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小說園地 沒有女人的男人

第13章 十二 今天星期五

沒有女人的男人 海明威 2471 2023-02-05
  三個羅馬士兵晚上十一點在一家酒館裡。靠牆的地方放著酒桶。櫃台後面有個希伯來酒保。三個羅馬士兵都有些醉意了。   士兵甲 你喝過紅酒嗎?   士兵乙 沒有,我沒有喝過。   士兵甲 你最好喝喝看。   士兵乙 好吧,喬治,我們都來一份紅酒。   酒 保 先生,你們會喜歡紅酒的。   (從酒桶裡取酒,盛入陶土高罐裡)這酒味道不錯。   士兵甲 你自己來一杯吧。   (轉身向士兵丙,他正側著身子靠在一個酒桶上)你怎麼樣了?   士兵丙 我肚子痛。   士兵乙 你老是喝水嘛。   士兵甲 喝口紅酒吧。   士兵丙 我才不喝他媽的那種東西,那東西喝了會肚子痛。   士兵甲 你已經很久不來這裡了。

  士兵丙 他媽的,你以為我不知道呀?   士兵甲 嘿,喬治,給這位先生拿點肚子痛的藥來,有嗎?   酒 保 有,我這裡就有。   (士兵丙試喝讓酒保為他調配的那杯東西)   士兵丙 哼,你在杯子裡放了什麼東西,駱駝糞嗎?   酒 保 長官,你把它喝下吧。這是為你調配的。   士兵丙 哼,我不願把肚子弄得更痛。   士兵甲 喝喝看嘛,前幾天喬治也為我調配過這東西。我喝了倒覺得很好。   酒 保 官長,你氣色不好。我知道什麼東西可以整治腸胃。   (士兵丙把杯裡的東西喝下去了)   士兵丙 天哪!   (作個鬼臉)   士兵乙 別做怪樣子啦。   士兵甲 啊,我不知道。他今天在那十字架上還蠻好的。

  士兵乙 為什麼他不想從十字架上掙脫下來呢?   士兵甲 他才不願走下十字架呢,他不會耍那個寶。   士兵乙 你倒指給我看看,天下那有情願釘在十字架上的人。   士兵甲 哼,那種事你是不會懂的。你去問問喬治。那個人想從十字架上下來嗎,喬治。   酒 保 先生,我跟你們說,我沒有到過那邊。那種事我一點興趣也沒有。   士兵乙 哼!這種事我看得太多啦這裡和別的地方都發生過。不管什麼時候,如果你告訴我有這麼一個人,心甘情願釘在十字架上不肯下來的話,注意,我是說不管什麼時候都可以,我願意跟他一起釘在十字架上。   士兵甲 我認為他在那十字架上蠻不錯。   士兵丙 的確不錯。   士兵乙 你們這些人都不懂我所講的話。我並不是講他那個樣子是好是壞,我是說天下沒有這樣的事。況且,士兵一開始便不願做這樣的事。

  士兵甲 喬治,你懂他說的話嗎?   酒 保 不懂,長官,我對那種事一點興趣也沒有。   士兵甲 我很詫異他為什麼要那樣做。   士兵丙 我不喜歡把人釘在上面。你知道,那樣對你也不怎麼好過的。   士兵乙 實在也並不會那麼難過,只是當他們開始豎起十字架的時候。(把手掌合在一起作個舉起東西的手勢)當他們感覺到重量的時候,也就是他們感覺到難過的時候。   士兵丙 他們之中一定有人很難過。   士兵甲 你以為我沒有見過這種情形呀?我可見多了。我告訴你,他今天在那十字架上顯得非常安詳。   (士兵乙對希伯來酒保笑笑)   士兵乙 好傢伙,你是個十足的基督迷。   士兵甲 是又怎麼樣,你繼續嘲笑吧。但是,你聽著,我還是要告訴你這件事,他今天在那十字架上顯得非常安詳。

  士兵乙 再多喝幾杯吧?   (酒保仰望著他們的吩咐,士兵丙垂著頭坐在那兒,他看起來非常難過的樣子)   士兵丙 我不想再喝了。   士兵乙 只來兩杯,喬治。   (酒保拿出一隻盛滿酒的陶土高罐,但比剛才那個小一些,他向前依在櫃台上)   士兵甲 你們看過他的女人嗎?   士兵乙 當時我不是就站在她的右邊嗎?   士兵甲 她長得很不錯。   士兵乙 我認識她在他之前。   (向酒保擠擠眼睛)   士兵甲 以前我常在城裡碰見她。   士兵乙 她曾經很有幾個錢,他總是帶給她運氣。   士兵甲 啊,他自己的運氣卻真差。但是,我看他今晚在那十字架上顯得非常不錯的樣子。   士兵乙 他那夥人怎麼樣了呢?

  士兵甲 啊,他們都散了,只有幾個女的伴著他。   士兵乙 他們不過是一些烏合之眾。當他們看到他釘上十字架的時候,他們都木然無所感覺的樣子。士兵甲 不過有幾個女的守著他。   士兵乙 當然,她們都還不錯。   士兵甲 你看到我把那支舊矛刺進他的肚子嗎?   士兵乙 你那樣做,終有一天會遭到報應的。   士兵甲 我也是無可奈何嘛,反正我還保留了一點。我要告訴你,他今天在那十字架上顯得確實不錯。   酒 保 先生,很抱歉,我要打烊了。   士兵甲 我們再喝幾杯嘛。   士兵乙 那有什麼用?以酒澆愁無補於事,起來,走吧。   士兵甲 再喝一巡嘛。   士兵丙 (從酒桶處起身)別喝了。起來,走吧。我今天晚上難過得要命。

  士兵甲 再喝一巡嘛。   士兵乙 不喝了,起來。我們走吧。再見,喬治。請記帳。   酒 保 先生,再見。(有點擔心的樣子)你們不會不來清帳吧,長官?   士兵乙 說什麼話嘛,喬治!星期三就發餉了。   酒 保 好吧,長官。再見,先生。   (三個羅馬士兵走出門外,到了街上)   (在屋外街上)   士兵乙 喬治是個猶太人,就像其他所有的人一樣。   士兵甲 啊,喬治是個好人。   士兵乙 今晚對你來說,什麼人都是好人。   士兵丙 走吧,我們回軍營去,我今天晚上很難過。   士兵乙 你在這兒待得太久,不耐煩了,是嗎?   士兵丙 不,並不是那樣,我實在是太難過了。

  士兵乙 你出來待在這兒太久了,就是那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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