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懸疑小說 鴿群裏的貓

第9章 八、凶殺

  1   在哈斯特聖西普林警局值夜班的葛林巡佐打了一個哈欠。電話鈴聲響起,他抓起聽筒。不久,他的態度完全改變。他開始在一張紙上匆匆寫著。   什麼?草堤?是的名字呢?請說清楚一點。歷史的史?史躍羚。知道了。是的,請注意不要破壞現場。我們馬上派人過去。   然後,他快速老練地按照規定的程序處理。   草堤?來接辦的督察凱爾錫說。就是那所女子學校,不是嗎?死者是誰?   好像是史躍羚小姐,體育教師。   體育教師之死,凱爾錫若有所思地說。聽起來好像是鐵路書攤擺著的一本恐怖小說的書名。   你想是誰下的手?巡佐說。似乎不尋常。   體育老師總也有她的戀愛生活吧,凱爾錫督察說。她們說屍體是在那裏發現的?

  在體育館裏。   體育老師在體育館裏死亡,凱爾錫說。聽起來很像是一件運動員罪案,不是嗎?你說是槍殺?   是的。   她們發現手槍?   沒有。   有意思,凱爾錫督察說。他召集了他的隨從,離去執行他的任務。   2   草堤女校大門敞開,燈光四射,巴絲路小姐親自出迎凱爾錫督察。他如同附近的人們一般,一眼就認出她來。即使是在這混亂不堪的時刻,巴絲路小姐仍然卓越地保持往常的鎮靜,控制住情況,指揮若定。   我是凱爾錫督察,巴女士,督察說。   你打算先怎麼辦,凱爾錫督察?你想先去體育館,或是先聽聽經過情形?   法醫跟我一起來了,凱爾錫督察說。如果妳能叫人帶他和我的兩個手下去看屍體,我想先跟妳談談。

  當然可以。到我的會客室吧。羅昂小姐,妳帶法醫和其他的人去好嗎?她加上一句,我的一位同事在那裏維持現場。   謝謝妳,巴女士。   凱爾錫跟在巴絲路小姐身後,走進會客室。誰發現屍體的?   舍監喬生小姐。有一個學生耳痛,她去看顧她。她發現寢室的窗簾沒拉好,想過去拉上時,發現體育館有燈光,凌晨一點那裏是不應該還有燈光的。巴絲路小姐淡淡地說。   不錯,凱爾錫說。喬生小姐現在人呢?   她在,如果你想見她   等一下。請繼續說下去,巴女士,   喬生小姐叫醒另外一位教師查威克小姐,她們決定過去查看一下。她們從邊門出去時,聽到一聲槍響,趕緊加快腳步,跑向體育館。到了體育館   督察插嘴進來:謝謝妳,巴絲路小姐。要是,如同妳所說的,可以請喬生小姐過來的話,我想聽她說說再下去的情形。不過,也許妳想先告訴我一些有關死者的事。

  她的名字叫史躍羚。   她跟隨妳很久了嗎?   不,她這學期剛來。我的前任體育老師到澳大利亞去就職,她來接這個缺。   那妳對這位史小姐有什麼了解?   她的推薦信很好,巴絲路小姐說。   妳對她個人並不了解?   不了解。   這件悲劇為什麼會發生,妳有沒有任何看法,即使是最粗略的看法也無所謂,她是不是不快樂?有沒有任何糾紛?   巴絲路小姐搖搖頭。就我所知道的並沒有。我可以說,她繼續說下去,在我看來,很不可能,她不是那類型的女人。   妳可能會吃一驚,凱爾錫督察深沉地說。   要不要我現在找喬生小姐來?   請。聽完她的說詞後,我就要到體育館去。   今年新建的。巴絲路小姐說。鄰接游泳池,包括一座軟式網球場以及其他運動場所。網球拍、曲棍球棒等都保存在裏面,還有一間泳裝晒衣間。

  有沒有任何理由史躍羚小姐晚上還留在體育館裏?   一點都沒有,巴絲路小姐坦率地說。   很好,巴絲路小姐。我想現在跟喬生小姐談談。   巴絲路小姐離開會客室,帶來舍監。喬生小姐在發現了屍體之後,被灌了一大杯白蘭地,以恢復鎮靜。結果是變得有點聒噪。   這位是凱爾錫督察,巴絲路小姐說:鎮靜一點,艾爾珮絲,好好告訴他經過的情形。   太可怕了,喬生小姐說:真是太可怕了。我一輩子都沒碰過這種事,絕對沒有!我真無法相信,我真的無法相信。史小姐自己也一定無法相信!   凱爾錫督察是個有知覺性很強的人。要是有什麼話語令他感到不太尋常,或是值得追問下去,他總是願意撇開例行的問話程序。   似乎,他說:對妳來說,被殺害的是史躍羚小姐,讓妳感到非常奇怪,是吧?

  啊,是的,是非常奇怪,督察先生,她那麼那麼強悍,你知道。那麼健壯。好像一個讓人想像可以隻手對付一兩個小偷的女人。   小偷?嗯,凱爾錫督察說:體育館裏有沒有值得一偷的?   哦,沒有,我想不出會有什麼。當然啦,有泳裝、各種體育用品設備。   小偷可能想順手帶走的東西,凱爾錫督察同意地說。不太值得為這些東西冒險,我想。對了,是不是硬闖進去的?   哦,真的,我沒想到要去看看是不是遭到破壞,喬生小姐說,我是說,我們到達的時候,門開著,而且   那就不是破門而入了,巴絲路小姐說。   我明白,凱爾錫說:用鑰匙開的門。他注視著喬生小姐。史躍羚小姐受人喜歡嗎?他問。   哦,真的,我說不上來。我是說,畢竟,她已經死了。

  那麼妳不喜歡她囉,凱爾錫不顧喬生小姐的感受,意會地說。   我不認為有任何一個人會很喜歡她,喬生小姐說。她的態度很強硬,你知道。從不顧忌跟人發生衝突。她辦事很有效率,工作認真,我該這麼說,不是嗎,巴絲路小姐?   當然,巴絲路小姐說。   凱爾錫回到正題上,說:現在,喬生小姐,讓我們聽聽經過情形。   珍,我們的一個學生,耳疼。她痛得很厲害,醒了過來,跑去找我。我幫她上了一些藥,送她回床時,我看到窗簾半掩著,窗子也沒關上,我想如果她晚上不關窗,也許好一點,因為風是從那個方向吹過來的。當然,女孩子總是開著窗戶睡覺。有時候我們難免跟外籍生發生爭執,可是我總堅持   那跟現在毫無關連,巴絲路小姐說,凱爾錫督察對我們的衛生規則沒有興趣。

  對,對,當然,喬生小姐說。哦,如同我所說的,我走過去關窗子,驚訝地看到體育館有燈光。燈光蠻清楚的,我不可能看錯。而且燈光好像在移動。   妳的意思是,那不是電燈燈光,而是手電筒的光?   是的,是的,那一定是手電筒的光。我立刻想到天啊,這麼晚了,誰還在那裏幹什麼?當然,我沒想到小偷。那未免想像力太豐富了,如同你剛剛說的。   妳想到什麼?凱爾錫問道。   喬生小姐突然看了巴絲路小姐一眼,然後繼續說:哦,真的,我並沒什麼特別的想法。我是說,哦︱哦,真的,我是說我無法想   巴絲路小姐插嘴進來說:我想,喬生小姐想到可能是某個學生去那裏跟某個人約會,她轉向喬生小姐,對不對,艾爾珮絲?

  喬生小姐驚嚇得喘不過氣來。哦,是的,有一陣子我的確是這樣想的。一個義大利女孩,也許。外國女孩比起英國女孩來,早熟太多了。   不要這麼偏執,巴絲路小姐說,我們也有很多英國女孩迫不及待的想跟男人約會。妳有這個念頭是很自然的事,換作是我,我可能也會這樣想。   繼續吧,凱爾錫督察說。   所以我想最好是,喬生小姐繼續說:去找查威克小姐,跟我一起出去看看。   為什麼找查威克小姐?凱爾錫問道:有沒有任何特別的理由讓妳想到找上她?   哦,我不想吵醒巴絲路小姐,喬生小姐說:而且我們已養成了一種習慣,如果我們不想打擾巴絲路小姐,就去找查威克小姐。你知道,查威克小姐在這裏很久了,而且非常有經驗。

  不管怎麼說,凱爾錫說:妳去找查威克小姐,把她叫醒。對不對?   對。她同意我的看法,認為我們應該馬上過去看看。我們沒換衣服,祇是披上外套就從邊門走出去。然後,正當我們踏上小徑時,我們聽到一聲槍聲從體育館傳來,所以我們儘速沿著小徑跑過去。我們有點沒頭腦,忘了帶手電筒,很難看清路。我們絆倒了一兩次,不過還是相當快就到達。門開著。我們打開電燈   凱爾錫打斷她的話說:妳們到的時候,那裏已經沒有燈光了?沒有手電筒或是其他任何燈光?   沒有。那裏一片漆黑。我們打開電燈,她在那裏。她︱   沒有關係,凱爾錫和藹地說:妳不用描述。我現在要過去那裏,我自己會看。妳們一路上沒碰到任何人吧?   沒有。

  也沒聽到任何人跑掉的腳步聲?   沒有。我們沒聽到什麼。   有沒有其他的人在校舍裏聽到槍聲?凱爾錫注視著巴絲路小姐。   她搖搖頭。沒有。就我所知沒有。沒有人說她聽到過。體育館離這裏有段距離,我有點懷疑聽不聽得到槍聲。   也許從某一個朝向體育館的房間裏聽到?   不太可能,我想,除非你有心去聽。我想聲音一定不夠大得吵醒任何人。   哦,謝謝妳,凱爾錫說。我現在要去體育館了。   我跟你去,巴絲路小姐說。   要不要我也去?喬生小姐說。如果你需要,我願意去。我的意思是,逃避是沒有什麼好處的,不是嗎?我總認為,一個人必須面對一切,不管是什麼,而且   謝謝妳,凱爾錫督察說。不需要,喬生小姐。我不想再讓妳受驚。   太可怕了,喬生小姐說,更糟的是,想到我並不怎麼喜歡她。事實,我們昨天晚上才在交誼廳裏鬧了點意見。我堅持我的看法,認為太多課外活動對某些女孩有害比較嬌弱的女孩。史躍羚小姐說我胡說,她說這些女孩更需要多活動活動。多加磨練,幫她們脫胎換骨,她說。我勸她說,不要自以為無所不知,其實並不然。畢竟,我是受過專業訓練的,關於嬌弱和病理,我比史躍羚小姐懂得太多了儘管我不懷疑,史躍羚小姐對平衡桿、木馬,還有網球教練無所不知。可是,天啊,想想現在發生的事,我真希望我沒跟她鬧過意見。我想一旦發生了可怕的事後,人總是會有這種感受。我真的責怪我自己。   好好坐下來,親愛的,巴絲路小姐扶她在沙發上坐下來。妳好好坐在這裏休息,不用管什麼意見不合。要是每個人對每件事的看法都相合,那生活豈不太單調乏味了。   喬生小姐坐在沙發上搖搖頭,然後打了一個哈欠。巴絲路小姐隨著凱爾錫走進大廳。   我給她喝了不少白蘭地,她抱歉地說:使她變得有點多嘴。可是神志還很清醒,不是嗎?   是的,凱爾錫說:她對經過情形說明相當清楚。   巴絲路小姐帶頭走向側門。   喬生小姐和查威克小姐是不是就從這裏出去的?   是的。這裏直接通往小徑,穿過那邊的石南花叢,就到體育館。   督察拿著一把亮度很強的手電筒,他和巴絲路小姐不久便到達燈火通明的體育館。   很好的建築,凱爾錫說。   花了我們不少錢,巴絲路小姐說:不過我們付得起,她平靜地加上一句。   敞開的門通往一間相當大的房間,有著一排排帶鎖的衣物箱,上面標明各個女孩的姓名。房間的盡頭有一個放置網球拍,和另一個放置曲棍球棒的架子。旁邊一道門通往浴室和更衣間。凱爾錫走進去之前,腳步暫停了下來。他的兩個手下正在忙碌著。一個攝影師剛拍完照片,另一個正忙著採集手紋的人抬起頭來說:   你可以直接走過去,長官,沒有關係。我們這一頭還沒搜完。   凱爾錫走過去,走到一個蹲在屍體旁的巡佐身旁。巡佐在凱爾錫接近時抬起頭來。   她在大約四呎的距離被射中,他說。子彈穿透她的心臟,當場死亡。   從前面開的槍?   是的。   多久以前?   大約一個鐘頭左右。   凱爾錫點點頭。他走了過去,注視著查威克小姐高大的身影。她繃著臉靠牆站著,活像一隻看門狗。大約五十五歲,他判斷,好額頭、頑固的嘴型、不整齊的灰髮,沒有歇斯底里的跡象。   一個在危機發生時可以依靠,但是日常生活中可能被忽視的女人。   查威克小姐?他說。   是的。   妳跟喬生小姐一起出來,然後發現屍體?   是的。她就像現在看到的一樣,死了。   時間?   喬生小姐叫醒我的時候,我看了下錶,差十分鐘一點。   凱爾錫點點頭。這跟喬生小姐告訴他的時間吻合。他滿腹心思地看著躺在地上的屍體。她一頭剪短的紅髮,一張長著雀斑的臉,下巴有力地突出,一副結實的運動員身材。身上穿著軟呢裙、一件厚實深色的套頭衫。腳上穿著短統鞋,沒有穿襪子。   有沒有任何凶器的踪跡?凱爾錫問道。   他的一個手下搖搖頭,一點都沒有,長官。   燈呢?   角落那邊有把手電筒。   上面有沒有手紋?   有。死者的。   那麼,她是那個拿著燈的人!凱爾錫若有所思地說。她拿著手電筒出來這裏為什麼?他一方面是問自己,一方面是問他手下,一方面又是在問巴絲路和查威克小姐。最後,他的問題似乎集中在查威克小姐身上。有沒有任何看法?   查威克小姐搖搖頭。完全沒有。我猜想她可能留下什麼東西在這裏今天下午或傍晚忘記拿走回來想拿回去。可是似乎又不太可能在半夜裏。   要真是這樣,那一定是非常重要的東西,凱爾錫說。   他環顧四周,似乎沒什麼東西被動過,除了盡頭放網球拍的架子,似乎被猛力拉向前來,幾把球拍躺落在地上。   當然,查威克小姐說,她也可能像喬生小姐一樣,看到這裏有燈光,出來查看。在我看來,這似乎是最可能的事。   我想妳說對了,凱爾錫說,祇有一個小問題。她是不是自己一個人來?   是的。查威克小姐毫不猶豫地回答。   喬生小姐,凱爾錫提醒她,去找妳,把妳叫醒。   我知道,查威克小姐說,要是我看到燈光,我也會這樣做。我會叫醒巴絲路小姐或范西塔小姐或其他人。可是史躍羚小姐不會這樣做。她那時一定很有自信而且寧可自己一個人對付闖入的人。   另外一點,督察說,妳跟喬生小姐從側門出來,側門是不是沒有上鎖?   是的,沒上鎖。   可能是史躍羚小姐出來時沒鎖上?   這似乎是合理的解釋,查威克小姐說。   那麼,我們假定,凱爾錫說,史躍羚小姐看到體育館有燈光,她出來查看,結果在這裏的人射殺了她。他轉向靜靜站在走道上的巴絲路小姐。這個假定妳看對不對?他問道。   我看一點也不對,巴絲路小姐說。我同意你前半部的說法。史躍羚小姐看到這裏有燈光,她獨自過來查看,這是完全可能的事。不過,在這裏受到她干擾的人射殺了她這在我看來完全錯了。如果任何不該在這裏的人遇到了她,應該是比較可能逃跑,或是企圖逃跑。為什麼會有人半夜三更帶著手槍到這裏來?這實在太荒謬了,對了,就是這樣,荒謬!這裏沒什麼值得一偷的,當然更沒有什麼值得因此而殺人的。   妳認為史躍羚小姐干擾了某種約會比較有可能?   這是自然、最有可能的解釋,巴絲路小姐說。不過卻解釋不了凶殺這個事實,不是嗎?我學校裏的女孩不帶手槍,而任何她們可能約會的年輕人也似乎很不可能帶有手槍。   凱爾錫同意她的看法。他最多只會帶把彈簧刀,他說。還有另一種可能,他繼續說。比如說史躍羚小姐來這裏會見一個男人   查威克小姐突然格格大笑。噢,不,她說,史躍羚小姐不可能。   我並不一定指的是情人的約會,督察冷冷地說。我假設的是一樁精心設計的凶殺,某個人想要謀害史躍羚小姐,安排跟她在這裏見面,然後開槍射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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