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懸疑小說 祕密晚餐

第13章 十

祕密晚餐 哈維爾.西耶拉 3342 2023-02-05
  我必定是趴在桌上睡著了。   凌晨將近三點,已做完早課的艾雷桑卓神父將我搖醒時,我渾身僵硬而疼痛。   神父!神父!他大聲的喊。你沒事吧?   我必然回答了什麼,因為他一邊搖我,一邊說了些話。聽到這些話,我就猛然清醒了。   你剛才在說夢話耶!他笑著說,彷彿仍在取笑我解不開那些謎似的。副院長的姪子馬提歐聽見你嘰哩咕嚕的說了一些奇怪的拉丁文,就跑到教堂去告訴我,他以為你被惡靈附身了。   他帶著一種半是好玩、半是擔心的神情看著我,尖尖的鷹鉤鼻朝著我,幾乎帶點威脅的意味。   沒什麼啦!我打了個呵欠,向他道歉。   神父,你已經工作很長一段時間了。自從來到這裡以後,你幾乎都沒吃東西,也不聽我的勸。你確定不需要我幫什麼忙嗎?

  不,請相信我,沒有這個必要。他連李奧納多的謎語中那個鉤子是什麼意思都看不出來,我看他大概也幫不了我什麼忙。   Oculos ejus dinumera是什麼意思?你剛才一直反覆在講這句話。   是嗎?   我頓時臉色蒼白。   是啊!你還提到一個叫伯大尼的地方。你是不是經常夢見聖經裡所記載的地方,還有類似拉撒路復活等等的這些事呢?因為拉撒路是從伯大尼來的,不是嗎?   我笑了起來。這個艾雷桑卓神父真是天真得可以。   我想你是不會了解的。   你說給我聽聽看呀!他邊說邊擺動著身體。此刻,他站在距離我不到一隻手臂那麼長的地方,饒有興味的盯著我看,脖子上那個大喉結不斷上下起伏著。再怎麼說,我在這座修道院裡好歹也算是個讀書人呀

  我告訴他,只要他拿點東西給我吃,我就會滿足他的好奇心,因為我剛發現我一整個晚上都沒有下樓吃晚餐,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了。他一聽之下大表關心,便趕緊帶我到廚房去,找到了一些晚餐剩餘的食物。此時窗外一片漆黑,只有屋內點著的一根蠟燭發出微弱的光芒。   這是潘薩內拉。他遞了一碗東西給我,碗身仍是溫熱的,讓我那幾根已經快要凍僵的手指逐漸暖和了一些。   潘薩內拉?   你吃呀!這是一種麵包湯,用小黃瓜和洋蔥做的,你一定會喜歡的。   那又濃又香的湯汁就像絲絨一般滑入我的肚腸。後來,我又吃了一種名叫托倫的美味奶油杏仁軟糖以及兩三個無花果乾。吃飽後,我的四肢才又開始靈活了起來。   你不吃嗎?艾雷桑卓神父。

  喔!不。他笑道。我正在齋戒,不能吃。你還沒來修道院時,我就已經開始齋戒了。   喔!我明白了。   事實上,後來我根本就沒注意他又說了些什麼話。   看來我睡著時還在反覆念誦預言家的第一行詩句。我開始責怪自己。不過這也沒什麼好驚訝的。在向艾雷桑卓神父致意、感謝他的照顧,並讚美廚房的伙食果然名不虛傳時,我突然想起先前在伯大尼時我就已經斷定那幾行詩並不是聖經裡的句子,也並非出自柏拉圖等古代知名文人的作品或教會先人的書信或教會的規章。同時,它也完全不符合當時樞機主教、主教和修道院院長所慣用的密碼傳譯法則。在那個年代,這些神職人員由於擔心自己受到監視,因此在與教廷通信時幾乎都以密碼來表示。他們原本以正式拉丁文寫成的文書都被翻譯成一連串子音字母和數字,外人根本看不懂。在翻譯時所根據的是我們敬愛的艾柏堤神父用青銅打造而成的精巧換算系統。這個換算系統大致是由一組安裝在機器上的輪子所組成,輪子的邊緣印有各式字母,只要稍微經人指點,並在操作時運用一點技巧,便可將外圈輪子上的字母轉換成內圈輪子上的符號,把所有的信息都轉換成密碼。

  這樣的做法是有原因的。對教廷而言,如果他們通信的內容被對手(例如那些與教廷為敵的王公貴族或教廷意欲對付的大臣)發現,後果將不堪設想。因此很快的,伯大尼的工作量就增加了一百倍,我們這些工作人員也成了教會行政部門不可或缺的左右手。但這些事情我該如何解釋給好心的艾雷桑卓神父聽呢?我該如何告訴他那個讓我大傷腦筋的謎語根本不能用任何既有的方法來解答,所以我才會苦思不已。   不,對於一個沒有受過密碼訓練的人,你要向他解釋oculos ejus ḋinumera這樣的謎語是很難的。   阿古思提諾神父,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在想什麼?我開始覺得你根本就沒有在聽我說話耶!   艾雷桑卓神父拉著我的袖子,穿過修道院那黑黝黝的長廊,帶我回到寢室。

  既然你已經吃飽了,在晨禱之前最好能休息一會兒。他用一種慈愛的語氣說道,臉上仍舊帶著我初見他時那種具有嘲諷意味的笑容。天快亮時我會過來叫你起床,到時候你再把你心裡想的事情告訴我好嗎?   我言不由衷的答應了。   此時,僧房裡寒氣逼人。一想到要脫下僧袍,趟在那又硬又潮溼的床上,我還真有些害怕。我請艾雷桑卓神父點亮床頭几上的蠟燭,說好兩人在天亮時見面,一起在修道院裡散散步,到時我再告訴他事情的來龍去脈。坦白說,我並不想對一個外人透露我的工作細節。事實上,我連聖馬利亞的副院長都尚未去拜訪呢!不過我心裡有某個聲音告訴我:艾雷桑卓神父雖然不擅長解謎,但在這件事情上應該還是能幫上一點忙。   我和衣倒在床上,蓋上僧房裡唯一的一條毛毯,視線在天花板上那幾根漆成白色的梁木上游移,腦海中再度思索著那幾行謎般的詩句。我有一種感覺:我一定忽略了什麼,就像是那個看起來荒謬但卻十分重要的za字。於是我便睜著眼睛,努力的就我所知道的領域思索這幾行詩的出處。如果我判斷的沒錯,如果在這將近破曉的時分,我的腦筋還夠清醒的話,這位預言家的名字至少是他的數字顯然就藏在最前面的兩行詩句裡。

  這是一個很奇特的遊戲。就像某些希伯來字一樣,有些拉丁字除了一般常見的意思外,還含有一個限定質詞。有了這個限定質詞,它的意思才完整。從那兩句道明會的格言看來,此人應該是個教士。這點我幾乎是可以確定的。但前面那幾行字又該怎麼解釋呢?         數算它的眼睛,     但別看它的臉。     在它的旁邊     有我姓名的數字。      眼睛、臉、姓名、旁邊   在黑暗中,筋疲力竭的我終於理出了一個頭緒。也許還是無解,但是突然間,姓名的數字這個概念感覺上不再荒謬了。我記得猶太人有一門他們稱之為替換法的學問,其內容是把每個字母配上相應的數值。約翰在《啟示錄》中就把這門學問發揮得淋漓盡致。他寫道:凡有聰明的、可以算計獸的數目。因為這是人的數目。他的數目是六百六十六。而666這個數字指的就是當時最殘暴的一個人:羅馬皇帝尼祿,因為尼祿這個名字的所有字母相加的總值正是可怕的666。說不定預言家是個改信基督教的猶太人。說不定他是為了懼怕懲罰才隱藏自己的身分。聖馬利亞修道院裡有多少僧侶知道使徒約翰通曉替換法,並且曾在他的書信中用這種不會危及自己性命的方式指控尼祿呢?

  預言家是不是也這麼做?   在入睡之前,我興奮的將這套方法運用在拉丁語字母上。假設A(希伯來文為aleph)等於1,B(beth)等於2,並依此類推,那麼就不難把任何一個字化為一個數值。我只要把所得到的數值加起來,就可以知道這個名字的總值,也就是詩句中所謂的數字了。舉個例子,猶太人算出耶和華那不為人知的全名總值是72。而那些使用希伯來數字的猶太教卡巴拉派又把事情搞得更加複雜,因為他們甚至還嘗試算出上帝的七十二個名字所相對應的數字,以致成為我們這些在伯大尼工作的人嘲笑的對象。   不幸的是,眼前這個謎題更加困難,因為我們連預言家的名字如果他有名字的話所對應的數值都不知道。唯有逐一遵照他詩中的指示,我們才有可能在某個人的旁邊把它找出來,而這個人雖有眼睛,但他的臉孔我們卻不能看。

  我一心想著這個彷彿是由斯芬克斯【註】所出的謎題,最後就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譯註】Sphinx,希臘神話中帶翼的獅身女怪,傳說常叫過路行人猜謎,猜不出者即遭噬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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