聖潔牌坊轟然倒塌,在場的無論是鴻學大儒還是年輕俊傑,都是一陣錯愕,驚得說不出話來。這玉德仙坊四個字,無疑是他們心中多年來形成的精神支柱,如今卻在自己眼皮底下轟然倒塌,這種失去了支柱的無力感,當真是言語所不能形容的。只是這位強悍的林大人,刀槍大炮齊上,將聖坊團團圍住,這些苦讀多年的書生愁眉苦臉,卻又束手無策。   肖青璿雖為了夫君要與聖坊決裂,可真到了這一刻,心裡也滿不是滋味,望著那牌坊斷裂形成的殘垣斷壁,唯有深深一嘆。   靜安居士渾身劇顫,哇的吐出一口鮮血,忽然發了瘋般急聲叫道:武宗護坊弟子何在?   弟子在!一聲整齊的嬌叱,從人群中行出十餘個女子,身形婀娜,英姿颯爽,腰間都別著寶劍,那引導林晚榮入山門的小姑娘李香君赫然在列,正偷偷向肖青璿使眼色。   靜安居士用盡全身力氣,大聲喝道:這林三辱我聖坊,斷我血脈,毀我千年基業於一旦。本院主命爾等盡全力擊殺林三,不死不休!   這幾個女子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怯怯的望了肖青璿一眼,小聲叫道:師姐   肖青璿無奈苦嘆:各位師妹,我與你們一起讀書學藝,情同手足,今日鬧成如此局面,實在是我不願意看到。眼下師傅下山未歸,我也不敢擅自發號施令。但我夫君方纔所言,相信各位姐妹已經聽見了,聖坊屹立百年,雖有功績,卻也有許多不盡如人意之處。望各位師妹好好思量再作打算。   原來這些都是寧仙子的弟子,看看她們一個個身背寶劍、如花似玉模樣,林晚榮搖了搖頭,所謂的玉德仙坊的護坊重任,卻全要落到幾個小姑娘身上,那些飽讀詩書的才子大儒,在真正的災難面前手無縛雞之力,實在可悲可嘆,書生誤國這句老話,還真是有些道理。   那站在最後一排的小姑娘李香君眼含淚珠,她年紀最小,卻也頗有主見,忽地轉向靜安居士,大聲道:請問院主,你說林三毀我聖坊基業可有根據?是他說錯了,還是做錯了?他與我師姐真心相愛,何錯之有?我聖坊傳承千年的仁義道德,為何到了師姐身上便行不通?難道真如林大哥所說,聖坊便是毀人道,尋天道麼?弟子不解,求院主點化。   弟子不解,求院主點化!寧仙子的十餘位弟子,竟是一起跪了下來,向靜安居士開口求道。這些女子都是二十不到的如花年紀,正是人生最燦爛的季節。對男女之事心中本就有無限美好的嚮往,只是苦於聖坊規矩,才苦苦壓抑了自己。今日見整個聖坊都崇拜和愛戴的肖小姐,為了宿世良緣,竟要與整個聖坊作對,其精神氣度讓人心折,更給姑娘們樹立了一個標桿。林三這一番驚世駭俗的話語,更是如醍醐灌頂,讓聖坊的年輕人們心裡警醒,身為俗世中人,天道與人道,到底哪個才是自己所需要?   見李香君帶頭求情,再加上她引路之恩,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竟然有如此的膽識和氣魄,林晚榮聽得暗自點頭。肖小姐眼眶濕潤,輕聲道:師妹待我情真意切,林郎,若是真要衝突起來,你可莫要傷了我這些姐妹。   那是自然。這些師妹們生的如花似玉,要是傷到了哪裡,以後嫁不出去,那就大大的不美了。林晚榮嘻嘻一笑,肖青璿白他一眼,似笑非笑。   哎呀,糟糕!林晚榮忽地想起什麼似的,一拍後腦勺道。肖小姐忙道:怎地了?   林晚榮指著李香君道:這位小師妹是不是叫李香君來著?   肖青璿點點頭,笑道:你上山來的道路,便是她牽引的,怎麼連她名字都不知曉。   林晚榮無奈道:她說了一遍,我也沒注意,你也知道,我這個人一向看的淡,對女孩子是不怎麼留心的。肖青璿臉色不變,將他後面一句話自動略去了。   李香君,李香君,我說這名字怎麼聽著耳熟呢。林晚榮拉住肖小姐的手悄悄道:這位香君小師妹,現在可有相好的?   肖青璿嬌叱一聲,臉色嫣紅道:莫要胡說八道,她才十三四歲年紀,哪有什麼情郎?你以為都是你這般無賴麼?   林晚榮嘿嘿笑道:那就好,那就好。青璿,你要看好你這位小師妹,若是遇到了任何姓侯的男子,最好是將那侯公子一棒子打死,免得誤了小師妹終身。切記,切記。   肖小姐聽不懂他話語,但見他神色鄭重,不似開玩笑,便淡淡嗯了一聲,也不知他哪來這麼多似謁非謁的叮囑。   靜安居士見武宗弟子竟然集體反抗自己意志,更是臉色發白,手指顫顫指著李香君諸人道:好啊,莫非連你們也想反出我玉德仙坊?本居士再說一遍,速速擊殺林三,不得有誤!   大膽!謀害朝廷命官,莫非你想造反不成?杜修元一聲大喝,手下數千兵丁刀槍齊舉,將武宗諸人團團圍住,無數的弓箭手拉開利弓瞄準場中諸人,只待林晚榮一聲令下,便要血洗聖坊。   場中諸位大儒面色煞白,叫他們寫詩弄詞,個個是高手,可真到了刀槍加身之時,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林晚榮哈哈大笑,走了兩步,臉色倏然一變道:玉德仙坊,自詡齊天,妄圖獨立於大華之外,更私自培養武裝,危害他人安全,破壞大華安定。只憑這兩點,就可以定你這玉德仙坊一個謀逆之罪。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居士大聲道:我玉德仙坊門人弟子遍及天下,他們不會讓你這樣胡作非為的。即使到了皇上面前,我也不會怕   皇上?林晚榮嘿嘿一笑,你這老尼姑到死都還沒明白過來,這什麼破作坊的存在,威脅的到底是誰。他一揮手,杜修元手下兩門大炮轟隆轟隆齊齊發射,將遠處那聖坊的牌匾轟得漫天飛舞,壓住靜安居士的咆哮,眾人齊齊色變。   林晚榮嘿嘿道:玉德仙坊聚眾鬥毆,私自集會,屬於非法組織,我將上報皇上,堅決予以取締和打擊。各位鴻學大儒、青年俊傑都是一時受其蒙蔽,才會上當受騙,本著治病救人懲前罰後的原則,只要各位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寫下悔過書,我會在皇上面前為各位求情,爭取寬大處理。各位請自便。   他揮了揮手,杜修元手下兵士刀槍一晃,劈里啪啦亂響,驚得才子大儒們個個心驚膽顫,臉色蒼白。有幾人偷看了靜安居士一眼,再望望那凶神惡煞一般的兇猛兵丁,終於顫抖著起舉手,小聲道:我等悔過!   林晚榮一擺手,便有兵丁端上筆墨紙硯,那幾人運筆如飛,將自己加入非法組織玉德仙坊的經過前前後後寫了個詳細,列舉了玉德仙坊的罪大惡極之處,矯詔太祖題字,煽動無知青年,擅自結黨營社,私自饌養武裝,貪污腐化橫行,打壓年輕弟子,不服朝廷管教,謀害朝廷命官,一應種種,數不勝數,可謂五毒俱全。   林大人接到手裡看了又看,只見這些悔過書兼檢舉狀,筆力虯勁,文采翩翩,將聖坊的罪行列了個底朝天,林大人看的眉開眼笑,遞給旁邊的徐小姐,感嘆道:原來聖坊竟是如此的窮凶極惡,徐小姐,你看看,其罪行驚天動地、罄竹難書,我只看了一遍,就已經渾身冒冷汗了。唉,幸虧我來的及時,拯救萬民於水火啊。   徐芷晴聽得無語,你這叫逼供,還好意思出來自己鼓吹。見出來悔過的才子大儒越來越多,聖坊已完全分化,再掃一眼手中越摞越厚的悔過狀,徐小姐搖搖頭,輕聲一嘆,若無林三的威逼,誰能想到這些平日裡道貌岸然的鴻學大儒們,竟是如此軟弱不堪呢。從這一點上來說,林三可謂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這些高高在上、缺乏實踐的書生,看似國之棟梁,卻都是些空心木頭啊。   徐小姐無奈苦笑,搖頭嘆道:百無一用是書生,先人早有教導,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想想這樣的聖坊培養出來的才子俊傑們,若是進入了朝堂,搬弄朝綱,輔佐朝政,我大華會是怎樣一個景象?還能指望他們誓死抗胡嗎?死讀詩書、欺軟怕硬,難怪胡人欺侮我們,就連那小小的東瀛也敢掠我大華虎鬚。   肖青璿聽得神色黯然,默默低頭不語。林晚榮搖搖頭,說的太多嘴抽筋,乾脆懶得說了。   牆倒眾人推,遇到強勢的林晚榮,玉德仙坊再也沒有了昔日威嚴,眾弟子分化為兩極。靜安居士怎麼也沒想到,原本鼎盛繁華的玉德仙坊,為何遇到了兵禍便會如此迅速的瓦解冰釋,這實在太難以想像了。她急怒攻心,花白的頭髮剎那變得灰暗無光,眼神中再無一絲光彩,嘴角鮮血汩汩流出,呆呆望著眼前一幕,便似石化了一般。   林三靜安居士忽然開口叫道。   居士,你是叫我嗎?林晚榮愣了一下。   靜安居士臉如死灰,點點頭道: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何我鼎盛的玉德仙坊,遇到了兵禍,轉眼間便會煙消雲散,蕩然無存。   這個問題真的很難回答,即便林晚榮自認眼界開闊能言善辯,卻也答不上來,只得苦笑搖頭:這個,我也不明白。   靜安居士黯然一嘆,忽地輕聲道:青璿,你過來。   院主肖小姐滿目含淚,急急奔了過去。林晚榮一急,正要拉住她,徐芷晴卻止住他,嘆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放心吧,居士不會害肖小姐的。   這個,給你。靜安居士將手中抱著的木魚,緩緩遞到肖青璿手裡。林晚榮驚道:哎呀,這老奶奶賊心不死啊,還要拉青璿去做院主。   徐小姐白他一眼,在他胳膊上狠狠擰了下道:莫將人心都想的像你那般奸猾,依我看,居士是在救肖小姐。   林晚榮聽不明白,那邊肖小姐卻驚道:居士,你這是   靜安居士臉色平靜,點頭道:這木魚兒便是你的命運,將它砸碎了,你便不再受那三通鼓的苦楚。做個自由自在的女子,婚配嫁娶,生兒育女,不再受天道困擾,還你一個人道命運。   徐小姐果然沒說錯,尼姑奶奶這是反省了,林晚榮聽得兩眼放光,緊緊的盯著青璿手中的木魚兒,恨不得立即衝上前去,將它砸個稀巴爛。   肖小姐淚如雨下,緊緊拉住靜安居士枯瘦的手掌,淒厲叫道:居士   靜安居士咳嗽一陣,臉色潮紅,似是自言自語道:青璿,你自幼是我看著長大的。自你在襁褓中開始,我便每日為你唸經誦佛,那時候你師傅尚是一個小姑娘,許多地方都不懂,我便將你帶在身邊照顧於你。我雖追求天道,卻也是凡身,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看著你一天天長大,寧靜婉約,沒有人比我更高興的了。這玉德仙坊中弟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