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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永恆不朽的安息日

綠色安息日 托爾.海雅達爾 17997 2023-02-05
  你發現自己處在某種詭異的狀況中,雖然你是以漸進而自然的方式進入那狀況,然而,當你處於這狀況之中,你仍會突然感到震驚,並問自己到底是怎麼回事。   舉例來說,如果你被放在海上一艘輕木筏上,帶著一隻鸚鵡和五名同伴,無可避免的,你每天清晨都會在海上醒來,或者會覺得每晚比平常睡得更舒適。接著,你會開始思考這件事。   這是出現在我的下一本書裡的第一段文字。那已經是十年後的事了。   我在那本書裡談到,有一天早上,我在一間竹製的船艙內醒來。那是一艘用九束白塞木樹幹編造而成的輕木筏,正在永恆不息的海洋上顛簸著。船艙四周由金黃色竹子編成的牆壁,和我們在法圖希瓦島叢林裡第一個家的牆壁一樣,只不過這次屋外緊鄰的,是一個開闊的世界。我有完全不受阻礙的視野,可以看到一片廣大的碧海,還有發出嘶嘶聲的浪花。海浪的翻滾近在咫尺,無情地追逐著一直隱藏在後方的地平線。

  遠在地平線之外的某處,就在我們前方模糊的弧線上,然而卻是如此遙遠,以致眼前的日出並沒有從那方向升起。那裡是法圖希瓦島。一些泛著白沫的海浪和我們共舞,把我們推向前方,這些海浪會一直前進,直到碰上法圖希瓦島的岩壁,最後撲倒在歐維亞海灘的卵石上。或許,我們那間高腳屋還屹立著,幾個小時之後,太陽也會照到那裡,而老泰也將向著我們這方向蹣跚步行,並朝著我們這方向看,不過,他可能想不到我就在這船上,將在緩緩蘇醒的陽光中抵達。他在歌曲和有關航海之神提基的傳奇故事中,曾提到這樣的航海方式,我只是依他所述,重新再航行一次而已。   我們以泛玻里尼西亞地區(Pan|Polynesian)的移民之神來為這艘輕木筏命名:在提基王的名字前面加了Kon,因為這艘船是從祕魯出發的。Kon是前印加時代對祕魯海岸的稱呼,而Tiki是住在高地的人對來自提亞胡安納科的泛祕魯地區天皇的稱呼,他後來帶著隨從駕船進入太平洋,永遠地離開了。

  某個清晨,我在康提基號上醒來,發現自己在一艘搖擺在海浪中的輕木筏上,頓時對時空產生了混淆不清之感。經過在玻里尼西亞搭乘獨木舟和木製救生筏的經驗後,我曾經發誓,永遠都不要再搭乘這種開放式的船隻,到深海中冒險。   然而,此時此地,我看到自己竟然再度置身驚濤駭浪中,而且這一次只搭乘一艘輕木筏,一路航進全世界最大的海洋,距離陸地幾千英哩遠,遠離所有的貨輪。   我是大家公認的旱鴨子,所以我有足夠的理由自問,為什麼會有某種驅動力促使我搭乘一艘輕木筏,從開闊的祕魯海岸,航行到八千公里外的玻里尼西亞。要到達那裡,我們必須像烏鴉飛行般,用漂流和滑翔的方式前進,距離相當於從紐約到莫斯科。當然,任何人都有理由相信我瘋了。甲板上的每個人都沒有搭乘輕木筏的經驗,也沒有航海的經驗。專家說,這種輕木筏經過兩個禮拜就會下沉。我在大溪地曾經掉到河裡,因而學會了如何游泳。但是如果輕木筏沉下去,我們也游不到哪裡去。不過,甲板上的五個朋友都知道,我不是個魯莽行事的人。他們都認定我不會冒不合理的風險,或許那就是他們相信我的推演的原因。我的推演很簡單:

  A:可耕種的特定植物,曾經被前歐洲時代的人們,從南美洲帶到玻里尼西亞。   B:南美洲在前歐洲時代只有輕木筏。   A+B:輕木筏一定能夠從南美洲漂流到玻里尼西亞。   後來時間證明這種推演是正確的。有些專家表示,康提基號的航行並沒有證明什麼,只說明了挪威人是很好的水手。他們忽略了重點,受困於他們的理論:海岸地區的前印加人民都不諳水性就像在高原地區的印加人一樣。果真如此,那麼,康提基號證明,即使是旱鴨子搭乘輕木筏,也能從祕魯漂流到玻里尼西亞,在上岸後還種植了甜番薯。   對我而言,這次航行的意義不僅於此。我不但了解到印加帝國有數量驚人的運輸船,也證明了海洋面對這種會透水的水上運輸工具時,如何以友善的方式相待。我們在康提基號的甲板上待了一百零一天,季風和洋流又拉又推,讓我們從大陸漂到海島,共航行了八千公里,也給我們充分的機會了解,一艘輕木筏比軟木塞還輕,卻比任何有空間運載人及貨物的開放型船隻優越。曾經有許多經過變遷的偉大文明,分布在祕魯長達兩千英哩的沙漠海岸上,當地人因為一些很好的理由,近千年來一直執著於一種特殊的船隻。他們並非如我們所猜測的不知道有更好的船,而是知道沒有更好的船能符合他們的需要。這些部落住民在河流中會同時使用輕木筏和挖空船身的獨木舟;沿著智利海岸那些有屏障及可避風的海域,他們會使用有龍骨、船身而且吃水深的船。但是,若要征服滔天巨浪,在開放的海面冒險,單靠自己的力量周旋在珊瑚礁和岩石之間,沒有任何一種船比吃水淺、耐撞、海水可浸透的輕木筏或用蘆葦密集編造的草船,更為安全實用。

  我們為山嶽般高大的金字塔與紀念性建築的手藝而驚奇,也為不可思議的渠道與水力工程而訝異,還有高度先進農業體系的農作和畜牧業、穿過數百英哩海岸沙漠並可行船的運河、無可比擬的織錦織造和陶藝技術我們為他們的外科醫術、精神學、天文學、社會與軍事組織的知識而歎服。他們每天生活中的各種象徵與實用性印象,可以從精緻的雕刻、陶器上的彩繪和棉織品中看出來。所有沿岸的前印加文化,主要圖騰都是深海魚類,以及漁民乘坐著大大小小的輕木筏。有些雙船尾造型的大船是供皇室成員乘坐用的,他們坐在上層甲板的船艙中旅行,船上有幾排隨從人員,甲板下則是成堆的大水瓶。   時至今日,當年的帝國已經崩潰,先後被印加人與西班牙人征服。貧窮的漁民沿著海岸駕駛小型單人輕木筏,划著槳航行到海平面遙遠的另一方。他們已經不再建造大型輕木筏或紀念性金字塔。如果想重新打造前印加時代祕魯的黃金時期,單是印加人從高原地區下山來到海岸之前,整個海岸線所產生的先進文化成就,就得列出一長串清單,上面還必須加上擁有可在海上航行的船隻這一項。

  親近海洋   如果出發之前,康提基號上的任何人曾為水手和科學家一致提出的警告預作準備,那麼,與洪鮑特洋流共同度過波濤洶湧的第一個禮拜之後,我們應該可以放鬆心情了。這艘輕木筏總是被頂到浪頭上,卻沒有海水滲進來,它的表現讓我們很有安全感,並感到興奮與喜悅。   康提基號為我引介了一個全然不同的海洋以前,我以為我了解海洋。幾個月之後,我和海浪與海洋能像舞伴一樣面對面,我開始感覺到,海洋是我的朋友,甚至超越朋友關係。她是所有生命之母。幾千年來,她一直是我們出航的那個狹長海岸上所有海洋文明的支持者與食物供應者。印加帝國曾經組織接力隊,將海岸新鮮的魚帶到高原地區。當時,第一位印加人下山來到海邊,把海洋稱為Mama|Occlo,意即母親之海,而把太陽尊崇為原始的父親。根據印加史學家所述,康提基是皇族體系的創建者,曾告訴印加人的祖先:經由他,眾人都會成為太陽的後裔。從印加人的這種觀點來看,他們必然認定,日落的方向就是康提基王最後的航行終點;而每天傍晚,我們也可以看到太陽筆直沉到海面下。

  晚間,熱帶星斗在黑暗的天空中閃爍,發出磷光的浮游生物在海水中明滅不定,讓我們覺得自己宛如神仙,正乘坐著魔毯在宇宙中飛行。海面上只有搭乘輕木筏的我們,伴隨著身邊的黑暗與點點繁星。我們充分感受到前印加時代的藝術家,描繪康提基王和那些長著鬍子與鷹鉤鼻的隨從,正騎在蛇身上遨遊星際的情景:他們被鳥首人拖曳著,手裡也同時拖著魚線,上面鉤著鯊魚或海怪。此時,我們也好像被巨大的魚群拖曳著。在輕木筏的甲板上,真實生活變得像一則神話。其實,這種真實生活就是一則神話。其他人是怎麼把四周海洋中的浮游生物,形容成我們這六個坐在海上看著它們的人類的始祖呢?像它們這樣的生物,其實正是地球所有生命的前身。   我們在輕木筏上所看到的浮游生物,可能永遠都不曾進化成人類,也不會演化成鯨魚和恐龍。它們有些是魚類和甲殼動物漂浮在海上的卵,很快就會變得和產下它們的生物一樣。它們的生命週期最後注定一定和原來的物種相同:鯡魚所生的卵會成為鯡魚,黑海膽下的蛋一定會變成黑海膽,海藻的孢子最後還是長成海藻。

  然而,在最原始的海洋中所出現的第一個浮游生物,卻不是這個樣子。當生命展開之時,浮游生物是由無生命的東西轉化而成,所以體內必然還有更大的能量,以便讓它們展開新生命。當時,最原始的生命形態開始漂浮在陽光照得到的水域中,有些已經被賦予轉化與進化的獨特機能,但並非全部都是如此。接著,某些浮游生物就像現在一樣不斷漂浮著,沒有驅動力或能力進一步演化,只保持固定不變的單細胞有機粒子;另一些則開始分裂,數量增加,變成簡單的個體。其中有一群會長出根或其他結構,以便攀附他物或停止無助的漂浮,再進化成海藻、羊齒植物、仙人掌和雄偉的椰子樹等。而其它得以成長的浮游生物,則努力扭動身體,直到長出肌肉,發展出四肢和器官,可以獨立於風和洋流之外,選擇自己的發展之路。當同種類的後代仍無助地漂浮在陽光照得到的水域中時,有一些已爬到岩石上,靠海藻、羊齒植物和其它綠色植物維生,它們會長出翅膀和腿,直到後代變成各種會走動的物種,從鯨魚到蜜蜂,從老鼠到大象。

  關於這種宛如神話的真實生命如何發生,在生物學家之間依然存在爭議。對早期生存在荒野中的人類來說,那是一種奇蹟,是《聖經》上所刻畫的上帝創作,是一個謎團。然而,在被城市燈光、汽車、收音機等嘈雜聲所包圍的日常生活中,已經很少人會關心這種事了,而這卻是我們在康提基號甲板上最重要的生活體驗。在漆黑的夜晚乘著輕木筏航行,透過對閃爍星斗和浮游生物的探索,在億萬道陽光照射下,觀看海中那些可能是我們祖先的發光微粒,使得我們的地平線跟著寬闊起來。星星其實很遙遠,卻讓人類的世界變大,讓我們的族系傳承更為久遠。   要觀察受孕生物的子宮所產生的演化,並不需要利用望遠鏡和顯微鏡,因為那種演化的速度很快,肉眼就看得出來。一隻有數百隻腳的幼蟲,會把自己包裹起來,經過數週沉潛,再從混沌中爬出來,變成一隻有六隻腳、四片羽翼、色彩華麗的蝴蝶,然後展翅飛翔。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因為大自然對一切事物都已加以界定。在此,我們再度被文字愚弄如果一切事物的發生是超自然現象,那麼,只有自然能夠讓這一切事物發生。只有一件事是不自然的,那就是人類對大自然所做的一切:把自然切成片段、殺死它、將它解剖,然後找出染色體,發現神經系統如何運作,再加以接合與移植。也許有一天,我們能夠比照過去大自然讓人類進化的模式,模仿自然,創造生命。不過,還是別突破這種剽竊階段比較好。

  如果星星與原子曾經是一體的,那麼,星星與原子創造出來的世界,應該仍然是個神話。從邏輯上來說,創造是完全不可能發生的。但邏輯是人類心識的產物,受到大腦支配,而大腦裡有限的思考模式,都是大自然預先設定好的。如果創造有起源,一定有些事物能啟發這源頭。我們搭乘一艘搖擺不定的輕木筏,躺在席子上,隨著船身規律地晃動,凝望著寬廣天空中的星斗。在康提基號上,就像其他文化的人一樣,我們仔細思索生命之謎,因為人類已經發展出可以思考的大腦。然而我們找不到答案!我們活在一個神話世界,內心既帶著天堂也懷抱地獄。我們找不到空間來安置天堂與地獄。   達爾文和早期的《聖經》,都以不同的文字來述說同樣的故事,寫下《創世記》的聖哲,用的是當時的語彙,而達爾文是用我們比較能理解的文字。這兩種不同說法所描繪的景象是一致的,很難說這是巧合。來自美索不達米亞烏爾城的閃族移民,如何知道地球生命的起源是海洋,而海洋曾一度淹沒所有的陸地?他們又如何知道魚類比天空中的飛禽和陸地上的野獸更早出現,而人類是最晚出現的物種?

  達爾文曾經讀過《創世紀》,而《創世紀》的作者,也看到過達爾文所看到的事物。達爾文讓更多人用眼睛在荒野中觀察,而不只是在家裡透過顯微鏡觀看。古代的作者也曾經觀察到大自然的神奇,因而激發了達爾文的靈感。自從哲學家開始思考生命的起源和植物花卉的生長,人類及四周的自然環境一直不曾改變過。關於化石與胚胎的奧祕,達爾文在十九世紀可能比別人多累積了一些知識,但是,公元前十九世紀,美索不達米亞的記錄者,則可能保留更多人類的直覺觀察。是不是因為他們提早幾千年接近早期人類,所以具備某些能力,對動物世界有著令人難解的智慧,而那種能力我們就稱之為直覺?答案隨人猜測,不過,事實是:當代生物學家追隨著達爾文的腳步,把早期接管伊甸園的亞當和夏娃的神話,用一種更簡易且詩情畫意的文字重複陳述。神話故事可以一再重複,然而,最不可思議的故事,也是最真實的故事。   創造是經由進化而來。   這世上曾經沒有國王,沒有人民,沒有森林,沒有雙眼能觀看,也沒有什麼事物能被人看到。創造,是很早以前發生的事,時間難以估算,因為時間感是由人腦產生的。   儘管如此,還是有些事情發生了。因此,這些事一定在時間開始之前,就一直存在於某個地方。如果沒有什麼事物是存在的,那就沒有事物能夠發生。不管是什麼事物,它一直在那裡,讓萬物展開生生不息的循環。那是染色體和太陽系。當某些事物讓發光的宇宙產生之時,會有一種張力和能量,來進行製造和進化。   宇宙的第一天   時間展開的第一天,亦即地球誕生之初。地球是個母性星球,有宛如伴娘的月球跟隨著,在真空的世界裡旋轉。月球注定是個陪襯的星球,在環繞著太陽旋轉的眾多光禿禿的星球中,有如後宮三千佳麗中最得寵的一人,是唯一被選來陪伴地球的星球。那些星球沒有海洋,一片死寂。沒有海洋就不能孕育生命。圍繞著太陽的眾多行星之中,地球是唯一有海洋且能孕育萬物的星球。   權威的太陽自負地用充足的光線,來照射如妻眷般的星球。原始地球的面貌被一層無法穿透的煙塵和濕氣所掩蓋,沒有任何光線能穿透。那時的地球還沒有時間存在,但宇宙這個沒有盡頭的時鐘,已經標示出宇宙的第一天。   創造力是活性的,甚至在黑暗中也一樣。原子會跳動,規律地各自占據位置,就像士兵在軍官指揮下列隊站好。它們能組成更大群的染色體,之後再開始舞動。每個原子背後的小宇宙,都有一些萬能的能量和計劃,因為某些機率和能力,引出一些原本沒有的粗糙物質,或是把它們從無變成有。太陽散發出光芒,為宇宙中億萬個星球提供燃料,而那時的地球,依然在煙塵和濕氣面紗的保護下沉睡著。   當宇宙被點亮時,在宇宙的第一天,創造力和進化力是有區別的。當時沒有什麼需要進化,除非已經被創造出來。   第一天結束的時候,地球表面空無一物,只是一片廣大而沒有生物的海洋。光滑的外表上沒有大陸、沒有海島、沒有初生嬰兒。但是陸地一直存在,那是由已經硬化的火山熔岩所構成的一層薄薄的海底外殼。就這麼一層薄薄的外殼,便足以把地球表層大量的水分和內層的大火球加以隔絕,讓原子能夠在火球裡不斷狂舞,直到今天仍未中斷。最初,還沒有能夠讓人類展開進化的粗糙物質,在尚未發明顯微鏡和創立基因遺傳學的年代,有一種能從淤泥和海水中發展出血肉的能力,注入了這個外表被水覆蓋的死寂星球。早期的詩人這麼形容:   起初,神創造天地。   地是空虛混沌,淵面黑暗;神的靈運行在水面上。   根據《創世紀》的作者所述,第一天是先有黑夜,後有白晝,而上帝是唯一的計時者。對上帝來說,一天等於人類的一千年,而人類的一千年,僅僅是上帝的一天。愛因斯坦後來用一句話來詮釋人類所謂的數千年:時間是有相對性的,是人類大腦的產物。沒有人類的大腦,就不會有第一天的結束。不過,重力是存在的。重力讓地球的水分不會跑掉,能像新生嬰兒的皮膚般均勻分布在各個角落。   地球開始運轉時,地表最上層的水分也開始運動,不停地攪拌再攪拌,像女巫的大鍋子一般。地球上沒有任何陸地能讓循環的洋流改變方向。移動的海水注定要成為未來生命的血源,它吸取岩石的養分,再向各方向傳送出去。它是整個永恆運動設計的一部分,就像持續自動運轉的心臟,把海水輸送到各角落各方向,還能克服重力,把濾清的水分送到天上,高度剛好讓珍貴的雨點不致消失到太空中,讓水分可以在上空旅行,然後以垂直循環的方式再灑落到其他地方。水分就這樣以水氣的形式上升,以雨點的形式落下。未來大氣層的空間已經預留好了,雲層之下與水面之上,已經空出來要留給空氣。然而那時還沒有空氣。天空中除了有毒氣體之外,沒有別的氣體。它讓雲層與海洋中的水分得以相互分隔。水面上和水面下的天空,是僅有的狹窄空間,用以分配給後來的太陽系中的生命。   早期的記錄者曾提到:   神說:諸水之間要有空氣,將水分為上下。   神就造出空氣,將空氣以下的水、空氣以上的水分開了。事就這樣成了。   到了第二天,先是夜晚出現,再來是白天。而漂浮的雲在那時候還看不見。   生命初始   接著,地球的年代開始了。陸地從光滑的海面升了起來,形成了渦流。火山像野獸般從水裡冒出來,整個大陸像是火山熔岩所形成的肌肉,不斷扭曲著,直到扭動減緩下來,接受了分配給它們的空間。原來僅有的海洋,就這樣被不同陸地分享。大陸塊原來在大火球裡,可以自由地緩慢漂浮。它慢慢變成好幾塊,形狀各有不同。海洋則永遠只有一個,不管大陸多麼大,在共通的海洋中,都只是從海底升起的一個小島。   人類那時還沒有出現,對地球沒有貢獻。要讓大陸從海洋深處反重力升起,需要更大的力量。   早期的《創世紀》記錄者寫道:   神說:天下的水要聚在一處,使旱地露出來。事就這樣成了。   神稱旱地為地,稱水的聚集處為海。神看著是好的。   神說:地要生長青草和結種子的菜蔬、結果子的樹木,各從其類,果子都包著核。事就這樣成了。   於是地長出了青草和結種子的菜蔬,各從其類;並結果子的樹木,各從其類;果子都包著核。神看著是好的。   有晚上,有早晨,是第三日。   到了第四天,陸地和海洋仍籠罩在黑暗中。厚厚的雲層把雨水灑到岩石和海浪上。那永恆的運轉,依舊在黑暗中孤獨地進行著。水分升到天空,再落到海洋和陸地上;同樣的水分再度打在岩石上,再流回海裡。流動的水和波動的海水,親吻、撲打著岩石,讓它變軟、變鬆、變成含有鹽分和礦物質的精細粒子,再把它們拖進海洋。在黑暗中,只有植物能安全地固定生長。由於氣候還是又熱又濕,因此最適合羊齒植物和藻類生長。   但是,密集的雲層開始分裂。當雲層分散後,雨勢變小了,空出來的空間就讓陽光和月光照射進來。原始的地球首次見到太陽,並等待著雲層之後其他閃亮的旁觀者。   關於第四天,早期的《創世紀》記錄者寫道:   神說:天上要有發光體。可以分晝夜,做記號,定節令、日子、年歲,並要發光在天空,普照在地上。事就這麼成了。   於是,神造了兩個大光源,大的管晝,小的管夜,又造眾星,就把這些光擺列在天空,普照在地上,管理晝夜,分別明暗。   神看著是好的。   有晚上,有早晨,是第四日。   第五天,陽光灑遍地球,照耀著土地和海洋。海洋是地球的子宮,正準備孕育生命。當第一道陽光穿透一個被海水浸泡的處女子宮時,那子宮便受孕了。   於是,太陽變成那些開始在地球上四處移動的生物的父親。溫暖的陽光以愛的行動,灑遍地表和水面,成就了我們這顆星球的神話中最偉大的奇蹟。明亮的陽光喚醒了那些隨波漂流、沒有生命力且尚在沉睡中的含鹽分與礦物質的染色體。它們彼此擁抱結合,得到神奇的陽光激勵,轉化成第一個活細胞。   生命在海洋中發芽。植物性浮游生物首先出現,而動物性浮游生物因為有植物性浮游生物維生,也隨之出現了。無助的活細胞開始四處漂流,它們是動物王國冗長生物鏈中的第一批卵,因為得到陽光的滋養而茁壯生長。除了進化的力量,沒有別的力量能讓這些奇蹟組合在一起,而且有所依循。藉著愛,這些渺小而無辜的單細胞開始成長。恐龍的愛是粗暴的,而人類的愛是溫和的。有愛,也就有恨。各種本能將動物聯結在一起,讓人類擁有渠道和自由選擇自己的道路。就在創造的第一分鐘,太陽讓海洋產下所有物種與人類歷史進化所需要的受精卵。它們並沒有展現出愛與恨,但本質已經有克麗奧佩脫拉【註】的熱情、貝多芬的第五交響曲與拿破崙的戰爭。   【註】克麗奧佩脫拉:(前六十九年|前三十年),世稱埃及艷后,古埃及托勒密王朝末代女王。   第一個生命誕生時,就已經會感覺饑餓。動物性浮游生物和植物性浮游生物一起隨波逐流,互相依賴維生。單細胞的微小動物會吃單細胞的微小植物,而它們死後會再分解,讓單細胞的微小植物吃掉它們。就個別生物體來說,每個生物體一旦死亡就不再存在,但是在複雜而永恆的生命運轉體系中,卻成為第一顆齒輪。   進化開始了,而且一開始就有極為成功的組織構建模式。細胞的成長會一分為二,進而分裂得更多;許多細胞結合便可以組成器官,讓所有的生物能移動、轉身、觀看、開口、吞食、消化,進而處理排洩物,使之變成微小植物的食物。沒有一樣東西會被浪費,也沒有任何廢棄物的染色體會被丟棄並汙染海洋。   不同形狀的生物有不同種類的肢體,靠著雙眼的引導隨心所欲地在海裡移動。微生物的細胞分裂再度增加,發展出高科技的漂浮裝置。如果所有的染色體組合,只是單純地被丟到天空再掉下來所產生的偶然形態,那麼,染色體的組合永遠不可能發生。大腦和腦中複雜的神經系統是最複雜的器官,十分獨特地糾結在一起,而賦予它們使用方向的是本能。   所有關於推進和通訊的偉大發明,人類都可以再模仿複製,但早期有血肉的生物,一開始就已經具備這些發明:章魚有噴射推進系統;鯨魚有聲納及雷達系統;動物的眼睛所發展出來的水晶體,比任何相機的鏡頭更完美,更容易對焦;而外耳、骨骼和神經組合在一起,形成了海洋哺乳動物的耳朵,遠比任何電話的傳訊功能更好。   人類尚未出現之前,在那沒有止境的日曆上的第五天,世上的海洋已充滿各種大大小小的生命,從微小得注定無法分裂與成長的浮游生物,乃至於造型與尺寸比科幻電影中凶暴的巨龍更吸引人的巨大爬蟲類。   有些魚類和爬蟲類游得很快,因此能夠衝出水面,像滑翔機一般在雲端滑行。在人類學會走路之前,深海生物就已經能移動到空中,皮膚上的鰭進化成爬蟲類皮革般的翅膀,再演化成鳥類的羽翼,可以像空中的特技演員般飛翔,並且在樹上築巢。   就像先驅的浮游生物一樣,海裡和空中的所有生物相互依存,彼此的關係雖然不一定完美,但靠著牙齒、爪子和喙,就可以讓大自然免於失去平衡。即使富裕與貧窮的物種共同生活,海洋和空中充滿了生命,卻沒有任何物種有過剩的現象。   早期的記錄者寫道:   神說:水要多多滋養有生命的物,要有雀鳥飛在地面以上,天空之中。   神就造出大魚和水中所滋生的各樣有生命的動物,各從其類;又造出各樣飛鳥,各從其類。神看著是好的。   神就賜福給這一切,說:滋生繁多,充滿海中的水;雀鳥也要多生在地上。   有晚上,有早晨,是第五日。   第六天的日出之後,海洋和空中充滿了活生生的物種。   然而,陸地上依然沒有生命。鳥類和會飛的爬蟲類開始在岸邊築巢棲息。其它爬蟲類和兩棲動物則爬到海灘上,在溫暖的沙地上產卵。這成了岸上生命的開始。   這些卵產在陸地上,經過一段時間的孵化後誕生的生物,和原先產卵的生物已大不相同。原來游水用的鰭、蹼或飛翔用的羽翼,都被取而代之它們用腳站立,開始爬行奔走,以青草為食。而與龜、青蛙和鱷魚等冷血動物共同上岸的溫血動物,則長出毛皮取代原來的甲殼或羽毛。就像被魔杖點了一下似的,被棄置在沙地上的卵孵育出無數動物,包括兔子、老鼠和長頸鹿等。到處都有變化和進化。但是,不管是羚羊或蝴蝶,蛇或北極熊,鸚鵡或蜈蚣,恐龍或蚱蜢,全都是來自海洋的先驅者所衍生的後裔。   每一種進化都有一套規則,結果卻相當複雜混亂。每一種物種、每一種生物單位,都是經過設定的,只會和相同的物種交配繁衍。如此一來,物種怎麼可能進化呢?   第六天的奇蹟,不只讓進化的魔法把兔子從爬蟲類的卵中變化出來,甚至讓兔子與鱷魚,同時從同一頂魔術師的帽子裡出現或者說從同一個窩裡蹦出來。而且,並不是所有的卵都曾被魔杖點到,因為物種進化的發展並非完全相同,有些古老的卵沒有進化。到目前為止,冷血的爬蟲類和兩棲動物,還是從最早的卵裡孵育出來。一隻烏龜可以上岸千百回,但甲殼並不會長出毛髮;蝌蚪可以長出腿,爬上草地百萬次,然而雌性受孕後還是會跳回水裡產卵,就像先驅者進化時所有蟾蜍的生態情況一樣。顯然,當初的爬蟲類所產下的卵,並沒有全部得到引導而進化。   因此,在進化的階梯上,當某些物種從階梯上掉下來,接受被賦予的造型和命運時,某些物種則繼續沿著梯子向上爬。有些獸類從卵中孵化出來,或者來自同一窩的同一批卵,沿著梯子繼續向上爬,相較於原來那些生長在海裡、冷血且毛髮不生的爬蟲類先驅者,它們的體溫比較高。它們是如此急於改變造型,因此沒時間在卵中等待,而想直接從母親的子宮裡爬出來;有些比較溫和的生物的母親需要準備一個腹囊,帶著它們到處走動,等到它們長得夠大時,才從腹囊裡跳出來獨立生長。   哺乳動物用四肢站立,開始呼吸、奔跑、跳躍、攀爬,有些還發展出長長的指頭,指頭之間長出皮膚,長成翅膀,開始嘗試飛行。例如蝙蝠,就是從老鼠或其它四腳動物進化而來的。其它老鼠也曾試著跳上枝頭,但是跳到死也無法飛起來。   有些四隻腳的哺乳動物和陸地上的不同:河馬會跳入湖或河裡,但仍保留原有的四肢;其它的則潛回冷血的祖先生活過的海洋,靠著肺呼吸,由於游泳過久,以致腿退化成水平的尾鰭,變成了鯨魚如果停止呼吸試圖發展出鰓,或張開嘴想吃水中的浮游生物與魚類,都難逃被淹死的命運。陸地上的所有哺乳動物,嘴到肺之間有一個通道,而鯨魚頭頂上的噴水孔,有條分離的管子通到肺,解決了這方面的困擾。然而,在通到嘴巴的支氣管封閉並長出通到頭骨上的呼吸用分離管之前,鯨魚是怎麼存活下來的呢?會潛水的哺乳動物的呼吸器官,是經過好幾代進化而成的,在這之前,鯨魚幾乎不可能存活。   然而,鯨魚的進化是成功的。進化之路直接通到目的地,然後才停了下來,每條支線到了終點,都能有完美的結果,都能完成進化並存活。一旦所設定或注定的進化結果,能夠讓它們適應環境的要求,進化便會中止。   很快地,地球上到處都有生命,而且一個蘿蔔一個坑,各得其所。每個坑洞都有動物用眼睛向外探視,從每棵樹下,到每片池塘裡。   進化,是大自然展現超能力魔術的最佳案例。   有關進化的書充斥著所有書架,進化如何發生,都有相關的事實根據與理論著作。但《創世紀》早期的記錄,純粹只是觀察的印象。第六天在記錄中被濃縮成兩段詩句:   神說:地要生出活物來,各從其類;牲畜、昆蟲、野獸,各從其類。事就這樣成了。   於是,神造出野獸,各從其類;牲畜,各從其類;地上一切昆蟲,各從其類。神看著是好的。   結果雖然不錯,但是直到第六天中午,人類還是被上帝遺忘的族群。人類出現的道路已經鋪設好了,而在人類出現之前,大自然已永恆不息地在運行。地球那座超自然的時鐘已經能完美運轉,因為所有複雜的齒輪裝置,都已完美地安裝好了。   人類身世之謎   接著,人類抵達了。在我的童年時代,家裡有一幅織錦畫,畫中的伊甸園裡,亞當和夏娃與真人一般大小。那是我無神論的母親請挪威著名的教堂裝飾師傅設計,再由她親手織成的。這幅色調溫暖的畫中有一座叢林,一對美麗的裸體男女、一隻老虎和其它叢林野獸相互為伴。這幅畫在不久前的某個晚上已被人偷走了,但是它的印象依然深映在我腦海中,成為我們家經常討論的話題。   人類是進化而來的,或是被創造出來的?或者,是經由進化而創造出來的?   如果人類是直接由塵土塑造出來,就像最初的浮游生物一樣,那為何會是最後一個來到地球的物種呢?當時,猴子已經能在樹梢間快樂地蕩來蕩去,為什麼在所有生物中最重要的物種人類,會延遲到第六天快結束時才出現?為什麼當猩猩在雨林中跳來跳去,捶打著毛茸茸的胸膛,向比較適應環境的生物甚至最適應環境的生物表示挑戰之意時,人類卻尚未出現呢?   答案是:人類一定要最後出現。因為在進化階梯上的所有生命形態,從單細胞浮游生物到兩條腿的類人猿,都必須爬在人類前面。所以,人類是創造出來的,但需要經過進化。   但是,進化並不像創造那樣具有創造力,它是一種需要長時間的漸進式創造。進化需要一股推力才能展開,並且要得到引導,而非純粹靠運氣就能藉著活的物種產生結果。人類有一種能力,可以把承接自這世上的各種元素,加以切割與重組。而在人類出現之前,則需要一種超凡的力量,才能讓細微的生物世界運轉,讓原子在進化之路上發揮功能,從土地和水裡原本沒有生命力的染色體,轉變為人類來源的生物體。進化與創造之間的爭論,只不過是人類被文字愚弄的無謂爭執。我們不能排除創造力,辯稱進化是自行發展出來的。在動物可看到人類長相之前的前人類時代,一定有些東西比原始人聰明,而且能夠進化成人腦。   科學界一直無法為進化背後那種看不見的自然力量命名,而古老的記錄者則稱之為上帝。科學家四處尋找某種看不見的構成力量,因為到處都有生命,最後,他們找到基因。科學界發現,在每個基因之中,有一種看不見的力量在引導進化和生命的構成。基因小得讓人難以置信,不可能像神話所形容的有足夠的空間讓一個長鬍子的人躲在其中。然而,這世界的基因數量無窮無盡,它們的力量一直存在於成長與活動的生物中。在所有生命裡,古代思想家把加諸生物之上的力量,稱為上帝的靈力。當代學者則發現一種無形的力量,能讓基因執行自己的任務。如果優先考慮古思想家的語彙,那麼,上帝意即雖看不見卻能讓生命棲息並引導生命力量之人。   上個世紀,達爾文用適者生存的進化論,把科學界從僵持不下的局面中帶出來。但是,從來沒有一位科學界的先驅,受到神職人員如此不公平的指控,而理論也遭到同僚錯誤地引用。達爾文並不是無神論者,也沒有宣稱已經證實自己的觀點,他只是試圖解釋物種的起源,把這觀點當成一套理論發表。他也是第一個提出抗辯的人。   達爾文的理論認為,物種並不是被各自創造出來的,而是由其他物種衍生而來。在力求生存的奮鬥過程中,只有適應能力最好的物種才能存活下來。這種物競天擇將造成自然的進化,即所謂的適者生存。   就像所有思索過生命起源的人一樣,達爾文也曾因為所有的長頸鹿都有長度相同的脖子、所有的大象都有長度相同的鼻子,而感到困惑不已。這兩種動物的祖先在進化的年代裡,脖子和鼻子都比今天來得短,它們到底發生過什麼事呢?樹木的樹葉因地面高度而各有不同,長頸鹿的脖子和大象的鼻子,必定各有一套適應環境的獨立測量標準。這些在進化過程中數量龐大,且必然居於主導地位的過渡性物種,到底曾經發生過什麼事呢?   達爾文決定以化石與古生物學互相參照研究。如果數目眾多的物種,曾經在同一時間展開生命,他寫道:這事實對進化論來說,將是一種噩運。   他用自己的理論進行測試。他發現,在最深的化石岩層中,物種的整個族群曾經同時出現過。這發現使達爾文坦承:目前的狀況還是令人費解,卻被別人當成強而有力的辯證,和我此時所思考的觀點相互抗衡。   他再一次提出質疑:接下來,為何無法證明所有的地質和岩層充滿間接關聯呢?無疑地,地質並未透露出漸進的有機連鎖反應。這一點,或許是最明顯而嚴厲的抗辯,可以反對我的這項理論。   達爾文看到了問題所在,卻未宣布能解答問題。他明白,自己的理論無法解答所有與自然的創造有關的問題。假設人的眼睛經由進化而形成,達爾文寫道:我似乎可以坦然承認,那是極度荒唐且不合理的事。   如果任何一隻眼睛可以在盲目的獸類身上進化出來,那麼,達爾文將是第一個認識到進化論需要加以調整修正的人。某種獸類如果生來就有不完美的眼睛,那麼它就是殘障的,將無法在適者生存的鬥爭中生存下來。   當代科學家已經發現,十億年前,地球上突然出現種類繁多且極為複雜的海綿、三葉蟲與水母。有些已經絕種的三葉蟲,比起後來還活著的近親,具備更複雜且更能發揮作用的眼睛。   適者生存並不能解釋眼睛的起源,當然也無法解釋早期三葉蟲的眼睛從何而來。它們已經絕種了,相反地,眼睛功能較差的物種卻生存了下來。在視覺之前出現的是什麼呢?沒有眼睛,就沒有視覺,一定要先有視覺的觀念,才會發展出眼睛。   如果人類是從遠古人猿進化而來,為什麼人與人猿之間不明的聯繫會消失,而人猿卻沒有消失呢?如今世上還有人猿,也有人類,但是,從化石、肌肉或血液的分析得知,人類與人猿之間的不明關聯已經消失了。如果可以證明,人猿比介於人類與人猿之間的不明關聯更適合生存,那麼,進化為何是由適者生存的法則所引發呢?   是不是進化過程中出現了跳躍?進化是一階階向上進行,而非沿著一條平順的斜坡向上嗎?果真如此,那麼,達爾文的理論方向是正確的,只是速度不對。女性子宮裡的進化速度太快了,從一個受精的細胞經過所有進化的階梯,再變成一個完整的人類,只需要九個月的時間。或許當初物種的成形時期進化速度並不規律。如果進化是經過週期性的突變而產生,但步伐並不平均,那麼接下來,適應的物種、更適應的物種與最適應的物種,應該都能一起存活下來。每一種物種都填補了自然環境所留下來的空缺,也都是最能適應環境的物種,彼此之間能發揮最完美的互動。   當鳥類開始飛離海洋,獸類開始爬上海岸,植物性浮游生物的存在更加必要。它們是氧氣的第一位製造者,沒有它們的大量出現,地球就不會有空氣。當第一塊陸地從海中升起時,地球上並沒有可讓生物適應的大氣層,只有一些致命的毒性氣體環繞著。當時,水面上要出現生命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在海洋中的數十億細微的植物性細胞,製造出大量的氧氣,從海中升上來,和一氧化碳與其他氣體混合成空氣;而廣大的海洋中,植物性浮游生物結合在一起,數量比在陸地形成綠地的巨大羊齒植物還多,開始為生物登上陸地鋪路。   進化與創造之間的爭論焦點,就是時間。緩慢的創造就是進化,而快速的進化就是創造。如果眼睛是從三葉蟲時代經過十億年進化而來,那就是一種快速的進化。快速的進化是有可能的,甚至以人類進化的速度來看,更是如此。一顆小小的卵產在池塘裡將變成幼蟲,會爬上岸依附在水草上,等著長出六條腿和四片翅膀,然後變成一隻蜻蜓飛走,這是很自然的事,不管在什麼速度下進行,只要我們看見它如何發生。   早期記錄者在描繪《創世紀》第六天的文字中提到,當時生物已經轉移到陸地上,水面以上還沒有任何人類。鰓已經變成肺,生物用鼻子吸取氧氣,不再用鰓呼吸。製造氧氣的浮游生物,仍長不出腿爬上陸地,而只存在於自然環境賦予的位置上。   關於進化的神話故事中,有件真正神奇的事應該一提:並非所有爬蟲類上岸產下的卵,都能進化成兔子。不是所有的卵進化方式都一樣,也不是所有的卵都能進化;有些卵孵化出來後和父母一模一樣,儘管沒有進化,仍可以在競爭中因為適應環境而生存下來。   進化的魔杖點到爬蟲類的卵時,是有選擇性的,直到所有物種都能在荒野中適得其所,等待人類到來。   背叛自然   人類可能會不停地問:到底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其實應該是先有蛋。每種生物在生命發展之初,都是在一顆卵或一個子宮裡,反覆經過漫長的進化。在海洋的子宮裡,生命的進化可能由一顆單細胞的卵開始。進化的展開必有起始,當生命開展之後,就不會有任何阻礙。   古老而著名的《創世紀》提到,上帝的工作到第六天便停止了。在這一天結束時,人類經由上帝設計好而最後出現,成為主宰所有生命形態的大地之主。上帝用最尊寵的模式,來塑造這最後一件作品:   神說:我們要照著我們的形象,按著我們的樣子造人,使他們管理海裡的魚、空中的鳥、地上的牲畜和大地,以及地上所爬的一切昆蟲。   神就照著自己的形象造人,乃是照著祂的形象造男造女。   神就賜福給他們,又對他們說:要生養眾多,遍滿地面,治理這地,也要管理海裡的魚、空中的鳥和地上各樣行動的活物。   神說:看哪!我將地上一切結種子的菜蔬和一切樹上所結有核的果子全賜給你們做食物。至於地上的走獸和空中的飛鳥,並各樣爬在地上有生命的物,我將青草賜給它們做食物。事就這樣成了。   神看著一切所造的都甚好。有晚上,有早晨,是第六日。   天地萬物都造齊了。   到第七日,神造物的工程已經完畢,就在第七日停歇了祂一切的工作,安息了。   神賜福給第七日,定為聖日;因為在這日,神停歇了祂一切創造工作,安息了。   在《聖經》的寓言中,上帝以祂的形象塑造了一對裸體男女,並結束了工作。第七天祂開始休息,對創造的結果心滿意足。祂為這一天祈福,把這一天認定為人類最神聖的日子。而上帝的第七天,等於人類的一千年。   然而,人類對裸體感到羞恥,於是把上帝所創造的身體中用來做愛的部分遮掩起來。上帝是用自己的形象來製造這一對裸體男女,根據古代記錄者的解釋,上帝就是愛,而人類等於是以上帝為恥,描繪上帝時,總是把他畫成一個老頭子,從脖子到腳跟都穿得很優雅。   第八天,人類開始工作,想要創造出比上帝休息之前更美好的世界。   接著,人類開始討論第七天,出現了不同派系的看法:猶太人認為第七天是星期六,基督徒主張那天是星期日,而回教徒則提出那天是星期五。他們在不同的日子休息慶祝,表達對上帝的感恩之意,卻也把一星期中的休息日用在工作上,只為了創造出比上帝為人類所創造的更美好的世界。   人類開始利用斧頭、推土機和炸藥,和大自然抗爭;砍掉了伊甸園的樹之後,再一排排重新種植。   人類人口不斷增加、繁衍,發明槍枝和毒藥來征服所有的土地,利用上帝賦予的智能來削弱其它生物,主宰海中的魚類、空中的鳥類和土地上所有會爬動的生物。人類不但殺死大型獸類,也殺死小型的,然後建立屬於自己的城市。如果同類也建立了自己的城市,在別的土地上耕種,人類就會發動戰爭。   第八天,人類在工作,上帝仍在休息。對上帝來說,一天等於人類的一千年。人類工作了幾千年,有的人在星期五休假,有的人在星期六,有的人在星期日,有人則完全不休假。樹木和動物每天在人類的工具和武器下逐一倒下,在上帝的第八天裡,這樣的事一千年一千年地發生。   樹木長在地上,無法逃走,動物有翅膀和雙腳,可以移動得比人類更快,但快不過人類的子彈;它們也不夠聰明,無法逃脫人類設下的陷阱和羅網。人類需要鯨脂製作炸藥,需要更多的魚來餵養有錢人以便致富。他們把錢放進銀行,然後加入武器競賽。當人類能夠自行製造汽車和裝甲車時,便殺死馬匹、驢子和駱駝。   第八天的第十個小時,太陽已經升起,上帝還是耐著性子,而人類在城市的圍牆外和柏油路上,看到自己對大自然施暴後所留下的痕跡。人類開始對會移動的萬物到好奇,因為它們不是人類製造出來的。人類可以製造塑膠樹,但森林中的樹木卻能從土壤裡生長出來;人類可以加油讓車子行走,但野獸卻能靠水和青草填飽肚子,不用輪子就可以奔跑;人類可以製造有固定機翼的飛機,但需要很長的跑道和成本極高的燃料以便起降,而構造簡單的蒼蠅,只吃一點泥土或糞便,就能從針頭般大的定點,飛向任何方向,還可以頭上腳下在天花板著陸。有比人類更具智能的發明家嗎?有,但在哪裡呢?   人類開始在自然中觀察自行移動的生物,發現它們是用一片片零件組合起來的。因為如此之小,無法用肉眼觀察,為了要看清楚大自然如何組合它們,於是人類發明魚眼構造的放大鏡,以及鷹眼般的顯微鏡;為了觀察肉眼無法看到的東西,又發明一種像蜜蜂和甲蟲觸鬚的天線,以及功能宛如蝙蝠和鯨魚的聲波裝置。人類以為靠著自己發明的儀器,就能夠觀察和測量所有事物。然而,儀器不能發現的東西,終究還是看不到。儀器不能幫助人類看到上帝。   人類因此確信,在動物和樹木的世界裡,人是獨立存在的,是唯一能進行設計和發明的生物。   人類決定依自己的樣子來創造人類,於是製造出金屬機器人,把電腦放進機器人的腦袋,把機器人製造成鐵甲戰士,一種有金屬護胸甲和焊接四肢的人類,一種沒有女人的男人,沒有能力去愛的男人。第七天,上帝還在休息,人類則依照自己的口味,用塑膠和金屬創造了另一種人類不會思考,只會聽從命令在地板上蹣跚走路娛樂他人,或是被當成裝甲車進行戰鬥。但是,令人類難過的是無法給機器人一副頭腦。人類對大自然讓猴腦進化成人類完美的大腦感到驚奇。   人類研究自己的身體和腦子,深受感動。科學家和神職人員互相質問,是否真有一位不需大腦、卻比人類更聰明的上帝。雖然使用望遠鏡和太空船,他們還是沒辦法在月球或宇宙的任何地方發現上帝,也無法在雲端看到天使。因此,他們開始從活細胞裡尋找進化的力量,發現了基因的存在。人類發現,基因小得不可思議,卻負載著決定物種長大與成形的神奇力量。那種力量可決定樹葉和花朵如何變成一棵樹、野獸的眼睛和牙齒是什麼形狀。每個細微的基因似乎都負載著神聖的力量,地球上所有的活細胞內都有基因。然而,那股神奇的力量是看不見的。在浩瀚巨大的宇宙或細微的基因裡,都看不到上帝。   人類的眼睛靠著基因的力量而成形,但基因塑造的眼睛卻只能讓人向外看,沒有人能看到自己的大腦或心臟。而大腦和心臟之中,會有愛浮現。如果上帝就是愛,而且真的存在,他一定躲在所有眼睛看不到的黑暗中。   把生命體解剖成最細微的組織的過程中,當代科學家發現自己掉進一個不可能解開的死結。他們曾經發現蛋白質任何生命形成時絕對必要的東西,也發現了DNA,這是蛋白質組成時絕對不可缺少的;而蛋白質,也是形成DNA所不可或缺的。這兩種東西彼此互相需要,缺一不可。依照科學家的說法,如果DNA和蛋白質沒有同步被分別創造出來,生命永遠不可能產生進化。   科學界也發現,這兩種物質要同時進化的機率幾乎不可能發生。DNA是由五個部分組成,稱為組織蛋白(histone)。同樣地,組織蛋白組成的機率,估計大約是:比我們見到的宇宙部分原子數目還要小。蛋白質的染色體也一樣複雜。海洋中第一顆蛋白質,從漂浮的原子以偶發隨機方式組合,其機率經過學者計算是:根本不可能發生,這種數字甚至連數學家都不曾理睬。   在這細微世界的迷宮終點,科學家已經為生命起源找到數據上的證據。DNA或蛋白質都不可能偶然形成,而是靠創造而來。這兩種物質一定是同時被創造出來的,因為它們彼此依存。因此,生命的起源一定是經由創造而產生。   科學界已經為所有被創造的事物找到了名稱,但還沒有賦予那位創造者一個科學名詞。可以選擇的名詞相當多,其中第一個名詞,曾經被用在《創世紀》裡。   然而,有一些學者卻把生命加以拆解,研究最細微的組織;有些人則把細小的部分,組合成大自然做不到的組合。人類想出不能分解的資料,想要用毒藥殺死甲蟲和微生物,因為它們可能阻礙人類建立單一文化,或是讓這顆星球充滿同種的人類。   人類把原子加以組合,變成永久性的毒藥,可以毒殺野草和甲蟲。DDT的發明家得到諾貝爾獎,幾年之後,DDT被所有已開發國家禁用,使用者會被依法懲罰。但是,發展中國家對DDT產生依賴而持續噴灑,使得昆蟲產生抗藥性。DDT和數千種不曾減少的化學藥劑,帶有染色體化合成分,不論漂浮或飛散到任何角落,海洋或是土裡,都會繼續產生殺傷效果。   人類畢竟沒有大自然聰明。在一個永無休止的生命循環中,人類想要用某種染色體來建立大自然,使那染色體分解為原子,原子再組合成其他生命形態,這種企圖雖然很明顯,但我們也知道,成功的機會十分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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