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懸疑小說 火車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火車 宮部美幸 9492 2023-02-05
  但是並不是就這樣整個翻盤了吧?儘管嘴上這麼說,碇貞夫喝著昆布茶的表情卻顯得陰霾不開。   地點是在水元家的廚房,犯下忘了幫小智帶禮物回來的過錯已經有兩天了。   搞不好有共犯!小心翼翼開口說話的人是井坂。因為小智的點菜,他正在用大鍋煮著今晚的晚餐關東煮。大家一起出錢,所以連他家吃的份也在內。身處飄散著和平氣息與白色熱煙的廚房裡,板著一張臉孔終究不太合適的。   一開始並沒有考慮到有共犯的存在。如果真有那樣的人,到目前的階段應該早就出現了才對。   那個叫片瀨的男人呢?我還是覺得他很可疑。   他人在大阪。關根淑子死亡時,他在玫瑰專線上班到晚上九點。除非是長了翅膀,否則同一天的十一點過後不可能在宇都宮的。

  那是偶然囉。碇貞夫低喃道,一副自己也不太相信的表情。這世界上還真是有令人驚訝的偶然呀。   本間笑說,其他就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   新城喬子鎖定目標的關根彰子的母親,時間就那麼剛好,而且是因為意外事故死去,這怎麼可能嘛?   很難說喲,有時事實就是比小說離奇嘛。   同行的人?井坂還在堅持,就是十一月十九日旅行時出車禍的同行的人。他是開車的人吧?他會不會是共犯呢?   本間沉默地思考,很難回答是或不是。因為他也不知道可能性如何。   碇貞夫無精打采地問說:那個同行的人是栗坂和也嗎?   你推理小說讀太多了。   噢,是嗎?   這麼說來,之後他怎樣了?連通電話都沒有打來嗎?井坂關心的表情詢問說:要說到源頭,這件事可是他起的頭,不是嗎?真是令人看不過去呀。

  要是那麼有心的男人,一開始就不會麻煩別人了。碇貞夫在一旁冷言冷語。自從他聽說丟在地上三萬元的插曲後,他對和也很感冒。   井坂站起來走到爐邊,拿起了鍋蓋。鍋子裡冒出了熱氣。碇貞夫沒有規矩地將下巴靠在桌子上說:味道好香呀!   吃完晚飯再走吧。   要擺出一副參加守靈的臭臉一起吃關東煮嗎?碇貞夫嘿嘿嘿笑過之後,突然又冒出一句,應該正在吃飯吧?   誰呀?   新城喬子呀。   本間看著碇貞夫的臉說:說的也是吧。   是呀。她也要吃飯、洗澡和化妝,說不定還跟男人在一起。她人可是在哪裡活得好好的。   碇貞夫說句真是怪呀,然後又發出洩氣的笑聲說:我們在這裡抱著頭煩惱的時候,她本人可能在資生堂的美容沙龍試用今年春天最新色彩的口紅呢!

  你說的這麼具體,難道有什麼根據嗎?井坂一隻手拿著筷子,一邊感嘆地說。   本間則看了碇貞夫一眼,解釋說:這個男人前不久才相過親。我看八成對方是資生堂的美容專員吧!   碇貞夫難為情地表示,答對了。你真是個令人生氣的男人呀。   新城喬子現在究竟在哪裡做什麼呢?   關於這一點,本間並沒有任何具體的想法。當然一方面是因為沒有線索,想太多也是枉然,而且憑空猜測只是徒然浪費時間罷了。   回到原點,也許應該聽從當時還不知道關根彰子其實是別人的溝口律師所提議的,乾脆在報紙上刊出尋人啟事。   喬子 事情我已知道 請盡速聯絡   但是要用誰的名義呢?和也嗎?   太可笑了。   但如果刊出這樣的廣告,喬子還真的出面回應,那就更可笑了。關根彰子將戶籍賣給了我你是說彰子本人嗎?她應該在博多工作吧。我們最近才通過電話。真的是很不好意思,發生這種事

  結果和也聽了她的說明很感動,兩人重修舊好,快樂地踏進禮堂。而我卻因為胃潰瘍住院,不對,是因為高血壓而病倒。   怎麼可能?怎麼會發生這麼蠢的情節嘛。   新城喬子現在應該蟄伏在哪裡才對。盡可能遠離東京,為計劃的失敗而垂頭喪氣   本間突然從椅背上站了起來。碇貞夫嚇了一跳說:怎麼了嘛?   嗯,本間看著別的地方說:我在想新城喬子現在在想些什麼?   說不定正在嚎啕大哭呀。碇貞夫說完,用鼻子冷哼一聲。也可能正在跟佳麗寶的美容專員聊天呢。   總之她應該在工作吧。說話的人是井坂,我想她應該沒有錢可以坐吃山空,肯定需要新的落腳處。   因為已經不能再繼續倚靠須藤薰了。碇貞夫說。

  本間瞇起了眼睛說:她會不會老調重彈呢?   什麼意思?   借用新的女人的名字和身分。   而且還得要盡快。   新城喬子現在沒有跟以前十分信賴的須藤薰聯絡,完全沒有接觸。我想那是因為她在害怕的關係。   害怕?   嗯,你聽好,她是因為害怕自己不是關根彰子的行跡敗露而逃跑的。因為意料不到的地方露出了馬腳,讓她失了方寸。因此她必須一個人好好思考自己不見了之後,栗坂和也會怎麼樣?應該會來找尋自己的下落吧?甚至她也猜到說不定以個人破產為線索,和也現在已經追蹤調查出關根彰子其實是新城喬子這個女人假冒的   不可能吧,她會想到那裡?   或許她沒有十成的把握,但肯定是害怕的,不是嗎?所以跟新城喬子有關的過去關係,她一概沒有聯絡,打算切的一乾二淨。因為冒充關根彰子的計劃失敗,更讓她的心情跌入谷底,於是會想說,事到如今,與其繼續恢復為新城喬子的身分,不如找尋下一個目標重新開始比較快,不是嗎?

  碇貞夫和井坂相對看了一眼,碇貞夫說:那表示她又要到郵購公司開始上班囉?   因為得重新開始嘛。井坂同意說。   是呀本間呼了一口氣,感覺好像有什麼掠過心頭,但是在說話之間又跑掉了。以為看見水中的魚影,回頭一看才知道是水漣的波紋。   哎呀,時間到了,該走了。看著廚房的時鐘,井坂說。時間是差五分三點。小智和小勝交代三點開始要幫呆呆舉行葬禮,請大家出席。   結果因為不能在路邊或公園裡挖洞,最後決定呆呆的墳墓就設在井坂夫妻所住一樓的前院裡。由於是分開出售的社區,住戶沒有庭院的所有權,但埋在他們夫妻倆房間陽台的正下面應該沒關係吧。   阿保削木片做成十字架代替了墓碑,看得出來他的手工不錯,還有一顆虔誠的心。

  現在的阿保十分可憐,自從本間說明關根淑子的死,新城喬子涉嫌的可能性消失後,很明顯地他整個人心情低落。   我也參加吧。碇貞夫起身說:令人想起電影《禁忌的遊戲》。   井坂久惠編了一個可愛的花圈。   只是一點心意。還準備了香。   他們用小鏟子在庭院挖個小洞將項圈埋進去小智和小勝以前所未見的嚴肅表情舉行儀式。呆呆的項圈很新很結實,埋葬之前小智曾拿給本間看過,內側印有呆呆的姓名縮寫。   阿保將十字架豎了起來,久惠將花圈掛上、點了一炷香。在白煙繚繞之中,合十祭拜。   這樣,呆呆沒問題嗎?小智來到本間身邊問,從此就安穩了嗎?   會的,會安穩無事的。   因為大家都誠心誠意呀。碇貞夫拍拍小智的肩膀。

  到了夏天,在這裡立個支架小智指著陽台的欄杆說:種些牽牛花,到時整個夏天會變得很漂亮。   我去找種子來。小勝說:找大朵的牽牛花。   輪流種很多種不同的花吧,讓整年都有花開。久惠說完,笑臉對著孩子們說:好了,將鏟子收好去洗手。我有買蛋糕,大家補補元氣吧!   補什麼呀?小勝問。   別問了,快去!久惠邊笑著邊打發孩子們,然後回頭對大人們說:辛苦了,連碇刑警也一起來了。   反正我閒著也是閒著。   那就順便一起來喝個茶吧。老公,來幫忙。   大家三三兩兩地離開後,本間發現阿保的樣子有些奇怪。從剛才起就不太說話。他以為在葬禮期間是為了配合小孩子的心情才這樣的,但似乎不僅於此。感覺好像自己也搞不清楚身體的哪兒痛,不時側著頭或抓抓腦袋思考。

  怎麼了?本間出聲一問,阿保抬起眼睛看了一下四周。井坂夫妻和碇貞夫已經轉進前面的屋角。   感覺好像有什麼事掠過心頭。阿保一邊拍掉膝蓋上的泥土一邊說:剛才用鏟子挖洞、豎起十字架的時候,突然感覺很久以前好像也做過同樣的事。   是小時候寵物死掉,幫忙挖過墳墓?   阿保搖頭說:不是。我爸很討厭動物,不管我怎麼哭鬧,就是不讓我養。   真是奇怪呀,不對呀阿保不斷喃喃自語。   我應該問問郁美才對,因為她好像比我還能掌握我的人生。   她是個好太太。   相對的,我也不能做壞事,真是受不了。   那一晚阿保打電話回宇都宮的家給郁美,本間在一旁有一搭沒一搭地聽他講電話。他將目前收集和問訊所得的資料攤開在桌子上,反正也沒事可做,就重新審視自己手上的牌色。

  看著阿保留下幼小孩子和懷孕中的妻子出門,所以本間要他不必客氣,每天打電話回去關心家裡情況。但是儘管住在這裡的期間,阿保每天晚上都很規矩地聽郁美說話,但一開口都是問說太郎乖嗎?肚子裡的孩子怎樣?難怪郁美會吃味。   喂?是我。阿保說。也不知道郁美回了什麼話,只聽阿保回說:怎麼了,是我呀。是我耶。   本間猜想大概是郁美說了我是誰,沒聽過吧。   不由得微笑的同時,本間心想是該讓阿保回郁美身邊的時候了。他應該也滿意了吧?不,就算不滿意,也不能一直留他住在這裡。阿保有阿保的人生,還有郁美等著他回去的宇都宮的家。   不要說那種孩子氣的話嘛。阿保用力比手畫腳地安慰郁美,是呀,當然呀。我擔心的人是妳沒錯什麼?妳怎麼能這麼說!   本間站起來覺得離開比較好,阿保卻伸出手制止。   笨蛋,別太過分了。他斥責過郁美後說:喂,我有點事情要問妳,所以才打電話來。妳現在坐著嗎?   郁美也清楚吃味的程度,於是兩人開始談正事。阿保說明今天發生的事後說:我感覺好像很久以前也有像那樣用鏟子挖洞幫寵物蓋墳墓的經驗。可是妳知道我爸爸那種人,我們家也沒養過貓呀狗的什麼,不是嗎?妳有沒有什麼印象呢?   阿保認真聽著郁美說,然後突然吃驚說:什麼?飼養社團?我是飼養股長嗎?我做過嗎?   郁美好像又說了些什麼。   為什麼妳會記住呢?什麼,是噢,我跟你說過噢我小學五年級還尿過床,這種事我也跟你說過嗎?   看來問題解決了。本間又回到桌旁整理起新城喬子和關根彰子兩人的人生經歷。   這時阿保又叫了起來,把本間也嚇了一跳。   對呀。阿保拿拳頭敲打電話機說:對了,我想起來了,當時是和小彰一起。   因為聽見彰子的名字,本間看著阿保的臉。阿保回頭對著他用力點頭。   對呀,對我那時   郁美還在說,阿保興奮地回應。在她的補充說明下,看來阿保恢復了記憶。   郁美,妳的頭腦真好,妳這個女人真棒!大聲說完後,阿保掛上電話。   我們一起當過飼養股長。回到桌邊,喘著氣開始說明,我想應該是小學四、五年級的事吧。教室裡跑來迷路的十姊妹鳥,我和小彰擔任股長負責照顧。   因為那隻十姊妹鳥死了,所以就埋葬在校園的一角。   這樣心情輕鬆了吧?本間笑說:有時記憶好像哽在喉嚨裡出不來,是很不舒服的。   嗯。阿保點頭說,突然又一臉緊張地表示,本間先生!身體探在桌子前說:我跟郁美說話的時候,突然間想到了。   本間被他的氣勢搞得有些莫名其妙,嗯,什麼呢?   小彰她很愛護那隻十姊妹。   大概是因為她家沒有辦法養寵物,所以分外愛憐那隻小鳥吧。   所以小鳥死的時候,她真的很傷心。當我幫她挖墳墓埋葬時,她一直在哭。就跟小智一樣哭著。小彰很捨不得十姊妹,說牠孤獨一個被埋在這種地方,一定很寂寞。   阿保不斷訴說的臉頰微微顯得潮紅。本間仔細觀察他的臉,這才明白阿保要表達的是什麼。   難道說本間一開口,只見阿保用力點著頭說:沒錯。這件事小彰到長大成人都還記得。郁美也是在小彰從她媽媽的葬禮回來時,聽她自己說起,郁美才會知道這件事的。   阿保拍了一下桌子說:雖然是小孩子的一時興起,但當時是真心的。小學時候的小彰對我說過:等我死了,阿保,我要跟皮皮埋在一起。皮皮是十姊妹的名字。   十姊妹埋葬在校園的一角。   你知道嗎,這是怎麼一回事?阿保口沫橫飛地繼續說:郁美聽到的是,在她母親的葬禮上,小彰說她很難過不能蓋墳墓,她還說   我是那麼地不孝,死了也不能跟父母埋葬一起。乾脆跟皮皮埋在一起吧。   她這麼說過,郁美聽得一清二楚,聽小彰親口說的。這代表什麼意思呢?   不要太興奮。本間一邊動腦思考一邊說:這樣子也很難說   但是阿保不聽。是嗎?我可不這麼認為。新城喬子不是為了接近小彰,還一起跟著參加墓園的參觀行程嗎?那是想買墓園的行程耶。當時心情一感傷,難道不會說出自己死後想葬在哪裡的想法嗎?萬一小彰脫口說出了十姊妹皮皮的往事呢?是學校耶,就算不知道地點,隨便說出宇都宮的什麼小學,要調查起來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吧?   在參觀墓園的行程中,新城喬子從關根彰子嘴裡聽到這件事   對了,有一次曾經跟碇貞夫聊過,人在參加死亡儀式或跟死亡有關的活動時,會突然將平日藏在心中的心事說出口,就像那個殺死丈夫的年輕妻子一樣。   是很自然地說出口的呢,還是被喬子有計劃地套出口的呢?只是她是怎麼套話的?有什麼必要要那麼做?屍體丟掉就好了,不是嗎?   是呀,只要丟掉就好了嘛   本間又遇到了瓶頸。是呀,丟掉就好了,但是新城喬子卻無法將關根彰子的畢業紀念冊丟掉,還特別寄回給在紀念冊上留言是關根彰子好朋友的野村一惠,請她幫忙保管,為什麼?   因為捨不得丟掉嗎?還是心裡過意不去?   但是畢業紀念冊都那麼處理了,彰子的屍體更有可能審慎的對待才對。我是不是也跟阿保的想法一樣,覺得新城喬子雖然因為沒辦法得分屍,但仍然無法將最重要的頭部捨棄在韮崎的墓園。   而決定好好地埋葬在彰子所希望埋葬的地點呢?   大概是阿保的興奮傳染給了他。本間努力讓頭腦冷靜後說:說不定你說的有可能,但也可能不對。光憑想像是沒有用的。   阿保的氣勢一發不可收拾,沒錯,所以去挖挖不就知道嗎?我一個人的記憶不準,但是回到宇都宮還有很多同學。大家集思廣益,順便請他們幫忙,一起將學校的校園給翻遍!   說完再聯絡,阿保搭上隔天一早最早班的新幹線回去。那天二十一日是個氣溫寒冷的假日。   平常遇到假日就決定睡懶覺的小智竟起了大早,目送精神奕奕的阿保出門。相對地抬頭看見一臉好像肚子痛的父親的臉,似乎正考慮該將感情放在誰的身上。   阿保哥不知能不能辦好事呢?早餐桌上,小智探頭探腦地問說:我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   阿保沒有隨便對小智亂說要回學校挖屍體,所以小智根本搞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吧。   那就只好等吧。本間也只能這麼說。   他和阿保兩人直到天亮都還沒睡因為睡不著。頭昏腦脹的,還有一種莫名的焦躁感。   昨天在郁美的幫助下恢復記憶,阿保果然是一副神清氣爽的表情,感覺舒暢愉快。因為抓不著邊際的記憶又握在手上了。   但是相反地,本間卻很悶。昨天在廚房和碇貞夫、井坂聊天時,腦海裡面的某個想法差點要變成文字出現時便消失了,從此再也沒想起來過。半睡半醒之間,耳邊好像有什麼低語一般,感覺癢癢的,讓心情無法平靜。   心神不寧之際又遇上現實的問題,結果搞得神經更加焦躁,在早餐過後收拾碗筷時,一不小心打破了一個盤子,還被小智取笑。   爸你有點怪哦。小智說:半個頭是不是不在家呀?   大概是吧。   一邊用抹布擦碗筷,小智不經意地問說:爸是不是想等膝蓋好了些,就要回去工作了?   也不能說他猜得不對,正確來說,我的確認為總不能老耗在這件事情上吧。   不知道真知子老蘇會怎麼說?小智笑說:爸都沒去做復健,她應該不會答應吧。   可是我已經能走得很正常了。   那是你自己認為的,不是嗎?她看見了會相信才怪。   是嗎?將水龍頭的水關上,本間說。   等這件事告一段落或完全解決,我就算是用爬的也要復職。就算撐著拐杖出去問訊,我也不想留在家裡了。   等到小智出門去玩,家裡只剩他一人時,結果還是得回到新城喬子和關根彰子的身邊去。攤開桌子上的資料,外面的天氣正好,連可憐的野狗都能享受溫暖的陽光,自己卻只能在這裡抱著頭頭痛!   他將到目前為止根據假設所遇到的疑點列了出來。   新城喬子是如何拿到玫瑰專線的顧客資料呢?而片瀨跟這件事有關係嗎?   新城喬子是怎麼殺死關根彰子的母親呢?還是她沒有殺人呢?   將近三個禮拜所做的事,就像是重組卡片的房屋模型一樣,風一吹,馬上就被吹得無影無蹤。   這兩個疑問,每一個都是致命性的疑問。眼睛直視著前方,突然跳出喬子 事情我已知道 請盡快聯絡的尋人啟事,然後新城喬子淚眼婆娑的出現,倒在栗坂和也懷裡哭泣。   我實在不懂。他不禁喃喃自語。   平常如果是井坂不來的日子,本間就會在廚房裡做些奇怪的食物。但今天他實在提不起勁。   到外面吃吧?他的提議,小智當然欣然接受。   兩人走到社區附近的餐廳。一跟外面的空氣接觸,感覺比想像舒服,吃完飯後不想立刻回家。   下午有跟誰約好了嗎?走出餐廳,悠哉散步之際,本間問小智。   三點要到小勝家。他現在去新宿買新的電動遊戲軟體。   這次又是什麼樣的遊戲呢?   小智說明了,因為第一次沒聽懂,本間要他再說明一次,還是沒聽懂。   總之就是最新型的就是了。   沒錯,最新型的。   小智也看開了。反正爸爸頭腦裡的舊式電路,是無法用為我們這一代製作的軟體來驅動的。   好舒服呀。小智一邊打了好大的哈欠一邊說。   天氣很好。   爸也走得很好了嘛。   是吧?所以早上我不是說過了嗎。   你腳都好了,真知子老蘇會寂寞的。   說些什麼奇怪的話嘛。   偶爾也來散步吧。   不是已經在散步了嗎?小智說,顯得十分高興。去公園吧?   兩人往水元公園走去,耳垂因為冰冷的空氣而逐漸變冷,就這樣走了約一個小時。這個公園不像表面字義給人的聯想,其實很廣闊的。走這麼一點時間是無法全部繞完的。   月曆上早已經是春天了,但公園裡的草木似乎還不知道這個消息。白楊樹伸長無數枯枝直指著天空,彷彿在訴說北風又要吹起了。天際的樹枝正微微顫動。枯紅的櫸木林中,有烏鴉幾乎觸手可及地低空飛行,但牠也不是報春的使者,畢竟牠身上的羽衣太過豐厚。   菖蒲田如今只是泥淖。睡蓮池周圍立著畫架,有一群人試圖將這冬日景象描畫在畫布上。大概是畫的人的想望吧,畫中的綠色看起來比實際多很多。   就在這時,本間忽然又想起了新城喬子。這樣的晴天,她是否也會出門到哪裡去呢?還是會曬曬被子、抬頭瞇著眼睛看看太陽呢?她腳底下所踩的寒冬街道會是在哪裡呢?   阿保的臉也猛然出現在腦海裡。他是真的想要挖掘校園嗎?雖然沒有阻止他,但還是阻止他比較好吧。   也許這一切都是從本間的推理錯誤開始的。卡片的房屋模型倒了。或許他應該將卡片收回盒子裡,回到原來的工作才對。   感覺好久沒這樣子了。領先前面兩、三步,走走跳跳的小智說:爸,你的腳好了,真棒。   託你的福啊。   父子倆一邊看著池邊垂釣的人們,一邊說好下次也來釣魚就走出了公園。由於小智連續打了兩個噴嚏,本間心想該回家了。   在公園口看了一下手錶,到三點還差十五分鐘。   也許能遇到小勝。回到社區的大門口時,小智東張西望地說。   搞不好新的遊戲軟體賣完了,小勝空手回來。他故意捉弄小智,卻換來一個鬼臉說:他早就先預約好了。   現在的小孩想得還真是周到。本間正暗自讚嘆地邊想邊走,快到九號樓時,不禁瞇起了眼睛。   小智也停下了腳步,這是什麼?   從右邊飄來燒焦的臭味,那裡有用來燒垃圾的焚化爐。   我去看看。   我也要去。小智跑步跟了上來。   走近一看,一個高度到本間肩膀的焚化爐前,有個穿工作服的男人一邊揮著濃煙一邊整理垃圾堆。抬頭看見本間來,立刻知道是這裡的居民,輕輕點頭說:不好意思,我在燒紙的垃圾。因為受潮了,煙燻得厲害。   從厚重的金屬門板裡冒出白煙,原來是這麼回事。   小智被煙燻得猛咳嗽。   辛苦了,不好意思。打聲招呼,本間正要帶著小智走時,忽然停下了腳步。   在清潔工的腳邊有著堆積如山的東西,是些舊帳簿,用黑色的繩子綁著。   這些也要燒掉嗎?   清潔工用戴著棉布手套的手直接擦汗回答,是呀,上個禮拜天搬走的那戶人家是會計師,將這些保存了十年的帳簿給留了下來。   那你可就累了。   清潔工又擦了一把汗說:就是呀。留下來很困擾,但也沒辦法呀。不過還真是不少的記錄呀。現在沒有人用這種古老的記帳方式了,因為有電腦了。只要輸入,根本不必寫在紙上。   只要輸入就不要了。這句話讓本間心臟跳動了一下。   那可不一定。小智說。   哎呀,是嗎?清潔工露出了笑臉。   對呀,我們導師買了個電子手冊,結果讀了說明書,上面說電池一沒電,所有資料都會不見。所以最好將重要資料另外記下來。   清潔工聽了哈哈大笑說:他大概是買了便宜貨吧。   才不是呢,所有東西都一樣。所以最後老師還是用紙的記事本。小智說著自己也笑了。   不只是電腦,文件也應該留著。本間在頭腦裡反芻,文件也是一樣。   其實是很簡單、很單純的。   那不就更花工夫了嗎,小子。清潔工說。   我們老師也是這麼說,反而是資源的浪費。   清潔工打開冒著煙的焚化爐蓋,丟進新的紙疊。小智納悶地看著沉默地杵在那兒的本間。   怎麼了,爸爸?   本間將手放在他小小的頭上說:謝謝你的幫忙。   嗄?   本間微笑地弄亂了小智的頭髮說:只不過很對不起你,明天我又得要去大阪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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