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懸疑小說 絲柏的哀歌

第12章 第四章

  在端莊嚴肅、身穿黑服的碧夏太太面前,白羅表現出一副卑微謙恭的態度。想要融化這位碧夏太太,真是件不容易的事。因為深具保守黨意識和傳統的碧夏太太,看不慣所有的外國人;而白羅百分之百是個外國人。她的反應冷若冰霜,兩隻眼睛嫌惡、懷疑地瞅著他。   洛德醫生的引薦毫無緩和之效。   我相信,洛德醫生離開後碧夏太太說道,洛德醫生是個非常聰明的醫生,而且技術也不錯。那個前任醫生蘭塞姆醫師,在這兒待了好幾年。   這幾句話的意思是,蘭塞姆醫生的行事比較符合村裏的規矩;而洛德醫生呢,只是一個沒責任感的毛頭小子,走了好狗運取代了蘭塞姆醫生的位置,而該人值得稱道的地方只有聰明二字。   而聰明從碧夏太太的態度看來對一個醫生來說是不夠的!

  白羅平常是能言善道,頭腦靈活,但即使他使盡渾身解數賣弄聰明,碧夏太太仍舊一副冷漠、敵對的姿態。   韋爾曼老夫人過世很令人悲傷,她很受鄰里尊敬。逮捕克里修小姐的行動是很令人不齒的事,她相信這是那些新式辦案手法的傑作。對於瑪麗.傑勒德之死,碧夏太太的看法相當曖昧。我說不上來,真的。是她唯一的評語。   白羅打出最後一張牌。他喜不自勝地提到他去拜訪聖君翰的事,他充滿傾慕地說及那位皇室貴族的仁慈、親和、大氣及謙和。   碧夏太太每日的生活重心就是研究那些皇親貴戚的動向,這一聽之下,她降服了。再怎麼說,如果他們都去邀請白羅先生了呃,那情況當然就大大不同了。管他是外國人還是本國人,她艾瑪.碧夏算哪根蔥,如何能和皇室貴胄的看法背道而馳?

  立時,她和白羅先生熱烈討論起一項十分有趣的話題就是伊莉莎白公主擇求良婿的問題。   最後,在一一過濾掉所有最可能的候選者後結論是都不夠好他們的話題開始無聊地重覆繞圈圈。   白羅吟誦地說:   婚姻啊,充滿著風險與陷阱哪!   碧夏太太回道:   說得沒錯,因為有這可恨的離婚制度。   她說得好像那是一種有傳染性的疾病,就像水痘還是什麼的。   我想,白羅說,韋爾曼夫人生前一定很想看到她的侄女有個好歸宿吧?   碧夏太太低一下頭說道:   是的,奧莉隆小姐和羅迪先生訂婚讓她鬆了一口氣,她一直希望他們能結合。   白羅冒險再探:   因此他們之所以訂婚,有部份原因是為了取悅她?

  哦,不,不是這樣的,白羅先生。奧莉隆小姐一直深愛著羅迪先生一直如此,還是個小女孩時便是,這很明顯。奧莉隆小姐具有忠誠、奉獻的美德。   那他呢?他低聲問道。   碧夏太太嚴厲地說:   羅迪先生也愛著奧莉隆小姐。   可是婚約最後還是解除了?   碧夏太太激動起來,她說道:   這都要怪那條隱藏在草叢裏的毒蛇所設下的詭計,白羅先生。   白羅恰到好處地表現出一副震驚的樣子。   真的啊?   碧夏太太臉色愈發緋紅:   在我們的國家,按規矩是不應當說死者壞話的,可是這個女孩,白羅先生噢,行為很卑鄙。   白羅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好一會兒,然後他率直地說:這很讓我驚訝。在我聽到的,都說這女孩是個單純、樸實的人。

  碧夏太太的下巴微微顫抖:   她很有手腕,白羅先生,大家都被她騙了,像那個荷普金護士就是,還有我可憐的女主人也是。   白羅感慨地搖搖頭,發出嘖嘖的聲音。   碧夏太太備受鼓勵,繼續說道:   可憐的人,她的病情一天比一天惡化,這個黃毛丫頭趁機取得她的信任。她當然知道她的金主在哪裏,成天儘在她身邊繞,為她唸書,帶花送給她。老夫人一天到晚瑪麗這瑪麗那,要不然就是瑪麗去哪裏了,她還花了許多錢栽培她。讓她去上貴族學校、去國外留學她不過是老傑勒德的女兒啊!可是,老傑勒德並不領這份情呢。他看不慣她那副上流小姐的模樣。不自量力,那就是她。   這次白羅搖著頭,還心有同感地說著:   天哪,天哪。

  碧夏太太繼續說者:   然後看看她接近羅迪先生的方式!他太單純了,所以看不清她這個人。而像奧莉隆小姐那麼善良的人,當然也不了解是怎麼一回事。男人都是一樣的,只要一張漂亮的臉蛋,再諂媚一番,他們就招架不住了。   白羅嘆了一口氣。   應該有和她身份相當的男孩子喜歡她吧?   當然有!羅夫.畢蘭的兒子泰德就是。他可是個打燈籠也找不著的好青年呢!可是,噢,不可以,他高攀不上我們那位淑女。我真受不了她那副架子和德性。   她這樣對待他,他不生氣嗎?   有啊,他責備她對羅迪先生調情。我知道那是事實,我不奇怪那孩子會大發脾氣。   我也是。你提的事使我很感興趣,碧夏太太,你口才太好了,才幾句話就能準確地描述出一個人的性格,我對瑪麗.傑勒德終於有個清晰的印象了。

  提醒你,碧夏太太說道,我不會再說這女孩一句壞話了,我不喜歡做這種事,何況她已經死去了。不過,她確實製造了好些麻煩。   真不知這件事會如何收場?他囁嚅道。   我也是這麼想!碧夏太太說:我說的不會錯,白羅先生,如果我的女主人沒有這麼過世雖然當時我們受到頗大的驚嚇,但現在看起來,還真是老天有眼我真不敢想像結果會是如何呢!   白羅試探地問:   你的意思是   碧夏太太嚴肅地說:   這種事我聽過好幾次,我自己的妹妹就都在現場。一次是藍道夫上校去世,沒把財產留給他太太,卻把它送給伊斯特本的一個浪蕩女人。另一個是達奎斯夫人,把財產全留給一個教會的風琴演奏家那種留長髮的年輕小伙子。她有一大堆繼子繼女呢!

  白羅說:   據我理解,你的意思是,韋爾曼老夫人很可能把她所有的財產都留給瑪麗.傑勒德?   果真如此,我也不會感到驚訝!碧夏太太說:那就是那個女孩汲汲營營的目標,我敢說。如果我膽敢進言一句,韋爾曼夫人一定會把我斥責一頓,即使我已經服侍她快二十年了。這是一個薄情寡義的世界,白羅先生。你只是想盡盡你的責任,但是沒有人會感激你。   唉!白羅嘆道,說的真對。   不過邪惡是不可能永遠得逞的。   是呀,瑪麗.傑勒德已經死了   她是得到報應了,我們也不必再批判她了。   白羅凝神思索了一下:   她死亡的情況好像相當令人費解。   都是那些警察和什麼新辦案手法搞出來的。像奧莉隆小姐這麼有教養、出身良好的人會去下毒害人?還想把我也拖下水,說什麼我提過她的態度怪怪的!

  但是不是真的怪怪的?   怎麼可能不怪?碧夏太太噴出一口氣:奧莉隆小姐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她是要去整理姑媽的遺物那是一個痛苦的工作啊!   白羅理解地點點頭,說:   如果你陪著她一起整理,那她就會輕鬆多了。   我是想陪她去啊,但她立刻就拒絕我了。噢,奧莉隆小姐一向自重、客氣。早知道陪她去就好了。   你沒想到要跟在她後面去杭特伯利莊?白羅問。   碧夏太太高傲地仰起頭。   我不會去不需要我的地方,白羅先生。   白羅看來頗為難為情,他低聲說道:   你那天早上一定是有重要的事要去辦吧?   那天天氣挺暖和,我記得,非常悶熱。她嘆口氣。我走進墓園,想去韋爾曼夫人的墓前擺束花,表示悼念。我在那裏休息了好久時間,因為我差點熱昏了。我回家時午餐時間都過了,我妹妹看到我滿身是汗都氣壞了,她說我不該大熱天出去做這種事。

  白羅激賞地看著她:   我敬佩你,碧夏太太,你對死者的關懷,絕對是無愧於心。我想,韋爾曼先生一定很後悔那天晚上沒有進去見他嬸嬸最後一面當然,他那時並不知道她會這麼突然就走了。   不,你錯了,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羅迪先生當晚曾經進去他嬸嬸的房間。那時我剛好走上樓梯的平台。之前我聽到護士下樓的聲音,心裏擔心老夫人萬一需要什麼卻找不到人,便上去看看。你也知道那些護士,一下樓去就會留在下面嚼舌根,跟她們要點東西也不知道拿的對不對。荷普金護士比那個紅頭髮的護士好一點她一天到晚就知道找人聊天、惹些麻煩。好,於是我想最好上去看一下,就是在那個時候,我看到羅迪先生溜進他嬸嬸的房間。我不知道她曉不曉得他進去了,但不管如何,他是不必為了沒見上嬸嬸最後一面而自責的。

  白羅說:   那就好了。他那個人個性太神經質了。   只是有點反覆不定罷了,他常常如此。   碧夏太太,我認為你是一位頭腦清楚的女人,我絕不敢小看你的判斷。白羅柔聲細語地說,依你看,瑪麗是怎麼死的?   碧夏太太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太簡單了,我認為就是吃了從艾博特那兒買來的魚肉餡中毒了。他那兒賣的東西都是放了好幾個月的舊貨,我表姐吃了他們的蟹肉罐頭,差點就一命嗚呼了!   可是怎麼會在屍體裏發現嗎啡呢?白羅反駁。   有關嗎啡的事我一點也不清楚,可是我很知道這些醫生,你告訴他們可能有什麼,他們反正都能夠找到。腐爛的魚肉餡對他們來說不夠刺激!   你不認為瑪麗是自殺的嗎?   她?碧夏太太嗤之以鼻。我不認為。就在她拿定主意要嫁給羅迪先生的時候?她絕對不可能自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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