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懸疑小說 法蘭克福機場怪客

第19章 十九、座上客

  史鐸夫爵士正在招待賓客。除了其中一位他見過面外,其他客人他一概不識。他們都是英俊好看、行事恭謹、聰明過人的年輕人。他們的髮型齊整時髦,衣著也都是名家剪裁的精品,史鐸夫不得不承認這批人實在非常令人賞心悅目。同時他也不斷測度他們對自己有何意圖。史鐸夫知道其中有一位是石油大王的兒子,另一位大學畢業後就投身政界,他叔叔擁有連鎖餐館;第三個青年生就一對臥蠶眉,緊鎖的眉頭,似乎天生疑心特重。   謝謝你讓我們來拜訪你,史鐸夫爵士。   說話的金髮青年似乎是三人的首領。他的聲音十分悅耳,名字叫克利夫.本特。   這位是羅德里.凱特利,這位是吉姆.布魯斯特。我們對未來都很焦慮。我這樣說對嗎?   大家的感覺不都一樣嗎?史鐸夫說。

  我們都不喜歡當前的景況,克利夫說,暴動、無政府主義,這些當哲學來念念無妨,但坦白講,我覺得我們已經該從那個階段過渡出來了。我們希望學生能正常求學,不受干擾;希望能示威,但以溫和的手段,而非訴諸暴力。我們要的是一種理性的示威,我們希望能組織新的政黨。吉姆長時間以來一直在研究商業工會的問題,也擬出全新的理念與計劃。他們想叫他住嘴噤聲,但他不肯放棄,是不是,吉姆?   大多是些笨頭笨腦的老頭。吉姆不屑地說。   我們希望能有一套正視年輕人需求的合理政策,一套更經濟的政府策略,教育體系能傳授各種不同但不會流於虛妄自大的思想;希望我們能在國會贏得席次,最後並能組織政府我覺得這是很可行的將這些理念付諸實現。許多人參與我們的運動,我們代表年輕的一輩,代表現代化。我們想要一個理性的政府,一個下院議員人數精減的政府。我們正在觀察目前的政壇人士,希望從中物色人才,我們不以其成就為依據,而以他是否通情達理為挑選要件。此番前來,是想知道你對我們的目標感不感興趣。現在雖然有部份人士還在掌權,但我們已經挑好物色的人選了。不久我們就會淘汰掉手上的這批人,以新人取而代之。至於第三個政黨,似乎已成一灘死水了,雖然裏面有一兩位人單勢孤的人才,不過我想他們會向我們的理念靠攏。我們希望能吸收你,因為我們需要一個懂得擬定成功外交政策的人。世界其他國家的情況比我們都亂,華盛頓已被夷為平地了,歐陸爆發軍事行動和遊行,機場也遭受破壞。啊,我不需要把過去六個月來的消息逐一列出,我們的目的是讓英國再度恢復平靜。延攬適當的人,做出正確的事。我們需要大量的青年俊才,我們也有許多非激烈派、非無政府主義的人才,願意出面一試,讓國家變得更繁榮。我們也需要一些年紀稍長的人不是六十歲以上,而是像你一樣四、五十歲的人。我們會來找你,是因為聽說過你的一些事,知道你正是我們需要的人。

  你們自認為很明智嗎?史鐸夫爵士說。   是的。   第二個年輕人輕聲笑道:   希望你能贊同我們的主張。   我可不敢確定,你們這番談話真是肆無忌憚啊。   這是你家客廳呀。   沒錯,這是我家,我的客廳。可是你們所說的,或者你們將來可能會說的話,也許不甚明智,可能會為你我雙方惹出麻煩。   噢!我懂你的意思了。   你們是在利誘我,要我違反一些原則,以換取財祿;你們要我背叛。   我們並沒有要你叛國通敵的意思。   當然不是要我叛國去投奔蘇聯或中國,不過你們的提議涉及他國的利益。他接著說:我最近才從國外回來,那是一趟很有意思的旅行。過去三週我人在南美洲,我可以告訴各位一件事,我發現自己回到英國後,一直有人跟蹤我。

  跟蹤?是你自己多心了吧?   不,不是我多心。我從經驗中學到一些事,我曾在偏遠的國度待過一些紛擾的地區,所以對這種事特別敏感。你們選上我,對我是很光榮的事。但是我們若能在其他地方碰面,可能會更安全些。   他站起來,拉開浴室的門,打開水龍頭。   我在電影上學的,室內若被竊聽,就打開水龍頭說話。看來我還是比較老式作法,現在一定有更好的應付辦法。現在我們可以放心說話了,不過還是得小心。南美是世界上最有意思的地方。史鐸夫繼續說,南美這個地區非常有意思,南美各國聯盟現在由古巴、阿根廷、巴西、秘魯等國組成,可能還有一兩個國家打算加入。這很有意思吧?   你對此事的看法呢?疑心病重的吉姆問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會繼續小心行事的。如果我不亂說話,你們才會更信任我。不過我想先把浴室的水關了。   吉姆,去關水。克利夫說。   吉姆咬咬牙,乖乖照辦。   史鐸夫又打開桌子抽屜,拿出一根直笛:   抱歉,吹得不好。   他吹了一首曲子。   吉姆回來了,不悅地問:   這是在幹嘛?開他媽的音樂會嗎?   閉嘴,克利夫說,笨蛋,你懂什麼音樂?   史鐸夫微微一笑。   很高興你們跟我一樣喜歡華格納的作品,史鐸夫說,今年的青年音樂節我也去了,音樂會非常的棒。   史鐸夫再次吹奏曲子。   我不知道這首曲子是什麼,吉姆說,聽起來挺像國歌之類的。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這是歌劇裏的曲子,羅德里說,閉上你的嘴,我們已經知道答案了。

  年輕英雄的號角召喚聲。史鐸夫說。   他很快舉手做了一個手勢,這在過去是:嗨,希特勒!的意思。史鐸夫輕聲說道:   新的西格里德。   三個人全站起來。   你說得對,克利夫表示,我們大家都應該小心行事。眾人互相握手。   很高興知道你會加入我們,國家未來需要一流的外交部長。   史鐸夫看著他們走出房間進入電梯,離開了。   他笑了笑,關上門,抬眼看看牆上的鐘,然後在椅上坐下來等著   他想到一個星期前,他和瑪麗安在甘迺迪機場分道揚鑣的情形   二人默默站著,不知該說什麼。史鐸夫首先打破僵局。   你想我們會再見面嗎?不知道   我們有理由不再見面嗎?   每種理由都有可能。

  她看著他,然後很快地移開視線。我們一定得分開,這是工作的一部份。   工作!你就只想到工作,是不是?   不這樣不行。   你是行家,我只在玩票。你是他氣了,你是誰?到底是做什麼的?我根本不曉得,對不對?   是的。   史鐸夫看著她,看到她臉上悲傷到近乎痛苦的神情。   所以,我在想你認為我應該信任你,是嗎?   不,我沒這個意思。我從多年的經驗中學到一件事:絕對不要信任何人。記住我的話,永遠地記住。   這就是你的世界嗎?一個充滿猜疑、恐懼和危險的世界。   我想活命,而且我也還活著。   我知道。   我希望你能活命。   法蘭克福那次我就很信任你   你是在冒險。

  那是非常值得一試的冒險,這點你我都很清楚。   你是說因此   因此我們才能在一起。而現在我的飛機要起飛了。難道我們的關係始於機場,也將終於機場嗎?你要去哪裏?去做什麼?   去做我該做的事。去巴爾的摩、華盛頓、德州,去做人家交代我做的事。   那我呢?沒有人交代我做什麼。我要回倫敦了然後呢,在那邊做什麼?   等待。   等什麼?   等待有人為你安排好下一步。   然後呢?   她突然綻出一朵微笑,一個史鐸夫熟悉的笑容。   到時就且戰且走囉,你會知道怎麼做的,你一定會喜歡去找你的那些人,他們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認識他們,這點對我們來說非常重要。   我得走了。再見,瑪麗安。

  再見。她用德語說。   倫敦公寓的電話鈴響,將史鐸夫從離別的回憶中喚醒,他低聲用德語說了聲再見,然後站起來走過去拿聽筒,一邊無奈地自言自語道:   就這樣吧!   電話裏的粗啞嗓音一聽就知道是誰。   史鐸夫嗎?   他說:   一聽就知道是你。   醫生叫我戒煙。有沒有搞錯,派克韋上校說,他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有消息嗎?   噢,有啊,高官厚祿,保證我榮華無盡。   太賤了!   是啊是啊,你先別激動。   那你怎麼說?   我吹一首曲子,西格里德的號角主曲。這是我老嬸婆的點子,效果棒透了。   聽起來有點不可思議!   你知道有一首曲子叫胡妮塔嗎?我也得去學一下,說不定哪天用得上。

  你知道胡妮塔是誰嗎?   我想應該知道。   嗯,我在想最後一次聽說她是在巴爾的摩。   你們那位希臘女孩可好?那位西垛芳小姐,現在人在哪兒了?   大概坐在歐洲某機場等你吧。派克韋說。   歐洲機場大多因爆炸或損毀而關閉了,要不然就是受到劫機者的恐嚇。有一首歌唱道:男孩女孩出來玩,月亮皎亮似白晝,放下晚餐和睡床,射倒同伴躺街上。   這是十字軍東征時的兒童軍歌。   我對此所知不多。我只知道十字軍裏有獅心王理查。不過這整個行動的確頗有兒童軍歌的味道。始於理想,一心想解放被異教徒統治的聖城,結果卻帶來無休無止的死亡,幾乎所有的兒童都死了,不然就是被賣去當奴隸。這件事的結果也很可能是這樣,除非我們先找到解決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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