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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Ob︱La︱Di,Ob︱La︱Da

村上收音機 村上春樹 1052 2023-02-05
  我是在1960年代度過十幾歲的,所以披頭四合唱團從出道到解散,我都以同時代的體驗經歷過來。不過當時這並不覺得是多麼不得了的事。《Yesterday》正流行的時候,剛開始覺得這真是一首好曲子,但每天每天到處都讓我聽《Yesterday》之後,最後也想要命,饒了我吧。現在我只要一聽到《Yesterday》的前奏,就會忍不住浮現要命,饒了我吧似的條件反射。真抱歉。   高中時候,我一頭栽進爵士音樂和古典音樂裡去,所以披頭四的歌我比較敬而遠之。因為他們的歌在坊間很受歡迎,所以我只是想噢。因為正年輕氣盛,所以採取了那種不怎麼要得的態度。可是不管你多麼敬而遠之,收音機還是拚命播放披頭四的熱門歌曲,結果不管再怎麼說,披頭四的歌對我來說還是成為60年代的背景音樂似的。我現在倒很坦然地佩服那真是了不起的樂團,了不起的歌曲。為什麼年輕時候不更坦然地去面對呢?真是的。

  有一天我有事到遠地去,看見一些敲打吹唱的人在商店街遊行前進,他們所演奏的音樂是《Ob︱La︱Di,Ob︱La︱Da》。我遇到過很多在街頭吹唱的廣告人,這還是第一次遇到演奏披頭四歌曲的街頭廣告人,覺得好稀奇,便觀望了一下。單簧管、鉦和大鼓,這種常見的古典式樂器組合。可是在聽著那音樂之間,我腦子裡開始有一種迷糊錯亂不是滋味的感覺。好像陷入莫比斯環(Mobius band)式 的迷魂陣裡,怎麼轉怎麼找都找不到出口似的。好奇怪,我正在想到底出了什麼問題時,才忽然發現,那些街頭廣告人所演奏的《Ob︱La︱Di,Ob︱La︱Da》裡面少了中段小節(bridge)的部分嘛。也就是說那AABA形式的B那部分沒了,只有A的部分一直反覆又反覆地演奏著。

  他們為什麼把中段小節的部分跳過去了呢?難道那在演奏技術上有困難嗎?還是他們刻意把最初的部分單純地反覆,認為會比較能發揮魔術性的效果呢?不管怎麼說,我現在身體還常常會重新浮現那時候那種按捺不住的感覺,老實說還真困擾。要挑戰新的演奏曲目固然可以,可是要嘛就希望連中段小節的部分也確實演奏出來。沒有中段小節的音樂,和行動電話的音樂鈴聲一樣,音樂無法充分發揮,你也很無奈,聽起來怪累的。   因此我忽然想到,世上偶爾也有類似沒有中段的人。他們所說的事一句句猛聽起來好像都很對,可是整體世界的展開卻缺乏深度,或者說跑進一個環狀跑道裡去看不到出口一樣。遇到這種人談起話來,還真累,那疲勞感奇怪居然還會拖個尾巴。不過,這種事情披頭四並沒有直接責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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