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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要跳之前不妨先看一下

村上收音機 村上春樹 913 2023-02-05
  美國有一位名叫依威爾.尼威爾(Evel Knievel)的著名職業冒險家。這人整個生涯中雖然曾經挑戰過各式各樣的突兀冒險,不過其中最獲好評的是,騎摩托車飛躍大峽谷這種駭人聽聞的勇敢嘗試。他為了製造衝力,事先鋪出一條滑走斜坡,在那上面以全速力衝上去,就那樣朝對岸蹦一下畫出一道弧線跳了過去。這種舉動,一般人(正常的)是不太辦得到的噢。就算最狹窄的地點,大峽谷這 地方真的還是很寬闊的。   於是依威爾.尼威爾先生,在達成這偉大事件之後脫口說出:跳躍這件事本身並不困難。最困難的部分,是從即將著地的時候開始。   原來如此,經過他這麼一點出來,確實有道理。如果只是猛然一跳而已的話,只要氣力夠誰都辦得到。但如果不能巧妙確實地著地的話,那就沒辦法活著回來了。雖然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是從實際上騎著摩托車跳過大峽谷的人口中聽來,就會覺得嗯,真是哲學 而深深服氣。

  跟這件事情的內容正好相反的是,大江健三郎從前的書裡有一本叫《看以前先跳吧》。我年輕時候看到這標題,心想是嗎,原來必須在看以前就先跳才行啊覺得很不可思議而深深佩服。這或許也是一種哲學。在1970年前後的鬥爭紛亂時代,這句所謂看以前先跳吧也變成一句類似流行語。依威爾.布爾先生和大江健三郎先生如果能促膝相見,針對如何跳來做個對談一定非常有意思,不過他們大概不會這樣做吧。   我在過去的人生裡也有過幾次冒險,現在重新回顧起來,唉,居然還能活到現在,連我自己都覺得相當佩服。當然不管任何一件都比不上騎摩托車飛躍大峽谷那樣氣派壯觀的一跳,不過當時對我來說已經是很不得了的冒險了。有時是在仔細思考過落地情形之後才跳的,有時則是沒怎麼考慮沒有能好好思考的腦袋也有關係在看之前就已經先跳下去了。雖然也受過傷,不過幸虧並不是致命的大傷,所以託這個福現在還能在世間被稱為作家,四肢健全五體滿足地在這裡寫這不値什麼東西的文章,庸庸碌碌地度著日子。

  要是能再年輕一次,從頭開始過新人生的話,你會不會想再做一次看看?如果有人這樣問我,我只能回答不,不來了。那麼可怕的事情,我再也不想做第二次了。真的,不是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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