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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二、管家失蹤

三幕悲劇 阿嘉莎.克莉絲蒂 5625 2023-02-05
  查爾斯爵士與沙特衛坐在強生上校的書房裏。這位警察局長是個紅臉大漢,說起話來像在喊口令,態度相當親切。   他笑容滿面地與沙特衛打招呼,看來也非常高興結識著名的查爾斯.卡萊特爵士。   我太太是個大票友。她是一個美國人叫什麼來著?戲迷,對,就是戲迷。我本人也喜歡看好的戲,那種內容精緻乾淨的劇碼。時下舞台上表演的那些東西呸!   由於查爾斯爵士在挑戲時也頗有原則,他從不接演大膽的劇目,此時,也就得以理直氣壯、優雅地回應強生上校。當他們終於說起這次訪問的目的時,上校早有準備,並將他所知道的告訴他們。   你說他是你們的一個朋友嗎?太遺憾了!是的,他在這一帶非常受歡迎。他的那個療養院評價也很高。不論從哪方面看,巴塞羅繆爵士都是一流的士紳,如同他頂尖的醫術。他仁慈,慷慨,名聲遠播。他是最最不可能讓人謀殺的人,可是它真的發生了!沒有任何線索說明是自殺,看來也不可能是意外。

  沙特衛和我剛從國外回來。查爾斯爵士說,我們只是從報紙上看到一些零星報導。   你們自然會想知道所有的情況。好吧,我可以告訴你們事情發生的具體經過。我想,無疑的,那位管家是我們該鎖定的對象。他是剛來的,巴塞羅繆爵士才僱用他兩週。兇案一發生,他就失蹤了,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事兒看起來有一點蹊蹺,不是嗎?哦,你說什麼?   你們完全不曉得他去哪兒了?   強生上校本來就很紅的臉現在變得更紅了。   唉,這是我們的疏忽。我承認,目前就是如此。當然,我們盯上他就像盯其他人一樣。我們問他什麼,他都給了滿意的答案。也告訴我們介紹他來的那家倫敦介紹所的名字;他的上一個雇主是霍勒斯.伯德爵士。他說話彬彬有禮,神色也不驚慌。接著,他溜走了那房子還受到監視哪。我把跟監的手下罵得狗血淋頭,但他們發誓他們連眼皮都沒有眨過一下。

  真不尋常。沙特衛說。   不提別的,查爾斯爵士若有所思地說,這麼做似乎很愚蠢。他應該知道沒人受到懷疑,可是他匆匆逃走了,這就讓大家把視線轉移到他身上。   完全正確,而且他絕對沒有逃脫的希望。他的個人資料已經通佈各處,將他緝拿歸案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這事太奇怪了。查爾斯爵士說,我實在搞不懂。   唉,這道理再清楚不過了。他失去鎮定,突然驚惶失措了。   有膽量殺人的人,難道事後沒有膽量安安靜靜等待嗎?   那要看情況,看實際的情況。我了解罪犯,他們大多膽小如鼠。他會認為自己受到懷疑嫌疑,於是倉皇脫逃。   你查證過他的說詞嗎?   當然,查爾斯爵士,那是例行工作。倫敦介紹所確認了他的說法。霍勒斯.伯德曾為他寫了一份推薦函,熱誠地引荐他。霍勒斯爵士目前人在東非。

  所以這份推薦函可能是偽造的。   正是這樣。強生上校說道,並對查爾斯爵士微笑著,那神情就像校長在表彰一個聰明的學生。我們給霍勒斯爵士發了電報,當然,得過些時候才能得到答覆。他正在狩獵。   這個管家是什麼時候失蹤的?   案件發生之後的第二天早上。出席宴會的有個醫生喬斯林.坎培爾爵士。據我了解,他是個毒物學家,他和當地人士戴維斯對案件的看法一致。我們的人很快就到現場,並對當晚所有的客人都偵詢過了。埃利斯就是那個管家,像往常一樣回到自己的房間,第二天清早就失蹤了。他的床根本沒睡過。   他摸黑逃走了。   看來是這樣。有位女士待在那兒,是薩克利夫小姐,一個女演員,你認得她嗎?

  嗯,很熟。   薩克利夫小姐提了一個看法,她認為那個人是從某個密道離開的。他哼了一聲。聽起來很像艾德格.華萊士(英國推理作家)的伎倆,但這似乎確有其事。巴塞羅繆爵士對這暗道非常引以為豪,他曾帶薩克利夫小姐看過。大約有半英哩長,通道的出口處堆著倒塌的斷垣瓦礫。   這不無可能。查爾斯爵士贊同這個看法,只是這管家會知道這個通道嗎?   這就是重點了。我太太總是說,僕人們無所不知。我想她說得對極了。   聽說毒物是尼古丁。沙特衛說。   對。很少被拿來使用的東西,相當罕見。我想,如果這個人煙癮很大,像巴塞羅繆爵士這樣,事情就會變得複雜了。我的意思是,長久下來他可能會中尼古丁毒而死,但這件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

  是怎麼下的毒呢?   這一點我們還不清楚。強生上校老實地說,這是偵破這個案子的關鍵點。根據醫學驗證報告,服了毒物後幾分鐘之內就會致死。   我聽說他們當時在喝葡萄酒,是嗎?   是這樣。看來那東西就在葡萄酒裏,但情況並不是這樣。我們檢查了他的杯子,杯裏只有葡萄酒,別的什麼也沒有。當然,其他酒杯也都檢查過了。它們放在餐具室的一個托盤裏,還沒有清洗過。沒有一個杯子裝過異物。至於他吃過的食物,全都跟別的客人吃的一樣:有湯、烤鰨魚、野雞、薯條、巧克力蛋奶酥和魚子麵包。他的廚師跟了他十五年了。看來,沒有任何機會對他下毒,然而這東西已的確已經到了他的胃裏。這的確相當棘手。   查爾斯爵士轉身對著沙特衛。

  一模一樣,他激動地說,跟上次的事件一模一樣。   他充滿歉意地轉向警察局長:   我必須說明,在我康沃爾郡的家中也發生過一起死亡事件   局長看起來很感興趣。   我聽說過那件事,從年輕的莉頓.戈爾小姐那兒聽說的。   是的,她也在場。她告訴你了?   她說了。她對自己的觀點堅信不移。可是你知道,查爾斯爵士,我無法認同那樣的觀點,它無法解釋管家倉皇離去的理由。你的下屬碰巧也有不告而別的吧?   我沒有男佣,只有一個女僕。   她不會是男扮女裝吧?   一想到精明且十足女性的達珮,查爾斯爵士笑了。   強生上校也滿懷歉意地笑了起來。   只是一種想法,他說,我實在對莉頓.戈爾小姐的論點不大苟同。我獲悉,你們所說的死亡事件是發生在一個年老牧師身上。誰會想將一個老牧師置於死地呢?

  所以才會令人不解。查爾斯爵士說。   我想,你會發現兩次事故純屬巧合。相信我,那管家就是我們要緝拿歸案的罪犯,很可能是個慣犯。遺憾的是,我們還沒有發現他的指紋。我們曾請一位指紋專家檢查過臥室和餐具室,但並無所獲。   如果是這個管家幹的,依你看,他的動機是什麼?   這自然是我們眼前的難題之一。強生上校承認,有可能是他企圖盜竊,而巴塞羅繆爵士活逮了他。   查爾斯爵士和沙特衛禮貌地保持沉默。強生上校自己似乎也感到他的分析缺乏合理性。   事實上,目前只能就眼前的事例分析。我們一旦將管家約翰.埃利斯緝拿歸案,並弄清他的身份,以及是否有前科,那麼,他的做案動機就會真相大白了。   我想你一定讀過巴塞羅繆爵士的文件。

  那當然,查爾斯爵士,我們對這個環節十分重視。我會把你們介紹給跨區警官,他負責這個案子,他是個十分可靠的人,我向他提出,巴塞羅繆爵士的職業可能與兇殺案有關,他馬上同意我的看法。一個醫生總會知道很多職業上的秘密。巴塞羅繆爵士的文件井井有條,摘要得清清楚楚。他的秘書林登小姐也配合跨區警官查閱了那些文件。   沒有發現什麼嗎?   沒有什麼疑點,查爾斯爵士。   屋裏丟了什麼東西嗎?譬如金銀珠寶之類。   什麼也沒有丟。   當時還有誰在屋子裏?   我弄了一份名單放到哪兒去了?哦,我想在跨區警官那兒。你一定要見見那警官。實際上,我現在正等著他來向我報告哩。此刻,門鈴響了。也許是他來了。

  跨區警官是一個身材魁梧、模樣厚道的男子。他說話慢吞吞地,藍色的眼睛卻相當敏銳。   他向上司敬了個禮,上司將他介紹給兩位客人。   如果只是沙特衛一個人來訪,他一定會覺得這警官不大容易親近。他不把倫敦來的人看在眼裏,他們是外行,只是有些想法。然而,對待查爾斯爵士卻迥然不同了。跨區警官對舞台藝術有種孩子般的崇拜,他看過查爾斯爵士的演出兩次,因此,當這個名角活生生地站在面前時,他十分激動和狂喜,以致變得特別友善和健談。   我在倫敦見過您的表演,爵士,真的。我和我太太一起去的。劇本是<安特雷勳爵的困境>。我們的位子在很後面,因為觀眾實在太多了,演出前我們在外頭站了兩個小時等著進場,但我太太卻毫不在乎。她說:我一定要見見劇中的查爾斯.卡萊特爵士。那是在蓓爾美爾劇院。

  事實上,查爾斯爵士說,你知道,我已從舞台上退了下來,但人們依然記得我在蓓爾美爾劇院的演出。他取出一張卡片,在上面寫了幾個字,並說,下次你跟夫人進城遊覽時,請把這個交給劇院售票處,他們會給你們最好的座位。   你真好,查爾斯爵士,真的太好了。我回去告訴我太太這件事,她一定會高興得不得了。   後來,當這位退隱演員握住跨區警官的手時,他變得像個蠟人似的。   這是件奇怪的案子。我過去辦理的案子中,從來沒有碰到過尼古丁中毒案。我們的醫生戴維斯也沒遇見過。   我想,這是一種吸煙過量所引發的病症。   說句老實話,我也這麼想過。但是醫生說,純粹的生物鹼是一種無味的液體,只要幾滴就足以立即致命。   查爾斯爵士吹了聲口哨。   效力驚人的東西。   你說得對,爵士。而且,這東西使用的很普通,通常是用來噴灑玫瑰花用的,當然,它可以從香煙中粹取。   玫瑰?查爾斯爵士說道,我在什麼地方聽說過   他皺起眉頭,然後搖搖頭。   警官,有什麼新的發展要報告的嗎?強生上校問道。   沒什麼具體的事,長官。我們已經報告過了,據報在達勒姆、伊普斯威奇、巴勒姆、蘭茲角和好些地方都發現過埃利斯的蹤跡。但各種情況都得經過篩選,找出有價值的線索。他轉身對著兩位來訪者說:每次我們公佈某個人的外貌,整個英國都會有人發現他。   他的外貌如何?查爾斯爵士問道。   強生取出一個文件:   約翰.埃利斯,中等身材,約五英尺七英寸高,背微駝,灰髮,絡腮鬍,黑眼睛,聲音沙啞,笑時可見上顎有缺齒,無特殊胎記或特徵。   呃,查爾斯爵士說,除了絡腮鬍和牙齒,沒有顯著特徵。但絡腮鬍他現在一定剃掉了,而且你也不能指望他笑給你看呀。   糟糕的是,警官說,誰也沒有發現任何疑點。我的麻煩是,現在什麼證據也沒有,只有女僕們模糊不清的描述。就拿對同一個人的描述來說吧,竟出現高矮胖瘦,中等個頭,健壯,纖細等各種的描述。五十個人中,沒有一個人的觀察是仔細的。   警官,你認定埃利斯就是兇手嗎?   不然他為什麼會倉皇逃走呢?你不能忽略這個問題。   這是個絆腳石。查爾斯爵士若有所思地說。   跨區警官轉身對著強生上校,報告他們正在採取的措施。上校點頭贊同,然後向警官要了一份案發當晚修道院住宿者的名單,並將它交給兩位新來的偵探。名單如下:   瑪莎.萊基:廚師   碧翠絲丘奇:樓房女僕   朵麗絲.庫克:樓房女僕   維多利亞.波爾:樓房女僕   艾麗斯.韋斯特:接待女僕   薇奧萊特.巴辛頓:廚房女僕   (上述人員均為死者服務過一段時間,品行端正。萊基太太在該處已達十五年。)   葛蘭蒂絲.林登:秘書,三十三歲。   擔任巴塞羅繆.史全奇秘書工作三年。經調查尚未表明有作案動機。   客人:   伊登勳爵和夫人:卡多根廣場一八七號   喬斯林爵士和坎培爾夫人:哈利街一二五六號   安琪拉.薩克利夫小姐:坎特雷爾邸宅二十八號SW3   戴克斯船長和太太:聖約翰樓三號WI   (戴克斯太太在布魯克大街安布羅賽恩有限公司任職)   瑪麗夫人和赫米歐妮.利頓.戈爾小姐:魯茅斯城玫瑰舍   妙麗.威爾斯小姐:圖廷市上卡思卡特路五號   奧利佛.曼德斯先生:史派爾︱羅斯公司,老布羅德大街   唔,查爾斯說,報紙忽略了圖廷市那位小姐,唔,小曼德斯也在上面。   當時他正巧發生了意外,爵士。跨區警官說,這位年輕先生騎著車,正好撞在修道院旁邊的一堵牆上。據了解,是因巴塞羅繆爵士與他有一面之交,就叫他在那兒過夜。   真是不小心。查爾斯爵士幸災樂禍地說。   沒錯,爵士。警官說道,事實上,我想,這位年輕先生正像俗話說的那樣,是命不該絕。如果不是喝醉了的話,很難想像為什麼會正巧撞在那兒的牆上。   我想他是精神亢奮。查爾斯爵士說。   在我看來也是如此。   好啦,非常感謝你,警官。強生上校不反對我們去看看修道院吧?   當然不會,親愛的爵士,但恐怕你們在那兒了解的不會比我告訴你們的多。   有誰在那兒?   只有家僕,爵士。警官說,舉行審訊之後,參與宴會的人就離開了。林登小姐已經回到哈利大街。   也許,我們還是應當去看看呃,看看戴維斯?沙特衛提議道。   好主意。   他們拿到了醫生家的地址。在熱情地向強生上校道謝之後,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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