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懸疑小說 夜半陌生人

第30章 29

  我不相信,派史提冷冷地對泰勒說,如果你認為這只是一場騙局,那你是拿尼爾和麥莎的生命開玩笑。   他從紐約回來以後,就在客廳裏走來走去的。泰勒同情地看著他,心裏也有些不安。那可憐的傢伙正極力地抑制自己的情感,但是從史提的表情中就可以知道他的心裏十分痛苦。   派先生,他明確地說,由事實推測,麥莎和尼爾的失蹤很可能是用來抗議湯羅納的被判死刑。   我認為不可能!皮瑞太太想到什麼了嗎?   沒有。   狐狸有送卡式帶嗎?   沒有。   那我們只有等了。   嗯。你最好午夜的時候就去紐約。   約好的時間是兩點。   派先生,路況不太好。   你想狐狸會不會害怕見我,或是害怕沒辦法逃走?

  泰勒搖搖頭。天知道。我們在五十九街的電話亭上接了線,但是我想他很可能像上次一樣,叫你另外換個電話亭,我們又不能在你的車裏裝麥克風,因為他很可能會坐進你的車子裏。我們會在附近的房子裏安排眼線,在那一個地區裏都有我們的車子。別擔心,我們不會很明顯地跟蹤你,有了錢箱裏的呼叫器,我們可以隔著一、兩條街追蹤。   魯特太太探頭到客廳,對不起,她的聲音有些奇怪。是泰勒冰冷的態度使她不知該如何自處,她不喜歡他看著自己和她先生的那種神情。愛喝酒的人也不見得都是壞人。過去二十四小時實在過得太緊張了,她相信派先生一定能把尼爾和麥莎找回來的,他是個大好人,老天真不應該讓他承受那麼多的痛苦。   她和她先生是該走了,該去佛羅里達。她越來越老,實在沒有精力再照顧尼爾,照顧這個家。尼爾需要一個年輕的人陪他,一個可以談話的人。她知道自己只有慣壞他的份,這樣對孩子來說是不好的。

  哦,尼爾,他母親活著的時候他是那麼地開心,那時候他沒有氣喘,也很少感冒,那雙棕色的大眼睛老是眨呀眨的,不像現在這般悲哀與茫然。   派先生應該儘早再婚,就是不娶麥莎,也該替道個家找個女主人,使這個家變得真正地像一個家。   魯特太太知道派史提正不解地望著自己。她整晚都睡不著覺,整顆心七上八下的,現在她能對他說什麼呢?哦,對了,我知道你吃的不多,她說,不過我幫你和泰勒先生做牛排,好不好?   謝謝你,我不要。泰勒先生可能要   魯特太太,如果不太麻煩的話,請你做兩份。泰勒拍拍派史提的肩膀。你有一天沒吃東西了,今晚又要熬夜,你需要體力才能保持警覺。   我想你說得對。   他們正要去飯廳,門鈴就響了,泰勒跳了起來。我去。

  派史提放下餐巾。是卡式帶嗎?上面有尼爾的聲音,還是麥莎的聲音?   泰勒的車後跟著一個黑髮的年輕人,看起來很眼熟,對了,是湯羅納的辯護律師克勒。他的神情似乎很不安,頭髮蓬鬆,外套敝開。裏面的西裝縐縐的,一副和衣而睡的樣子。泰勒面無表情,不動聲色。   克勒並沒有因為打斷他們的晚餐而向他們道歉,派先生,他說,我必須和你談談你的兒子的事。   我兒子?派史提感覺得到泰勒投給他那種警告的眼光。他緊緊握著拳頭。我兒子的什麼事?   派先生,我替湯羅納辯護,但是我做得很差勁。   湯羅納被判刑並不是你的錯,派史提說,他沒有看著眼前的人,而只是呆望著熱騰騰的牛排,他注視著邊緣的一塊肥肉,然後推開盤子。泰勒說的對嗎?難道這整件綁架案只是一場騙局?

  派先生,湯羅納並沒有殺窖你的妻子,他之所以被判有罪,是因為陪審團有意無意地認為他也殺害了琴思和韋斯太太。   他有前科   那只是少年前科,一種偶然而已。   他以前攻擊過一個女孩,差點要掐死她   派先生,那時候他才十五歲,參加舞會裏的喝啤酒比賽。這是司空見慣的事,等他失去知覺以後,有人給了他古柯鹼,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對那個女孩一點印象也沒有。這是麻藥和酒精亂性而已。湯羅納是個運氣很差的孩子,第一次喝啤酒就闖禍,往後的兩年他都不再沾酒。而且他的運氣簡直壞透了,偏偏在你太太被殺的時候到你們家。   克勒的聲音顫抖著,他匆匆說下去,派先生,我研究過審判記錄,昨天我又叫湯羅納反覆再三地把當天情況說一遍,然後我發覺自己犯了一個錯誤。

  派先生,你的兒子,尼爾,說下樓的時候,看到你太太正在喘氣,一個人正勒著她的脖子,他看到了那個人的臉   那個人就是湯羅納。   不!不是!你看,你看看這份文件。克勒把手提箱扔到桌上,撈出一疊厚厚的文件翻到中間的一頁。在這裏,檢察官問,他為什麼那麼確定是湯羅納,尼爾說,房間亮了,所以我很確定。   我忽略了這一點。湯羅納昨天複述的時候,他說他按了門鈴,等了一、兩分鐘,又按了一次。尼爾並沒有提到他聽到電鈴響。   這並不能證明什麼,泰勒打斷他的話。尼爾在樓上玩火車,他也許玩得太專心,而且火車的聲音也很大。   不是這樣,因為他說,房間亮了。派先生,我的重點就在這裏,湯羅納按了鈴,等了一會兒,又按一次,才走到房子後面,兇手正是利用這時間逃跑,所以後門才是開的。

  湯羅納打開廚房的燈。你還不明白嗎?尼爾所以能清楚的看到湯羅納,是因為廚房燈亮了。派先生,一個小男孩走下樓,看見有人正掐死自己的母親,客廳很暗,記得這點。只有門廊的燈亮著。他很可能是受到驚嚇,甚至昏了過去,大人都會如此,何況小孩!然後他醒過來,他看到了,看到了,因為,廚房裏的燈光透進客廳。尼爾看到有人正俯身看他的母親,握住她的喉嚨。湯羅納是想把圍巾拉開,但是圍巾勒得太緊了。他發現她已經死了,而且明白自己的處境,所以他才慌亂地逃跑了。   如果他是兇手,他會讓目擊者活著嗎?他會讓看見他的皮瑞太太活下去嗎?難道他不怕被認出來?派先生,殺人的兇手是不會留下證人的。   泰勒搖搖頭。這全部都只是猜測而已,不能當作證據。

  但是尼爾可以給我們證據,克勒請求道。派先生,你能不能同意讓你的孩子被催眠,我和幾個醫生談過,他們認為他心中可能壓抑了一些什麼,如果被催眠的話,很可能會說出來。   這不可能!派史提咬著自己的嘴唇,他本來想大叫,你不可能催眠一個被綁架的孩子的。出去,他說。請你出去。   不,我不走!克勒遲疑了一會兒,又伸手摸他的手提箱,派先生,很抱歉,我不該讓你看這些,但是現在迫不得已只好拿出來。這些是謀殺現場房子的照片。   你瘋了?泰勒抓起那些照片。你是從哪兒弄來這些的?這些是公家保管的。   別管我是從哪兒弄來的。你看看這張。懂了沒有?廚房。廚房的光線比較強。   克勒衝到廚房去,幾乎要撞到了裏面的魯特夫婦,他不管他們,就打開廚房的燈,又跑回飯廳關上燈,把門廊的燈打開,最後他又關掉客廳的燈。

  你看客廳,現在你就明白我的話了。等等,他又跑去把廚房的燈關掉。派史提和泰勒一愣一愣地坐在那裏。壓在派史提手下面的是一張妮娜屍體的照片。   看,克勒請求道,廚房燈一關掉,整個客廳幾乎就是黑的。假設你是一個小孩,正要下樓梯,望向客廳。尼爾能看到什麼?頂多只是輪廓黑影。有人在攻擊他母親。他昏了。他沒有聽到門鈴,這是很重要的一點,他沒有聽到門鈴。兇手逃了。湯羅納按了門鈴,沒有人應門,又按了一次,走到後門,兇手已經走了。也許正因為湯羅納的到來才救了你兒子一命。   這可能嗎?派史提想著。那男孩會是無辜的嗎?尼爾究竟看到了多少?他真的昏過去了嗎?泰勒杻開了客廳的燈。這樣不對,他平淡地說,再怎麼說,也只是憑空猜測而已,證據不足。

  尼爾是唯一能給我們證據的人。他是我們唯一的希望,派先生,我求求你讓他幫助我們,我和醫生通過電話,他今天晚上願意來給尼爾催眠。派先生,拜託,給湯羅納一次機會吧。   派史提望著泰勒,從他的神情中,他知道他反對。如果他說明尼爾被綁架了,律師一定會認為和妮娜的死有關,這樣一來,消息就會傳出去,那麼麥莎和尼爾的生命安全就沒有保障了。   我兒子不在家,他說,因為我反對死刑,有一些人威脅我,我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他的行蹤。   你不能透露他的行蹤!派先生,一個十九歲無辜的孩子明天要坐上電椅,你竟然還說出這種話來!   我沒辦法幫你。派史提的火氣爆發了。出去,帶著這些他媽的照片出去!   克勒知道沒希望了,他走進飯廳,把審判文件扔進手提箱裏,一把抓起相片,他關上皮箱,拿出湯羅納昨天所做的供詞。他把那份供詞摔到桌上。

  派先生,你看看這個,他說,你念念看,看一個兇手會不會講出這樣的話來。湯羅納之所以被判極刑是因為大家把你太太的死和琴恩及韋斯太太的謀殺案扯在一起。但是這幾個禮拜又發生兩宗半夜婦女在車裏被謀殺的案子。我知道這四個案子和你太太都是同一個人幹的,她們都是被自己的圍巾或皮帶給勒斃。別忘了。而唯一不同的是,由於某種理由,兇手是到你家行兇。但是這五個女人是同一種死法。   他重重地摔上門走了。派史提望著泰勒。你的理論呢?你不是說這個綁架案和明天的死刑案有關?他指責地問。   泰勒搖搖頭。我們只知道克勒並沒有參與任何陰謀。   你認為他說的話,有可能嗎?   他是胡亂摸索,一切都止於猜測階段而已,做律師的當然要設法救他的當事人。   如果尼爾在這裏,我願意讓醫生把他催眠。尼爾經常做惡夢,上個禮拜他還和我提過這件事。   他說什麼?   他說很害怕,忘不了。我曾經和紐約的一個心理醫生談過,他說尼爾的心裏可能藏著一些事。泰勒,你老實說,你相信湯羅納會殺害我的妻子嗎?   泰勒聳聳肩。派先生,這個案子證據確鑿,實在沒辦法有其他種解釋。   你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是就事論事。對了,牛排現在已經冷了,不過你最好還是吃點東西。   他們走到飯廳,派史提吃了一塊蛋捲,正要喝咖啡。湯羅納的證詞壓在他的手肘下,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張看著:   我知道自己要失去這個工作了,心情很不好,但是我了解。提伯利先生需要一個能在店裏工作更久的人。我知道參加運動隊可以使我上大學,甚至還有機會拿獎學金。所以我不能再在這裏工作了。派太太聽到了提伯利先生的話。她說她為我感到惋惜,說我每一次都很好心替她搬東西到車上。她問我可以做什麼事。我說暑假的時候曾經去油漆,我們走到她車旁時,她說她剛搬家,家裏有很多地方要粉刷,叫我去看一下她的房子。我把她買的東西放在車箱裏。我說今天大概是我的幸運日,就像我媽說的,風水輪流轉,壞運總是會變好的。後來她笑著說,今天也是我的幸運日。至少車箱還夠塞得下這些無聊的東西。她說她最不喜歡上街購物,所以她才一次買這麼多。那時候是下午四點。然後   派史提看不下去了。妮娜的幸運日。幸運日!他把文件推開。   電話鈴響了。他和泰勒都跳了起來,他衝到廚房接了電話。泰勒跑去聽延長分機。我是派史提。他的聲音很緊張,但願是好消息,拜託要是。   派先生,我是甘神父。這裏發生了一件不尋常的事。   派史提覺得喉嚨乾燥,幾乎吐不出話來,什麼事,神父?   二十分鐘前,我到祭壇上做彌撒,在神殿門口發現了一個小包裹,我把上面的話念給你聽。立刻交給派史提,這是生死交關的大事。還寫著你的電話號碼。這是開玩笑還是什麼的嗎?   派史提覺得手掌出汗,他激動地說著,不,這不是開玩笑,可能是很重要的事。神父,我立刻去拿,千萬拜託,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沒問題,派先生。我等你來。   半小時後,派史提就到家了,泰勒焦急地等著。他們沉默地坐在錄音機前,傾聽卡式帶放出來的是什麼。   他們先聽到一個刺耳的機器聲,然後是麥莎的聲音。派史提的臉色蒼白,泰勒握住他的肩膀,她把歹徒給她的指示重複了一遍。她說她錯了是什麼意思?她要他原諒她什麼?她說話的聲音忽然停止了,一定是被切斷的。尼爾。有一陣呼吸聲。尼爾,他的氣喘發作了,說話有些吞吐。麥莎在照顧他。他為什麼要提他的母親?為什麼現在要提?   他緊握著拳頭,指關節都發白了,他把手壓在唇上,極力地壓抑胸中陣陣湧上來的衝動。他想啜泣。   就這樣了,泰勒說。他伸出手來,我們再聽一遍。   但是他正要按停止鍵時,卡式帶忽然傳出一個開心歡欣的聲音,哦,你真好心,請進。   派史提大叫一聲,整個人跳了起來。   怎麼啦?泰勒叫道。說話的人是誰?   哦老天哦老天,派史提叫道,那是我的妻子,是妮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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