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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節

流星蝴蝶劍 古龍 9417 2023-02-05
  律香川道:老伯雖不重視人命,但也絕不會讓自己的屬下白白去送死。   屠大鵬道:難道你認為他很有把握?   律香川道:老伯絕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   屠大鵬道:那麼依你看   律香川道:依我看除了這七十個人之外,他必定還在暗中另外安排了一批人,這批人才是他真正攻擊的主力。   屠大鵬道:這七十個人呢?   律香川道:這七十個人的確是老伯準備拿去犧牲的,但卻不是白白的犧牲,他要這些人自正面搶攻,為的不過是轉移萬鵬王的注意力,他才好率領另外那批人自後山進攻,讓萬鵬王背腹受敵。   屠大鵬道:你認為他用的是聲東擊西計?   律香川道:那本是老伯的拿手好戲。   屠大鵬沉吟著,道:也許他只不過是情急拼命,所以孤注一擲。

  律香川道:絕沒有人比我更了解老伯,我的看法絕不會錯,何況他並沒有到拼命的時候,他留下的賭本比你我想像中多得多。   屠大鵬道:但是你也並不知道他準備的另外一批人在那裡?   律香川道:就因為我不知道,所以才要等到初八。   屠大鵬道:我還是不太懂。   律香川道:老伯當然早和那批人約好了在初七正午時出手!   屠大鵬道:當然。   律香川道:但老伯的死訊除了我你之外,並沒有別的人知道,那批人當然也不知道。   屠大鵬道:不錯。   律香川道:他們既不知道這裡發生的變化,到了初七那一天的正午,當然一定會依約出手。   屠大鵬眼睛漸漸亮了,道:不錯。   律香川道:但那時已沒人接應他們,他們若自後山躍入飛鵬堡,豈非正如自己往油鍋裡跳。

  屠大鵬展顏笑道:也許往油鍋裡跳還舒服些,至少能死得快些。   律香川道:這批人顯然已是老伯最後一股力量,這批人一死,老伯的力量才真正全部瓦解。   屠大鵬笑道:這批人一死,你就更可以穩坐釣魚臺,高枕無憂了。   律香川笑了笑,道:這對你,也並非沒有好處。   屠大鵬道:我喜歡聽對我有好處的事。   律香川道:這批人既然是老伯攻擊的主力,自然不會是弱者。   律香川道:所以萬鵬王就算能將他們全部消滅,自己想必也難免元氣大傷。   屠大鵬道:傷得一定不輕。   律香川悠悠道:現在在飛鵬堡裡守衛的大多是萬鵬王的死黨,他們的元氣傷得越重,你下手豈非越容易?   屠大鵬撫掌笑道:我現在才發現你最大的長處,就是無論做什麼都從不只替自己著想,你若有肉吃,我一定也有。

  律香川微笑道:一個人若只顧著自己吃肉,往往連骨頭都啃不到。   屠大鵬道:今天是初五,距離初八也只有三天了。   律香川道:三天並不長。   屠大鵬笑道:我連三年都等過去了,為什麼不能再等三天?   雲淡星稀,夜已將盡。   律香川坐在馬上,望著前面筆直的道路。   路很長,但他畢竟已快到目的地!   前面的土地寬廣遼闊,甚至在這裡已可聞到花香氣。   一個人獨自走過這麼長的一條路,並不容易。   律香川嘆了口氣:一個人在得意的時候,為什麼也總是會嘆氣呢?   他忽然看到一輛馬車從路旁的樹林中衝出來,攔在路中間。   車窗裡伸出了一隻手。   一隻非常美的手,手指纖長。

  律香川勒住了馬,靜靜地看著這隻手,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他認得這隻手。   這隻手若是伸了出來,就很少會空著收回。   拿來!   這兩個字通常都不大好聽,很少有人願意聽到別人對自己說這兩個字,但這聲音實在太柔,甚至在說這兩個字的時候都很悅耳。   律香川道:你要什麼?   車廂中人道:你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律香川道:你不該到這裡來要的。   車廂中人道:我本來一直在等你的消息,你沒有消息。   律香川道:所以你就說再等下去。   車廂中人說道:但沒有消息,往往就是好消息。   律香川笑了,突然下馬,拉開車門走上去。   車廂中斜倚著一個人,明亮的眼睛,纖細的腰肢,誰也看不出她的年紀,在這種朦朧的光線中,她依然美得可以令人呼吸停頓。

  高老大。   一年不見,她居然反而像是年輕了些。   律香川看著她發亮的眼睛,微笑道:你又喝了酒?   高老大道:你認為我喝了酒才敢來?   律香川道:酒可以壯人的膽。   高老大道:不喝酒我也會來,無論誰只要答應過我的,就一定要給我。   律香川道:我答應過什麼?   高老大道:你答應過我,只要老伯一死,就將快活林的地契給我。   律香川道:你那麼想要這張地契?   高老大道:當然,否則我怎麼肯用一棵活的搖錢樹來換?   律香川道:你說得很坦白。   高老大道:一向坦白。   律香川道:但你跟別人說話時,好像並不是這樣子。   高老大道:甚麼樣子?   律香川道:別人都說你很會笑,笑得很甜。

  高老大道:我談生意的時候從來不笑。   律香川道:你跟我只有生意可談?為什麼不能談談別的?   高老大道:因為你本就是個生意人。   律香川道:生意人也有很多種。   高老大道:你就是只能談生意的那一種。   律香川道:莫忘了地契還在我手裡。   高老大道:我不怕你不給我。   律香川道:你有把握?   高老大道:若沒有把握,我就不會來了。   律香川道:你不知道這裡是誰的地方?   高老大道:本來是老伯的,現在是你的。   律香川道:你不怕我殺了你?   高老大道:你為何不試試看?   她一直斜倚在那裡,連姿態都沒有改變過。   律香川瞪著她,她也瞪著律香川。

  兩個人的臉上連一點表情都沒有。   馬車卻已在往前走,往老伯的花園裡走。   律香川道:你要跟我回去?   高老大道:我已跟定了你了,不拿到那張地契,你走到那裡,我就跟到那裡。   律香川忽然笑了笑,道:看來你真的一點也不怕我。   高老大道:我若怕你,一開始就不會跟你談這生意。   律香川道:這生意並沒有吃虧。   高老大道:但也沒有佔便宜.佔便宜的是你。她冷冷的接著道:我犧牲了孟星魂,犧牲了鳳鳳,只不過換來一張地契,你呢?   律香川忽然大笑。   高老大忍不住問道:你笑什麼?   律香川道:你等等就知道我笑的是什麼。   車馬已駛入花園,停下。   律香川開車門走出去,道:跟我來,我帶你去看樣東西。

  他穿過菊花叢中的小徑,走向老伯的屋子。   高老大跟著他。   門上的鎖在曙色中閃著光,律香川開了鎖,穿過小廳,走入老伯的臥房,那張碑裂的木板床還是老樣子,桌上的燈卻已熄了。   用不著燈光,甚至用不著回頭去看,他也可以想像出高老大面上的表情。   過了很久,高老大才長長吸了口氣,道:這是什麼意思?   律香川道:這意思就是老伯並沒有死。   高老大道:他已經往地下道逃走了?   律香川點點頭。   高老大道:你沒有追?   律香川搖搖頭。   高老大道:為什麼不追?   律香川淡淡道:因為我知道追不到。   高老大臉色變了。   現在她才明白律香川剛才為什麼笑,老伯沒有死,她就沒有地契。

  她犧牲了孟星魂,犧牲了鳳鳳,卻連一張白紙都得不到。   律香川慢慢的回過頭,凝視著她,忽然道:老伯雖然走了,地契卻沒有走,你還有希望,只要你用一樣東西來換,還是可以將地契帶走。   高老大道:你要我用什麼換?   律香川道:你。   高老大深深吸了口氣:你認為我值得?   律香川笑了笑,道:你說過我是生意人,真正的生意人,真正的生意人從不做蝕本生意。   他眼睛在高老大身上移動,最後停留在她胸膛上。   高老大突然笑了。   律香川道:你笑什麼?   高老大道:笑你你知不知道有人用兩斤豬肉就買到過我。   律香川道:那沒關係,女人的價錢本來就隨時可以改變的!   高老大媚笑道:不錯,無論誰若肯持地契給我,我都立刻就會陪他上床,可是你

  她忽然沉下臉,冷冷接道:只有你不行,你就算將這裡所有的一切給我也不行!   律香川道:為什麼?   高老大道:因為你讓我覺得噁心。   律香川臉色忽然變了。   很少有人看到他臉上變色,也很少有人令他臉上變色。   高老大看著他,冷冷道:我可以跟噁心的人談生意,卻絕不肯跟噁心的人睡覺。   律香川忽然衝過去,一把撕開了她的衣襟。   他好像忽然變了個人。   平日那冷靜沉著的律香川已不見了,怒火使他酒意上湧,他好像忽然變成了隻野獸。   也許他本來就是野獸!   高老大還是沒有動,還是冷冷的看著他,在曦微的晨光中,她的雪白胸膛,看來更覺柔軟豐滿。   律香川眼睛裡已佈滿紅絲,忽然揮拳打在她柔軟的胸膛和小腹上。   她倒下。   他還是不停的打,就好像在打孫蝶時一樣,漸漸已分不清楚打的究竟是孫蝶?還是高老大?   他打得瘋狂,但卻打得不重。   高老大居然沒有閃避。   開始時她咬緊牙,咬得很緊,然後汗珠漸漸流下,鼻翼漸漸翕張忽然發出了一聲奇異的呻吟。   她非但不閃避,並且扭動著身子去迎合。   她的身子像變成了一條蛇。   會纏人的蛇。      高老大慢慢的站起來,看著律香川。   她已又冷靜如石像,看著律香川的時候,眼睛裡還充滿了輕蔑不屑之意,冷冷道:你完了麼?   律香川在微笑。   高老大道:你是不是覺得很得意,可是我,我只覺得噁心,噁心得要命。   她慢慢的轉過身:現在我要走了,你只有想著我,想著這一次的快樂,但以後我永遠也不會來了,我就是要你想,想得要死。   律香川道:你還會來的,很快就會再來。   高老大冷笑道:你以為我喜歡你?   律香川微笑道:不錯,因為你知道我會揍你,只有我會揍你,你喜歡被人揍。   他淡淡的接著道,這些年來,你想必已很難找到一個揍你的人,因為別人將你看得太高、太尊貴,卻不知你只有挨揍才會覺得滿足。   高老大的手忽然握緊,指甲已刺入肉裡。   律香川道:你殺了他,並不是因為恨他,而是因為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麼總是忘不了一個賣肉的!為什麼一想到那次的事就會興奮。   他微笑著,接著道:但你以後可以放心了,因為我喜歡揍人,無論你什麼時候來,我都會狠狠的揍你一頓,我現在才知道,你以前那麼樣對我,為的就是想要我揍你。   高老大突然轉過身,揮手向他臉上摑了過去。   律香川捉住她的手,用力將她的手臂向後扭,道:你是不是還想要我揍你?   高老大的手已被扭到背後,面上露出了痛苦之色,但一隻冰冷的眸子卻已變為興奮熾烈,像是一股火在身子裡燃燒。   律香川笑道:也許我們才是天生一對,你喜歡挨揍,我喜歡揍人。   他忽然用力推開她,淡淡道:但今天我已夠了,你還想挨揍,也只好等到下一次。   高老大的身子撞在牆上,瞪著他,咬著牙道:你這畜牲總有一天我要殺了你。   律香川悠然道:我知道你恨我,因為我太了解你是那種人,但你絕不會殺我的,因為也只有我才知道你真正要的是什麼?   他揮了揮手,道:現在你可以走了。   高老大沒有走,反而坐了下來。   女人就像是核桃,每個女人外面都有層硬殼,你若能一下將她的硬殼擊碎,她就絕不會走了,趕也趕不走的。   律香川道:你為什麼還不走?   高老大忽然也笑了,道:因為我知道你根本不想要我走。   律香川道:哦?   高老大道:因為也只有我才知道你要的是什麼,你要的我都有。   律香川冷冷看著她道:你還知道些什麼?   高老大道:就算老伯已死了,你也爬不到你想爬到的地方,因為前面還有人擋著你的路。   律香川道:還有誰?   高老大道:孫蝶、孟星魂她媚笑接著道:當然不止他們兩個還有誰也許是屠大鵬,也許是羅金鵬,但絕不會是萬鵬王!   律香川的瞳孔忽然收縮,冷冷道:說下去。   高老大道:你當然絕不會為了萬鵬王出賣老伯.因為這樣做對你根本沒有好處,好處是萬鵬王的,你當然都會做這麼愚蠢的事,所以,你勾結的人不是屠大鵬,就是羅金鵬。   律香川道:為什麼?   高老大道:因為只有他的兩人才能在老伯死後替你除去萬鵬王,你若沒有殺死萬鵬王的把握,就不會殺老伯。她笑了笑,又道:屠大鵬的可能當然比羅金鵬大得多,因萬鵬王死後只有他的好處最大,也只有他才能殺得了萬鵬王。   律香川道:說下去。   高老大道:但等到萬鵬王一死,他就不會再是你的朋友了,那時他就會變成你的對頭,你當然不會讓他在前面擋住你的路,所以   律香川道:所以怎麼樣?   高老大道:所以你一定要找個人殺他。   律香川冷冷道:我為什麼不能自己下手,我若沒有殺他的把握,怎麼會讓他代替萬鵬王?   高老大笑道:現在你當然有把握,但等到那時就不同了,同時他並不是呆子,到那時定會對你加倍提防。   律香川忽又笑了。   他被人說中的心事時,總是會笑。   他知道只有用笑來掩飾心裡的不安,才是最好的法子。   高老大悠然道:你若要找人殺他,絕不會找到比我更好的人。   律香川道,哦?   高老大道:因為無論誰爬到他那種地位後,都一定很快就想到酒和女人,他若想找最好的女人,就不能不來找我。   律香川的眼睛漸漸發亮,微笑道:你的確是這方面的權威。   高老大道:除了屠大鵬,你最想殺的人當然就是孟星魂。她凝視著律香川,緩緩道:但你卻不一定有把握能殺他!   律香川沉吟著,淡淡道: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把握?   高老大道:他是我從小養大的,我當然比任何人都了解,除非他自己想死,否則無論任何人想殺他都不容易。   律香川道:我知道他很快!   高老大道:不但快,而且準,也許還不夠狠,但卻已夠狡猾。   律香川道:狡猾?   高老大道:狡猾的意思就是他已懂得在什麼時候應該躲起來,躲在什麼地方,因為他已學會忍耐,不等到有把握時絕不出手。她笑了笑又道:他躲起來時,天下也許只有一個人能找到他!   律香川道:那人就是你?   高老大道:不錯,就是我。   律香川目光閃動,道:你肯殺他?   高老大淡淡笑道,我總不能在他身上蓋房子吧!   律香川凝視著她,過了很久,才微笑道:看來你的確很了解我。   高老大笑得甜而嫵媚,道:這也許只因為我們本是同一類的人。   律香川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嚴肅,緩緩道:所以我剛才說的不錯,只有我們才是天生的一對。   這本是句很庸俗的話,不但庸俗,而且已接近肉麻。   但這句話從律香川的嘴裡說出來,卻像是忽然變得有種特別不同的意思,特別不同的份量。   無論誰聽到他說出這話,都不能不慎重考慮。   高老大顯然正在考慮。   她目中帶著深思的表情,凝視著他,彷彿想看出他心裡真正的意思來。   律香川心裡究竟在想什麼,沒有人能看得出。   高老大忽又笑了,道:也許我們的確本是天生一對,但你卻絕不會娶我,我也絕不可能嫁給你!   律香川道:的確不可能。   高老大道:所以你說這句話根本沒有用。   律香川道:有用!   高老大道:有什麼用?   律香川道:那就要看了。   高老大道:看什麼?   律香川道:看你能為我做什麼?肯為我做什麼?   高老大微笑道:一個人要別人為他做事的時候,最好先問問自己能為對方做什麼。   律香川道:你知道我能為你做的事很多?   高老大道:那麼第二個問題就來了你肯不肯做?   律香川淡淡道:有時肯,有時也許不肯。   高老大道:什麼時候肯?   律香川道:在你替我做了件很有用的事之後。   高老大嘆道:你難道從沒做過吃虧的事?   律香川道:從來沒有!   高老大輕輕嘆息了一聲,道:好吧,你要我做什麼?你說。   律香川道:目前我只想要你做一件事。   高老大眼波流動,道:你是不是想要我替你找出老伯的下落?   律香川道:不錯,只要你能找到他,剩下的事都由我來做。   高老大微笑著道:我很願意替你去做這件事,我自己也很想找到他,看看他。   她笑得很特別。   律香川彷彿覺得有點意外,道:你想看看老伯?   高老大道:是的。   她輕撫著已散亂了的頭髮,緩緩道:我想看看一個像他這樣,一直都高高在上,掌握著別人生死命運的人,忽然被人逼得要逃亡流離,連自己都無法倚賴自己的時候,會變成什麼樣子。   律香川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道:我想他也會跟別人一樣,變得很悲哀,很恐懼,無論對什麼事都不會再像以前那麼樣有決斷、有信心。   高老大道:是不是無論誰到了這種地步時,都會變成這樣子?   律香川道:是。   他目中彷彿也流露出某種恐懼,彷彿生怕自己也有一天會遭遇到同樣的命運。   高老大目中卻帶著笑意,道:你的意思是說:他已絕不會像以前那麼可怕。   律香川點點頭,道:所以你去找他的時候,用不著太擔心。   高老大道:我根本不擔心,因為我根本用不著去找他。   律香川道:用不著去找他?為什麼?   高老大悠然道:因為我知道有個人會替我們去找到他。   律香川道:誰?   高老大道:孟星魂,假如世上只有一個人能找到老伯,這人就是孟星魂!   律香川面上並沒有什麼表情,就好像聽到的只不過是個陌生人的名字。   他最憤怒、最恨的時候,臉上反而不會有絲毫表情。   高老大目中的笑意更明顯,道:孟星魂,你當然知道這個人的!   律香川點頭道:但我卻不知道他在那裡。   高老大道:我知道,因我已經看到了他。   律香川的瞳孔開始收縮道:他在那裡?   高老大道:他就在附近。   律香川道:附近?   他忽然笑了笑,道:你知不知道現在誰是這附近幾百里地的主人?   高老大道:你。   律香川道:所以他若真的到了這附近來,第一個知道的人就應該是我。   高老大微笑道:你應該知道,但卻沒有知道,因為你對他沒有比我對他熟悉。   律香川道:但你對這地方卻沒有我熟悉。   高老大道:地方是死的,人卻是活的。   她悠然接著道:只有我才知道他,到了一個地方他會躲在那裡,會用什麼法子來躲開別人的注意。   律香川終於點點頭,道:你對他了解得的確很多。   高老大道:天下絕沒有人能比我對他了解得更多的,就好像天下絕沒有人比你更加了解老伯一樣。   律香川沉吟著道:你什麼時候看到他的?   高老大道:就在看到你之前。   律香川道:他也看到了你?   高老大道:還沒有。   律香川道:你想用什麼法子來要他替我們去找老伯。   高老大道:我什麼法子都不必用,因為他本就要來找老伯、找你。   她笑了笑又道:就算最能保密的女人,只要曾經跟一個男人共同生活了一年之後,也會變得沒有秘密可言了。   律香川好像沒有聽到她在說什麼,緩緩道:他既然要來,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來?   高老大道:因為他不喜歡在晚上做事。   律香川道:哦!   高老大道:有很多人都認為,你要想找別人的麻煩,就一定要等到晚上再下手。   律香川道:你認為他們的想法不對?   高老大道:這種想法不但錯,而且簡直錯得要命,因為像我們這種人,到了晚上反而會戒備得更嚴密,你認為是最好的機會時,那裡往往就有個最可怕的陷阱在等著你。   律香川道:但孟星魂卻不會往陷阱裡跳。   高老大道:他絕不會。   她笑了笑,又道:他年紀雖輕,但七八歲的狐狸就已是條老狐狸!   律香川居然也笑了,道:不錯,一歲的狐狸就已比十歲的牛狡猾得多。   笑容很快就消失,律香川又道:卻不知他喜歡在什麼時候下手呢?   高老大道:明日,吃過午飯之後。   律香川沉思著,緩緩道:不錯,這段時間大多數人都會變得鬆弛些、馬虎些因為誰也想不到居然有人會專門挑這種時候出手。   高老大道:而且吃過午飯打瞌睡,往往反而比晚上睡得更甜。   律香川目光遙注著遠方,緩緩道:你想他是不是今天就會來?   高老大道:很可能你若能讓他知道老伯的事,他就非來不可了。   律香川看著她,微笑道:你當然有法子能讓他知道的,是不是?   高老大也在微笑。   你若能看到他們的微笑,你一定會覺得他們是天下最親切可愛的人!      幸好你看不到他們的微笑,所以你還活著,活得很愉快。   但你有件事你還是千萬不能忘記。   除了律香川和高老大外,世上還有很多人的微笑中都藏著刀的。   一種殺人不見血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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