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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27

香味 卡爾.歐斯貝格 4556 2023-02-05
  奧杜馬的語調變得輕柔,彷彿面對受驚的小孩。我並不想傷害您,瑪麗。我只想看您穿上這套服裝,就一次。這是我以前為一個德國女孩買的。她長得跟您一樣美麗,卻在我最需要她的時候拋棄我。您就完成我的心願吧!   瑪麗咬緊嘴唇。她瞄了一眼幾公尺外的帳篷入口。即便衝得過去,也會被看守的崗哨抓住。   奧杜馬的臉色沉了下來。我看出來了,妳真夠固執!你們西方女人怎麼就是學不會向男人表示應有的尊重!他一把抓住瑪麗的外套衣領。   瑪麗感到一陣驚恐,試圖甩掉他的手。她的兩隻手絕望地揮舞著。放開我!   小賤人!奧杜馬從牙縫裡說,妳只能聽從!他一掌擊到瑪麗的臉上。   瑪麗朝後踉蹌幾步,到了帳篷邊才站住。她驚慌地望著朝自己漸漸逼近的奧杜馬。奧杜馬的語調重新溫和下來,我並不想傷害妳。我只是想請妳讓我的眼睛享受一下妳的美麗,我的小沙漠玫瑰!但從他眼神流露出來的,卻是赤裸裸的貪慾。

  不!瑪麗滿懷絕望,卻還是壯起膽子,大聲回答。   奧杜馬的嘴上抿出一道細長的冷笑。好吧,既然妳不肯自願他閃電般抓住瑪麗的襯衫扣邊,一把扯開,卻隨即皺起額頭。   啊哈,瞧這裡是什麼呀!他說著,手朝瑪麗的胸罩伸去,一把抽出了小玻璃瓶。   瑪麗用力打他的手。玻璃瓶掉到地上,碰到一張小桌桌腿,碎了。瓶裡透明的液體流淌出來。一股陌生奇異、微微發甜的香味飄了出來,彷彿某種異國香料。   奧杜馬目瞪口呆。什麼他的臉扭曲起來,憤怒地大吼一聲,一拳打了過來。   瑪麗跳到另一邊,仰頭栽倒。   奧杜馬暴跳如雷,胡亂踢打,並再次恐怖大吼。他拿起椅子,在頭上揮舞。倘若椅子砸到瑪麗頭上   帳篷的門簾掀開了,先是一個非洲人衝進來,接著是兩個阿拉伯人。其中一個正是曾向瑪麗介紹自己的卡丁。顯然,奧杜馬的喊叫驚動了這幾個男人。

  卡丁用阿拉伯語說了句話,像是詢問。奧杜馬以椅子朝這幾個男人砸去作為回答。   卡丁震驚得睜大雙眼。他高舉著手,朝奧杜馬靠近,卻忽然站住,臉憤怒地扭曲,從長袍中抽出長劍,朝奧杜馬撲去。邊上的兩個男人衝過去,試圖拉住他,卻同樣陷入混戰。他們似乎完全忘記了瑪麗的存在。   幾個人打得死去活來的時候,瑪麗從帳篷底下滾了出去。清涼的夜立刻將她籠罩。她聽見帳篷內沉悶的吶喊,木器斷裂,接著響起槍聲。   營地一片混亂。男人們手持武器、槍枝從各自的帳篷裡衝出來。一些人站住,四處張望。其他人則迅速朝奧杜馬的帳篷衝去。瑪麗躲在一株矮樹下,等待機會,然後迅速衝向自己的帳篷。   她非常清楚,留下來性命難保。唯一的機會只有逃。

  帳篷前面只剩下一名看守正緊張地四下張望。另一名不見了,或許是去探聽消息,了解發生了什麼事。瑪麗笑著走過去。拉菲爾,我們趕快逃。就是現在!她大喊。   進去!看守喝叱著,快!我們遇到襲擊了!妳必須他的話沒了下文。從帳篷裡飛出的矮桌正中他的後腦杓,他癱倒在地。   怎麼了?拉菲爾問。   我們得馬上離開這裡!快!瑪麗衝進帳篷,迅速抓起幾個塑膠瓶。拉菲爾朝倒下的男人彎下身,從他皮帶上解下手槍。兩人隨即衝進黑暗中。   沒想到逃離如此簡單。既沒有繼笆,也沒有圍牆。基地裡的人忙著抵禦所謂的襲擊,沒人想起攔截他們。   他們很快將帳篷區甩在身後,直到跑了很遠,才停下靜聽。雖然,還響起零星槍聲,不過,營地的狀況似乎趨於平靜了。過不了多久,奧杜馬和他的手下將重新控制局面,到時候便會發現他們兩人溜了。一旦兩人再次被抓,下場一定很慘。

  到底是怎麼回事?兩人一邊跑,拉菲爾一邊氣喘吁吁地問。   那個裝在小瓶裡的東西瑪麗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很難說出話來。是一類神經氣體或是之類的什麼東西,讓人發狂。她突然意識到,從那裡飄出的罕見香味曾在哪裡聞過。瑪麗頓時語塞。   什麼?拉菲爾喊著,我什麼都沒聽懂!   現在沒時間說。等會兒吧!   他們穿過一片荊棘叢生的灌木及樹叢。這片叢林生長得十分整齊,好似一片植物園。   一小時後,他們上氣不接下氣的停了下來,癱倒在地。這裡離營地一定有幾公里遠,萬幸的是,這裡雜草叢生,從遠處很難發現他們。高高的草叢掩飾了他們的蹤跡。不過瑪麗還是對他們倖存不抱期望。她挾在腋下的三瓶水,是他們僅有的裝備。

  妳現在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拉菲爾問,小瓶子裡到底裝了什麼東西?   我也不清楚。奧杜馬想要他發現了那個小瓶子。我把他手中的瓶子打落在地。瓶子碎了,裡面的液體流了出來,飄出一股很奇特的香味。我立刻就聞到了。現在我想起來了:那正是當時李可和康斯坦丁在歐法納辦公室裡打起來時,飄出的香味。奧杜馬完全喪失了理智,大喊大叫。幾個人衝進來,是卡丁和另外兩個人。接著,幾個人撲在一起,相互攻擊!   相互攻擊?妳指的是什麼?   他們相互暴怒地拳打腳踢,像瘋了一樣。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反正他們似乎都不正常了。   現在我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對我們窮追不捨了。拉菲爾說,不論那是什麼,你設想一下吧,只要往人群裡一噴,會發生什麼事!

  對恐怖份子來說,真是一件絕妙的武器!可是怎麼可能,一種神經氣體   我相信那不是神經氣體。拉菲爾說。   不然,還是什麼?   可能是某種費洛蒙。貝格曼博士曾經向我介紹,歐法納正在進行這方面的研究。   費洛蒙?你是說,某種類似催情劑的東西?   費洛蒙是一類氣味訊息的傳遞,動物用它進行交流。它不僅是用於繁殖的誘餌,也有其他用途,比如說傳遞危險訊號。貝格曼博士說,螞蟻哺育幼蟻時,會釋放費洛蒙。有種特定的毛毛蟲便利用螞蟻這一習性,分泌出一種類似的香味,引誘螞蟻上鉤,再把牠們吃掉。對費洛蒙的研究雖然還處在初級階段,但貝格曼認為,這項研究潛力無限。   你的意思是,它對人也有作用?瑪麗想了一下,斯考帕第一次跟她見面時說過的話:可惜大多數人忘了,嗅覺神經對生命的重要味覺對我們人類的影響,遠遠超出我們樂意承認的程度

  拉菲爾聳了聳肩。妳看過徐四金的小說《香水》嗎?   沒有,怎麼了?   啊,沒什麼。總之,估計這玩意兒能以某種方式來利用人類的嗅覺,人一旦聞到,便會喪失理智他停頓了一下,似乎突然想起什麼。妳以前聞到過這股香味?是在專案組的辦公室裡嗎?   對,就是它。康斯坦丁跳起來攻擊李可時,屋裡飄著的就是這股味道。出事前一天,我們跟伯格進行過一次談話。當時,李可將他逼到絕路。接著,隔天便發生那樁神祕的鬥毆事件。伯格一定是將一片浸過香液的紙片,放到專案組的辦公室裡。李可先打開信封,接著兩人就打了起來。瑪麗的眼裡湧出憤怒的淚水。他操縱了康斯坦丁!   妳兩次聞到這股味道,卻都沒有喪失理智。也就是說,它只對男人有效。這又再一次證明,它是一種費洛蒙,只對異性有效。現在我們思考一下,能用知道的這點做些什麼。

  我們必須對人提出警告。最好通知德國官員。我們必須去德國大使館。   拉菲爾扁了下唇。我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哪個國家。   你有更好的主意嗎?   沒有。這樣吧!我們最好在夜間趕路,白天休息。我雖然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不過,只要直著往前,總有機會看到公路。   你不是說過,公路是最危險的嗎?他們一定會想到,我們試著趕到下一站。   我不想讓妳緊張。拉菲爾說。在夜空黯淡的星空下,難以辨別他的鬼臉。不過,我擔心,我們剛才走過的那一片地,安全不到哪去。   像是要強調他的話似的,遠處傳來一陣動物的乾號。瑪麗打了個冷顫。   在蚊蟲嗡嗡的鼓譟及偶爾傳來尋食獵物的狂吼或是嚎叫的伴隨下,他們整夜走著。一次,他們聽到一聲令人膽戰心驚的恐懼大叫,好像一隻猛獸擒到了獵物。可是,他們還是不停地走著。

  凌晨,天際漸漸顯出魚肚白時,他們來到一處岩石密布的山丘。山丘從荒原上突兀而起,好似一隻巨大的原古動物的背脊。他們決定走上山頂,察看一下四周的情形,企圖找片灌木叢作為掩護。從上面望下去,四周盡是野草覆蓋的廣闊平原,只有零星少許的矮樹。再往遠看,一大群黑色的動物正在草原上吃草。或許是羚羊。也能依稀辨出遠方一群帶斑紋的長頸鹿。一群小羚羊聚在附近唯一的一棵樹旁。那棵樹的樹幹粗壯,看起來好似一個巨大的胡蘿蔔,身子的一半被垂打到地下。一頭或許是鷹的孤獨大鳥懶懶地在粉色的晨光中圈圈盤旋。一切看起來如此祥和,宛若天堂,像極了電視中播放的非洲影片中的一個鏡頭。他們或許是在一個國家公園或是諸如此類的地方。總之,四周不見人影。

  或者,還是有人?瑪麗眼睛瞇成一條縫起來。不,她沒看錯。看那邊。她喊著,指著平原另一邊一叢起伏的山丘。   什麼?   我相信是煙柱。   在哪?我沒看見。   那裡。仔細看右邊那個坡很陡的山丘,看見了嗎?山丘上靠左的一小塊?   拉菲爾費了好半天才看清。真的,我看到了。天啊!妳的眼睛真厲害。   你看呢,我們過得去嗎?   不知道。要到那裡,得走兩、三天。我們能喝的水很少,又沒食物。不容易,但必須試一下。   好,走吧。   他們順著另一邊斜坡下去,來到一處荊棘叢生的茂密矮樹叢中。拉菲爾開始脫衣服。   你,做什麼?瑪麗迷惑不解。   搭帳篷。拉菲爾回答,要是妳也能捐出身上一、兩件衣服,就更好了。今天會很熱,我們會為任何一點陰影感激不盡。   瑪麗猶豫著,卻還是照拉菲爾所說,脫下襯衫和裙子。現在,她身上只剩下內衣褲了。拉菲爾將幾件衣服繫在灌木的短樹枝上。於是,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遮陰處。   他們只能擠進去。草地扎人,他們滾燙的身體非得緊緊擠靠在一起不可。不過,他們果真躲過了烈日曝曬。兩人各嚥了一小口水,然後試著睡覺。   對瑪麗來說,幾乎赤裸著跟拉菲爾躺在一起不見得比躲避炎炎烈日輕鬆多少。她實在難以抵禦用手輕撫拉菲爾手臂的慾望。不論拉菲爾是否感覺到,瑪麗的動作是否不只是出於疲倦,他還是一動不動,沒有做出什麼表示。   鄰近正午,烈日當空,熱氣越來越讓人難以承受。瑪麗幾次壓抑下跳進想像的清新空氣中的慾望。她久久無法入睡。最後,不知何時起,疲倦終於將她籠罩,她陷入懞懞懂懂的昏睡中。   直升機沉悶的隆隆聲響把她驚醒了。飛機迅速靠近,甚至就在他們頭頂上方。她的套裝在螺懸槳的旋轉下,左右飄盪。然而,直升機並沒降落,也沒有在此停留,反而又迅速飛遠。顯然,追捕他們的人沒有發現他們,她灰色的套裝與荒原的色調恰好相配。她怎麼想到故意穿著不起眼的套裝竟然能救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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