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懸疑小說 復仇女神的懲罰

第22章 21 大富翁

復仇女神的懲罰 尤.奈斯博 4992 2023-02-05
  哈利被收音機的鬧鈴和新聞播報聲吵醒。不只轟炸更密集,聽起來還像二重奏。   他想找起床的理由。   收音機裡的聲音說,從一九七五年起,挪威男女的平均體重各增加了十三和九公斤。哈利閉上眼,想起奧納說過的一件事。逃避現實不該被冠上負面名聲。睡意襲來。那股溫暖、甜蜜的感覺,就像他小時候躺在床上,臥房門開著,聆聽他爸在屋裡走動,逐個把燈關上時一樣。每關掉一盞燈,他房門外的黑暗就更深一層。   最近幾週在奧斯陸發生幾起暴力搶案後,銀行員工召集武裝警衛,把守市區內最易遭搶的幾家銀行。昨天在格蘭斯萊達街挪威銀行分行的搶案,是近來一系列武裝搶劫中最新的一起,警方認為被稱為屠子的人有嫌疑。這名屠子就是開槍射殺

     哈利把雙腳放在冰冷的油氈地上。浴室鏡中的那張臉彷彿是畢卡索的晚期作品。   貝雅特正在講電話。看到哈利站在辦公室門口,她搖了搖頭。哈利點點頭.正準備離開,她卻招手要他回來。   總之還是謝謝你幫忙。她說完放下話筒。   打擾妳了嗎?哈利問,把一杯咖啡放在她面前。   沒有,我搖頭是說焦點健身中心那邊沒有結果。他是名單上最後一個。在我們所知、於問題時間點在焦點健身中心的男人當中,只有一個依稀記得見過穿工作服的人。他連有沒有在更衣室見到他都不敢肯定。   嗯。哈利坐下,看了看四周。她的辦公室就跟他意料中一樣整潔。除了窗台上那個他說不出名字的熟悉盆景,她這裡就跟他辦公室一樣沒有任何擺飾。他看到她書桌上裝框照片的背面,覺得猜得出裡面是誰。

  妳只跟男人談?他問。   我想他要換衣服應該會進男更衣室吧?   然後像個沒事人一樣走上街頭,沒錯。昨天在格蘭斯萊達街的搶案有什麼新消息嗎?   要看你所謂的新是什麼意思。我會說那還比較像模仿。同樣的服裝和AG3,一樣透過人質說話,從提款機取走現金,全都在一分五十秒以內完成,沒有線索。簡單說來   屠子。哈利說。   這是什麼?貝雅特舉起杯子,望著裡面。   卡布基諾。哈福森對妳的問候。   加牛奶的咖啡?她皺起鼻子。   讓我猜猜:妳爸說過,絕對不要信任不喝黑咖啡的人?   看到貝雅特訝異的表情,他立刻後悔了。對不起。他含糊地說,我不是故意剛才那樣說真蠢。   所以我們該怎麼辦?貝雅特慌忙發問,一面把玩著咖啡杯的把手。現在又回歸原點了。

  哈利倒在座位上,凝視著靴子的靴頭。去監獄。   什麼?   直接去監獄。他站起身。不要把行動權讓人,不要領兩千克朗   你在說什麼?   大富翁遊戲。我們只剩下這個了,去監獄碰碰運氣。妳有沒有波特森監獄的電話?      這樣是浪費時間。貝雅持說。   她小跑步地跟在哈利身邊,話聲在地下道的牆上迴盪。   也許。他說,跟百分之九十的辦案過程一樣。   我看過從以前到現在所有的報告和訪談紀錄。他從來不開口,只說過一大篇不著邊際的哲理廢話。   到了通道盡頭,哈利按下灰色鐵門旁的對講機按鈕。   妳有沒有聽過一句格言,要尋找遺失在光裡的東西什麼的?我覺得那是故意在描述人類的愚蠢。對我來說,這實在很合理。

  請把身分證放在攝影機前面。擴音器的聲音說。   要是你準備單獨跟他談,那我來做什麼?貝雅特問,緊跟在哈利後頭。   愛倫跟我訊問嫌犯的時候都會用這法子:我們其中一個負責談,另一個只坐著聽。如果訪談不順利,我們就休息。如果剛才發問的是我,現在我就出去,讓愛倫開始問些瑣碎的小事,如戒菸啦、現在電視上都播些爛節目啦,或是她跟男友分手後,才發現房租有多高之類的。等他們聊了一陣子,我就會探頭進去說出了一點事,訪談要由她繼續。   有用嗎?   每次都有。   他們上樓來到監獄大廳前的屏障。獄方人員在厚厚一層防彈玻璃後方對他們點點頭,按下一個鈕。值班守衛馬上就出來。帶鼻音的聲音這麼說。

  那個守衛身材矮胖,肌肉突出,走起路來像侏儒一樣搖搖擺擺。他帶他們進入囚室區:一條三層樓高的迴廊,長方形的走廊上圍繞著一列列淡藍色的囚室房門,網狀的電線堆在地板上。這裡看不到任何人,只有不知哪裡傳來的關門聲打破寂靜。   哈利以前來過好幾次,但他老是無法理解,為什麼社會大眾認為應該把這些人關進門內,而不顧他們的個人意志。他不是很清楚為什麼自己會覺得這個想法很不人道,但應該跟看到因犯罪而公開坐牢受懲的具體表現有關吧。秤與劍。   守衛的一大串鑰匙叮噹作響,他打開一扇門,門上寫著訪客兩個黑字。到了。你們要離開的時候就敲個門。   他們走了進去,門在身後砰地關上,在接下來的寂靜中,哈利的注意力被日光燈斷斷續續的嗡嗡聲和牆上的塑膠花吸引,燈和花在褪色的水彩畫上投下慘淡的影子。一個男人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椅子放在桌子後方那面黃牆的中央;日光燈每閃一下,他那兩道明顯的眉毛和落在他挺直鼻樑上的陰影,就形成一個清楚的T字。不過,主要還是他這副表情讓哈利想起葬禮那天混合著痛苦和撲克臉的矛盾組合,那張臉讓哈利想起另一個人。

  哈利打手勢要貝雅特坐在門邊,他自己抓了把椅子到桌前,坐在洛斯可對面。謝謝你願意抽空見我。   我這裡多得是時間。洛斯可的聲音令人訝異地清朗、溫柔。他的口音像東歐人,把R的捲舌音發得很重。   我瞭解。我是哈利.霍勒,我同事是   貝雅特.隆恩。貝雅特,妳跟妳父親很像。   哈利聽到貝雅特倒抽一口氣,半轉過身去看她。她並沒有臉紅,反之,蒼白的皮膚顯得更白了,雙唇扭曲僵硬,好像被人甩了一巴掌。   哈利垂下眼看著桌子,咳了一聲,這才頭一次注意到他和洛斯可之間原本幾近詭異的對稱,被一件小事破壞了:西洋棋盤上的國王和皇后。   霍勒,我在哪裡見過你?   我多半會出現在有死人的地方。哈利說。

  啊哈,葬禮。你是伊佛森手下的警犬。   不是。   哦,所以你不喜歡被稱為他的手下?你們兩個之間的關係這麼糟嗎?   不是。哈利想了想。我們只是不喜歡對方。據我瞭解,你也不喜歡他。   洛斯可微笑了,日光燈閃了閃又亮起。希望他不會太介意。那套西裝看起來很貴的樣子。   我想受最多苦的是他的西裝。   他要我告訴他一件事,所以我就說了一件事。   說告密者永無翻身之日嗎?   不賴哦,警監。但時間久了,墨痕還是會褪掉。你下西洋棋嗎?   洛斯可沒說錯哈利的職稱,哈利不想做出任何表示。他可能是猜的。   你後來是怎麼把傳輸器藏起來的?哈利問,我聽說他們把整片區域都翻遍了。

  誰說我藏了?你要黑棋還是白棋?   他們說你還是挪威多起大型銀行搶案的幕後主使,還說這裡是你的基地,搶來的錢中屬於你的那一份會匯入一個外國戶頭。你堅持要住進波特森的A翼,是不是就因為這裡可以見到刑期短的人,他們出去後就能執行你在這裡想出的計畫?你怎麼跟外面的人聯絡?你也有手機嗎?還是電腦?   洛斯可嘆氣。警監,一開始你的表現還很不錯,現在卻開始讓我打呵欠了。到底要不要下棋?   下棋很無聊。哈利說,除非有賭注。   沒問題。你想賭什麼?   這個。哈利取出一個鑰匙圈,上面有一把鑰匙和一塊銅製的名牌。   這是什麼?洛斯可問。   沒人知道。有時候你得冒冒險,我拿來賭的東西可能有價值。

  為什麼?   哈利靠過去。因為你信任我。   洛斯可大笑。給我一個信任你的理由。史皮歐尼。   貝雅特。哈利對貝雅特說,目光不離洛斯可。可否讓我跟他獨處一下子?   他聽到身後傳來敲門聲和鑰匙互撞的哐噹聲。門開了,一聲清脆的喀噠響過後,門鎖再度扣上。   仔細看。哈利把鑰匙放在桌上。   洛斯可的目光不離哈利,問:亞亞?   哈利從棋盤上拿起白棋國王,那是手工雕成的精緻棋子。那是一個有點狀況的男人的姓名縮寫。他很有錢,有太太和小孩,有房子和農舍,還有狗和情人。花園裡到處開滿了玫瑰。哈利把棋子倒轉過來。但隨著時間過去,這個有錢人變了。發生一些事之後,他發覺家庭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於是他賣掉公司,甩掉情人,對自己和家人承諾,從現在起只為他們而活。問題是那個情人開始威脅他,要讓他們的關係曝光,可能還勒索過他。她不是因為貪心,而是因為她窮,也因為她即將完成一件藝術品,滿心以為這東西是畢生傑作,因此需要錢做廣告。她把對方愈逼愈緊,有天晚上男人決定去看看她。那不是隨便一個晚上,而是個特別的夜晚,因為她告訴男人當天她會有舊情人來訪。她為什麼要告訴他這一點?也許是想讓他嫉妒?或是想表現出她還有其他男人要?但他並不嫉妒,他很興奮,因為這是難得的好機會。哈利看著洛斯可。他交叉雙臂,也正看著哈利。他在門外等。一直等、一直等,看到她公寓裡的燈熄滅。午夜以前,訪客離開了。要是情況真的演變成那樣,那名行事衝動的舊情人將沒有不在場證明,別人都會認定他整個晚上都跟安娜在一起。就算沒有別人,安娜那個滿懷戒心的鄰居也會聽到當天晚上男人打的電話,但打電話的並不是這個男人,他是用鑰匙自己開門進去的,悄悄爬上樓,打開她公寓的門鎖。

  哈利拿起黑棋的國王,跟白棋國王比較。如果不仔細看,就會誤以為這兩個棋子一模一樣。   槍枝沒有登記。可能是安娜的,也可能是男人的。我不知道在公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世界上大概永遠沒人會知道,因為她已經死了。就警方的觀點來看,這件案子已經結束了:自殺。   我?警方的觀點?洛斯可摸著山羊鬍子。怎麼不說我們和我們的觀點?難道你是說,你現在是獨立作業?   什麼意思?   你很清楚我是什麼意思。叫你同事出去,好讓我以為這件事只有你我兩人知道,這把戲我可以理解,但是他合起雙掌。不過那樣也有可能。還有別人知道你知道的事嗎?哈利搖搖頭。   所以你的目的是什麼?錢嗎?   不是。   警監,換做是你,我可不會回答得這麼快。我還沒機會說這些情報對我有沒有價值。只要你能證明你說的話不假,我們談的可能是一大筆錢。至於有罪的一方應受的懲罰嘛,這麼說吧:懲罰可以透過私人途徑解決,不受官方影響。   那不是問題。哈利說,希望沒人注意到他前額的汗珠。問題是你的情報對我有多少價值。   你有什麼建議?史皮歐尼。   我建議,哈利說著用一手拿起兩枚國王。我們來交換。你告訴我屠子是誰,我就去找害死安娜的那個男人。   洛斯可咯咯笑著。夠了,你可以走了。史皮歐尼。   洛斯可,你考慮一下。   沒那個必要。我信任追求金錢的人,不信任鬥士。   他們打量著對方。日光燈啪滋作響。哈利點頭,把棋子放回去,站起身,走到門口敲了敲。你一定挺喜歡她的。他背對著洛斯可說,她在索根福里街上的公寓是用你的名字登記的,我也很清楚安娜有多窮。   哦?   既然那是你的公寓,我已經請住戶委員會把鑰匙寄給你了。今天就會有送貨員過來。我建議你把鑰匙跟我給你的那把比對一下。   為什麼?   安娜的公寓有三把鑰匙。安娜有一把,電工有第二把,我在剛才提的那男人農舍裡找到這一把,就在床頭櫃的抽屜裡。這是第三也是最後一把鑰匙,如果安娜是被謀殺的,這也是唯一可能用到的鑰匙。   他們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   不知道這樣能不能增加我的可信度。哈利說,但我只是想洗清自己的嫌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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