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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五集 第四章 皇帝遇刺

極品家丁 禹岩 25990 2023-02-05
  哭?林晚榮想了一下就明白了,大小姐的性子就是嘴硬心軟,她一定是聽著夫人說巧巧已經開始收拾宅子,以為自己馬上就要搬出去,才會傷心落淚的。這丫頭的性格自己再清楚不過了,她明裡表著不在意,內心裡怕早就是緊張異常了。   昨日我和徐姐姐置辦了東西,回店之後就看見大小姐背著我們,躲在在廂房裡偷偷啼哭。巧巧幽幽說道:大哥,大小姐真的好可憐,她和夫人對你那麼好,咱們就別和她們分開了,好不好?   傻丫頭,誰說要分開了。林晚榮將小妮子摟進懷裡,眼前浮現起大小姐那倔強而又溫柔的模樣,忍不住搖頭輕嘆:我昨日不是和你說過麼,我們和夫人、大小姐,永遠都是一家人,永遠不分開。待會兒大小姐回來了我就和她說,咱們全部搬進大宅子裡住,又溫馨又熱鬧,那多好啊。

  巧巧乖巧的應了一聲,抬頭望著他嫵媚一笑,嬌聲道:大哥,你真好。   二人進了房內,林晚榮想著從突厥人那裡得來的辣鼻草的事情,便從衣兜裡取出阿史勒珍若性命的小袋,將那些又長又細的煙葉子倒在了桌上,仔細審視起來。這種粗加工的煙葉,手藝極為粗糙,突厥人只會把它放入壺中點燃吸食。但是到了林晚榮手中就不一樣了,他是典型的奸商,如此有利可圖的事情,怎會錯過機會。   他叫巧巧去取過一個小刀片鐵磨,將煙絲攪的細膩粉碎,然後又叫她取了一張薄薄的紙,將煙絲包裹其中,緩緩捲了起來。巧巧是以巧手是出個名的,依照大哥的吩咐,將那煙草捲好,遞到林晚榮手裡。這煙卷筆直修長,與前世的香煙已經頗有了幾分相似之處。

  林晚榮大喜過望,點燃了香煙,一股淡淡的煙草味道撲鼻而入。雖然比起他那個世界的好煙來說,這味道苦澀乾裂,與那些上好煙草更是沒法相提並論,但在這個時代,有煙抽就不錯了。這可是發明創造啊,又是一座大大的金礦。   大哥,這是什麼?巧巧摀住鼻子問道。對這煙草味道一時難以適應。   林晚榮哈哈一笑道:這個叫做煙草,是一筆大大划算的買賣,我要用它來斂取洋鬼子的錢財,嘿嘿。   巧巧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但見大哥興致高昂,便微微一笑,不做聲了。   想起祿東贊說過的,那煙葉的生長地,是靠近阿爾泰山的南麓,隸屬於突厥國境,林大人就有些憤憤不平,媽的,這麼好的東西,怎麼會長到突厥去了呢?暴殄天物!搶,一定要搶過來!胡人侵入大華是為了土地,大華抵抗胡人也不能只把他們趕走就完事了,該搶該砸的,該砍該殺的,千萬別客氣。

  他嘿嘿一笑,拉住巧巧的小手道:巧巧,過些時候大哥要出趟遠門,你和大小姐她們待在京裡不要害怕,我辦完事情就回來。   巧巧驚道:大哥,你要去哪裡?!   我去搶,哦,不是,是去取,是去取些東西。林大人正色道:有了這個東西,我們大華就能把貿易做到其它國家去。讓他們都去吞雲吐霧,快活享受,嘖嘖,這是多麼偉大的夢想啊。   巧巧神色一陣黯然,溫柔的望著他道:大哥,你要去的那地方遠嗎?我要跟你一起去。   這個,你不能去。林晚榮也不知道如何解釋,說我要上戰場去和胡人廝殺?別說巧巧了,他自己都不相信。他的願望只是占領那一大片煙草地,至於誰去占領,這不是他考慮的事情,反正不是他林某人去,有數十萬大軍和李泰老頭在前面頂著呢,有什麼危險也臨不到他。不過,最安全的辦法,還是弄個三軍統帥當當,有重重大軍護衛,最不濟也可以拚命逃跑,丟不了性命。

  你就留在京中,置辦咱們的酒樓。大哥是去辦一件相當隱蔽的事情,沒有任何危險,你千萬不要擔心。林晚榮在巧巧頭髮上撫摸了一下,笑著開解她道。   巧巧知道大哥的脾氣,一旦他決定的事情,就很難再更改了,她只得微微一嘆,柔聲道:那大哥你早些回來,我和大小姐、徐姐姐她們等著你。   那是自然,大哥也想你們哪,尤其是最想我的巧巧小乖乖。林晚榮嘴上抹了蜜糖,甜言蜜語張嘴就來,巧巧聽得小臉發紅,卻又欣喜萬分,緊緊靠在大哥懷裡,一句話也不肯說。   這丫頭跟著林晚榮的時間最長,對他也最是溫柔體貼,正可謂結髮夫妻,受了他雨露恩澤,早已從一個青澀懵懂的小丫頭,漸漸長成一個嫵媚的小婦人,身材越發的豐滿挺翹,一笑一顰間,既溫柔秀美,又豔麗動人,叫林大人好不愛憐。

  林晚榮在她臀上輕輕撫摸一陣,趴在她耳邊輕佻說道:小寶貝,徐長今送給我的好東西,我們今天就試試,如何?唉,可憐我的小寶貝要受苦了。   巧巧聽得耳根發熱,渾身酸軟,嬌弱無力的依偎在大哥懷裡,檀口輕吐道:大哥,不要,現在還是白天呢   白日宣淫,這個詞你沒有聽過麼?林晚榮大手按在她臀上,緩緩揉動,就勢將她身體抱起,正要向裡屋走去。   咳,咳一陣輕輕的咳嗽聲音在二人背後響起,巧巧嚇了一跳,面色通紅,急忙藏到大哥背後。林晚榮轉身一看,卻見蕭夫人面含微笑,似笑非笑的站在了自己面前。   咦,夫人你回來了?我正和巧巧玩遊戲呢,夫人要不要也參加一個?林晚榮面不改色、一本正經的問道,心裡卻滿是懊悔,辦正事竟然忘了關門,活該被捉。

  蕭夫人搖頭輕笑,裝作沒有聽到他的話,看了他一眼道:林三,昨日有位美麗的小姐來尋你,等了你一夜,你可曾見著她?   美麗的小姐?林晚榮皺眉疑惑道:在哪裡?有夫人美麗麼?   蕭夫人輕輕一笑道:不要油嘴滑舌了,那位小姐走了嗎?唉,這小姐不僅人生的好看,為了等你竟然水米不進,這份深情,著實讓人敬佩。   林晚榮哈哈笑道:夫人誤會了,我和她之間沒有什麼的。那是來自高麗王室的一位小宮女,託我辦點事情,我和她真的是很純潔的友誼關係,沒有任何姦情,巧巧可以作證。   巧巧被蕭夫人撞破了自己與大哥的好事,心裡羞澀之極,聽見大哥說到自己,急忙下意識搖頭道:不是不是,我們什麼也沒做   蕭夫人忍不住微笑起來,看他二人甜蜜的樣子,巧巧這丫頭是真的尋對了夫婿,只是林三這人花花腸子太多,招惹的女子無數,偏偏自己兩個女兒都與他有瓜葛,這可如何是好?她笑著笑著,眉頭卻不自然的皺了起來。

  咦,怎麼沒見著大小姐?!林晚榮奇怪問道。   她留在京華學院,和玉霜說話呢。蕭夫人看了他一眼,嘆道:林三,玉霜託我給你代句話。   二小姐說什麼?林晚榮欣喜道:幾天沒見她了,我正想念呢。   是嗎?夫人自然不會相信他的鬼話,冷哼了一聲:我瞧你整日裡忙來忙去,又是爭駙馬,又是結交高麗小宮女,哪有時間想起她呢?玉霜說,你若再不去看她,她就要把鎮遠將軍從金陵帶來   林晚榮渾身惡汗,這小丫頭,當初進學院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說是不學成絕不歸來,叫我不要去看她,怕我分她的心。現在可倒好,按照她說的做了,她倒又埋怨起我來了。   林三,記住了嗎?蕭夫人見他神色難堪,心裡更是來氣,你整日愛護你的巧巧就像個寶貝似的,怎的對玉霜卻如此疏忽?

  記住了。林晚榮嘿嘿笑道:我原本是想早些去看她的,但是當初二小姐吩咐過,說是要潛心學習,囑咐我沒事的時候不要去打擾她,所以我就一直謹遵她的教導了。   她說什麼,你就做什麼?怎麼沒見你在我面前這麼聽話?女子的心思還要我來教你?夫人不滿的說道。   當初阻止我和二小姐的是你,現在鼓動我和她勾搭的也是你,林晚榮哭笑不得,只得唯唯諾諾應了聲是,在這護女情深的蕭夫人面前,有多少委屈,也得忍著。   林小兄,林小兄門外忽然傳來一陣焦急的呼喊,徐渭急匆匆從外面衝了進來,和眾人連個招呼都沒打,拉住他就往外走。   林晚榮急忙道:徐先生,怎麼了?我這正忙著和夫人說話呢。   還說什麼啊。徐渭臉色焦急,四處瞅了一眼,才在他耳邊小心翼翼道:皇上,皇上他出事了

     出事?林晚榮一愣神間,張嘴就道:駕崩了?!   徐渭氣得差點暈倒,這小子就不會說點好聽的?真是什麼話都敢說出來!他搖搖頭苦笑:林小兄,你這話可不能亂說,會砍頭的。總之你就別問了,快些跟我走吧。他二人出了門來,外面早有馬車等著,徐渭一言不發拉著他上車,神色肅穆無比,一看便知出了大事。   皇帝出事,老徐這麼著急拉我去幹什麼?林晚榮數次開口相詢,徐渭皆神情鄭重,搖頭不答。馬車急急行駛,往城外而去。想起今早徐渭說過,老皇帝去相國寺燒香了,莫非他是在相國寺出的事?這老皇帝可不能死,他是仙兒的老爹,又是我的老丈人,他要一死,誠王當了道,林大人我就要玩完。   心裡胡思亂想著,馬車已到了相國寺的山腳下,今日的相國寺不同於往日,一路上兵士林立,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個個披盔帶甲,刀槍鮮明,透著一股肅殺之氣。越靠近相國寺門前,守衛便越森嚴,無數的兵士神情肅穆,警惕的望著每一個人。

  林晚榮急忙拉了拉徐渭袖子:徐大人,皇上到底出了什麼事情,你快些跟我說了吧,唉,我看這形勢,好像不太妙啊!   徐渭往外看了看,見已到了相國寺跟前,這才無比鄭重的開口道:林小兄,你要答應我,今日看到的事情,絕不可以對外洩露,否則,不但你我人頭難保,就連我大華,怕也要陷入一場戰亂之中啊!   洩露個屁啊,我還什麼都沒看到呢,想洩也洩不了。見徐渭的臉色前所未有的嚴謹,又將事態描繪的如此嚴重,他只得點點頭:徐先生,你還不相信我嗎,我這個人出了名的誠信,今日見到的事情。絕不會說出去。   徐渭臉現蒼白,神情憔悴,喟然一嘆道:徐小兄,皇上遇刺了!   遇刺?!林晚榮一把拉住了老徐:這怎麼可能?老爺子前幾天還跟我說他守衛嚴密,叫我不要擔心。怎麼到了今天就遇刺了?老徐,你可不要糊弄我。   徐渭苦笑道:這都什麼時候了,我怎麼還敢拿這樣的事情跟你開玩笑。今日早晨,皇上在相國寺中燒香,遇到十餘個死士突然襲擊。他們隱藏在金佛肚中,待到皇上叩拜之時,趁侍衛鬆懈之機,突然殺出,皇上他徐渭眼眶一紅,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皇上他他死了?!!林晚榮喃喃說道,滿臉的不可置信,渾身都冰涼了起來。老皇帝死了?!!他怎麼能就這樣死了?昨天還在邊威脅邊教導我,怎麼今天就沒了?我還沒名正言順的當上駙馬呢。太沒天理了。   徐渭見他神情呆了,急忙拍著他肩膀道:小兄勿慌,現在情況未明,皇上是生是死,我也不清楚。   林晚榮聽得心裡一震,急急抬頭道:徐大人,你玩我是不是?是你去叫我來的,怎麼連皇上是生是死都不知道?那些刺客突然從佛像肚子裡殺出,老爺子身邊又沒幾個侍衛,那還不凶多吉少?   具體情形我也不清楚,我與李泰皆是奉高公公的口諭。李泰調集兵馬,封鎖京城,我則去召你前來。宮裡的御醫全都來了,看高公公的臉色,皇上的情形怕是徐渭頓了一下,沒有接著說下去,言語裡的意思卻表露無疑。   林晚榮緊緊的捏了捏拳頭,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他與老皇帝接觸的時間不算久,老皇帝對他威逼利誘恐嚇欺詐,手段使了不知道多少,偏偏他對這老頭就生不出恨意來,連他自己都感覺奇怪。一個風燭殘年的老皇帝,在外人眼裡是懦弱無能、毫無建樹,遠遠比不上風流倜儻的誠王,可這些都只是表面,論起隱忍與堅毅,十個誠王也不是老皇帝的對手。誰是真正的梟雄,二十年前便已證明了,只是有人看不明白而已。   林晚榮心裡感慨著,卻見對面走來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將軍,腰配寶劍,身披盔甲,甚是威武雄壯,正是上將軍李泰。   老將軍,怎麼樣了?徐渭急急迎上前去,焦急問道。   李泰神色肅穆的搖搖頭:御醫們全部都在裡面,外人誰也不准進去,一直都沒有消息傳來,我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怎麼樣了。   徐渭看了林晚榮一眼,外人不准進去,那林三來做什麼?   老將軍,京中的形勢怎麼樣?有沒有發現異動?林晚榮忽然開口問道,臉上的神色無比鄭重。   老夫得了消息之後,便立即率兵封鎖了四處城門,只准進不准出,目前消息暫時封閉著,京中也未發現有何異動。林三,你有什麼想法,快說說看!李泰沉聲說道。李家世代從軍,忠君愛國,在軍中有著崇高的威望,只要有李泰坐鎮,京城就出不了大亂子,這一點林晚榮倒頗為放心。   林晚榮緩緩的踱了兩步,皺眉道:眼下突厥、東瀛、高麗三國的使節都在京城,京中勢力龐雜,皇上又突然遇刺,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關聯?   徐渭和李泰聽得同時一驚,林三說的不錯,這三國中,突厥與大華開戰在即,東瀛對大華向有覬覦,就連那最為羸弱的高麗,近年也變得不聽話起來,若他們聯手對付大華,派出刺客來刺殺皇上,也不是沒有可能。   我這就派人去盯住他們。李泰急忙說道,正要轉身離去,卻聽林晚榮道:李老將軍稍待。   李泰停住腳步望他一眼,林晚榮沉吟道:是不是他們幹的,目前還說不準。不過這些刺客既然敢動手,那自然不會是普通人物,老將軍手下的弟兄們,戰場廝殺是好漢,可要做這偵聽之事,怕還是為難了。依我之見,倒不如守株待兔,等他們自己露出馬腳來。   守株待兔?!徐渭聽得奇怪,問道:如何個守株待兔法。   徐先生你想一想,你與李老將軍,乃是皇上左膀右臂,連你們都不知皇上現在是生是死,別人會知道麼?林晚榮沉聲說道。   我與李將軍都不清楚,外人更不可能知道。徐渭點點頭:林小兄,你有什麼想法,快說說看。   你們想知道皇上的安危,但有人會比你們更著急。只要二位封鎖了消息,每日照常喝茶,照常飲酒,過不了幾天,自然會有人露出馬腳的。   徐渭和李泰對望了一眼,林三說的有道理,與其大海撈針去尋找刺客,倒不如讓他們自己現出原形。   林三,那我們現在要做什麼?李泰道:老夫封鎖城門,若是時間太長,只怕會引起流言蜚語,到時候反而對我們不利。   林晚榮微微一笑道:李老將軍,你要相信我的話,就把城門四處的崗哨都撤了吧。賊人既是來刺殺,那自然已經有了萬全的準備,封鎖城門不僅於事無補,反而會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我建議這相國寺周邊保留部分兵力,剩下的兵馬全部撤走,另外,暗中增派精幹人手,護衛在皇上房間周圍,確保萬無一失。其他的,該怎麼著就怎麼著,李將軍繼續練兵,徐大人處理朝政,二位大人各行其事,就當這事沒發生過。   徐渭一拍手道:好,這個就叫做欲擒故縱。老將軍,你意下如何?!   李泰點點頭:好,就這麼辦。林三,我留下數萬兒郎駐紮後山,他們都歸你指揮了,這是印信。   李泰說著,便將一方小印塞進他手裡,林晚榮正要推辭,卻見李泰虎目一瞪道:好男兒自該金戈鐵馬、欲血沙場,你這樣婆婆媽媽的,如何擔當大任?   這老頭子,還真是有股虎勁啊!林晚榮無奈一笑,接過印信在手裡,李泰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邁開大步,虎虎生風而去。   徐渭點點頭,正色道:林小兄,老將軍是真的器重你,來日抗擊胡人,希望你可以為我大華分憂。   別說什麼分憂不分憂了。林晚榮苦笑道:還是看看眼前的事情怎麼辦吧。皇上生死不明,難道我們就要在這裡一直等下去?   徐渭擺擺頭,示意我也沒辦法,望著他那花白的頭髮在風中飛舞,林晚榮不禁笑了笑,幸虧有老徐和李泰這樣的棟梁頂住了大華的天,若都是我這樣偷懶的奸商,那大華可就慘了。   林大人,林大人一個尖細而又焦急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皇上請您進去!      你說什麼,高公公?林大人驚喜的抬頭:皇上叫我?   徐渭卻是個明白人,見好不容易來了個知情的,便急忙拉住高平道:高公公,裡面的情形怎麼樣了?皇上到底要不要緊?!   高公公搖頭嘆了一聲:徐大人,您就別為難我了,您也不是外人,如果能說的話,我還敢瞞您?見高平神色中隱隱現著焦急,徐渭心裡一凜,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他放開高平的衣袖,默默點頭,算是回應。   皇帝是在相國寺中遇刺,眼下便安歇在相國寺最大的一處廂房中。林晚榮跟著高平推門而入,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數十名身背藥箱的御醫,個個跪在地上,誠惶誠恐,臉色白的像紙似的,見了林晚榮進來,沒有一個人敢抬頭看他一眼,更沒有一個人敢開口說話。   高平回首輕輕噓了一聲,示意林晚榮噤聲,然後躡手躡腳的往前行去,深怕動作大一點,便驚擾了裡面的人。   裡面是一間小一點的禪房,大門虛掩著,寂靜無聲。高平帶著林晚榮剛走近,便聽見裡面一個聲音警惕道:何人?一聲入耳,林晚榮頓時發愣,這聲音聽著怎麼這麼耳熟呢?只是乍然想不起在哪裡聽過。   高平小聲恭敬的道:稟告魏總管,皇上讓奴才去叫林大人,他已經在外面候著了。   叫林三進來吧。一個虛弱的聲音響起,似是失去了所有力道,若不是房中安靜之極,林晚榮幾乎聽不到他說話。這個聲音他認得,昨日在自己新賜的府宅裡,這聲音的主人又是威逼又是恐嚇的,打死他也忘不了。   他心裡一陣激動,急忙推開門進去,只見屋裡掛著一道潔白的幕簾,兩邊用銀鉤鉤了起來,幕後那張寬大的榻上,躺著一個身影,定睛看去,只見他面色蒼白,嘴唇沒有一絲血色,不住的喘著粗氣咳嗽著,若不是眼中那時隱時現的湛湛神光,林晚榮完全認不出,這就是昨日還在自己面前大聲言笑的大華皇帝。   老爺子,你,你這是怎麼了?!林晚榮大驚失色,急忙奔上前去,高平想要攔他,卻沒他動作快,只得搖頭輕嘆,這林大人怎麼像是從地底下鑽出來的,連一點君臣禮數都不顧?   老皇帝睜開眼睛,見是他來到,嘴唇囁嚅了幾下,眼中卻是露出一絲笑容,聲音虛弱到極致:林三,你來了,咳,咳他說了一句話,便不斷的咳嗽,額頭青筋高高暴起,那痛苦難受的樣子,絕不是做假能做出來的。   林晚榮一咬牙,手中拳頭捏緊,怒聲道:誰幹的,這是誰幹的?!   老皇帝急促的喘了幾口氣,雙目微閉,接著便又緩緩睜開,平靜道:林三,做人切不可急躁,切不可焦慮,朕再教你一次,你一定要記住了,下次,可能就沒有機會了。   見這老頭子都病重成這樣了還不忘教育自己,林晚榮心裡哭笑不得,卻又有些感動,急忙道:老爺子,我最近事兒多,比較健忘,等你好起來,你再多教教我吧。   皇帝看他一眼,嘆道:朕這一輩子,遇到的刺殺,不下於數十次,朕從來就沒有擔心過,唯獨這一次,朕是一點信心也沒有了。老了,我終於還是老了。他輕輕喘了口氣,聲音細不可聞,幾多唏噓,幾多感慨,終於化成了一聲嘆息。   林晚榮急忙搖頭:老爺子,你千萬別灰心,外面那麼多御醫,他們一定會有辦法的。   林三,你知道朕是如何登上這個位置的嗎?皇帝似是沒有聽到他的話,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追憶之色。   我不知道,不過以老爺子的能耐,那應該是一段可歌可泣的往事。林晚榮嘿嘿一笑道。   可歌可泣?老皇帝眼中神光閃現:是啊,的確可歌可泣。昔年,誠王聰穎機智,八面玲瓏,深得父皇喜愛,而我呢,論才學,論機智,都遠遠不是他的對手,所有人都看好父皇會立他為儲。   我要是老爺子的老爺子,我才不立誠王呢。林晚榮不屑說道:有句老話叫做樹觀根,人觀心。誠王是個九曲蓮藕心眼太多,虛假的很。   皇帝笑了一笑,急喘了幾口氣:你說的不錯,他是太機靈了,成也成在這二字,敗也是敗在這二字。   什麼意思?林晚榮不解道:太機靈還是壞事?那我豈不是很危險了?   皇帝哈哈一笑,接著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高公公急忙遞過一方潔白的絲巾,老皇帝掩住嘴唇咳了一聲,一口鮮血滲透絲巾,將它染成鮮紅。高平臉色煞白,雙手顫抖著接過絲巾,老皇帝冷冷掃他一眼,高平嚇得渾身一哆嗦,急忙退下了。   老皇帝哼了一聲,轉向林晚榮,笑著道:你不是機靈,你是奸詐。誠王敗就敗在心眼太多。昔年父皇對他寵愛有加,讓他領了吏部,天下的官吏有一半是他的門生,這是何其大的權勢?而我呢,卻在戶部做些出力不討好的事情,再辛苦再累,也無人知曉。只要誠王稍加努力,以父皇對他的寵愛,這大華的天下就是他的了。可惜他就是太機靈了,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他結交朝中重臣,廣收天下門人,人人都稱讚他為賢誠王,一時之間風光無限,萬人敬仰。這小小的心眼,反倒為他埋下了大大的禍根,父皇平生最為痛恨結黨營私之輩,見他如此朋黨成群,曾數次勸誡於他。可惜他一直陽奉陰違,叫父皇失望不已。   老皇帝說起往事,精神頭好了許多,咳嗽也不見了,聽一代皇帝講他爭權奪位的事情,雖不知道老皇帝為什麼要和自己說起這個,林晚榮卻也聽得津津有味。   對誠王失望了,父皇便又漸漸地開始關注起我來了。當時我與郭小姐才是初識,雖然有年齡阻隔,但我對她甚是仰慕。只是,她父親郭老先生,乃是時任的文淵閣首席學士,為了不落個營黨的罪名,在徐渭李泰的勸誡下,我只得忍痛暫時放下郭小姐,全心全意伺候父皇。   原來中間還有這麼多的曲折啊,難怪老皇帝對蕭夫人戀戀不捨,沒有得到的,永遠是最好的。徐渭也不是什麼好鳥,昔年為了功名利祿,拋棄蘇卿憐,到老了才又玩起夕陽紅,老子鄙視他。   後來的事情,朕不想多說了。皇帝臉上閃過一絲痛苦的表情:父皇病重彌留之時,便一直居於相國寺中,我在他榻前誠心誠意的伺候,誠王卻在勾結黨羽,時刻準備最後一擊。父皇一怒之下,在最後時刻留下遺詔,傳位於我。只是始終是骨肉連心,父皇逼著我在榻前發誓,只要誠王在世一天,我便不能對他動手。   林晚榮長長的哦了一聲,難怪老皇帝要蠱惑我去對付誠王呢,原來他立了毒誓的。   可是,父皇方才賓天,朕便遇了刺客,若非貼身小太監拚死相救,朕早就是一堆枯骨了。皇帝眼中閃過一絲痛色,緊緊咬牙,一字一頓道:那是朕一生也洗刷不去的恥辱,恥辱!   你們兩個爭皇位,遇刺這事很正常,有什麼恥辱的。林晚榮有話在心裡,只是見皇帝那淒厲的神色,似乎不止是遇刺這麼簡單,便又把話吞了進去。   林三,你願意為朕洗刷這個恥辱嗎?皇帝望著他,緩緩說道,語氣中卻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沉重感覺。   這個,老爺子,你也知道,誠王位高權重,我官職太小,怎麼也鬥不過他啊。您老能不能換點別的事情讓我幹幹?林晚榮愁眉苦臉道。   位高權重?老皇帝笑了兩聲:林三,若是朕給了你天下至尊的權利與地位,你能不能收拾他?   天下至尊?有你在,我永遠至尊不了,林晚榮無奈搖頭道:老爺子,你別開玩笑了,我會胡思亂想的。   糊塗!老皇帝憤怒的哼了一聲道:朕給你的題字,你還記得嗎?   記得,當然記得,老爺子的字寫的龍飛鳳舞,和我有的一拚。林晚榮嘻嘻笑道。   你念上一遍聽聽。老皇帝沉聲說道。   天下第一家丁!我記著呢。林晚榮笑著說道。   朕給你題的幾個字,你聽好了皇帝怒哼了一聲,大聲說道:天下第一丁!天下第一丁!!!你明白嗎?!!      什,什,什麼意思?林晚榮結結巴巴說道,他心裡噗通噗通跳個不停,臉上漲的通紅,只覺整個人都不是屬於自己的了。瘋了,老皇帝瘋了!   你心裡如何想的,那便是何意思。老皇帝輕輕咳嗽了一下,煞白的臉色帶上一抹潮紅,沉聲道:高平,取畫像來!   門外的高公公急忙推門而進,雙手捧著一副畫卷,恭敬遞到林晚榮手裡,便又急忙退了出去。林晚榮手裡捧著畫卷,心中卻是疑惑重重,老爺子還沒把事說清楚,怎麼又扯到畫像上去了。   你打開看看。老皇帝掩住口鼻,費力的咳嗽了一聲,緩緩望了他一眼,開口說道。   這是什麼?林晚榮小心翼翼的問道,老皇帝今天處處透著古怪,還是問清楚了再打開為好。   朕叫你打開,你便打開,囉嗦什麼。老皇帝重重哼了一聲,眼中射出一抹精光,不耐煩道。   看你是病人,不和你計較,林大人安慰了一下自己,緩緩攤開那畫卷,卻見一個模樣俏麗的女子躍然紙上。他吃了一驚道:仙兒?!!   老皇帝雙眼微閉道:你再看清楚了,她到底是誰?!林晚榮細細打量那畫上女子,只見她和仙兒長得極像,就連神態也有七分相似,只是年紀似乎要大上一些,想到在杭州龍泉村仙兒家裡見到的那畫卷,他恍然大悟道:不是仙兒,這是仙兒的娘親,是秦妃!   老皇帝輕輕點了點頭,嘆道:你說的不錯,她正是秦妃。朕這一生,雖是位及人尊,但上天待我甚是苛責,共育有二子三女。兩位皇子年紀輕輕便遭了暗算,三位公主中,霓裳自幼與朕失散,吃苦最多   霓裳公主就是仙兒了,想起老皇帝昔年危機之時,將秦妃拉在了自己身前抵擋刺客,林晚榮心裡甚是鄙視。但從他身為大華皇帝的角度來看,他一人身繫天下安危,別人都可死,唯獨他必須活下來,林晚榮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唯有微微嘆了口氣。   事情並非你想像的那樣。皇帝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臉上升起一絲薄怒:那是有心之人誠心往朕身上潑污水,要將朕醜化成一個六親不認、殘忍暴戾的君王。朕是威駕天下的大華皇帝,萬人軍中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秦妃為朕生下了霓裳公主,乃是我的至親之人,朕豈會拿她擋劍?   看老皇帝憤怒的鬍子都在顫抖,林晚榮迷惑了,看老皇帝的樣子。不像是在說假話。難道是仙兒搞錯了?也不對啊,仙兒說她親眼所見的。有這麼個當皇帝的老爹是一件多麼榮耀的事啊,若無深惡痛絕的事,仙兒是絕對不會跟安姐姐走的。   老爺子,您越說我越糊塗了。林晚榮苦笑一聲:你和仙兒說的都像是真的,我實在分辨不清楚,難道秦妃不是為你而死?   秦妃的確為我而死不假,但卻是她自願的。皇帝急劇的咳嗽了幾聲,臉上一片潮紅,眼神之中卻是一片清明:昔年先皇駕崩之日,也是誠王作亂之時,那一日朕遇刺受襲,身體損傷嚴重。登基數年之後,朕對後宮嬪妃漸漸冷淡。霓裳是朕最小的女兒,那時候也才幾歲年紀,生的粉雕玉啄,跟個瓷娃娃似的,朕不愛妃嬪美女,可是對年紀最小的這兩個女兒,卻是無比的疼愛。   年紀最小的兩個女兒,一個是仙兒,另一個是誰?林晚榮心裡疑惑,正要開口發問,老爺子卻虎目一瞪道:你先不要插嘴,等朕說完。他頓了一頓,平抑了一下氣息接道:因為霓裳的關係,朕也經常與秦妃相聚。初時,秦妃亦非常歡喜,以為朕對她寵愛有加,直至後來時日一久,卻發現朕再未寵幸於她,心裡頓生哀怨,再加上後宮嬪妃之間的爭鬥與傾軋,她一個生於江南水鄉的柔弱女子,玩弄陰謀詭計自然不是她人對手,便時有精神恍惚之舉。   林晚榮點點頭,這倒也不是沒有可能,仙兒的娘親生於江南長於湖畔,性情應該是像水一般溫柔的,自然不能適應宮中的爾虞我詐,長期壓抑的生活讓她患上抑鬱症也不是沒有可能。   那一日,朕與她母女二人在花園賞花,卻突然有刺客闖入,秦妃情急之下,竟然用身體擋在了朕的身前,而霓裳回頭之時,就只看見刺客的利劍穿透她娘親的身體。老皇帝眼中泛起淡淡的水霧,神情一片沉寂,似乎又沉浸在了當日的情形之中。   可憐的丫頭。想想一個懵懂不知世事的小女孩,見母親鮮血橫流的躺倒在父親懷裡,這是怎樣一種心碎欲裂而絕望的畫面,難怪仙兒與她母親的性子截然相反,誰受了這樣的刺激,還能保持原來的清純與童真?想到這裡,對仙兒的刁蠻和任性,他有了一種更深的要去包容她愛護她的心態。   後來的事情也許你已經知道了。秦妃為救朕而死,霓裳也在那一夜失蹤,朕一夜之間,又失去了兩個親人。朕發動了所有的力量去尋找霓裳公主,卻一無所獲。直到許多年後白蓮教犯事,我派人暗中查探教中匪首,卻發現白蓮聖母座下,有一個叫做秦仙兒的女子,我便知道,那就是朕的霓裳。皇帝臉上滿是堅強的神色,眼中淚珠卻已滾滾而下,此時的他看起來如此的孤單和淒涼,早已不是那君臨天下的大華皇帝,而是一個步入暮年的垂垂老朽。   林晚榮看的有些心酸,這老頭子就算有再多不是,但他對仙兒的一片關懷之情,卻絕不是做假能做出來的,他嘆了口氣,輕聲道:老爺子,那你是如何判定仙兒就是你女兒的?   這個你就有所不知了。仙兒母親姓秦,我在江南遇到她時,她有個閨名,叫做仙苓!秦仙苓,秦仙兒,再看她的年紀相貌,便是活脫脫的一個秦妃再世,朕如何糊塗,卻也不會認不出自己的女兒。老皇帝乾癟的臉上浮起一絲笑容,似乎又回想起了當時的情形。   這倒也是,只看畫像,便知她母女二人、如何的相像,老皇帝一眼認出自己的女兒自然不難。不過,老皇帝既然認出了仙兒,卻為何不立即相認,反而要拖了這麼久呢?   老皇帝眼光毒辣,看他神情便知他所想,忍不住輕嘆了一聲道:朕知道你的想法。但當時仙兒對我誤會極深,我若貿然相認,定會引起她極大的反感。我已經失去過她一次了,絕不能再失去第二次。而且她身處白蓮教中,若是身分暴露,再加上她對我的誤會,定然會給有心人造成可乘之機。因此,對於仙兒的身分,朕對誰也不曾洩露,只是暗中派人保護。那日你攻打濟寧城之時,令仙兒陷入萬炮之中,消息傳來,朕恨不得砍掉你的腦袋。   林晚榮渾身冷颼颼的,我還說大捷之後,皇帝怎麼隻字不提我的功勞呢:老爺子,這事可不能怪我,要怪就怪那個什麼佟成居心叵測,讓我和仙兒都差點完蛋了。   所以,你部下的許震在半路射殺佟成之後,誠王上了折子要追究罪責,朕卻隻字未提。皇帝冷哼一聲,眼中閃過一絲濃濃的殺氣,目光落在林晚榮手持的畫卷上,見了秦妃溫柔如水的模樣,他眼神漸漸變得柔和:秦妃死後,朕將她寢宮封鎖,任何人都不許踏入一步。在撿拾她遺物時,我卻意外的發現了一封書信。   信上寫的什麼?林晚榮急忙道:是不是給仙兒的?   你倒有些聰明,可我那秦妃也不差。皇帝臉露苦笑,嘆道:她生於江南水鄉,原本是鍾靈毓秀的女子,只是受困於宮中,心中煩惱日盛,又對朕愛戀之極,才會毫不猶豫的為朕擋下了刀劍。她擔心自己的舉動會讓仙兒與我反目成仇,特意留下了書信開導於她。哪知仙兒連這書信的影子都未見到,當夜便失蹤了。這信落到仙兒手裡,卻是數十年之後了。   林晚榮一陣沉默,遲到總比不到好,相信仙兒看了她娘親的書信,對老皇帝的仇視會有所減輕,但能不能原諒他,那就說不定了。老爺子,仙兒呢,現在在哪裡?!林晚榮急忙問道。   你先答應朕一件事,朕再告訴你。老皇帝神色肅穆道。   答應答應,我全都答應,老爺子你快說。林晚榮念著仙兒,心急火燎說道。   你要答應我,一輩子愛護仙兒,照顧仙兒,你能不能做到?老皇帝眼中閃過一絲神采,提高了聲音問道。   能做到,一定能做到的。   皇帝微微一笑道:好,那你便與仙兒拜上一拜吧。   老丈人要我和仙兒拜堂?真是的,這麼著急幹嘛,找到仙兒再拜也不遲嘛!見老皇帝目光如炬,臉上滿是堅定,他只得手持仙兒的畫像,緩緩跪了下去。   皇帝開口道:朕說一句,你跟著說一句。我林晚榮自願,與霓裳公主結為   我林晚榮自願與霓裳公主結為林晚榮老老實實跟著念。   老皇帝眼中閃過一絲厲色,輕聲接道:結為兄妹!      什麼?林晚榮一下子跳了起來,將手中畫卷收起,大聲叫道:不可能,這絕不可能,仙兒是我老婆,絕不是什麼兄妹。   不可能?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老皇帝神色轉冷,陰陰說道:仙兒之身分,對於常人或有誘惑,但對於你來說,則是一個大大的阻礙。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必須要學會捨棄,方能修成正果。   正果?什麼是正果?老爺子,你修煉了一輩子,這就是你想要的正果?林晚榮不怒反笑,緊緊的捏住了拳頭。方纔還在想著要好好待仙兒,眨眼之間,她老爹卻來了這麼一記當頭悶棒,怎不讓他鬱悶。   話我已說盡,是好是壞你自己選擇,不要說我沒有給你機會。老皇帝陰陰一笑,眼中射出一陣寒光,與方纔那慈祥和藹的樣子相比,就像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林晚榮脊背一陣颼颼的冷汗,不自覺朝後退了兩步,咬牙道:老爺子,是不是我不答應,就走不出這間屋子?   林三,朕不否認,你是個人才。但皇家事,皇家知。朕與你說了這些,你以為是在講故事?不傳的秘辛既然傳入你耳,要麼,你便答應我說的事,要麼老皇帝雙眼微閉,不再說下去,臉上泛起一股濃濃的殺意。   想想今日老皇帝所說的話,每一句每一個字都包含著深意,都是絕不允許第三者知道的秘密。看來這次不是鬧著玩的,是真的要掉腦袋的。屋裡一時靜謐之極。沙漏緩緩流下,老皇帝閉著眼睛寂靜無聲,似是熟睡過去了。   林晚榮站在那裡直直發呆,沒想到事情竟然演變到這個地步。想想仙兒柔弱無依、肝腸寸斷的樣子,他心裡如同刀攪一般,呼吸漸漸地急促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老皇帝一言不發彷彿冬眠了一樣,房間裡死一般的沉寂,林晚榮只能聽到自己沉重的呼吸,一聲重過一聲。   仙兒,我該怎麼辦?他雙手緊握,默默無語,頭腦飛速運轉,思忖良久,終於咬了咬牙,一轉身便往房外走去。   老皇帝沒有阻止他,一步,兩步,三步,林晚榮心裡默念著,往前每走一步都是重逾千鈞。手剛剛撥到門栓的一剎那,老皇帝那微弱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你想好了嗎?你知道你的下一步是什麼嗎?   林晚榮手撥在門上,停住腳步,頭也不回的道:皇上,我想的很清楚。不管下一步是什麼,就算丟了性命,我也過的快活。倒是皇上你,雖然貴為至尊,威儀天下,可你這一輩子卻稀里糊塗,從來就沒有快樂過,真是不值。   你是在教訓朕嗎?老皇帝眼睛猛的睜開,一絲精光射出,有如實質般穿過他的胸膛。   林晚榮微笑道:論起堅韌毅力,論起國家大事,當然是老爺子你來教訓我,但在如何過的快活這件事上,我來教教老爺子,這也說不上錯。皇上你這一輩子,皆是在算計與被算計中度過,雖享盡了榮華富貴,伴隨你的卻始終是孤獨寂寞。就算有女兒在側,也無人能陪你說話。皇上,你擊敗了誠王,你成功了,可是你輸給了你自己。   話音一落,他毫不猶豫的拉開門栓踏步而出,只見院中滿是神機營的兵士,數百隻弓箭對準他一人,只要他稍微動一下,就會被射成刺蝟。   林晚榮無奈苦笑,強買強賣到這個份上,真是真要了人命了。他站在門口不敢有絲毫動彈,房裡卻是一聲不發,也不知裡面那人在想些什麼。   一陣難捱的寂靜,二人都不說話,便像是一潭死水般,興不起一絲的波瀾。也不知過了多久,林晚榮忍不住回過頭去,卻見老皇帝面沉入水,正死死盯住他,眼中神色陰晴變化,時而暴怒,時而平靜,讓人心驚。   你走吧。老皇帝終於開口了,語氣中卻帶著說不出的悲哀與淒涼。   望著瞬間蒼老的皇帝,林晚榮猶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開口道:老爺子,你說真的?   老皇帝揮揮手,示意他快走,林晚榮心裡大喜,正要邁步而去,目光掃在老皇帝蒼老的面頰上,卻又有些說不清的失落。若自己真的走了,老皇帝怎麼辦?大華馬上要和突厥開戰,東瀛要攻取高麗,誠王要掌控兵權,老皇帝卻又偏偏在這個時候遇刺,他萬一要是撐不住,那可就真的全完了。   方纔還無比堅定的心志,猛然間有了些動搖,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不知從哪裡開口。   你怎麼還不走?!老皇帝怒道:當真當朕不敢殺你嗎?來啊   林晚榮急忙擺擺手道:別慌別慌,老爺子,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問問,有沒有別的辦法,最好能夠兩全其美的?   兩全其美?皇帝看了他一眼,沉默一陣,忽然開口笑道:你想的倒美,這世間的美事難道要都讓你占完了不成?   見他開口笑了,林晚榮長長的出了口氣,不怕了,最起碼小命保住了。他腆著老臉嘿嘿一笑:老爺子,你看我和仙兒都是那種關係了,咱們都是一家人,正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有好處也該給你女婿留著不是?怎麼樣,老爺子,你考慮考慮,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不為難你,也不為難我   來啊,將林大人轟出去。老皇帝憤憤開口道,便有數十名護衛飛奔而上,架住林晚榮往外拉。   老皇帝一聲輕嘆,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林晚榮聽見:秦妃葬在相國寺的後山,仙兒在那裡結廬。找著了她好好待她,莫要叫她傷心難過。   待到林晚榮走的不見了蹤影,老皇帝凝神沉思一陣,才輕輕掙扎著要坐起來。一個身影從裡屋急急出來,扶著他坐起,皇帝嘆口氣道:小魏子,這林三倒是個倔性子啊。   瞎眼老頭急忙跪倒在地,惶恐道:主子,是奴才無能,讓您失望了。   老皇帝搖搖頭道:朕並未失望,相反,更多的是驚喜。   魏老頭不解道:奴才不明白您的意思。   小魏子,你跟隨朕多年,你來說說,選人最重要的是要看什麼?皇帝沉聲道。   堅韌與忠心!魏老頭毫不猶豫答道。   你說的不錯,這林三表面奸詐狡猾,可真正面對誘惑之時,卻能堅守底線,不為外物所動,這一點甚為難得,比那些見風倒的牆頭草要強上許多倍。他今日不會捨棄仙兒,來日自然也不會捨棄我。有此一點,朕對他更是放心。皇帝點頭說道。   可是,他似乎對這些事情不太感興趣。魏老頭看了主子一眼,小心翼翼說道。   皇帝嘿嘿一笑,卻引發了一陣劇烈咳嗽,魏老頭急忙輕輕捶打他的背心。皇帝咳嗽平緩了些,才接著說道:他不是不感興趣天下沒有人能拒絕的了這種誘惑,他只是不滿意我採取的方式而已。若是沒有仙兒,今日之事,怕就是另外一種結果了。   可是公主對林晚榮情意深重,他們二人不可能分開的,一旦硬生生將他們拆散,只怕會適得其反。魏老頭皺眉說道。   急不得,急不得,好事還要多磨。皇帝又咳嗽一陣,緩緩嘆道:可惜,只有五個月了,上天只留給朕五個月的時間了      出了相國寺後門,林晚榮身上衣衫全部濕透,方才與老皇帝一席話下來,已經將他的能量全部耗光。他輕輕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仔細玩味著老皇帝說過的話,只覺其中的陰險刺激,是他這輩子經歷過的最為心跳的一回。差點就一步登天,這種感覺,想想就讓人激動。   在後門歇息了一會兒,便沿著小路往山上而去。相國寺的後山他來過一次,上次安姐姐故作神秘,邀請他在天池相見,種種經歷在眼前浮現,就彷彿發生在昨日一般。   仙兒既是結廬守墓,自然不會在山頂上,相國寺後山範圍廣闊,他找了半天,也沒看見一處草廬,只得繼續前行。   越走越遠,越走越偏僻,攀上一塊大石,回首眼望相國寺,卻見此處離相國寺竟已有十數里的距離,花臺樓宇都只能看的模模糊糊。他正在疑惑間,就聽見一陣嘰嘰喳喳的低語聲,自下面的低谷中傳來。      這是什麼鳥語?聽著有點耳熟,又有點陌生。他心裡疑惑,急忙在大石後掩住身體,探頭往山谷中望去。   這谷底怪石嶙峋,或圓或扁,奇兀凸起,看不見那幾個說話的人躲在什麼地方。他們說話聲音極小,等他細耳聆聽之時,谷底靜悄悄一片,已聽不見了動靜。   這裡是相國寺的後山,地處偏僻,兔子都不拉屎,什麼人會到這裡來?他尋思一陣,想起今日老皇帝遇刺之事,心裡頓時警覺起來,急忙躲在大石後隱藏好身體,一動也不動。   谷底安安靜靜,聽不見一點聲息,林晚榮苦等了一陣,沒有任何動靜傳來,他正要起身張望,耳中忽然傳來一陣輕響,似乎有人走動了起來。   林晚榮伸首望去,只見山谷裡出現了幾個人影,正在警惕的四處張望著。這些人黑衣黑袍,勁裝在身,腰間配著刀劍,模樣甚是幹練。其中領頭一人,腰間掛著一柄奇異的長刀,那佩刀與大華長刀形狀不同,通體狹長,刀尖上翹,林晚榮眼力甚好,一眼便認出那是東瀛人用的武士刀。   東瀛人?林晚榮心裡一凜,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今日刺殺皇帝,莫非就是他們幹的?所嘎,摸達依娃死。那領頭之人四處張望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狡光,對其餘人輕輕一揮手,手下眾人便腳步放輕,緩慢向四周尋去。   林晚榮白眼一翻,媽的,這些傢伙學大華語學個半調子,將大華字取一半甚至四分之一,就造出了東瀛字,真難為他們想的出來。   語言不通,聽不懂這些東瀛武士在說什麼。他躲在石後抓耳撓腮,想起李泰給自己的調兵印信,山下尚有數萬兵馬可用,正猶豫著要不要立即下山調兵讓他們死拉死拉的,卻聞一陣幽香傳入鼻中,背後清風襲來,甚是輕柔。他嚇得一轉身,驚道:是誰?!   一個白衣女子似是從天而降,站立在他身後,望著他不言不語。微風吹動她的長裙,在獵獵山風中,彷彿上天謫落的仙女,聖潔而又高雅。   看清她的模樣,林晚榮心裡一喜,丫的,我怎麼把她給忘了?有寧雨昔在,一百個東瀛武士也不夠看。不過這寧仙子腳步輕的像貓,乍然間在身後出現,要不是我心臟好承受能力強,早晚要被她嚇死。   他們,統統的,死啦死啦的!林晚榮大手一揮,意氣風發,自覺頗有氣概,便要指揮寧仙子去滅了這伙東瀛武士。   寧雨昔微微看了他一眼,偏過頭去,對他的話不聞不問,就彷彿他是空氣一般。林晚榮討了個沒趣,心裡惱火,這丫頭欠揍了是不是,又敢在本老爺面前擺譜。他正要說話,卻見寧雨昔眉頭輕皺,緩緩說道:你勿要得寸進尺,我玉德仙坊的職責是保護你的安危,不是幫你打架,你要想打,自己下去。   靠,你當我是傻子啊,老子手裡有幾萬精兵,只要調集上來,有多少倭寇我不把它滅了,還要本大人親自動手?傻子才幹傻事!他憤憤的哼了一聲,又往下看去,只見那東瀛人的首領,帶著數十人,正在谷裡四處搜索,言談越發輕微,模樣甚是緊張。   莫非他們發現了?林大人心裡一急,正要下山調兵,卻覺身邊香風飄過,寧仙子眨眼間便出現在他身前,正靠在大石另一側豎耳聆聽,神情很是專注。   裝的跟真的似的,林晚榮嘿嘿發笑,我都聽不懂這鳥語,難道你比我還厲害?見寧仙子專注之間,眉頭輕皺,如西子蹙顰般溫柔美妙,微風吹動她耳邊髮髻,將她耳後晶瑩如玉的肌膚映襯地更加潔白動人。林晚榮看的愣了愣神,這寧仙子不是一般的美麗,那是美的冒泡啊,也不知是哪裡的青山綠水,竟然養育出這麼一個鍾靈毓秀的女子。   這些是東瀛人。寧雨昔瞥了他一眼,淡淡說道。   林晚榮一豎大拇指:仙子果然聰明,一眼就看出他們是東瀛人,小弟佩服佩服。   寧仙子聽出他語含譏諷,也不以為意,又聆聽一陣,才道:他們發現你了!   廢話,發現我?我還發現他了呢。林晚榮嘿嘿一笑,正要反駁,忽然想起一事,吃驚道:你,你聽得懂東瀛話?   寧雨昔淡淡道:這東瀛在大海之東,傳說是秦時徐福率領五百童男童女東渡時的留下的後代,世代棲息於海島之上,他們的文字便是取自我大華,稍加修改後沿用。先師昔年周遊各地,東渡扶桑,遊歷東瀛,與他們打過交道。我能聽得懂他們說話,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原來你師傅是海歸啊,難怪能聽懂這東瀛話呢,了不起,了不起。林晚榮嘻嘻一笑:不過我對這些偷工減料的文字不感興趣,聽不懂也情有可原。   海龜?寧雨昔眉頭一皺,臉上閃現一絲怒色: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辱我恩師。   我可沒有侮辱她,海外歸來,可不就是海龜麼?林晚榮笑道:仙子姐姐,其實我也是個海歸,昔年我也曾闖蕩過法蘭西和英吉利,和拿破崙握過手,和伊麗莎白共進過午餐,哦,這兩個人,一個是法蘭西皇帝,一個是英吉利女王,對我都還不錯。反正寧仙子也聽不懂,林大人滿嘴跑火車的瞎吹,能唬一個就唬一個,唬不到一個就唬半個。   你這人說話毫無可信之處,寧仙子一語戳穿他道:那西洋與我大華遠隔千山萬水,坐船也要數年到達,以你小小年紀,最多不過二十來歲,就算在你娘親肚子裡開始下西洋,只怕到了現在也還未返回。   姐姐,有個玩意兒叫飛機。唉,說了你真不明白的。林大人搖頭笑道:信不信由你,林大人我忠直誠信,美名遠揚,那是眾所周知的,用不著我自己誇耀。我在白金漢宮散過步,在鬱金香大街泡過妞,在艾菲爾鐵塔玩過蹦極,還有個好聽的英吉利名字。嘿嘿,仙子你這麼博學,你一定聽過的。   英吉利?寧仙子眉頭微蹙:這個地方我倒是聽說過,一個人可以有兩個名字麼?這倒是怪了?   為什麼不能有兩個名字呢?林大人循循善誘道:例如仙子姐姐你。芳名叫做寧雨昔,小名就可以叫做哈尼或者甜心,這兩個都是西洋人慣用的稱呼,很好聽的,我再叫你兩聲吧。哈尼,甜心,小哈尼,小甜心。   他臉皮厚到無敵,什麼無恥就說什麼,寧雨昔渾身打了個冷顫,只覺被他叫上這兩聲,渾身的不自在,急忙止住他,問道:那你的西洋名字叫做什麼?   哦,我的西洋名字很好聽,姓愛,叫做老虎油。林晚榮淫笑說道。   愛老虎油?!!寧雨昔輕輕念叨了一聲,眉頭一皺道:這是什麼名字,古裡古怪的。   不古怪,不古怪,習慣就好了。以後沒人的時候,仙子姐姐可以叫我愛老虎油,我就叫你哈尼,這樣才顯得親切嘛。林晚榮打了個哈哈,大言不慚說道,見仙子沉思的面色,心裡早樂開了花。   愛老虎油,這名字,實在難聽,還是林三比較符合我大華的個性。愛老虎油林三,華語與洋文合璧,難聽之極寧仙子說著忍不住的捂唇輕笑,絕麗的面頰上閃爍著一層淡淡的光輝,說不出的動人。   林晚榮聽得心花怒放,太他媽強了,仙子姐姐竟然知道舉一反三,比林大人我還牛叉,他點頭就像雞啄米:對的,對的,把我兩個名字連起來一起念,我最喜歡聽了,姐姐,再來一遍。   寧雨昔瞟他一眼,微微搖頭,正要說話,卻聽下面又傳來一陣嘰哩嘩啦的語聲,寧仙子眉頭一皺:東瀛人尋過來了。   林大人調戲寧姐姐正是得意之時,卻被東瀛人攪了好事,心裡甚是惱火,怒道:可惡,竟敢妨礙我與花姑娘談心,死啦死啦的!仙子姐姐,你聽得懂東瀛話,這些傢伙是什麼來頭?今天皇帝遇刺,是不是他們幹的。   寧雨昔搖頭道:他們談話很是謹慎,我只聽得出他們來自東瀛,至於怎麼來的,來這裡又是做什麼,我就不清楚了。   林晚榮心裡思索,不管是不是他們幹的,在皇帝遇刺這樣一個敏感而又關鍵的時刻,東瀛人出現在這裡,若說與這些鬼子無關,那是絕計無人相信的。他們之所以還留在這裡,可能是因為相國寺四周已經被李泰大軍和宮內侍衛重重包圍封鎖,他們無法衝出去。可是東瀛為什麼要刺殺皇帝呢?以他們的實力,千里迢迢深入大華,若無內部接應,肯定連老皇帝的行蹤都摸不準,更不要說組織刺殺了。   仙子姐姐,你說我們怎麼辦?是擒下他們,還是林晚榮聲音頓了一下,神秘一笑,下面的話卻沒有說出來。寧仙子神情淡然,瞥他一眼,沒有說話。   這個神仙姐姐,還真是有一套,變臉就跟翻書似的,林晚榮苦笑一聲,探頭一望,就見那幾個東瀛武士正向大石這邊搜來,神情極為謹慎。   林晚榮從懷裡掏出筆和紙,簡簡單單寫了幾個字,和那調兵的印信一起塞到寧雨昔手裡:姐姐,你拿著這個令牌,到山下的軍營裡找一個叫做杜修元的人,就說林將軍有事交代他辦,把這信給他,他一看就明白了。   寧仙子將他書信印封推回到他手裡,淡淡言道:我應承過你的事,僅限於你的安危,其他事情,一律不管。   怎麼能不管呢?你是我的哈尼,你不管誰管呢。我知道你是擔心我留在此地的安危,可我是什麼人,我是你的老虎油,渾身上下都是機關,誰也動不了我分毫的。林晚榮嘻嘻一笑,不由分說的將兩樣東西塞進她手裡。   寧雨昔哭笑不得,這個人自我感覺太好了,她還要推辭,卻見林大人神色一整,嚴正說道:仙子姐姐,你這事做好了,也就等於救了我的性命,若是失敗了,你也不用費心保護我了,本大人自個兒直接抹脖子得了。就這麼說了,你看著辦。   林大人神情突變,再也不與她說笑,轉過頭去望著那攀岩而上的東瀛武士,目光如炬,臉上滿是嚴謹之色。   寧雨昔愣了一愣,呆立了半晌,數次要將那書信遞回,又數次收了回來。林晚榮等了半天不見動靜,忽覺身後一片寂靜,轉頭一看,身後空空如也,寧雨昔不知何時已經離去。   這個哈尼,來的快,走的也快,林晚榮嘿嘿乾笑兩聲,忽然想起一事,頓時一拍額頭,哎呀,我他媽傻了,剛才和寧仙子聊的這麼開心,怎麼不順便套套青璿的消息呢,沒準她一高興,就透露點什麼呢。即使她不願意透露青璿的信息,我還可以問點別的啊,安碧如與寧仙子乃是師門姐妹,二人自幼在一起學藝,安姐姐走了,寧仙子定然知道安姐姐的苗寨在哪裡,總勝過我盲人瞎馬的到處亂闖吧。   懊悔已是來不及了,見那幾個東瀛武士小心翼翼的沿岩石而上,距離自己越來越近,他狠狠捏了捏拳頭,做出一個揮拳打人的手勢,然後不屑的哼了一聲,拍拍屁股,轉身走人。      在後山轉來轉去,卻一直沒有找到仙兒為她娘親結廬守墓的地方,心裡正在想著是不是老皇帝忽悠自己,卻見遠遠的半山腰處,裊裊青煙隨風升起,看的甚是分明。他心裡一喜,腳步加快了許多,直往青煙升起處奔去。   離著還有幾十丈的距離,便見一大片的竹林茂盛清翠,顆顆的竹筍剛剛冒出頭來,長勢旺盛。竹林裡搭著一座小屋,全是空竹製成,甚是輕巧簡便。想起在杭州城外龍泉村見到的情形,仙兒的娘親性喜翠竹,仙兒定然在這裡沒錯了。   他往前走了兩步,輕輕喚道:仙兒,仙兒竹林空曠,寂靜無聲,無人應答。   走到竹屋前,輕輕推了推竹門,吱呀一聲輕響,大門打開,只見屋內擺著一桌兩椅,一張繡床,除此之外,再無他物。屋裡收拾的乾淨整潔,一塵不染,還點著一抹上好的檀香,陣陣幽香傳來,叫人心曠神怡。這麼高雅的地方,一定是仙兒為了紀念娘親特意收拾的,林晚榮點點頭,在屋內巡視了一番,卻沒有見到仙兒的影子。   屋內猶有餘香,說明這裡一定有人居住,只是不知道這丫頭到哪兒去了。他出了門來,繼續向林裡面走去,行進了片刻功夫,就聽一陣清脆的淙淙流水聲傳入耳膜,眼前現出一條清澈淺顯的小小溪流,竟是從山上流下。   溯流而上,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座蘚苔遍地的青塚,正依偎在溪流泉邊、竹林之側。一個渾身縞素的身影,背對著自己跪在地上,香肩輕輕顫抖,似是正在哭泣。她身邊處,方才燃過的火紙猶有餘溫。   仙兒他輕輕喚了一聲。那跪在地上的女子聞言一顫,急忙轉過身來,一張素麗的臉龐出現在眼前,秀美的細眉,清澈的眼神,微微蠕動的櫻桃小嘴,頰邊沾染著晶瑩的淚珠,不是仙兒還有誰來?   相公仙兒淒厲的嬌呼一聲,飛一般的投進他懷裡,緊緊抱住他有力的身膀,失聲痛哭起來。   哭吧,哭吧。林晚榮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心裡滿是憐愛:哭出來就好了。   仙兒倒在他懷裡,香肩一陣陣的顫抖,哭得似乎要斷過了氣去,嘩嘩的淚水,濕透了他胸前的衣襟。   林晚榮將她緊緊摟在懷裡,唉的一聲輕嘆。明明是國色天香、身分尊貴的大華公主,卻偏偏親眼目睹了一幕人倫慘劇,與父親反目成仇。一個人在外面顛沛流離這麼多年,這其中的辛苦心酸也不知道她是怎麼熬過來的,真是苦了這丫頭。說起來,安姐姐和仙兒的經歷真的很相像,都是一樣的漂泊天涯、四處為家,難怪她們師徒兩人關係如此之親切,竟差點超過了她老公我。   咦,怎麼還有一條小溪?林晚榮在仙兒耳邊輕輕言道,語氣中甚是詫異。   秦仙兒抬頭四處望了一眼。美麗的大眼睛已經哭得紅腫起來,抽泣著道:相公,你說什麼,什麼小溪?   林晚榮笑著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將她臉頰上的淚珠緩緩擦去:你要再哭下去,別說是小溪,就連長江黃河,也要多出幾條了。   秦仙兒秀臉一紅,哼了一聲,忽地從他懷裡脫出來,嘟著嘴偏過頭去,輕輕言道:你到這裡來做什麼,怎麼不去找你的青璿?   這丫頭竟然還記得那天的事?!也難為了她這記性。林晚榮拉過她小手笑著道:今天我誰也不想,就想著我的好仙兒。仙兒,幾天沒見,你長得越發漂亮了,嘖嘖,看這眼神多麼清澈,這小嘴多麼紅潤,我看要不了幾天,你就是天下第一的美人了,我就是天下第一美人的老公了天下第一公。   秦仙兒本是聰明伶俐的女子,若是別人對她拍馬屁,她連聽都懶得聽,偏偏這人不是別人,是她自己親手挑選的郎君,聽聞他話,心裡欣喜,臉上陣陣發熱,卻執拗的哼了一聲,不肯看他一眼,說道:你說這麼多好話來哄我,是不是在你的青璿那裡碰了釘子,拿我來找些樂子?我是天下第一美人,那肖青璿排第幾?   這個小醋罈子,還真是有些味道,林晚榮哈哈大笑道:當然是你第一了並列的。仙兒,好些日子不見了,可把我給想壞了別鬧彆扭嘛,來,老公給你稱稱重,看你是高了還是矮了,胖了還是瘦了。   啊秦仙兒一陣輕叫,卻是林晚榮將她一下抱起,原地轉起了圈來。秦仙兒原本想他的緊,這些日子鬧彆扭,拚命的忍住了相思不去看他,今日得見,心裡又是驚奇又是欣喜,便嚶嚀一聲撲在他懷裡,任他鬧去了。   將仙兒柔弱無骨的嬌嫩身子放下,林晚榮將頭埋在她秀髮裡深深吸了一下,抬頭長吁一口氣道:我的仙兒身上是越來越香了。唉,小乖乖,幾日不見你,你怎麼有的地方胖了,有的地方瘦了?   我哪裡胖了?秦仙兒哼了一聲,嬌俏小鼻子一皺,嘟嘴道:人家天天想著你,好不容易見了你的面,你卻叫著我最討厭的那女人的名字,我還能胖的起來?   誤會,誤會,絕對是個誤會。林晚榮尷尬的打了個哈哈,沒皮沒臉的道:要不這樣吧,以後我見著她的時候,也叫你的名字,這樣大家就打平了。   你想的倒美,我才不要你見她呢。秦仙兒小嘴一嘟,又道:你說,我哪裡胖了?   當然胖了。林晚榮嘻嘻一笑,眼光落在她豐滿的酥胸上,吞了口口水道:這裡,又大了!我的小乖乖發育的越來越完美了。   秦仙兒輕啐一聲,玉臉發紅,心裡羞澀的緊,卻又驕傲的挺了挺胸,讓他看個夠。   林晚榮魔爪伸出,正要比劃一下尺寸,卻見秦仙兒雙目通紅,兩行清淚緩緩滴落了下來。   怎麼了,仙兒?他急忙改摸為抓,拉過她小手道:見著了老公不高興麼?   秦仙兒望了他一眼,忽然緊緊抱住他,淚珠簌簌流下:相公,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這怎麼可能?仙兒,你可不能冤枉我,我就是忘記天、忘記地、忘記空氣,也不可能忘記小乖乖仙兒的。林晚榮摸著良心,指天發誓道。   可是,你明知道人家在宮裡面等你,你為什麼一直不來看我?秦仙兒嚶嚶道:我知道,你有蕭家的大小兩個狐媚子陪伴,定然是早就把我忘記了。   唉,仙兒,你也知道,我是做男人的,怎能隨便進宮?我和皇帝又不熟,他要知道我來追求你,還不得拚命攔著我?這些天,我日思夜想,早晚琢磨,終於趁著今天皇帝召見我的功夫,使了個計謀,得知了你的行蹤,這就匆匆趕來了。林晚榮眼也不眨的說道,心裡默唸一聲,老丈人,委屈你了。   他敢?!!秦仙兒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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