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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1

誰? 宮部美幸 7778 2023-02-05
  星期三,我一去上班,椎名妹已經到了。她正坐在電腦螢幕前,一看到我就開心地對我招手。你看你看你看。   是梶田的傳單。椎名妹是個比我厲害太多的電腦高手。   版面設計得清爽易讀。內容包括事件的來龍去脈、徵求情報的懇切呼籲,以及梶田的大頭照。聯絡電話除了看板上城東分局的號碼,連我的手機號碼也寫上了。   見我看得入神,她大概有點擔心,你真的真的在看嗎?她問。   我真的真的在看,設計得很棒。我誠心誠意地說。謝了。   我今早六點跑來完工的。   這樣就來得及在本星期六發傳單了。   我還得打電話去葛蕾絲登石川公寓的管理室,徵求他們的同意。   一提到這件事,椎名妹就說要幫忙。

  讓妳幫這麼多忙,太麻煩妳了。   我本來打算找梶田姊妹,就我們三人一起發傳單。如果她們沒空,我一個人也行。畢竟這是我提議的,而且只是發發傳單也費不了什麼工夫。   沒關係。反正我閒著也是閒著。我很會發傳單喔,因為我以前打過工。那個啊,其實是有訣竅的。我可以指導你喔。   那我就厚著臉皮接受妳的好意,拜妳為師囉。   報酬方面,只要再多請我吃一次午餐就好。那,傳單的內容,這樣沒錯吧?我已經列印出一張,準備用來影印。   上午我忙著和人見面採訪,連辦公椅都來不及坐熱。快一點時回到編輯部一看,椎名妹正把傳單拿給其他同事看。他們在討論照片的位置是否該靠中央一點比較醒目。   喂,吵死了。

  沙啞的聲音響起,是園田總編。只聞聲音卻不見人影,八成在堆積如山的書籍稿件後面的某處。我猜,如果把我們這個編輯部所有紙類物品的重量合計起來,大概比編輯部全體成員的體重加總還要重。   對不起。   你們在討論什麼?   傳單。就是杉村先生委託的那件事,之前不是和總編說過了嗎?   我試做了一份,不是在上班時間做的喔椎名妹精明地先聲奪人。   園田總編的耳上按著小型錄音機的耳機,不悅地探出頭。她看起來很憔悴。   妳說什麼?搞什麼鬼?   總編沒聽見嗎?   妳是在問我為什麼總編還得親自聽帶子做摘錄嗎?   那都是因為我們人手不夠。要不要聘我當正式職員?   妳求我可是找錯對象了,應該求這個人才對。總編手裡的鉛筆朝我一指。他可是直屬於會長的乘龍快婿。

  椎名妹脖子一縮,朝我囁語:杉村先生,你是直屬?   過去曾經是,只有一瞬間。   現在不是?   因為冰山女王拿著剪刀衝上來。   遠山小姐!我知道,她超恐怖的。聽說她還問穿著高跟拖鞋來上班的秘書室小姐是不是打算在公司拉客耶。她說那種東西在紐約只有妓女才會穿。   以遠山娘娘的作風來說,這的確不足為奇。   被唸的小姐有什麼反應?   該不會當場哭出來,衝進茶水間或洗手間去吧。   她馬上嗆回去說:哎喲,遠山小姐,妳的情報太落伍了。自從九一一恐怖攻擊行動以來,紐約的女人全都改穿安全鞋了。   像這種軼聞才該刊登在我們《藍天》上。   我還想當正式職員,所以敬謝不敏,而且我也怕剪刀。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總編心情非常差。我說明了椎名妹替梶田做傳單的事。   椎名妹說,她是利用下班時間做的,影印也是去便利商店。   可是還是有花到我們的電費,辦公用品也有耗損。   妳幹嘛這麼渾身帶刺?   那你能不能先告訴我?茨城腔幹嘛這麼讓人鴨子聽雷?   妳在摘錄誰的帶子?   佐藤專務上次在商工會議所紀念典禮上的演講。是公關部主動要求的,說是發人深省的教誨,叫我們摘錄刊登出來。整整講了兩個小時耶,開什麼玩笑。   她啐了一聲,拔下耳機按停帶子,點燃香菸。   佐藤專務興致一來就會冒出故鄉的方言。在演講時這套還蠻受歡迎的。而且那不是茨城腔,是水戶腔。   你知道?

  之前採訪過他。   總編奸詐地笑了。那好,我們做個交易吧。只要你肯幫我摘錄這卷帶子,我就讓你們在這裡影印那份傳單。紙張的費用也由我出。   公關部那邊,不是請總編親自處理嗎?   當作是我做的不就行了?你不說沒人知道。   這是愉快熬過公司生活不,熬過人生的金玉良言。我真想獻給梶田聰美。   我答應了這筆交易,但聽到截稿日期卻當下臉色發青。星期五傍晚下班前,必須把根據帶子抄寫的原稿,連同整理摘錄後的稿子,一起送去給佐藤專務。   專務說要利用週末審稿。他說只有那時抽得出空。   如此十萬火急的任務,難怪總編會犧牲午餐賣力抄寫。   椎名妹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今天都已經星期三了。只有三天時間,怎麼來得及?

  一定要來得及。   沒辦法。我只好埋頭苦幹。   啊,太好了。那我去吃午餐了,拜託你囉   園田總編印度棉連身洋裝的裙襬飄飛著。就這麼哼著歌揚長而去。      那天我一直加班到將近十二點。收好東西走下一樓,正好和打烊之後準備離去的睡蓮老闆碰個正著。   咦,這是怎麼回事?他大吃一驚。真難得。   是很難得。   平常我甚至都是配合你上下班來調整我的時鐘呢。   我笑了。這年頭的鐘,應該沒那麼不準吧。   只是打個比方嘛。以前像你這種人,我們還戲稱為傳信鴿呢,因為會筆直地飛回家。不過這話現在的年輕人已經聽不懂了,真是傷腦筋。   老闆的外表就像飯店從業人員一樣端正,可是一開口馬上變成居酒屋的饒舌老爹。

  如果用這年頭的說法,應該是電子鐘吧。永遠準確。   噢,這個好耶。永不遲到也不會繞道它處,太貼切了。   我們一起走到車站,在那裡分手。老闆好像打算順路去哪裡坐坐。如果我不是傳信鴿男,說不定他會開口邀我一起喝一杯。   自從來到今多財團,除了尾牙和歡送會、迎新之類的例行活動,再也沒有人邀過我。   我和包括集團廣報室在內的公司同事之間,關係絕不疏遠。有時雖會為了工作而爭論,但平時我自認人際關係也還算圓滑。   可是,一旦下了班,從來沒人邀我去喝一杯。因為在我面前,誰也不敢發公司的牢騷。不然,上班族聚在一起喝酒豈不是毫無意義了。   集團廣報室不是蓋世太保,但杉村三郎是蓋世太保。那雖是誤解,卻非不當的誤解。

  有時我也會覺得寂寞。或許我遠比自己意識到的更孤獨。我和學生時代及藍天書房時代的友人之間,距離也越來越遠。   然而,今晚我很慶幸是這樣。我累了。   一回到家,菜穗子準備了宵夜在等我。我已在員工餐廳吃過晚餐,其實不餓,不過妻子親手做的菜還是令人喜悅,就算當傳信鴿或電子鐘也值得了。   我一邊用餐,一邊把我和聰美的交談內容向妻子報告。   綁架聰美的是個女人啊。妻子和我一樣,也吃了一驚。   那我白操心一場了。   有點鬆了一口氣嗎?   嗯。不過對聰美來說畢竟還是可怕的經歷吧,被那種女人囚禁威脅。   事情至今依然沒弄清楚。就我的想法,如果說那並非實際發生,而是孩提時的聰美做的噩夢,還比較可以接受。

  你是說她的記憶將夢境和現實混淆了?有可能嗎?   妻子起身去廚房拿了葡萄酒回來。趁她拿杯子的時候,我打開瓶塞。   那個女人和梶田到底有什麼仇呢?   與其說是問我,妻子更像是在自問自答。   我倒是看過這樣的小說。   是推理小說嗎?   對。講一對外遇關係的男女。男方告訴情婦,一定會和妻子離婚然後娶她回家。可是他一直下不了決心。情婦焦急了,他就找藉口說因為有小孩。   這是常有的情形。   好像是吧,幸好我還沒這種經驗。   她在笑。這挺恐怖的。   我是電子鐘,妳放心。   你在說什麼。   沒什麼。那,後來怎樣了?   結果,經過種種波折後,情婦被拋棄了。這下子她火大了,就綁架了男人的小孩。不過不是她一個人幹的,還有另一個因為別件事對男人懷恨在心的共犯幫忙。

  在那篇小說中,小孩平安獲救,情婦與共犯遭到逮捕。小孩的父母再次體認到夫妻之情。   是個圓滿結局耶。   對於因為父親荒唐之舉而遭殃的小孩來說的確是。可是,我不太喜歡那篇小說。無辜受累的小孩固然不用說,就連情婦也很可憐。因為,她一直被男人的花言巧語哄騙、任他擺佈、被他拋棄,最後還淪為罪犯。   我暗忖。友野玩具也有女職員,可不可能是其中某個人和梶田逐漸熟識,兩人背著梶田太太發展出不可告人的關係呢?就像妻子描述的那篇小說,兩人感情破裂,女子氣憤之餘,遂擄走聰美囚禁作為報復   眼看女兒面臨生命危機,梶田只好向妻子招認一切。於是梶田太太鼓起勇氣隻身去找女人談判,把被囚的聰美要回來。   聰美說擄走並囚禁她的女人,在歇斯底里的狀態下不時和某人講電話。   她還對著聰美大吼,說那都是聰美父親的錯。   而聰美回家後,好不容易和父親重逢卻發現父親很憔悴。   梶田夫妻事後便倉皇離開了友野玩具。   單就情節來說好像還挺合理的。   有人在嗎?妻子倚桌托腮看著我,臉上是調侃的神色。   你不用想得這麼嚴重。我剛才說的是小說裡的情節。   嗯,但我覺得也有可能。雖說這樣擅自想像有點對不起梶田。   是啊,不過我想梶田年輕的時候應該很有女人緣,他長得很英俊。   我倒是沒意識過這一點,這大概也是男女之間的差別吧。   在年輕女性看來,那種看似滄桑的人特別有魅力。呃,我只是似懂非懂地隨便說說。其實我完全不了解喔,那都是道聽塗說的。   最好只是道聽塗說。   後來我們又聊了一陣子,話題轉移到桃子的為什麼攻勢,今晚終於波及胡椒罐婆婆。今晚唸的是胡椒罐婆婆受託帶小孩,沒想到才剛答應自己就變小了,這下糟糕了!的故事。   她問我,媽媽,胡椒罐婆婆為什麼會突然變小?為什麼又可以恢復成原來的大小?   這一開始我就被問過。   那你是怎麼回答的?   不為什麼,就是會變成這樣。   這樣就說服桃子了?   對呀。   那就怪了。她今天一直抓著我窮追猛問。還說什麼這樣太卑鄙,桃桃也要變小。   那大概是說話技巧有差吧。   被我這麼一示威,妻子真格不甘心了。有意思。   像這種情況只能硬拗到底。我唸《小紅帽》給她聽的時候就經歷過了。她問我,爸爸,小紅帽為什麼要一個人去森林?為什麼不和爸爸媽媽一起去?桃桃都不能一個人出門,為什麼小紅帽一個人出門不會挨罵?   那時我也是堅持用不為什麼,反正她就是要一個人出門來混過去。   那樣真的行嗎?   沒事的,因為世上根本沒有正確解答。再不然妳就反問她為什麼,這也是個好方法。   因為這樣可以啟發她思考?你這個想法倒挺像教育家。   妳自己看書的時候,如果作者的情節設定令妳難以接受,妳不是也會懷疑為什麼嗎?像這種時候妳怎麼辦?   妻子沉默了一下,然後笑了。我會覺得這個作者亂寫,然後就此不看。   真是嚴格的讀者。   吃完飯後,葡萄酒的酒精還沒退,我泡了個溫水澡。昏昏欲睡之際,我想像著如果《胡椒罐婆婆》的作者艾福.波森(註)被小讀者問到為什麼胡椒罐婆婆會忽大忽小時,他會怎麼回答。 註:Alf Prosen(一九○四︱一九七○),為挪威知名音樂家及童書作家。   漸漸地,這個問題變成梶田聰美的聲音。為什麼我比妹妹大了十歲之多?為什麼我是姊姊,梨子是妹妹?為什麼我不能像梨子一樣備受寵愛?為什麼梨子是爸爸媽媽的第一顆星,我卻只是普通小孩?   一不小心鼻尖浸到水,慌忙中,我驚醒了。水已經涼了,好冷。      翌日我也整天窩在桌前,但我沒忘記打電話給葛蕾絲登石川公寓的管理室長。   我把這個星期六想去發傳單的事告訴他,久保室長用鼻音悶聲回應。   我已經和管理委員會的理事長說過了。他說我們當然沒理由反對,這樣好歹也算是協助警方辦案。   謝謝,我一定會小心,避免妨礙到居民進出。   接著我問起管理員之中有沒有人對梶田的長相有印象。   啊那個啊。不好意思喔。我問過了,可惜毫無收穫。你也知道我們這裡戶數很多。就連住戶的長相我們都無法完全認識了,更何況是外來的訪客,除非真的令人印象深刻。   這樣啊   有些人連這位先生就是在我們公寓前被自行車撞死的人都不知道呢。對不起喔。照片該還給你嗎?   不,還是留在你那邊好嗎?因為說不定有什麼意外的機會,比方說進出公寓的業者,如果有機會給他們看一下照片,我會感激不盡。   對方回答啊這樣呀的聲音露骨地嫌麻煩。   椎名妹幫我影印的兩百張傳單已草草綑好放在我桌子底下。我決定當天再開車來搬走。   我和椎名妹說好在當地集合。一大早就行動可能會吵到鄰居,我們決定下午一點再開始。   正好碰上敬老節,從星期六開始連放三天假。杉村先生,這樣你第一天的假期就泡湯了,沒關係嗎?   我家太座很溫柔,不會生氣的。   不僅不生氣,菜穗子聽說要發傳單,還主動請纓幫忙,被我連忙阻止。   哇,會長的千金真是個溫柔的人耶。杉村先生,你可要好好珍惜。   有啦有啦。星期日和星期一,已經安排了箱根兩天一夜之旅。   噢是是是。你們可真恩愛。真好,箱根溫泉啊。有錢人真好命。哪像我這種窮學生,只能在東京與殘暑為伍。   椎名妹妳也努力找個金龜婿吧。我笑著說。雖然被她直接說成有錢人,但她的語氣中感覺不到棘刺或刻薄之意。   很難,因為我是反二高。   那是什麼玩意?   身材高、學歷高,兩樣都令男人倒退三步。尤其是白馬王子絕對不會靠近,肯定還會說:像妳這種人靠自己就能混得很好了,加油喔。。   我倒覺得這年頭已經不至於這樣了。   錯!日本男人還是保守得很。所以我呀,想成為真正的反三高。我現在的目標是收入高。升正式職員的事,還請多多幫忙。   正想著也通知梶田姊妹一聲,梨子就剛好打電話來了。她說總算和負責此案的警方人員聯絡上了。   我告訴他,因為一直找不到他,我還以為他落跑了呢。   人家又不是犯人,是辦案刑警。   他支支吾吾地解釋了半天,總之就是沒什麼進展。他說像這種事一定要保持謹慎,真搞不懂他在謹慎什麼,明明應該是要抓殺人兇手。   我把星期六的計畫告訴她,她馬上蓄勢待發地說當然要幫忙。   傳單啊。我滿腦子只想著寫書,想都沒想過這個。原來還有這一招,謝啦!   我提議把梨子發傳單的那一幕拍成照片,將來刊登在書上。她也欣然同意。   那我帶相機去。   妳姊姊也要來嗎?能否替我也問問她。   梨子不等我說完,就忙不迭地以一連串不行不行打斷。   這個星期六,她說要和婚禮會場的承辦人討論。她正在著急,說會來不及。   噢,婚禮還是要照原定計畫進行啊。   我和聰美、濱田見面的事沒告訴梨子,所以得裝作初次聽說。   好像是這樣。我也不清楚。好像正在和男方的父母商量。   我本來想和她說,這是妳姊姊的喜事,請妳不要太生她的氣,但想想還是作罷。如果不體諒一下梨子現在一心只想為父親拚命努力的心情恐怕也不公平吧。   想去準備就去呀,反正後果如何都不關我的事。她說話非常尖銳。   我安撫她:好了好了,至少得把我們要發傳單的事告訴她吧。   我會轉告她。不過,我會告訴她不用勉強抽空來。聽說和婚禮會場的人碰面時,男方的媽媽也會一起去。況且禮服也還沒挑好,她還說什麼要順便探勘一下續攤用的餐廳。他們很早就預定好了,我看她好像很期待。   那就麻煩妳了。   濱田親密地直呼她小梨,梨子卻對於姊姊的未婚夫頻頻用男方稱呼。就算現在喊姊夫還太早,未免還是有點冷淡。難道是因為濱田現在就擺出兄長的架勢,令梨子有點退避三舍?   對了,妳的稿子寫得怎麼樣了?   梨子的聲音放緩。寫文章真的很有趣耶。   越寫越有趣了嗎?那是好事。   我一邊寫,一邊想起很多關於我爸媽的事。一想到那時好快樂,就忍不住掉眼淚。所以,一次沒辦法寫太多。   這不是表面上的客套話。梨子失去母親,又失去父親,真的很寂寞。她還想繼續當爸爸媽媽的女兒。   你們一家以前和樂融融吧,我聽會長提過一點。   說出來怪不好意思的。我朋友也常說我被寵壞了,還說我這麼喜歡黏著父母好奇怪。   妳姊姊說過,妳是令尊令堂的第一顆星。   第一顆星?我姊真的這麼說?   這是我和聰美單獨見面時聽到的。我說溜嘴了,但梨子完全沒發覺。   我姊嗎?可是我每次還為了爸媽只依賴姊姊而鬧彆扭呢。只有我老是被當成小孩看待。   那是因為彼此都覺得對方的待遇比較好。   是這樣嗎?她的語氣倒是相當認真地帶著懷疑。   梨子調查了梶田出生的故鄉水津村,說她發現了有趣的事。   現在已經變成水津鎮了。那裡的鎮公所也就是以前的村公所辦公室,據說是用現在難得一見的施工方式建造的。沒有用金屬喔。全靠木材搭建,用木榫和木釘嵌合。   那裡早已不再當作鎮公所使用,但被縣政府指定為保護文物,建築物得以保存下來,現在開放供一般大眾參觀。   既然有這機會,我想去那裡拍點照片,那是我爸報出生戶口的公所。連公所的網頁都有喔,梨子說著把網址告訴我。   掛斷電話後上網一查,果然有。上面刊載了建築物的全景照片,還附上文章詳細介紹由來與建築方法。據說內部已成為水津鎮紀念館。   等梶田的書出版了,帶菜穗子與桃子一起去兜風,順便參觀一下也不錯。我查閱著號稱水津名產的織品及草木染、點心,偷閒神遊了片刻,才重新打起精神埋頭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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