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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25

香味 卡爾.歐斯貝格 3794 2023-02-05
  瑪麗無精打采地望著男人伸過來的手。她腦子一時間只想著一件事:這個男人跟人打招呼時,竟然不脫黑皮手套,真是無禮!   您一定對我怎麼會說德語感到奇怪。自稱納里夫.奧杜馬的男人說,我在海德爾堡大學讀過書,也是在那裡認識安德烈.伯格。   為什麼,您要綁架我們?瑪麗能重新說話後,問他。   奧杜馬笑了。對不起,這是受環境所迫,我也是萬不得已。安德烈告訴我,您調查他的實驗室,還查得很仔細,我們當然非得插手。我總不能讓老友身陷囹圄啊!   瑪麗感到臉上的血湧了上來。不等她開口,拉菲爾已經憤怒地說:伯格用猩猩進行動物實驗!   奧杜馬點頭。沒錯,對此我深表遺憾。但有時為了大局,必須做出痛苦的犧牲。

  大局?什麼大局?   公正!奧杜馬回答,為了非洲和亞洲人民的公正權益。數百年來,兩大洲人民一直受到歐洲人及當地腐敗、嬌生慣養的執政者壓榨。   為了這,就讓伯格在瀕臨滅絕的動物身上進行實驗?為什麼?他在為您組合某種毒藥,或是致命病毒嗎?這是否就是您所說的公正?屠殺無辜百姓?   奧杜馬深深地望著她。有一瞬間,笑容從他唇邊消失,但很快重新浮現。無辜?您認為西方人無辜?只因為他們沒有坐在殺死阿富汗男人、女人和孩子們的砲彈上?你們這些無辜的人去超市買便宜貨時,有沒有想過,它們之所以便宜,是因為它們是巴基斯坦的孩子們在極為劣等的條件下生產的?你們掠奪我們的石油,污染生態環境。你們依然生活在殖民時代從非洲和印度偷竊來的、或是非洲奴隸創造的財富裡。你們指責伊朗,認為女人受到壓制,但你們卻對非洲某些親西方的獨裁者屠殺本國人民的行為視而不見。您認為這公正嗎?

  他眼中噴出怒火。有那麼一會兒,瑪麗甚至吃驚地發覺,這個人說的不無道理。從某種可怕的角度上說,不公平的不是綁架他們的人,而是瑪麗和拉菲爾他們這樣的人。   你們西方人相信,因為你們掌握更尖端的技術,經濟更發達,就比我們強。奧杜馬繼續說,但你們的經濟基礎根植於用盜取的物品進行交易,你們的科技進步不啻於玩火,早就失控了,你們知道嗎?你們的貪婪和自負讓人類幾乎無法再在這個星球居住下去。現在,您還來跟我說什麼無辜?   無稽之談!拉菲爾插嘴道,歐洲人在非洲殖民期間的確做過很多不公的事,但你不能由此加害現在生活在西方民主國家的民眾。每年歐洲都會向非洲及亞洲輸入幾十億元的發展資金,就是為了幫助他們發展經濟。另外,要是我沒弄錯的話,遠在歐洲人來到之前,在中非進行販奴活動的不是歐洲人,而是阿拉伯人。無論如何,世界上沒有任何一項法律授予你們屠殺赤手空拳的人。伊斯蘭教中也沒有這一條。

  奧杜馬不發一語,面無表情,只有眼角的一絲抽動透露出他的惱怒。瑪麗哀求地朝拉菲爾瞥了一眼。她意識到惹惱這個男人將有多危險!   您懂什麼伊斯蘭教!奧杜馬出人意料地平靜。不過,您說的也有理,殺害百姓的作法並不對。此外,我所做的事與宗教無關。我不是宗教極端分子,更不會濫用我的宗教,操縱年輕人自殺。我們不是野蠻人,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我們只是想藉助外力,以山地游擊戰對抗壓榨人民的勢力。這是我們的合法權利!   真是那樣的話,就請您放我們走。瑪麗說,我們跟你們的抗爭無關!   奧杜馬搖搖頭,臉上的歉意顯得坦誠。對不起,你們必須在我這裡作客一段時間。在這時候,我不允許你們妨礙我老友安德烈的工作。他正處於一個關鍵時刻,很可能改變世界!

  瑪麗打了個寒慄,脊背發涼。   我向你們保證,只要你們乖乖地待在這裡,我們不會動你們一根汗毛。奧杜馬接著說,我希望,最晚幾星期就能放你們走。我會留意,盡量讓你們在這裡的日子過得舒適些。晚安!說罷,他轉身離開了。   你覺得拉菲爾剛要說話,瑪麗伸出手指,按在唇上,又指了指床。這種地方很可能藏著竊聽器。只要奧杜馬監聽,他們只要說錯任何一句話,都可能被判死刑。   拉菲爾點點頭。妳覺得他們什麼時候才會放我們走?他知趣地說。   瑪麗向他點頭,回答得盡量自然,不知道。我們又能怎麼辦?根本逃不出去。   我累壤了,休息吧!   瑪麗再次點頭。她注意到拉菲爾躺到另一張床上。而此刻,她多麼渴望親近和溫暖。她同樣躺下。

     隔天早上,一個非洲人端來一份早餐給他們,有水果乾和圓麵包。被綁架的疲憊讓瑪麗這一夜反而睡得深沉。   早餐後,瑪麗將帳篷的簾子撥開一條縫,朝外窺視著。幾個男人正將一些長箱搬上卡車。是武器嗎?帳篷左右兩側的地上坐著兩個頭裹白頭巾的男人,見瑪麗走出來,右邊那人隨即站了起來,不發一言,雖沒做出想要阻攔她的樣子,卻緊跟在後,保持著四、五步的距離,似乎不想困擾她。   她決定沿營地走一圈,了解一下情況。這裡遠比乍看時的面積大。少說有上百個帳篷分布在一大片地方,大概有上百人的床位。還有罩著偽裝網的吉普車、卡車、坦克及兩架直升機。奧杜馬在這裡組建了一支小型軍隊。   營地第一眼看過去,似乎雜亂無章。不過瑪麗很快便察覺出這是有意為之,以便偽裝。帳篷全都架在槐樹樹蔭底下,或緊貼灌木叢。罩著偽裝網的汽車似乎是隨意停放的,以便避免從空中輕易察覺出線條或是幾何圖形。

  從各面看出去,都是廣闊、無人居住的非洲草原。堅硬齊腰的野草偶爾被灌木叢和樹叢擋住。再往遠處,瑪麗看到草原上的一群動物。她無法辨認那些動物是野生的?還是豢養的?稀疏的白雲上,一隻大鳥正沿一個點盤旋。或許是隻兀鷹。   忽然響起一陣尖利的警笛鳴響。看守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快走!他用英語說,到帳篷裡去!馬上過去!他拖著瑪麗回到帳篷前時,瑪麗看到剛才那幾個將東西運到卡車上的男人將車開到一棵大樹蔭下,張開一張偽裝網,罩住車頂,然後便消失在帳篷裡了。   除去刺耳的警笛,營地一片寂靜。兩名看守從裡面鎖住帳篷入口,雖然一言不發,舉止卻明確無誤地表明不允許瑪麗他們出去。   發生了什麼事?躺在行軍床上的拉菲爾問,受到襲擊嗎?

  不知道。瑪麗回答。兩名看守看起來並不緊張。拉響警報的原因不知為何,不過,看來並沒有直接的危險。瑪麗有種感覺,這裡的人似乎對警報齊鳴習以為常,好像這類事天天都會發生。   幾分鐘後,警報解除。兩個阿拉伯人無言地打開帳篷的門,走到外面,看都沒看瑪麗和拉菲爾一眼。瑪麗看了一下手錶。十一點十五分。   外面營地重新恢復正常,似乎一切都沒發生過。卡車重新開出來,人們繼續搬東西上車。沒過多久,四個男人便跟隨卡車出發了。   一天過去得十分緩慢。帳篷內悶熱難捱,但總好過在烈日下曝曬。因為擔心說錯話,瑪麗和拉菲爾不敢貿然交談,只好在沙地上用石頭劃出棋盤,玩德國圍棋消磨時間。瑪麗還很小的時候,就十分擅長玩這類遊戲,擊敗拉菲爾不費吹灰之力。很快地,兩人便失去繼續玩下去的興致。

  遊戲倒是讓瑪麗心生一計。兩個人在沙地上塗寫,就能不出聲地進行交流了   現在做什麼?她寫道。   占格子。拉菲爾在地上寫著。   瑪麗臉一沉。我指的不是這個。她寫道。   拉菲爾望著她。逃走?他寫道,隨後將字擦掉。   瑪麗搖頭。不可能。她寫道,一邊卻大聲說,這裡的環境真美啊。四周都是一望無垠的廣闊草原。要是處在另一種處境下,別人一定以為我們在做非洲狩獵之旅呢!   說實在,我對這類旅行向來不感興趣。拉菲爾說著,一邊卻寫道,偷吉普車?   瑪麗更用力地搖搖頭。他們會把我們殺死的。她寫著,又大聲地說,其他人不知要付多少錢,才能享受一次這樣的探險旅行。   其他人大概會這麼認為吧!拉菲爾的聲音顯出不屑,再次卻寫道,反正他們會殺死我們。不是這樣死,就是那樣死。

  瑪麗久久地注視著這幾個字。她忽然清醒過來,他說得對。他們知道的事太多了。光憑他們對這個營地的了解,就會讓反恐官員們如獲至寶。奧杜馬為什麼把他們帶到這裡?為什麼不乾脆殺死他們?   炎熱更加難捱。他們躺在各自的床上,昏昏沉沉。外面兩個阿拉伯人輕聲閒聊。有時,兩人說著說著笑起來。瑪麗渴望拉菲爾的親近,又沒勇氣躺到他身邊。   兩點半左右,警笛重新鳴響。兩名看守再次衝進帳篷,沉默地等待著,直到警笛再次消沉。   五點四十五分時,又重來一遍。瑪麗訓練有素的數學頭腦很快判斷出來,拉響警報的間隙固定有序,她沒花多少時間便明白了箇中原因。   衛星。看守一走出帳篷,她便在地上寫道。   拉菲爾點了點頭。六點半時,瑪麗餓了。中午除了看守拿進來幾瓶水外,他們沒有得到任何食物。白天時,炎熱讓瑪麗毫無食慾。但現在,她真的飢腸轆轆。

  帳篷的門簾重新掀開,但來的不是今天早上替他們送早餐的阿拉伯人,而是綁架他們來的那個阿拉伯人。我叫卡丁。他說,隨後指了指瑪麗,妳,跟我來。   拉菲爾做了個表示,打算跟她一起走。卡丁搖搖頭。不要你。司令說,只要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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