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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28

假面人質 李查德 5560 2023-02-05
  因為維安的關係,李奇沒辦法靠近聯合國大門,不過他看到蘿倫.波琳站在第一大道的人行道上等他。很顯然她也遇到相同的問題,沒有通行證、沒有許可證,也沒有通關密語。她的脖子上圍了條有花紋的圍巾,看起來很好看。波琳比李奇老了十歲,不過看起來賞心悅目。李奇朝她走去,她也看到他走來,於是兩人在中途相遇。   我打電話請人幫忙。她說:我們要跟一位五角大廈的軍官碰面,他負責跟其中一個聯合國委員會聯絡。   什麼科目?   傭兵。波琳說:理論上我們應該是反傭兵的國家,因為該簽的條約我們都簽了。   五角大廈很喜歡動用傭兵,一直都有部署。   前提是他們要乖乖聽話,不能趁著空檔做未經授權的餘興節目。

  他們就是這樣失去奈特跟侯巴特的嗎?做餘興節目?   在非洲某處。波琳說。   這傢伙知道細節嗎?   一部分,他算資深,卻是新進人員。他不會跟你報名字,你也不能開口問。行嗎?   他知道我的名字嗎?   我沒跟他說。   好,這聽起來算公平。   這時候,她的手機響了,波琳接起來,聽著,轉頭看。   他在廣場上,可以看到我們,可是不方便直接走過來,我們得去第二大道的咖啡店,他會跟上來。      咖啡店的裝潢幾乎都是咖啡色,裡面有櫃檯,有雅座,也有外帶販賣區。外帶咖啡紙杯上有希臘式圖案。波琳帶著李奇直接走到後面的雅座,坐下來面對門口。李奇坐到她旁邊,實際上他也不曾以其他方式坐下來,一向都是背部靠牆。長久以來的習慣,即便在鏡子很多的地方也一樣,而這家咖啡店就有很多鏡子。這些鏡子染成銅色,讓小小的地方看起來空間變大,每個客人都變成古銅色,似乎剛從海灘回來似的。波琳對服務生招招手,用嘴形講出咖啡,手指比出三隻。服務生走過來,放了三個咖啡色大馬克杯在桌上,再從一個熱水瓶裡倒出咖啡。

  李奇喝了一口,燙、濃烈、很普通。   那人還沒進門,李奇就看出他是五角大廈的人,因為身分再清楚不過。陸軍,未必是戰鬥人員,也許只是行政人員。不精明、不算老,也不年輕,玉米色三分頭,便宜的藍色羊毛西裝,白色絨面領釦襯衫。條紋領帶,好鞋子,擦得跟鏡子一樣。另一種形式的制服。通常上尉或少校都會穿這樣的衣服,去參加小姨子的第二次婚禮,搞不好他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買了這套西裝。之後過了很久,才到紐約市裡,做這一項增加經歷的臨時性任務。   那人進門後稍作停留,四處看看。不是在找我們,李奇想,是在找看看有沒有熟識的人,如果有的話,他會假裝有電話來,轉身離開。不希望事後有人問東問西,看來他也沒那麼蠢。

  接著他想:波琳一樣也不是笨蛋,認識了這樣等級的人,如此小心翼翼,不能讓第三者看到他跟來路不明的人士在一起。   不過很顯然,他沒看到讓他憂慮的人,於是走到後面,坐在波琳跟李奇對面。短暫地看了兩人一眼,將目光焦點放在兩人的頭部中間,盯著鏡子看。從近距離看,李奇發現他身上別著黑色簡易領針,兩把手槍交叉,而且一邊臉上有輕微疤痕。可能是手榴彈,或是土製炸彈最遠的射程。也許他曾是戰鬥人員,或者只不過是小時候玩槍出的意外。   我所知很有限。那傢伙說:私募的美國傭兵到海外作戰,當然不是什麼好消息,尤其他們作戰的地方又是非洲。所以這種情報管得非常嚴格,除非必要,不可能讓你知道。再說事情發生在我到任之前,因此我知道的真的很有限。我能告訴你們的,你們大概也都猜到了。

  地點在哪裡?李奇問。   我連這個也不確定,布吉那法索或是馬利,應該是。就是那種西非小國。實際上,這種國家發生問題的次數實在太多,所以根本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哪一個。情況很一般,內戰。政府很擔心,叛軍準備從叢林殺出來,軍隊不可靠。於是他們的政府便花了大把銀子,從國際市場上聘請保全。   那些國家裡有說法文的嗎?   官方語言?兩個都是,為什麼這樣問?   我看到一部分的錢裝在塑膠膜裡,印著法文,Banque Centrale ,中央銀行。   有多少?   比我們兩個兩輩子賺的錢還多。   美金?   李奇點點頭:數目很多。   有時候這樣聘請保全有用,有時候不見得。   那這次有用嗎?

  沒用。那傢伙說:據說愛德華.藍恩拿了錢就跑了,我想也不能怪他逃跑,他們的人數遠低於對方,而且戰略上來講也處於弱勢。   可是沒有每一個都全身而退。   那人點點頭:似乎是這樣,可是要收到那種地方傳出的消息,就像在月球暗面想要收到無線電信號一樣。絕大部分時候都是安靜無聲,毫無動靜,而真的有動靜時,卻又模糊不清,干擾一堆。所以通常我們都是依賴紅十字會或無國界醫生組織取得情報。最後我們終於得到一份明確的報告,有兩個美國人遭到俘虜。一年後我們取得姓名,是奈特跟侯巴特,以前是海陸偵搜隊,服務紀錄有好有壞。   我很驚訝他們當時居然沒死。   叛軍贏了,變成了新政府,把所有監獄牢犯都放出來,因為監獄裡都是他們的兄弟,可是當政府的不能不關囚犯,這樣才有殺雞儆猴的效果。於是以前的好人變成了壞蛋,任何幫助舊政權的人突然間麻煩大了。兩個美國人點綴其間,就像獎盃一樣,所以他們活了下來,不過受到相當殘忍的刑罰,無國界醫生組織的報告寫得慘不忍睹,相當駭人,把砍斷手足當成運動健身。

  細節呢?   我想一個人拿著刀子可以做的壞事有很多。   你們都沒想過要去救人?   你沒注意聽。那傢伙說:外交部不能承認有一堆變節的美國傭兵在非洲四處亂跑。而且就像我跟你說的,叛軍變成了新的政府,現在是他們當家,我們必須對他們示好,那些地方有我們需要的物資,石油、鑽石,還有鈾。美國鋁業公司需要錫、鋁土礦跟銅。海力波頓(石油設備生產廠商)想到當地賺錢,德州的企業想進駐那裡,去經營同一批監獄。   有消息知道後來到底怎麼樣嗎?   不是很完整,不過應該也可以拼湊出個大概,其中一個死在監獄裡,另一個出來了,這是紅十字會的說法。他們促成人道救援,當地政府為了慶祝政變成功五週年,大赦一大堆人,事情到這裡告終。從非洲傳來的消息就只有這樣,一個死了,另一個出來了,最近的事。不過,如果你們稍微做點功課,去移民局查查,就會發現大赦後不久,有個人拿著紅十字會的文件,從非洲入境美國。而如果你們去退除役官兵委員會查查,就會有份報告說有個人剛從非洲回來,需要門診治療,而項目剛好是熱帶地區疾病,以及手足傷殘醫療,跟無國界醫生組織的報告一樣。

  李奇問:是哪個活著出來?   我不知道。那傢伙說:我聽到的就只有一個出來了,另一個沒有。   我需要更多情報。   我跟你說過,一開始事發時我還沒到任,而且我不算相關人員,知道的都是聽來的。   我需要他的名字。李奇說:也需要住址,退委會的資料。   這種要求太過苛求。那傢伙說:這要大幅越過我的權限才做得到,而且要有根充分的理由。   看著我。李奇說。   那傢伙把視線移開鏡子,看著李奇。   李奇說:10︱60︱2。   沒有反應。   李奇說:不要耍豬頭,找出來,可以嗎?   那傢伙再次看著鏡子,臉上毫無表情。   我會打波琳的手機。他說:時間不確定,我也說不準,有可能幾天。我盡量用最快時間找到能找的一切。

  然後他溜出雅座,直接朝門走去,打開門,右轉,消失在視線外,蘿倫.波琳喘了口氣。   你強人所難。她說:有點沒禮貌。   重點是他會幫忙。   為什麼?那個10︱60︱2是什麼東西?   他身上戴著憲兵的領針,交叉的手槍。這人平時隸屬憲兵單位,10︱60︱2是憲兵通信密碼,意思是同袍有難,請求緊急協助。所以他會幫忙,而且一定會幫,因為憲兵不幫憲兵,世界上還有誰會出手?   那麼這算是輕鬆解決囉,或許你就不用步步為營了。   或許吧,不過他的動作一定很慢,似乎有點膽小。要是我的話,會直接去某人那裡翻箱倒櫃,而他會透過管道,客客氣氣地問。   也許這就是他能升官,而你不能的原因。

  像這種膽小的人不會升官,他大概到少校就升不上去了。   他已經是個准將。波琳說:實際上。   他?李奇瞪著門口,彷彿那裡會出現殘影似的:有點年輕,不是嗎?   不對,是你有點老了。波琳說:一切都是相對的,不過派個准將來負責這些事,就代表美國政府有多認真看待傭兵這塊。   這代表我們漂白做得有多認真。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了。   斷人手足當作健身。波琳說:聽起來很恐怖。   當然。   又是沉默,服務生走過來,問他們要不要續杯。波琳拒絕,李奇接受,說道:紐約市警局今天早上在河裡發現一具無名男屍。白人,大概四十歲,靠近內港,身中一槍。藍恩接到電話。   泰勒?   幾乎確定。

  那接下來呢?   就現有的東西去找線索。李奇說:先假定奈持或侯巴特懷恨在心,回來復仇。   要怎麼進行?   一步一步確實地走。李奇說:我不期待能從五角大廈取得什麼情報,不管他臉上有多少傷疤,肩膀有多少星星,那傢伙本質上還是個官僚。   那麼要把事情講開嗎?我當過調查員,也當得還不錯,至少我這麼認為,直到那件事情發生。   講沒有用,我需要思考。   那就把你思考的內容講出來,什麼東西湊不起來?什麼東西不合?什麼事情讓你出乎意料?   一開始的綁架,完全說不通。   還有呢?   一切,出乎我意料的是,我完全沒辦法在任何一個點上取得進展。如果不是我有問題,就是這整個情況有問題。   這樣範圍太大了。波琳說:先從小的開始,舉出一個讓你驚訝的點。   這就是你們的方法?在調查局裡?在腦力激盪的會議上?   當然?你們不是嗎?   我是憲兵,找得到能激盪的大腦實在算我走運。   講正經的,舉個讓你驚訝的點。   李奇喝口咖啡,她講得沒錯,他想,一定會有些東西湊不起來,即便你還不知道到底全貌該是如何。   一樣就好。波琳又說一次:隨便都可以。   李奇說:柏克把錢送進積架後,我從黑色BMW下車。我很驚訝那個人坐上駕駛座的速度,我以為我應該有時間可以從容繞過轉角,先就準備位置。可是我一下車他就在那裡了,幾乎是緊跟著我,最多只差幾秒,我勉強看了他一眼。   這代表什麼?   這表示他就站在街上等。   可是他不可能冒這個風險,如果他是奈特或侯巴特,柏克馬上就會認出他來。   或許他是躲在門口。   第三次故技重施?他在三個不同場合用了同一個消防栓,在三個不同的時間點。深夜、清晨、尖峰時刻。而且他應該很顯眼,因為手足傷殘的關係。   我看到的那個人完全不顯眼,就是個很普通的人。   不管怎麼說,要每一次都找到適當的掩護並不容易,這種事我做過很多次,包括五年前一個特別的夜晚。   李奇說:饒了妳自己吧。可是他心裡卻想:適當的掩護。   他想起趴在車子後面四處跳動時,聽著鬼叫聲響,心想:是在同一根該死的消防栓前面?   同一根該死的消防栓。   適當的掩護。   李奇把咖啡杯放下,輕輕地、慢慢地、小心翼翼,然後用右手拿起波琳的左手,送到嘴前,溫柔地吻了一下。她的手指涼涼的,纖細芬芳,讓李奇覺得很美好。   謝謝妳。他說:非常感謝妳。   為什麼?   他連續三次利用同一根消防栓,為什麼?因為消防栓前面幾乎都是淨空的,這就是原因。因為規定禁止停車,消防栓前不能有車輛阻礙,這個大家都知道,可是他每次都用同一根消防栓,為什麼?明明有很多可以選。每個街區上至少都有一個,那麼為什麼選那個?因為他就喜歡那個,是什麼原因。那麼他為什麼特別喜歡那個,這就是原因。那麼他為什麼特別喜歡那個?是什麼原因讓一個人特別鍾愛某個消防栓,更勝其他的?   是什麼?   問題不在消防栓。李奇說:消防栓長得都一樣,是大量生產的東西,每一個都一樣。這傢伙真正在意的是,這裡有他喜歡的觀察點。先找到觀察點,這個消防栓只是剛好離它最近,從那個位置看起來最清楚。妳剛剛講得很正確,他需要一個安全、不引人注目的掩護,不管是在深夜、在清晨,或是尖峰時間。而且他可能還需要在其他時候待在那裡。葛瑞格兩次去都準時,但他可能遇到塞車而拖延。而誰知道柏克在車上接到電話時,車子已經開到什麼地方了?誰知道他還要多久才會到達目的地?所以不管這個人在什麼地方等候,他一定是舒舒服服地等。   這對我們有幫助嗎?   鐵定有幫助,這是第一個明確的環節,這個地點是個固定、可以找到的場所。我們需要到第六大道去,找出這個地方。可能有人看過他出現在那裡,甚至可能有人認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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