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懸疑小說 鴿群裏的貓

第10章 九、鴿群裡的貓

  1   珍妮芙.沙可立夫給她母親的信:   親愛的媽咪:   我們這裏昨晚發生了凶殺案。死者是體育老師史躍羚小姐。發生在半夜,還來了警察,今天早上他們在問每個人話。   查威克小姐告訴我們,不要告訴任何人這件事,但是我想妳大概想知道。   愛妳的珍妮芙   2   草堤女校是個重要的機構,重要得使警察署長對這件案子起了個人的注意與關切。當例行的調查工作進行著時,巴絲路小姐也很活躍。她打電話給一個報業鉅子和內政大臣,兩位都是她的私人朋友。這些策略的結果是,報紙上對這件事的報導很少。一個體育老師被發現死在學校的體育館裏。槍殺死亡。究竟是不是意外事件,尚未確定,大部分的報導,都帶著一種近乎遺憾的意味,好像在那種環境之下,任何讓自己被槍殺的體育老師,都是全然不智的。

  安.夏普蘭過了非常忙碌的一天,忙著處理巴絲路小姐口述給家長的信件,巴絲路小姐並沒白費心機叫學生對這件事保持沉默,她知道那祇是徒然浪費時間而已。這可怕的消息,多多少少總會傳到心焦的家長或監護人那裏。她預定她自己對這件悲劇的平穩、合理的說明,也會同時到達他們那裏。   那天傍晚,她跟警察署長史東先生、督察凱爾錫一起密議。警察方面有辦法叫新聞界盡量把這件案子報導得婉轉一點。這樣可以讓他們安靜而不受干擾地繼續追查這件案子。   我對這件事情的發生感到非常難過,巴絲路小姐,真的非常難過,警察署長說。我想這呃對妳很不好。   是的,發生凶殺案對任何學校都不好,巴絲路小姐說。現在談論這些是沒什麼好處的。無疑的,我們將安然度過,就像我們以往度過其他的風暴一樣。我唯一希望的是,這件事能很快澄清。

  沒有理由不能,對吧?史東說完注視著凱爾錫。   凱爾錫說,我們了解她的背景之後,可能大有進展。   你真的這麼認為?巴絲路小姐冷冷地說。   可能有人很痛恨她,凱爾錫暗示說。   巴絲路小姐沒有回答。   你認為跟這個地方有關?警察署長問道。   凱爾錫督察是真的這麼認為,巴絲路小姐說。他祇是想盡量不要傷我的感情,我想。   我想是真的跟草堤有關,督察緩緩地說畢竟,史躍羚小姐跟所有其他的教職員一樣,有休假的時候。如果她有心,她可以安排跟任何人在任何她選擇的地點見面。為什麼偏偏選在這裏的體育館,而且還在半夜裏?   妳不反對我們搜查校園所有的地方吧,巴絲路小姐?警察署長問。

  一點也不。我想,你們是想找手槍,左輪或什麼的?   不錯。是支外國製的小手槍。   外國製的,巴絲路小姐深思地說。   就妳所知,有沒有任何妳的職員或學生擁有手槍這種東西?   就我所知當然沒有,巴絲路小姐說。我相當確信,沒有任何一個學生有。她們的東西來到這裏之後都拆開來,如果有這種東西,早就引起注意,而且我可以說,早就引起相當的非議。不過,凱爾錫督察先生,請儘管照你的意思去做吧。我看到你的手下今天已經在搜索地面。   督察點點頭。不錯。   他繼續說:我也想跟其他的教職員談談。他們其中一兩個,可能曾經聽過史躍羚小姐說過什麼可以提供給我們作線索的話。或者可能曾經注意過她有什麼古怪的行為。他停了一下,然後繼續:學生也一樣。

  巴絲路小姐說:我打算今天晚上禱告會之後,對學生發表簡短的談話。我會要她們如果任何人知道任何可能跟史小姐之死有關的事,必須來找我,告訴我。   很好的主意,警察署長說。   不過你要記住,巴絲路小姐說,其中一兩個女孩,可能為了出風頭,而誇大其辭,或捏造一些事件。女孩子會做些非常古古怪怪的事來;不過我想你已經很習慣對付這種愛出風頭的人。   我碰過,凱爾錫督察說。現在,他加上一句:請給我一張教職員名單,包括傭人。   3   我把所有的衣物箱都仔細找遍了,長官。   而你什麼都沒找到?   沒有,長官,沒有什麼重要的。有些箱子裏有些好笑的東西,不過沒有我們想找的。   箱子都沒上鎖吧?

  沒有,長官。上面都帶鎖,而且有鑰匙,可是沒有一個先上鎖的。   凱爾錫深思地看著地面。散落的網球拍和曲棍球棒都已放回架子上。   哦,好吧,他說,我去跟教職員談談。   您不會認為是自己人下的手吧,長官?   可能,凱爾錫說,除了那兩個教師,查威克和喬生,還有耳疼的珍,沒有人脫得了嫌疑。就常理上來說,其他每個人都在床上睡覺,不過沒有人能保證這是事實。學生都有自己的房間,教職員也是,任何一個人,包括巴絲路小姐在內,都可能跟史躍羚小姐在這裏碰面,或是跟踪她到這裏。然後,在她被射殺之後,不管這個人是誰,都可能悄悄溜回去,穿過花叢到側門,然後在事情揭發之前,安然躺回床上。難題出在動機,不錯,凱爾錫說,是出在動機。除非這裏正在進行著一件我們毫不知情的事,否則似乎沒有任何可能的動機。

  他離開體育館,慢步走回校舍。雖然現在已過了上班時間,老園丁布瑞斯還在花床旁忙著,督察走過的時候,他站直了身子。   你工作得很晚,凱爾錫微笑著說。   啊,布瑞斯說。年輕人根本不懂園藝,早上八點來,下午五點就走他們認為這樣就是了。你得研究氣候,有時候你可能根本不必到花園裏來,可是有時候你卻得從早上七點一直工作到晚上八點。也就是說,如果你喜歡這個地方,而且引以為榮的話。   你應該為這花園感到驕傲,凱爾錫說。我好久沒看到過照顧得這麼好的地方。你說的沒錯,布瑞斯說,不過我比較幸運,我有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幫我忙。還有幾個小男孩,不過他們都不太行。現在的男孩和年輕人大部分都不會來做這種工作。他們統統都進工廠,或是坐辦公桌,當白領階級。不喜歡雙手沾上一點忠實的泥土。不過,如同我所說的,我比較幸運。我有一個蠻在行的年輕人,自己找上門來幫我工作。

  最近的事嗎?凱爾錫督察說。   學期一開始,布瑞斯說。亞當,他的名字是亞當.古德曼。   我怎麼沒看到他,凱爾錫說。   他要求今天休假,凱爾錫說。我准了他。你們這些人到處走來走去的,我們似乎做不了多少工作。   應該有人跟我提起他才是,凱爾錫突然說。   什麼意思,跟你提起?   他沒有在我的名單上,督察說。我是說,這裏聘雇的人員名單。   哦,你明天就可以見到他,先生,布瑞斯說。不過,我不認為他能告訴你什麼。   很難說,督察說。   一個在開學時毛遂自薦的年輕力壯小伙子?在凱爾錫看來,這是他無意間發現的第一件可能有點脫離常軌的事。   4   那天傍晚,所有的女孩都如往常一般,湧進大廳裏參加晚禱。晚禱過後,巴絲路小姐舉起手要她們留下來,不要急著離開。

  我有話跟妳們說。如同妳們所知道的,史躍羚小姐昨晚在體育館裏被槍殺。如果妳們有任何人聽到或看到什麼任何跟史小姐有關而令妳們不解的事,任何史小姐可能說過的話,或其他人可能說過她的話,我都想知道一下。妳們今天晚上,隨時都可以到我的會客室來找我。   噢,當女孩子們魚貫走出大廳時,茱莉亞.阿普瓊嘆了一口氣,我真希望我們知道些什麼!可是我們並不知道,不是嗎,珍妮芙?   是的,珍妮芙說,當然我們不知道。   史躍羚小姐總是看起來這麼平凡,茱莉亞悲傷地說,平凡得不該這麼神秘地被殺死。   我不認為有什麼神秘,珍妮芙說,祇不過是個小偷罷了。   偷我們的網球拍,我想,茱莉亞嘲諷地說。   也許是有人勒索她,另外一個女孩興沖沖地說。

  為什麼?珍妮芙說。   沒有人想得出任何勒索史躍羚小姐的理由。   5   凱爾錫督察從范西塔小姐開始面談起。他打量著她,心想,一個俊俏的女人。可能四十歲,或是多出一點;高大,身材很好,一頭灰髮整理得蠻有風味的。鎮靜、有尊嚴,他想,帶有自覺地位重要的意味。不管怎樣,他回想起,范西塔小姐還是不如巴絲路小姐,巴絲路小姐有的,她並不全有。巴絲路小姐有出人意料的氣質。他不覺得范西塔小姐有什麼會出人意料的。   問題與回答交替進行著。結果是,范西塔小姐沒看到什麼,沒注意到什麼,也沒聽到什麼。史躍羚小姐非常稱職。不錯,她的態度也許有點唐突直率,但是她認為這並沒什麼不妥。她或許缺乏非常吸引人的個性,但是這並不是體育老師的必備條件。事實上,身為教師,沒有迷人的個性反而比較好。讓學生對老師產生感情並不見得就好。范西塔小姐沒有提供任何有價值的資料,退了出去。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思,跟猴子完全一樣,協助凱爾錫督察進行面談的柏西.龐德巡佐評論她說。   凱爾錫咧嘴一笑。你說的大致不錯,柏西,他說。   女老師總是讓我渾身不自在,龐德巡佐說,打從小時候開始,我就怕極了她們。有一個女老師更是令我聞風喪膽,架子十足、裝模作樣,你從不知道她想教你些什麼。   接著進來的女教師是愛琳.瑞奇。凱爾錫督察的第一個反應是:像罪犯一樣醜陋。後來他修正了自己的看法,她還是有吸引人的地方。他開始了例行的問話,可是得到的回答卻不如他所預料的一樣一成不變。在說過沒有,她沒有聽過或注意過其他任何一個人說過史躍羚小姐什麼特別的話,或是史小姐自己說過什麼話之後,她接下去的回答並不是他所預料的。他問她:就妳所知,沒有任何人對她私懷惡意?   哦,沒有,愛琳.瑞奇很快地說。沒有人會這樣。我想這是她的悲哀,她不是一個能叫人恨她的人。   妳這是什麼意思,瑞奇小姐?   我的意思是,她不是一個能叫人想毀掉她的人。她的一切都是很浮面化的。她令人感到不安。她們常常跟她言辭之間針鋒相對,可是這並算不了什麼。沒有什麼深入的意義。我確信她絕對不是因為她本身的因素而被害,但願你懂我的意思。   我相信我懂,瑞奇小姐。   我的意思是,如果有家銀行遭搶劫,她很可能是那個挨子彈的出納小姐,可是她是因為身為出納才中彈,而不是因為她是史躍羚小姐。沒有人會愛她或恨她到想幹掉她的地步。我想她自己可能也感覺得到這一點,祇是沒去想過,這也就是造成她那麼愛管閒事的原因。找人差錯,你知道,維護紀律,找出別人不該做而在做的事,而且把他們揭發公布出來之類的。   窺探別人的隱私?凱爾錫問道。   不,不完全是這樣。愛琳.瑞奇想了想。她不會特意窺探別人的穩私,或做出鬼鬼祟祟的事來。不過要是她發現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她會打破砂鍋問到底,非弄個明白不可。   我明白。他停頓了一下。妳自己不大喜歡她吧,瑞奇小姐?   我不認為我曾經想到她。她祇是個體育老師。噢!這樣說任何一個人實在是很可怕!祇是這個祇是那個!不過,她自己也覺得她祇是個體育老師。她以做好一個體育老師的工作為榮。她不覺得這個工作有什麼樂趣。當她發現一個對網球,或任何其他運動項目有天份的女孩時,她不會感到多興奮或多熱衷。她也不會為她們的成就感到欣慰。   凱爾錫好奇地注視著她。這真是個奇怪的年輕女孩,他想。   妳似乎對大部分的事情都有自己的看法,瑞奇小姐,他說。   是的。不錯,我想我是這樣。   妳來草堤多久了?   剛好過了一年又六個月。   以前都沒發生過什麼麻煩?   在草堤?她有點驚訝。   是的。   哦,沒有。一切都很好,直到這一學期。   凱爾錫追問下去。   這學期有什麼不對?妳不是指凶殺案吧,是嗎?妳是指其他的   我並沒她停下來。是的,也許我是指其他的不過祇是一些模糊的印象。   繼續說下去。   巴絲路小姐最近不太快樂,愛琳緩緩地說。這是一點。你不會知道。我不認為其他任何一個人曾經注意到,但是我注意到了。而且她不是唯一不快樂的人。不過,你指的不是這方面的,是嗎?這祇是人的情緒問題。當你集中心思,過於專心在想一件事情時,就會這樣。你指的是,這學期有沒有任何不太對的事,對不對?   對,凱爾錫好奇地注視著她說,不錯,我指的是這個,怎麼樣?   我想這裏是有點不對勁,愛琳.瑞奇緩緩地說,好像我們之中有某一個不屬於這裏的人存在。她注視著他,笑了笑,幾乎笑出聲來,然後接著說:貓在鴿群裏,就是這種感覺。我們所有的人都是鴿子,而貓跑進我們裏面來了,可是我們又無法看到這隻貓。   這個印象真的非常模糊,瑞奇小姐。   是的,不是嗎?聽起來相當愚蠢。我自己知道。我想。我真正的意思是,我注意到了某件事,某件小事,可是我又不知道我注意到的到底是什麼。   有關任何一個特定的人嗎?   不,我告訴你了,就是這樣。我不知道這個人是誰,誰是那隻貓。我祇能概括地說,這裏有一個人,這個人有點不對!這裏有一個人我不知道是誰這個人讓我感到很不舒服,並不是在我看著她,或是她看著我的時候,因為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就知道她是誰了。哦,我越說越不像話了。無論如何,這祇是一種感覺。並不是你想要的,這並不是證據。   不錯,凱爾錫說。不是證據。還不算是。不過倒很有意思。還有,要是妳的感覺變得明確了,瑞奇小姐,我會樂於一聽。   她點點頭。好的,她說,因為這很嚴重,對吧?我是說,有人被害我們不知道原因而兇手可能在幾里外,或是,反過來說,兇手可能就在學校裏。如果是這樣,那麼兇器,不管是左輪或是什麼手槍,一定也在這裏。這可不是什麼鬧著玩的事,是嗎?   她微微頷首,走了出去。龐德巡佐說:精神錯亂還是你不認為這樣?   不,凱爾錫說,我不認為她精神錯亂。我想她是一個所謂敏感的人。你知道,就像一個在還沒有親眼看到之前,早就知道房間裏有隻貓的人。要是她生在一個非洲部落裏,她可能是個巫醫。   那些巫醫能嗅出罪惡來,不是嗎?龐德巡佐說。   不錯,柏西,凱爾錫說。這也正是我自己想試試的事。沒有人握有具體的事實,所以我只好試著把它們嗅出來。接下來的是那法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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