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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十一

加百列獵犬 瑪麗.史都華 9799 2023-02-05
  我本以為我這一夜將不得好眠,可是我卻一覺到天亮。當早餐送到時,我才在亮麗清朗的晨光中醒來。清風徐來,把灑滿陽光點點的後宮花園的湖水泛起粼粼波瀾。加上烏兒宛轉清妙的鳴唱聲,更點綴得這一幅後宮花園的圖畫更加美麗。   漢彌德要到九點半才會來到這裏。但是,等我把那西魯送來的咖啡喝完時,才不過八點半多一點。所以我到花園裏逛了一圈,並看了那座灑滿了陽光的涼亭最後一眼,而後才走出後宮。   因為那西魯為我送來早餐,所以我知道今天早上的河水已經退落,能夠跋涉而過,這點使我大為寬心。所以我決定立刻動身,爬到村子那邊和漢彌德會合。我試著以手勢告訴那西魯,我想早點離開,雖然他只是面無表情地瞪著我看,臉上毫無聽懂的跡象,不過,他必定告訴了約翰.雷門。因為當我走到第二個庭院時,正好碰約翰.雷門準備過來接我。這個庭院裏阿多尼斯花園的秋牡丹早已在酷熱的日光中枯萎凋落。

  我覺得今天早上他穿的衣服很舊、很不整齊,不知我的衣著是否也是如此。   你起的很早。他說。   我想我的心裏一定一直在擔心著河流的淺灘。我猜想現在河水應該已經退落而可以渡河了吧?   噢,是的。你的司機什麼時候會來?   九點,我對他撒了個小謊。不過我想我最好自己下去,渡過河水,到村子那邊見他。你真是太好了,能忍受我打擾了這麼久。我知道我這些話昨天已經對你說過了,不過我真的很感謝你。   我很樂意為你效勞。唔,我送你出去。   他今天說話的語氣似乎不像昨天那麼真誠。昨天的沉著和冷靜已經消失了,他顯得既苦惱又急躁。他緊張而快速地踏著大步,陪我急急走過這個較小的庭院,並伸出手來,以昨天我就注意到的姿勢撫著額頭,好像他的皮膚極其脆弱,一觸即裂似的。他流了一些汗,而他的眼神則閃著怒火。我注意到他並未看著我,只是把頭偏過去,似乎是故意的,又像是靦腆。我懷疑他是否因為急需吸煙而顯得如此恍惚,所以才會手足無措地把頭別開。

  你的阿多尼斯花園正在垂死的邊緣。   是的,唔,他們本該如此的。   當然。她不知道我回來了嗎?   不。   唔,我也並未期望你會告訴她,沒什麼關係。我只是很納悶,不知道她會否再提起我的堂兄。   一字半句都沒有。   他的回答言簡意賅且一語中的。他急著要擺脫我,正如我急著要擺脫他一樣。他陪我走出宮殿正門,並送我到高地的邊上,然後就站在那兒看著我走下山徑。等我下到河流淺灘時,我回過頭去,看到他依舊站在那兒張望,好像要確定我真的離去似的。   然後我就轉過頭來,小心翼翼地踩在河流中的踏腳石上。   這一排石塊已經露出水面,而且早已乾了。然而石塊附近的河水則比我昨天渡河而過時要高一些。許多殘枝、樹葉和鮮紅色的花朵順流而下,在河岸堆積成一堆堆的雜物和垃圾。兩隻山羊正在雜物間啃食嫩草,但是我卻找不到那男孩的蹤影。當我涉水而過,來到多石的河岸時,我看到了漢彌德,這次千真萬確,確實是漢彌德沒錯,他正沿著山徑向我走下來。

  我們在一處無花果樹的樹蔭下碰頭,這裏有三隻山羊正躺成一堆睡覺。寒暄過後,我趕忙問起自那西魯為我端來咖啡時便一直盤踞在我心上的問題。   你今天早上看到我堂兄了嗎?   沒有。他笑了笑。他長得很像你,不是嗎?要不是知道你們的關係,我還真會把他當成你哥哥呢。   事實上,他是我的遠房堂兄,不過我們經常被誤認為雙胞胎。我們曼薛家族裏的人長得都很像。你從貝魯特來的路上有沒有看到一輛白色的跑車?或是一輛停放著的跑車?   今天早上嗎?我這一路過來除了一輛由一個阿拉伯司機所開的黑車子,以及另一輛載著三名瑪洛尼特教神父的車子外,其他什麼也沒看到。他好奇地看著我。我認得你堂兄的車子,我昨天看到的。你是說他昨晚也留在宮殿裏嗎?

  我點點頭。既然你沒看到他的車子,這意味著他或許早已在別人發覺之前離開這裏了。這樣我就放心多了漢彌德,你得保證不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事實上,我的姑婆並不知道他來這裏。她確實在星期天晚上接見我,這一點我等會兒告訴你。但是,她說她不願接見我的堂兄查理,她還說他不必勞神來達伯拉漢宮看她了。唔,你也知道他昨天早上是如何從大馬士革開車上來的,我們在河邊碰了個正著,可是河水暴漲,所以我只能在宮殿裏再待一宿。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我堂兄才會計劃到宮殿裏親自查看一下。我接著很快地將一些重要的事實告訴他,其中包括廟裏的會談,以及潛入宮殿的計劃。所以我就幫忙他進到宮殿裏,而後我們便到一些地方探險。我們並沒有看到姑婆,而我堂兄也認為強人所難很不好,所以我就回房睡覺,他則從後門溜出去了。我一直希望他能在別人看到之前開著車子離開這裏。

  我確實沒有看到那輛車子。漢彌德說道。那輛車是保時捷牌子的,對不對?我覺得你大可不必擔心。我知道你所謂的採石場,我想如果那輛車子仍然停在那裏的話,我開車過去時應該會注意到才對。   我們一面沿著山徑爬上去,一面聊著。現在我看到了我一直在尋找的人。在距離我們大約三十呎之遠處立著一株樹,樹蔭底下有六七隻山羊或站或躺,而那名林野之神則頭髮蓬鬆地交腿盤坐於那群山羊之間。他的嘴裏正咀嚼著一片綠葉,而他臉上的神情和那群山羊一樣,是一種剛從迷夢中清醒過來的專注的神情。   原來你在這裏!我說。   我一直都在這裏。他回道。   沒有關係,我對微露震驚之色的漢彌德說道。只不過是一名牧童而已。   我從來沒看見過他。他以懷疑的目光看著那個男孩。曼薛小姐,如果他看到了你的堂兄,那麼,現在整個村子必定全都知道你堂兄昨晚一直待在達伯拉漢宮裏。

  我不認為如此我覺得這個小孩並不像個游手好閒的大嘴巴不過如果那西魯知道了,雷門先生今天早上必定有話對我說的。我對著林野之神大聲叫道。喂,今天早上你看到那個英國人離開達拉伯漢宮嗎?   看到了。   什麼時候?   天剛亮的時候。   那應該是四點左右的時候,漢彌德說道。   這麼說來,他一定在我們分手之後又待了好一陣子。不曉得是什麼原因?不管怎樣我轉身面向那個男孩。他是走這條路回到村子裏去的嗎?   是的。他朝向一輛白色車子走去,那輛車子就停在路邊的採石場上。   漢彌德的眼光與我相遇。我縱聲大笑,而後他聳了聳肩膀,撇了撇嘴。   你聽到他把車開走的聲音?我問道。   那男孩點點頭,並用手朝著貝魯特的方向指去。

  我對自己大為寬心的感覺感到十分訝異。他和你說話了嗎?   沒有。那時我在那邊。他猛然別過頭去,似乎指著約莫四分之一哩處一堆難以跨越的亂岩。他是從宮殿後面的門出來的。   他話中了無好奇之意,但是他卻專注地望著我。我則若有所思地注視著他。他是在很早的時候出來的嗎?那時附近都沒有人是嗎?   他點了點頭。   沒有別人看到他嗎?   沒有別人,只有我。   我相信你也已經忘記你曾經見過他,以及那輛車子吧。   他裂嘴而笑,露出一口白牙,和緊緊銜著的綠葉。我什麼都忘了。   我從手提袋裏掏出幾張鈔票,他只是定定地望著我而紋風不動。我躇躊了好一會兒,我並不想傷到他的自尊心。我把鈔票放在我身邊的一塊岩石上,並拿石塊壓在上面。非常謝謝你,我說。願阿拉與你同在。

  我走了沒兩步,便瞥見一陣塵土捲起,一道黑影閃了過去,那幾張鈔票便已消失在那件骯髒的衣服裏面了。山羊會把它們給吃了,那男孩小心翼翼地解釋道,而後像連珠砲般吐了一連串的阿拉伯話。當我們繼續爬上山徑時,漢彌德笑著對我解釋他話中之意。阿拉真神的福祉將永遠降臨於你和你的子孫身上,以及你的子孫的子孫的   發現旅館和我離去前依舊一模一樣,毫無改變是種很奇怪的感覺。我似乎就像童話故事中的睡美人一樣,與世隔絕、遺世獨立了好長一段時間。沒想到回來了之後,竟發現世界仍然一如往昔。甚至連值班的櫃臺先生也是同一位。當我走過櫃臺時,他舉起手來,對我說了一些話,但是我告訴他,對不起,請稍候再說。而後逕自走向電梯,滿腦子只有兩個念頭,先是脫下這一身髒衣服,再來就是痛痛快快地洗個熱水澡。

  在我洗澡的當兒,電話鈴響了兩次,也有人來敲我的房門,但我只是自顧自地洗了個快樂而又為時頗長的熱水澡,而後才慵懶無力地爬出浴盆,把全身擦淨,小心翼翼地穿上一件單薄涼爽的黃色長袍,然後才打電話給櫃臺,請他們送咖啡上來,並把我的電話撥到查理的房裏。   但是櫃臺先生卻百般苦惱地告訴我,曼薛先生不在此地。是的,他當然是住在第五十號套房裏,但是他現在不在旅館裏。櫃臺先生本要告訴我的,他本要把曼薛先生的信交給我,可是我不等他拿給我便而後他打了兩次電話給我,卻沒有人接。一封信?是的,曼薛先生留給我一封信,他今天早上留下來的,他交待等我一回來便交給我的是的,當然,曼薛小姐,那封信已經送到我房裏了。我沒有接電話,所以他便派了一名小廝把信送上來了,而我也沒有應門,所以小廝只得將信從門縫底下塞進去

  信就在客廳裏,白色的信封躺在藍色的地毯上,像個警報信號般叫人看了觸目驚心。我趕忙一把抓起那封信,拿到燈光底下看個仔細。   沒錯,是堂兄的筆跡沒錯,這筆跡很清楚,是種正常的字跡,不慍不怒,毫無激動之色。上面寫著:   親愛的堂妹:   關於這件事我感到非常遺憾,因為沒有什麼事能比得上今早再次和你聚首,靜聽你的奇遇更使我高興了。而我對於約翰.雷門是否讓你再見到哈麗特姑婆一事也感到十分好奇。在離開你之後,我差一點被逮到。當我剛走到螺旋樓梯的底部時,哈麗特姑婆和那名女孩正好走下地道來。我及時躲了起來,不過卻也瞥了她一眼。正如你所說的,她現在已經變成一個古怪的人,不過她似乎精力充沛,滔滔不絕地和那個女孩說個沒完。我那時有股衝動想鑽出來和她說話,不過這可能會把她們嚇個半死,所以我一直等到她們走回寢宮大門時才出來,而後溜出了宮殿。一路平安無事,而且沒有被半個人撞見,然後我開著車子安抵此地。我不想在天剛亮時走進旅館裏,所以我在咖啡館裏吃了早盔,而後打電話到阿里波找班西尼的父親,結果接電話的人告訴我,他預計今天能夠返家。   看到這裏,你一定會對我大為光火,尤其在昨晚我所做的一些朦朧的暗示之後。她對莉黛所說的話使我了解了一些事情,不過我的猜測可能全盤皆錯,等到見面之後再告訴你。不過,仍然有些問題尚待解決,唯一幫得上我的忙的人就是班西拉的父親。我猜想他一回到家之後,便又會即刻啟程前赴麥地那。所以我得趕在他還沒走之前到大馬士革找他。這一點我感到十分抱歉,據我對你的了解,你一定會氣得發瘋,但是請你務必忍耐。我會盡早趕回來,或許明天就能回來,或者是星期四早上。你儘管磨拳擦掌以待,但是除了續訂房間之外,請勿採取任何行動。等到我回來了之後,我們便能好好地玩樂一番。如果我的疑點解開的話,我想我終究能夠見到哈麗特姑婆一面的。   獻上愛和香吻   堂兄   我把信文讀了兩次,並決定要盡可能地養精蓄銳、磨拳擦掌以待。我心想,查理還算走運,現在已在到大馬士革的路上,否則他便有好戲可看了。繼而我倒了一杯咖啡坐下來,拿起話筒。我已是個滿二十二歲且能完全獨立自主的人了,而我又來自一個自稱為對家人冷淡漠不關心的家庭,我自然不需要任何人的協助或忠告,而我又不特別喜歡哈麗特姑婆   可是如果把這一切事情都告訴爹地那該有多好?至少可博得一笑吧。我打電話到倫敦曼薛銀行找克里斯多夫.曼薛,而後望著窗外蔚藍的天空。   爹地的忠告簡短扼要而中肯。等查理回來。   可是,爹地   唔,不然你打算怎麼辦?   我不知道。我想我只是對他感到很氣憤而已。按原先的計劃,應該是他等我回來才對的!他一直就是這麼自私。   當然啦,父親說道。可是如果他急著要找斑西拉的父親,他當然就無法等你回來了,是不是?   可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這件事和班西拉的父親有何相干?我想他如果真的要找人幫忙的話,他大可以在貝魯特和我們家裏的人聯絡啊。   爹地停了一會兒。毫無疑問地,他有他的理由,然後他說道,你確實知道他在那裏還未和家裏的人聯絡嗎?   我想他昨天在第一次上來看我之後可能已經和某個人談過了,不過,他並未對我提起。   我懂。   我應該和家裏的人聯絡嗎?   如果你要的話不過我想目前我還是把這樁家務事留給查理處置。   讓他做起總管來了?嗬,他可真有份量。   我這麼決定可是很有理由的。父親心平氣和地說道。   唔,好吧,我說。不過有件事我不懂,他為何要如此恓恓惶惶的,尤其是在他昨晚所謂的朦朧的暗示一點兒都沒有實現的時候?   你把他信上所寫的話都告訴我了嗎?   是的。   那麼,我認為最聰明的辦法,莫過於將此事拋諸腦後,不再想它。這個孩子似乎知道他所為何事,而且他也必然十分能把握事情的重點。   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的孩子,別傻兮兮地做出任何愚蠢的事來。你就別管他的事,儘管到各處走走,觀光觀光。今天晚上再打電話給他,問他到底在搞什麼鬼。沒有他的陪伴,別夢想再到那座宮殿裏去了思蒂?   我在聽著。   你聽懂了嗎?   我聽懂了,我說道,你最討厭了,爹地。男人都是一個樣的。你還停留在石器時代,滿腦子舊思想。我當然能夠把自己照顧得很好,這點你也是知道的啊。不管怎麼樣,有啥不對勁嗎?為何我不能去,如果我想去的話?   你真的想去嗎?   唔,不想。   那你就聰明點,別又幹出一大堆傻事來。父親爽朗地說道。你的錢還夠用嗎?   夠的,謝謝你,爹地,你該不會真的認為   接線生以他那平順而機械性的聲音打斷了我的說話,你的時間到了。你要延長時間嗎?   是的,我立即接道。   不,父親搶著說道。現在你去吧,盡情地玩樂,我的孩子。然後靜待你堂兄回來。就我的了解,這整件事到目前為止還沒什麼不對勁,不過我寧可你現在是和查理在一起的,僅此而已。他是個很有腦筋的人。   我認為他是個被驕縱寵壞的人,除了追求逸樂之外,別無長處。   如果他這樣還不算是個很有腦筋的人,那我就不知道怎樣才算了。   難道我沒有腦筋嗎?   老天,不,有其母必有其女,父親說道。   唔,感謝老天讓我和母親一模一樣,我酸溜溜地說道,而他則縱聲大笑,然後就掛上了電話。   不知何故,我感到寬心不少,而且精神振奮無比。我放下了話筒,轉身做我的正經事,一邊梳洗一邊盤算著午餐要吃什麼。   我原本計畫一個人悠哉遊哉地到貝魯特四處逛逛看看的,而今,經過幾番波折煩擾,弄得我還是得單獨一個人在貝魯特街頭閒蕩,想想真是莫名的可笑。橫豎我下午又無事可幹,所以我就出來探險了。   貝魯特露天市場的髒亂和擁擠的程度,和美國赫赫有名的馬爾渥玆連鎖商場不相上下。雖然我在達伯拉漢宮裏逗留了兩天,加上我過去讀過有關貝魯特的風土人情,使我對此地可能會發生的浪漫而刺激的事充滿了憧憬。可惜我這一個下午的尋幽訪勝毫無斬獲,還誤踩了一堆爛魚,風景沒看成,卻倒貼了一雙涼鞋。   到了暮色四沉之時,我心想天色即將暗下來了,或許他已經到達大馬士革了,或許他也已經打電話來了我趕快鑽進一輛計乘車裏,過了沒多久便回到旅館裏了。   我回到旅館後見到的第一個人是漢彌德,他正優雅地倚在櫃檯邊和櫃臺先生聊天。這一次的櫃臺先生是另一個人。不過漢彌德卻隔著大颳對我笑了笑,和那人說了些話。在我尚未穿過大廳走到櫃臺之前,那位先生就已檢查過我的信架,並直搖頭。沒有音信。   我想我的面孔一定將我的心情宣洩無遺,因為漢彌德立即問道,你在等什麼消息嗎?   沒什麼,只是我堂兄而已。我自昨晚以後就再也沒見到他了。   噢?我們今天早上回來時,他不在這裏嗎?   他早就離開此地,到大馬士革去了,我說。   到大馬士革?   我點點頭。我今天早上回到房間之後發現他留了一封信給我。他一定是一大早就出發了。我想他現在應該已經到了大馬士革才對,而且也應該打電話給我什麼事?   在一旁忙著回答一名滿臉愁容,頭戴紅色土耳其帽的阿拉伯人問題的櫃臺先生,此時叫著我的名字,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很抱歉,曼薛小姐,我聽到你剛才所說的話。恐怕這其中出了些差錯。因為稍早的時候有通從大馬士革打來的電話,別人告訴我是找曼薛先生的,可是它也可能是找曼薛小姐的。他攤開雙手。我真的很抱歉。   噢。唔,即使是找我的,我很通情達理地說道,我也錯過了。我剛剛才進來。那通電話是什麼時候打來的?   不久之前,或許一小時之前吧。我剛剛才到班的。   原來如此。唔,非常謝謝你,那通電話可能是找我的。不過請勿擔心,沒什麼重要的事,如果真的事關緊要,他還會再打電話來的。我想他大概沒有留下電話號碼吧?   我想似乎沒有,不過我能替你查查看。   他從查理的信架上拿了一張短箋,並將它遞給我。上面只說五點五分的時候,有通自大馬士革打來的電話。上面既無姓名,也無號碼。   我將短箋遞回去。唔,我今晚會待在旅館裏,不會再出去了。所以如果他再打過來的話,請你找個人通知我,好嗎?   當然。我這就告訴總機。他拿起話筒,說了一些阿拉伯話。   如果你知道他會待在那裏,漢彌德說,你現在就可以直接打電話找他。   問題就在這裏啊,我沒有他的電話號碼。他是去看他的一個朋友。我剛剛才想到,我只曉得那個人叫班西拉,至於他的全名我就不記得了。我去過他家,但對那兒的地址則是一點概念都沒有。我縱聲大笑。其實,我只要在這附近多按幾個門鈴,便能輕而易舉地查出那個人的全名他們和貝魯特的人很有聯繫,而且那個人有個姻弟在內閣裏不知擔任什麼職位,好像是內政部長還是什麼的。   就其他的線索而言,警察是最近的一條,漢彌德愉悅地說道,這樣便能夠很輕易地找到他。你要不要我去問   不,不。不必麻煩了,真的。我不太想打擾警察先生。我堂兄自然會再打電話過來的。   他要回貝魯特嗎?   星期三或是星期四回來,還不確定。   曼薛小姐。櫃臺先生叫道。你運氣還不錯。在我正和總機說話的當兒,那通電話又打來了。對方是要找曼薛先生,可是,他聽到曼薛先生不在時,他改要找你講話。他現在還在通話中。   那麼這通電話不是我堂兄打來的?好的,我到那裏接電話呢?   請你到那邊的亭子裏。   我到電話亭拿起話筒,經過一陣慣常的騷亂之後,我們才弄清楚對方的身分,原來是班西拉打來的,他顯得很果決,而後又有些驚訝。   查理?這裏?他根本還沒到。他什麼時候離開的?   我不知道,不過很早就是了。他沒有打電話給你嗎?   沒有。不過能再次見到他真是太好了。可是他為什麼這麼迫不及待地趕來,而不把你也一起帶來呢?   那應該會很好玩才對。可是我想他大概有十萬火急的要事,非要和你父親當面一談不可,所以他才會急著在你父親走之前趕到。   我就是為了這件事才打電話給他的。我父親預計明天能夠自荷姆斯抵家。我們將等他一道吃晚飯。我答應過我會告訴查理我父親返家的時間。   我困惑地說道,但是他很篤定地說噢,唔,他一定是弄錯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   沒什麼,我很抱歉。我現在旅館的大廳裏,我身後的人正亂鬨鬨地鬧成一團。事情是這樣子的,查理似乎把日期弄錯了他以為你父親今天回來。這麼說來,他應該在這裏等消息的。這樣也不必把我丟在一旁不管了!嘿,我想我很抱歉要麻煩你,不知你是否能夠在他抵達了之後,請他打通電話給我?   當然,我會告訴他的。你不會擔心吧?   一點都不會,我說,我只是怒火中燒。   他縱聲大笑。唔嘿,我倒有個主意。我個人是一直都渴望著能見你一面,我知道我父親也和我一樣想見你,所以你何不過來這裏,和查理會合,參加我們所謂的會談呢?你在這裏待個兩三天,我帶你到大馬士革城裏四處參觀,若查理一直不出現,反而更好。你認為如何?   聽起來倒很誘惑人。   唔,可不是嗎?但誘惑如果遭到回拒又有什麼用呢?請你務必要來。你有車嗎?   我不,我沒有。但我一直雇了一輛車子我躊躇著。你知道嗎,我緩緩地接道,我想我樂於去你那兒,非常樂意。只是不知你是否確定   我當然確定。他的聲音有著溫暖而和煦的歡迎之意。能認識你一定很愉快的。我很遺憾以前錯過了認識你的機會,而且我知道我父親一定會很高興的。那麼事情就這麼決定了!我們期待著你的光臨。你見到了黎巴嫩夫人嗎?   黎?噢,我忘了你是知道這檔子事的。是的,我見到了,可是查理沒有。不瞞你說,他對此還大為光火呢。而且事情還有些疑點,我想他要和你父親談的就是這件事情。查理和我在那裏發生了一些事情,不過我還是不要在電話裏告訴你的好。   你越說越玄了,我希望該不會發生什麼麻煩才好?   噢,不是。不過,他似乎覺得事有蹊蹺。他神秘兮兮的,什麼都不告訴我,所以才使得我怒火中燒。   他縱聲大笑。我會警告他的。   你說的好像他會在乎似的!   唔,我們兩個人再聯手收拾他吧。你在達伯拉漢宮所遭遇到的事情,我當然願聞其詳!那麼,我明天就能見到你嗎?你有我的地址嗎?   老天,我沒有!等一等,我這裏有隻筆,請你把街名拚給我聽;貴姓?謝謝你電話號碼呢?以備不時之需。是的,我抄下來了。我念一遍你查對看看,好嗎好,我的司機會找到的。你真的太好了,我一定會玩得很快樂的。我何時抵達都沒什麼關係吧?   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們就等著你大駕光臨,這次我們會帶你見識見識真正的大馬士革。   掛上了話筒,我回到櫃臺邊,漢彌德還沒走。櫃臺先生檯起頭來,不是你等的電話嗎?   多少可以算是。是我堂兄要到大馬士革所找的人打來的電話。他說我堂兄還沒有到。稍晚等他抵達了之後,他可能會打電話過來。   我會通知你的。他向我保證說道。   謝謝你。我轉身問漢彌德。明天你的車子有人預約了嗎?   還沒有。你要坐我的車嗎?   你願意帶我到大馬士革嗎?我想親自過去看看。這是那個人的地址。你找得到嗎?   當然可以。   我不會在同一天回來,不過我自然會付你回程車費的。   你已經付給我太多額外的車費了。不,這你不必費心,我自會安排。我在大馬士革可以招攬到回貝魯特的單程客人的。這種生意稀疏平常得很,每個星期都會碰上。我明天早上幾點來接你?   請你十點過來。   如果你堂兄打電話來呢?   要打就讓他打吧,我說。我們還是去我們的大馬士革。   可是那晚查理根本沒有打電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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