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懸疑小說 在大雪封閉的山莊裡

第3章 第二天

  1     早晨的交誼廳。   牆上的時鐘指向七點。第一個起床的是雨宮京介。他巡視交誼廳,確認沒有人比他更早起床後,為取暖器點了火。窗外是一片和昨天相同的晴空。   喔,你真早啊。   久我和幸走出房間,低頭看著樓下的雨宮打招呼。   早安,因為今天早上輪到我做早餐。   但其他人好像還沒起床。   久我說著,拿著毛巾和牙刷走向盥洗室。   不一會兒,田所義雄、元村由梨江也陸續走出了房間。   早安,昨晚睡得好嗎?   走去盥洗室途中,田所問由梨江。   睡得很好,好像比平時睡得更沉。   妳一定累壞了。   不知道是否被他們的說話聲吵醒,本多雄一也起來了。

  洗完臉,由梨江說要回房間保養臉部,四個男人就在交誼廳等幾個女生下樓。雨宮和本多看著書,久我和幸做著伸展操。田所義雄似乎想不到該做甚麼,起身走向玄關。   你去哪裏?   雨宮京介抬起頭問。   我想去看看有沒有報紙。   田所冷冷地回答。   或許有送來,但不可以去拿吧。雨宮說,難道你忘了?這裏是被雪封閉的山莊,按照這樣的設定,不可能有人送報紙來。   田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可能真的像雨宮說的那樣,忘了這件事,但他拍了拍脖頸說:   我雖然沒忘,但既然甚麼都沒有發生,就覺得這樣嚴格遵守也沒有意義。   說完,他又坐回原來的座位。   元村由梨江終於從房間走了出來,她走到樓梯的一半時,巡視了其他人,問交誼廳裏的那些男人:

  咦?溫子呢?   不知道,雨宮京介回答,早上到現在還沒見到她。   奇怪,由梨江偏著頭走下樓梯,我起床的時候,她的床上沒有人,所以,我也沒有見到她。   她該不會出去了?   本多雄一嘀咕道。   不,這不可能,雨宮立刻否定了他提出的可能,她不可能忘記這裏是被雪封閉的山莊這個背景設定。   啊喲,各位真早啊。   站在樓上尖聲說話的是睡得頭髮亂翹的中西貴子,她剛起床,還沒有洗臉。   貴子,妳知不知道溫子在哪裏?妳不可能知道吧。   雨宮問了之後,又自己否定了。   溫子?她不在自己房間嗎?   到處都找不到她。元村由梨江回答後,偏著頭,對了,溫子昨晚幾點回房間的?我先睡了,沒有看到她上床。

  所以,在我離開後,她繼續彈了很久。   中西貴子用力抓了抓凌亂的頭髮。   她該不會睡在遊戲室吧?   貴子睡眼惺忪地走到遊戲室前,打開了門。由梨江他們擔心地抬頭看著她。   這裏也沒有咦?   探頭向遊戲室內張望的貴子走了進去,幾秒鐘後,她從遊戲室中衝出來時已經完全清醒了。各位,糟了,溫子消失了。      遊戲室。   當其他五個人走進來時,貴子遞給他們一張紙。   這張紙掉在地上。   雨宮京介伸出手,但田所義雄率先搶了過去。   這是甚麼?這是怎麼回事?   上面寫甚麼?由梨江問。   設定二,關於笠原溫子的屍體。屍體倒在鋼琴旁,脖子上繞著耳機線,有被絞死的痕跡。身上穿著紅色毛衣和牛仔褲,發現這張紙條者,就是發現屍體的人上面是這樣寫的。字寫得真難看,可能是為了掩飾筆跡吧。溫子似乎設定成被人殺害了。

  田所把紙交給由梨江,其他人也伸長脖子看了紙上寫的內容。   這下可不妙了,雨宮京介用右拳輕輕打著左掌說,就像昨天說的,劇情設定為在這裏發生殺人命案,但沒想到溫子扮演被人殺害的角色。   但是,她到底去了哪裏?   中西貴子不安地問。   可能偷偷溜出去了吧,本多雄一說,因為不可能一直躺在那裏假扮屍體,死人在山莊內走來走去也很奇怪。   半夜三更,她能去哪裏?   這我就不知道了,搞不好在這附近租了另一棟民宿。   八成是這樣。雨宮京介也表示同意。   沒想到完全被溫子騙了,田所義雄說完,歎了一口氣,她昨天還假裝甚麼都不知道。   不,笠原小姐不一定知道劇情。   提出這個意見的是久我和幸。其他人都露出不解的眼神看著他。

  因為既然是命案,就應該有兇手。搞不好只有兇手知道劇情,笠原小姐昨晚突然接到那個人的指示,要她扮演被殺的那個角色。   嗯,這個可能性更高。   雨宮京介立刻表示支持,那我必須收回昨天說的話。我說可能會有新的人物出現,現在看來,不一定需要這麼做,不,應該說,這種可能性很低。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之中有人知道劇情嗎?田所依次看著所有人的臉後說:然後那個人按照東鄉老師的指示行事,卻假裝甚麼都不知道。   你別露出這麼可怕的表情,搞不好這個人就是你。貴子說。   不是我。   好,那這麼辦,雨宮京介拍了一下手,我們不要說這個人是知道劇情的人,而是稱之為兇手。這個人是殺死溫子的兇手,反正,我們接下來必須推理出誰是這個兇手。

  舞台劇終於開演了。   由梨江雙眼發亮。   沒錯,就是這麼一回事。貴子看到溫子的屍體發出慘叫,我們聽到叫聲後,衝到這個房間。   我才沒有慘叫。   姑且當作妳有叫嘛。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根本嚇得叫不出來了,一定會癱在地上爬出房間,然後向大家招手求救。   嗯,這樣不錯,本多雄一點點頭,這種表演方式更有感覺,慘叫太老套了。   好,然後我們就衝到這個房間,看到了屍體。接下來呢?   雨宮環視所有人,徵求大家的意見。   叫著溫子的名字跑過去之類的吧元村由梨江說了之後,又搖了搖頭,不,這不可能,一定會因為害怕而不敢靠近。   這樣的反應比較合理,田所義雄說,所以,只有我們幾個男生靠近屍體。不是我自誇,我以前在醫院打過工,不怕看屍體,應該比任何人更早靠近溫子。

  好,那我就站在你身後探頭看。雨宮說。   那我也這麼做,我怕屍體。本多說。   久我和幸沒有說話,呆然地站在房間中央。   田所義雄單腿跪在鋼琴旁,假裝在探頭檢視不存在的屍體。   首先測量她的脈搏,確認她已經死了,但還不能立刻得出她是被人殺死的結論。因為有可能是心臟出了問題,或是從椅子上跌落,不小心撞到頭而死。   但她的脖子上不是繞著耳機線嗎?正因為看到這樣,我覺得是被人殺害的,才會嚇得腿軟啊。   中西貴子噘著嘴抗議。   即使這樣,也需要確認啊,妳也有看錯的可能性。所以,要仔細檢查脖子上的勒痕,才終於做出結論,她果然是被人殺害的。   要報警。   本多雄一說完,站了起來,但立刻攤開雙手,我猜想應該有人這麼說,但在這裏做不到,因為電話不通。

  所以,我們必須自己解決這個問題。   由梨江露出有點緊張的神情。   我的話,應該會問你們,到底是誰幹的?因為兇手就是我們其中之一。   田所義雄斷言道。   應該不會有人回答。中西貴子說。   所以只能靠推理了,首先來推斷犯案時間。   有辦法推理出來嗎?本多問。   昨天晚上,最後一個見到溫子的是誰?   田所問其他人,貴子戰戰兢兢地舉起手。   我想應該是我。我們一起練鋼琴,但我先回房間了,那時候大約十一點左右。   之後有人見到溫子嗎?   沒有人回答田所的問題。他點了點頭,轉頭看向貴子的方向,溫子原本打算要彈多久?   我記得她說要再練習一個小時左右。

  一個小時嗎?所以,她原本打算彈到十二點左右。即使她又多練了一個小時,也是凌晨一點行兇時間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   田所義雄用左手托著右肘,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托著下巴。然後,他不知道想到了甚麼,再度看向貴子。   妳離開這個房間時,有人在交誼廳、飯廳或是走廊上嗎?   沒有。所以,我把所有燈都關了,才回自己的房間。   在那之後,到妳剛才起床為止,都沒有和任何人說過話嗎?   當然啊。   這麼看來,田所抱著雙臂,兇手從自己房間的門縫監視遊戲室,看到貴子回房間後,就開始行動根據眼前的情況,似乎可以這麼判斷。當然,也有可能兇手就是貴子。   我才不是兇手呢。   貴子瞪大眼睛,田所不理會她,繼續問其他人。

  誰知道溫子和貴子在這裏彈鋼琴?   我。久我和幸回答,我睡覺前來過這裏。   喔?為甚麼來這裏?   田所的眼睛微微發亮。   沒甚麼特別的事,只是想來看看遊戲室長甚麼樣子。   對。貴子也附和道。   真可疑,該不會是來確認溫子在這裏吧?   不是,但是很遺憾,我無法證明。   久我和幸微微舉起雙手。   還有其他人知道嗎?   田所問,但沒有人出聲。他點了點頭說:我想兇手不會說實話,除非是像久我那樣被人看到。   所以,目前也無法鎖定兇手。   聽雨宮說話的口吻,他似乎暗自鬆了一口氣。   如果這麼輕易就知道,這個遊戲就失去了意義,但如果用消去法,或許有辦法查出誰是兇手,有不在場證明的人可以先刪除。   但是,兇手是在昨天深夜行兇,應該不可能有人有不在場證明吧?   聽到本多的疑問,其他人也都輕輕點著頭,沒想到田所露齒一笑,挺起胸膛說:   我昨晚遲遲無法入睡,用隨身聽裏的收音機功能,聽了大約兩個小時左右的廣播節目,我可以正確地說出是哪個節目,以及節目中說了哪些內容。   正因為他可以說出自己的行動,所以才會提出不在場證明這個問題。然後,他說了那個節目的名字,和上節目的來賓名字,以及節目中討論的話題。   我相信這麼一來,你們就可以知道,我並不是兇手。   田所滿臉得意地說,但久我和幸反駁說。   對普通的殺人案來說,聽收音機這件事可能有效,但真的適合目前的情況嗎?   雖然久我說話的語氣很平靜,但似乎話中有話。   甚麼意思?   田所義雄立刻露出敵意。   首先,因為沒有其他人聽這個節目,所以目前根本無法確認你剛才說的內容是否正確。   原來你是說這件事。雖然現在沒法確認,但一旦下山,就可以確認。   如果能夠順利下山的話。   你說甚麼?   兇手可能計劃殺掉所有人,但現在先不談這件事。第二個問題,就是行兇需要多少時間。兇手悄悄溜出房時,潛入遊戲室,從背後攻擊溫子小姐憑我的想像,只要十分鐘就可以搞定。   田所義雄和其他人都看著半空沉默不語,似乎都在腦海中估算時間。   對,本多雄一說,十分鐘就可以完成。   所以,把聽廣播節目做為不在場證明,就必須完整記下節目的內容,不可以有十分鐘的空白,但其實這並不是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因為節目中可能會播放歌曲,有些歌曲要好幾分鐘,所以,兇手可以在播歌的時候行兇。   原來如此,的確有這種可能。行兇時間這麼短,不在場證明本身就沒甚麼意義。   田所可能對沒有意義幾個字很不滿意,用銳利的眼神看著本多,但立刻將視線轉向久我笑了起來。   你以為這樣就能打敗我嗎?   我無意和你競爭。   久我和幸在臉前揮著手。   所以,現在又回到了原點,中西貴子說,我們不知道這中間誰是兇手。   等一下,如果真的發生了命案呢?我們真的會認為兇手是我們其中之一嗎?會不會有第三者?   雨宮京介微微偏著頭思考著。   喂,雨宮,田所無力地撇著嘴角,你剛才不是說,沒有新的角色嗎?你的態度不要一直變來變去。   剛才說的是舞台劇的事,但我現在說的是,如果在現實生活中遇到這種情況,其他人應該會有這種反應。   我也同意雨宮的意見,我覺得應該儘可能避免懷疑自己人,即使心裏真的這麼想。   由梨江支持雨宮的意見,田所露出不滿的表情。   雖然只是形式化的討論,但可能有人會覺得有強盜偷偷潛入這棟房子。   喂,難道你忘了嗎?這裏是被大雪封閉的山莊,別人要怎麼進來這裏?   田所撇著嘴。   所以,我不是說了,只是形式化的討論而已。   雖然可能性很低,但有必要確認一下。雨宮說。   要怎麼確認?田所問。   去檢查一下玄關、窗戶之類能夠出入的地方。就像你說的,周圍都是一片白雪,如果有人入侵,一定會在雪地上留下痕跡。   但實際上並沒有雪啊,田所抓了抓後頸項,要怎麼判斷到底有沒有腳印?可以由我們擅自決定嗎?認定有人曾經偷溜進來,然後在雪地上留下了腳印。   儘可能不要再說現實的事。   由梨江用好像訓誡小孩子般的溫柔語氣說道。田所似乎察覺自己的舉動太不成熟,所以閉了嘴。   搞不好兇手還躲藏在某處,比方說這裏。   本多雄一指了指櫃子的門,房子裏到處都有這種收納空間,我覺得必須一一清查。   好,那就分頭檢查這些地方。雨宮做出了結論,但是,如果單獨行動,很可能在之後引起不必要的懷疑,所以,兩人一組或是三人一組行動比較妥當。   沒有異議。本多雄一說,其他人也沒有反對。   接著,大家又討論了如何決定分組,最後決定用最公正的抽籤方式決定。用桌布包住撞球的十五顆球,每個人抽一個。從號碼小的開始排序,兩個人一組。   既然已經決定了分組,就開始檢查吧。結束後,在交誼廳集合。   雨宮京介在不知不覺中掌握了主導權。   (久我和幸的獨白)   我太驚訝了,沒想到真的會有人演死者的角色。原本我還以為東鄉陣平又會用限時信送來甚麼指示而已。   目前幾乎可以確定,在六個人中,不,除了我以外的五個人中潛伏著扮演兇手的人,接受了東鄉的指令。   這麼一來,就不能隨便應付了。那個兇手八成會記錄每個人的想法和行動,事後向東鄉報告。如果到時候因為不夠認真投入而被刷下來,就真的欲哭無淚了。接下來,不妨就帶著一半演戲,一半遊戲的心情繼續參加吧。   話說回來,笠原溫子第一個被幹掉有點出人意料。她的演技還不錯,這麼早就從舞台上消失,會不會太可惜了?不過,如果第一個死的是元村由梨江,那就更傷腦筋了。   在雨宮的提議下,大家分頭確認所有可以出入的地方。雖然在雨宮提議之前,我就想到這麼做了,但目前姑且讓他當帶頭的,反正他很快就會露出馬腳。   在決定兩人一組行動後,我很希望能夠抽到和由梨江同組,卻沒有如願,我的搭檔是中西貴子,由梨江居然和田所同組。那傢伙立刻喜形於色。   我和中西貴子負責檢查二樓的逃生口。貴子起床後還沒有洗臉,當然也沒有化妝。她原本就是腦袋空空、徒有姿色的女人,如今連姿色都沒了,只剩下空空的腦袋。她似乎忘記了自己目前的外表,居然還抓住我的袖子說:   女生在這種時候應該會感到害怕吧?   但是,妳抓住我也無濟於事,我搞不好是兇手。   你不可能啦,因為你並不是我們劇團的團員。   為甚麼不是劇團的團員,就不是兇手?   因為演兇手的是唯一知道劇情的人,說起來,就像是東鄉老師的間諜。東鄉老師一定會挑選他信任的人。   所以,就是間諜。   她的意見一針見血。沒想到這個名叫貴子的女人看似遲鈍,居然洞悉了事物的本質。   但是,這種想法也許太表面了。   喔?為甚麼?   推理劇的兇手通常都是意想不到的人物,也許東鄉老師正是為了這個目的,讓我這個外人通過試鏡。   嗯,這麼說也有幾分道理,但果真如此的話,我們單獨相處就很危險。   雖然貴子嘴上這麼說,卻沒有鬆開我的衣服。   而且,我繼續說道,我也沒有任何理由相信妳。   啊,你是說,我是兇手。   有這個可能啊。   啊哈哈哈哈哈,搞不好喔。   中西貴子發出可怕的笑聲後,用力搖著頭,不行,不行,我的朋友死了,我不能開這種玩笑。   逃生口從內側鎖上了。也就是說,即使曾經有人入侵,也不是從這裏逃走的。我打開鎖,推開了門。外面是樓梯間,從右側的樓梯往下走,就可以走到山莊的後方。   那裏整齊地放了兩雙長雨靴,我們分別穿上長雨靴,走下樓梯。   哇,好美。   走下樓梯,來到戶外時,貴子叫了起來。眼前是一片高低起伏的高地,可以眺望遠方積雪的山巒。雖然最近完全沒有下雪,和目前設定的狀況完全相反,只有山裏禁止進入的區域中仍維持著令人屏息的銀色世界。   因為最近都是好天氣,房子周圍不僅沒有積雪,地上連一點濕氣都沒有。只有在乾燥的碎石上偶爾可以看到白色雪塊殘留。   我沿著牆壁往前走。前方有一塊巨大的綠色板狀物,我好奇地走近一看,原來是桌球台,而且並沒有太舊,也沒有遭到風吹雨淋的感覺,很納悶為甚麼會放在這裏。我繼續往前走,轉彎後,立刻退了回來,躲到牆後。因為我看到元村由梨江和田所義雄。他們可能是從廚房的後門走出來的。他們並沒有發現我,我想偷聽他們在說甚麼,但聲音太小聲,完全聽不到,只聽到田所不時發出低俗的笑聲。   你在幹嘛?   不一會兒,貴子走了過來。   不,沒事。   我立刻離開了原來站的位置。   那是不是水井?   貴子指著離房子不遠處問。我們走了過去。   好像是。   那裏用紅磚圍成一個筒狀,上面用木板封住了,木板上用紅色油漆寫著:   危險,請勿碰觸!   可能以前這裏用井水,這只是當時留下的。   但好像沒有填起來,不知道井有多深。要不要看一下?   上面特地寫了危險兩個字,我看還是不要好了。   會不會裏面堆滿了已經變成白骨的屍體?中西貴子吃吃地笑了起來,我不會掉下去啦。   那就請便,反正我不想碰。   啊喲,你真冷漠。   貴子露出生氣的表情,但這種表情也有幾分可愛。   對了,我開口問道,妳對笠原小姐第一個被殺有甚麼看法?   好問題,她壓低嗓門說:老實說,我有點意外。就像我剛才也稍微提到過,她是東鄉老師間諜的不二人選。   看來她很值得信賴。   是啊,但不光是這樣而已。   甚麼意思?   你不要說是我告訴你的喔。   貴子斜斜地收起下巴,把食指放在嘴唇上。   不會說,不會說。   有人說,溫子和東鄉老師有一腿。   有一腿?是指他們有男女關係嗎?   對啊,當然是啊。   是喔   我有點受不了,真是了無新意。這種事很常見,根本不需要壓低嗓門。   怎麼樣?是不是很驚訝?   是啊。我姑且這麼回答,既然有這樣的傳聞,應該有人對之前試鏡的結果有疑問吧?   貴子用全身力氣點著頭,似乎表達徹底的同意。   有人直截了當地說,笠原小姐是靠身體爭取到角色。說這種話的人往往沒甚麼演技,長得也不漂亮,溫子也沒放在心上。我也認為溫子通過試鏡理所當然。   我也有同感。笠原小姐進入劇團幾年了?   我想想,她高中畢業後就進了劇團,差不多八年左右。   那妳呢?   我是大二那一年,所以,後來我休學了。   她吐了吐舌頭。沒想到溫子只有高中畢業,貴子居然上過大學,可見人的學歷無法靠外表判斷。   笠原小姐好像在年輕女演員中很有威望。   是啊,其實之前還有另一個人,是溫子的競爭對手,名叫麻倉雅美。   喔,就是在試鏡時演茱麗葉的人。   對,對,你還記得真清楚。她和溫子同期進入劇團,都曾經是受到期待的明日之星,雙方都把對方視為競爭對手,但我不太清楚她們誰比較優秀。   那個人的演技也很棒,對了,妳提到她時,一直用過去式,頻頻用之前、曾經這些字眼,她現在已經離開劇團了嗎?   我問了內心在意的事,昨晚和本多雄一說話時,一提到麻倉雅美,他就開始結結巴巴。   中西貴子雖然沒有結巴,但縮起肩膀,露出誇張的失望表情。   她發生意外,無法再登台演戲了。   意外是車禍嗎?   中西貴子搖了搖頭。   滑雪發生意外。從懸崖掉落,身受重傷,導致半身不遂的後遺症。   是喔   我也常滑雪,但從來沒有聽說有人因為滑雪受這麼重的傷。甚麼時候發生的?   就在試鏡結束之後。她老家在飛驒高山,試鏡之後,她回老家散心,想要擺脫落榜造成的打擊,沒想到發生了意外。   所以是最近才發生的事,真可憐。   很可憐吧?我得知這個消息時,也忍不住放聲大哭。   雖然貴子這麼說,但從她的表情中看不到任何難過。   原來曾經發生這種事,難怪本多雄一和雨宮京介他們會表現出那種態度,對他們來說,並不願意回想起麻倉雅美的事。   但是,我還是覺得哪裏不對勁,只是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是哪裏有問題。   好了,差不多該回去了。我說。   對啊,如果太晚回去,會引起他們的懷疑。田所最喜歡疑神疑鬼,真希望是他被殺掉。   田所在劇團內似乎也不受歡迎。   走上樓梯的途中,看到門的外側貼了一張紙。剛才並沒有注意到。   那是甚麼?   我走過去撕了下來,發現上面寫著以下的內容。   地面完全被雪覆蓋,雪地上沒有腳印。   這是甚麼?甚麼意思?   應該是在說明目前的狀況,似乎是演兇手的那個人貼的。   由於門從內側鎖住,排除了兇手從這裏逃走的可能性,但兇手也可能有備用鑰匙。如果雪地上沒有腳印,就徹底排除了這種可能性。   我和貴子走進屋內,也順便檢查了盥洗室和廁所的窗戶,所有的窗戶都鎖住了,即使可以打開,人也無法鑽過去。我們也去看了空房間,情況也一樣。   確認結束後,我們回到交誼廳,雨宮京介和本多雄一已經等在那裏。田所義雄一定想要充分利用和由梨江獨處的機會,故意慢慢四處察看。   溫子留下了鞋子。本多雄一笑咪咪地說,她應該不可能光著腳離開,兇手可能事先準備了拖鞋之類的。   準備還真周全。   中西貴子語帶佩服地說。   玄關旁辦公室的窗戶也都鎖上了。我們檢查了儲藏室和壁櫥,都沒有發現有人躲藏的痕跡,另外,在大門上貼了這張紙。   雨宮拿出的紙和我們在逃生門上發現的一樣。   玄關的門外完全被雪覆蓋,雪地上沒有腳印。   我也把找到的紙交給他們,告訴他們,所有的門窗都從內側鎖上了。   只剩下由梨江他們了   雨宮嘀咕道,但從他的表情,似乎已經預料到他們會報告甚麼事。既然扮演兇手的人已經做到這個地步,由梨江他們當然不可能帶回寫著雪中有通往遠方的腳印的紙條回來。   這時,由梨江他們回來了。田所義雄的腳步格外輕快,他一定在剛才察看時在她面前拚命耍帥,侃侃而談。   我們在廚房後門發現貼了這張紙,我們也看了食品庫,裏面並沒有可以藏人的空間。   田所義雄把紙交給雨宮,上面寫的內容似乎完全在意料之中,雨宮只是點了點頭而已。既然剛才只是去確認廚房和食品庫,為甚麼花了這麼長時間?   好了,這下可以確認,只有我們在這個山莊內,昨晚也沒有人潛入。這代表我們之中有人殺了溫子。   雨宮京介煞有其事地說出了大家都知道的事。     2     飯廳。   雨宮京介提議,先填飽肚子再說。時間已經不早了,六個人決定先吃早餐。本多雄一、久我和幸、元村由梨江三個人已經坐在桌旁,把咖啡送上來的田所義雄雖然沒有坐下來,但站在由梨江身旁,也沒有回廚房。   有沒有可能是自殺呢?   元村由梨江巡視著在座的幾個男人問,會不會用耳機線自己勒住脖子呢?   嗯,會有這個可能嗎?站在她身旁的田所義雄抱著雙臂,我記得以前曾經在書上看過,有這種自殺方法。   也許可以做為一種可能性,本多雄一說,但從當時的狀況來看,認為是他殺比較合理。   是喔   由梨江露出遺憾的表情。即使是演戲,她似乎也不願意接受自相殘殺這種事。   雨宮京介和中西貴子從廚房走了出來。   朋友死了,我們不可能有食慾,和昨晚一樣,我們也為該做甚麼傷透了腦筋。   雨宮京介把裝滿三明治的兩個大餐盤放在桌上說道,大家想吃甚麼口味,自己隨便拿。   也煮了很多咖啡。貴子也說。   但是,一旦開始吃,所有人都表現出旺盛的食慾,就連雨宮也在轉眼之間拿起了第二塊。   大家都靜靜地吃著早餐。   接下來該怎麼辦?   肚子填飽之後,本多雄一看著眾人,徵求大家的意見。   只要思考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該怎麼做就好了吧?   中西貴子在物色盤中的三明治時問。   當然是找出兇手啊,田所義雄語氣強烈地說道,這是唯一要做的事。   要怎麼找?本多問。   首先,每個人都想一下,誰可能是兇手。   聽到雨宮京介的提議,元村由梨江立刻回答說:   很抱歉,我完全沒有任何想法,因為我甚至沒發現溫子沒有回房間。   我也是,中西貴子也說,因為我睡得很熟。   通常大家都睡了,只有溫子、兇手,還有   本多雄一看著田所義雄,還有你而已。你不是聽收音機聽到深夜嗎?有沒有聽到兇手的腳步聲?   你別亂說話,我不是說了嗎?我聽的是隨身聽裏的收音機,兩個耳朵都戴了耳機。   田所露出輕蔑的眼神回答。   嗯,到底該怎麼辦呢?如果真的被捲入這起命案,我們會怎麼做?   雨宮京介雙手放在桌上,抬頭看著天花板。   我會覺得很可怕。   元村由梨江小聲地說。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想到我們之中有人會殺人,就忍不住全身發抖。然後,想像會不斷向不好的方向發展,擔心自己會慘遭和溫子相同的命運。一旦這麼想,可能連這些三明治也吃不下了。不是食慾的問題,而是擔心吃了會有問題   妳擔心我們會在三明治裏下毒?   中西貴子瞪大眼睛說,當然,她並沒有真的生氣。   沒有證據可以斷言,不會發生這種事。   田所義雄笑嘻嘻地說。   不是懷疑廚房值日生,而是無法相信所有的事。這不是正常的反應嗎?   聽妳這麼一說,好像的確是這樣。   雨宮也用佩服的語氣說道,我之前沒有想到這一點,接下來的三餐可能會是很大的問題,不光是三餐,無論任何事都一樣。   演兇手的人還打算殺其他人嗎?   中西貴子神情憂鬱地皺起眉頭。   我也想知道,兇手大人,可不可以先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本多雄一依次打量著每個人的臉,看來不太可能。   對了,兇手是怎麼殺人的?難道是扮演兇手的人突然出現在面前說,你出局了?   貴子問道,好像在討論甚麼開心的事。   應該沒這麼簡單吧。以溫子的例子來說,兇手應該會先假裝勒她脖子,否則,根本是聽任兇手的擺佈。   所以說,即使抵抗也沒問題。   應該可以抵抗吧。   我現在想到一件事,始終默默聽著貴子和本多對話的田所義雄用嚴肅的口吻說,如果之後還要繼續殺人,下一個要殺誰,可能並沒有事先決定。   甚麼意思?雨宮問。   兇手是隨機應變,臨時決定要殺誰。在有機會殺某個人時,就動手幹掉那個人。溫子之所以第一個被殺,可能是因為她最先讓兇手有可乘之機。重點是,被殺的先後順序,會反映在這次舞台劇的劇本上。也就是說,先死的人,之後就沒機會再上台了。   怎會這樣。   中西貴子在胸前十指交纏,垂著雙眉。   有可能,很像是東鄉老師會做的事。   雨宮京介也一臉嚴肅地嘀咕。   這麼一來,我就更不能太早被幹掉了。不,如果想要成功搶到名偵探的角色,一定要在被幹掉之前找到兇手。   所有人聽了田所義雄這句話,都忍不住微微點頭。      吃完早餐,當大家都坐在交誼廳休息時,久我和幸提到了屍體的事。   屍體就一直放在那裏嗎?   他唐突地問了這句話,其他五個人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其他人都似乎忘記了應該有一具屍體在那個房間。   應該沒關係吧,雨宮京介遲疑了一下說,我反而覺得,在警方來這裏調查之前,不能隨便亂動屍體。   所以,之後不能隨便去遊戲室。   是啊,但如果那個房間真的發生了命案,即使真的有事要進去,也沒人想進去吧。   那倒是。   久我和幸露出思考的表情,然後下了決心站了起來,我去遊戲室一下。   所有人都抬頭看著他。   你想幹甚麼?田所義雄問。   沒有特別想要幹甚麼,只是想再看一次現場,也許可以找到甚麼線索。   哼,田所用鼻孔出氣,馬上就開始搶偵探的角色嗎?   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好啊,那我陪你去,雖然我不認為會有太大的收穫。   兩個人走上樓梯,走去遊戲室。   目送他們進入遊戲室後,雨宮京介問其他三個人:   那我們要做甚麼呢?   要不要玩撲克牌?   元村由梨江立刻回答。她從牆邊的小櫃子裏拿了一副撲克牌走了過來,我以前看了《金絲雀殺人事件》這本書,裏面有一幕就是玩撲克牌。   范達因的作品吧?本多雄一說,我也看過那本書。偵探從犯罪手法判斷,兇手的性格細膩而大膽,所以靠玩撲克牌,洞察每個人性格的作戰方法找到了兇手。   哇,真有意思,那來玩,那來玩。   中西貴子開心地說。   嗯,以小說的題材來說,或許很有趣。   雨宮京介似乎有點意興闌珊,從現實的角度來看,我並不認為是有助於瞭解真相的有效手段。況且,靠撲克牌來判斷性格,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我也沒有抱這麼大的期待。元村由梨江的語氣有點不高興,但是,傻傻地坐在這裏也不會有任何進展,不如玩撲克牌,聊聊天,演兇手的人或許會露出馬腳,所以,並不是非要玩撲克牌不可。   我不認為演兇手的人會這麼輕易露出狐狸尾巴,至於妳的目的,被妳說出來之後,效果就減半了,但反正閒著也是閒著,那就來玩吧。   雨宮京介挽起毛衣的袖子,走到元村由梨江面前,其他兩個人也走了過去。   (久我和幸的獨白)   我會提到屍體,並不是臨時起意,因為我無論如何,都想要再去遊戲室看看。   在吃早餐時,田所義雄提到隨身聽的耳機,我突然想到這件事。   笠原溫子是被耳機線勒死的,不,只是設定她死於這種方式。   扮演兇手的人為甚麼選擇耳機線做為凶器?   這個問題很好解釋。   兇手原本想要扼殺,也就是用雙手掐死笠原溫子,但走去遊戲室,發現剛好有耳機線,於是決定就地取材。   問題是耳機線的狀態。   根據我的記憶,發現屍體時,耳機線插在電子鋼琴的插孔內。這代表甚麼意義?   扮演兇手的人不可能特地把耳機線插進插孔。   所以,是笠原溫子使用了耳機。   這太奇怪了。因為遊戲室有隔音牆,中西貴子在彈鋼琴時,也沒有使用耳機。   笠原溫子為甚麼要使用耳機?   也許這件事並沒有太大的意義,只是我覺得不能忽視。如果這是重要的線索,藉由找出兇手,成為這齣舞台劇的男主角或許並非不可能的事。   我決定隨便找一個理由,去確認耳機線的狀態。雖然田所義雄也一起跟了過來,但他不可能察覺我的想法。   田所率先走進遊戲室,這種時候,他也想要擺出自己是前輩的樣子。我跟在他身後走了進去,立刻看向鋼琴,然後,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   耳機線被拔了出來。   我快步走了過去,從地上撿起耳機線。太奇怪了,剛才明明插在鋼琴上。   怎麼了?   正在檢查儲藏室的田所義雄問。儲藏室差不多有半張榻榻米大,裏面沒有任何東西。   雖然很想問他,剛才耳機線的情況,但我不想把這條線索提供給他。   不,我站了起來,沒事。   好像沒甚麼可以成為線索的。   田所稍微看了一下房間,就立刻放棄了,反正又不是真的發生了命案,不可能留下甚麼痕跡。   即使留下了痕跡,如果缺乏可以發現的洞察力,也是白白浪費。雖然我很想這麼說,但還是忍住了,問他:   你猜到誰是演兇手的人嗎?   田所把一隻手放在撞球桌上,裝模作樣地輕輕吐了一口氣。   大致知道啦。   是誰?   首先,他看著我,不是你。東鄉老師不可能把這樣的重責大任交給你這種剛進劇團的人。   原來如此。   我姑且露出佩服的表情,他的意見和中西貴子相同。   貴子也不可能。她雖然是演員,但心裏想甚麼,全都寫在臉上。   我也有同感。   本多也不像。他沒有魅力,推理劇的兇手必須具有某些能夠吸引人的東西。   你也差不多啊。我很想這麼說,但還是把話吞了下去。   所以,只剩下元村小姐和雨宮先生兩個人。   應該是其中一個,八成錯不了。   田所義雄獨自點著頭。   對了,他們兩個人很好,是男女朋友嗎?   我語帶調侃地問,一方面也為了蒐集情報,沒想到田所頓時臉色大變。   我可沒聽說,應該是雨宮一廂情願吧,他幻想能夠和由梨江結婚,把她的美貌和財產占為己有。由梨江對誰都很客氣,很多人都會誤會,太傷腦筋了。   輪不到你傷腦筋吧。   雨宮先生進劇團很久了嗎?   資深成為他唯一的優點,他用很惹人厭的語氣說道,不知道他用了甚麼招數,東鄉老師很喜歡他。你聽說他要去倫敦留學的事嗎?   留學?我沒聽說。   劇團有一個名額可以去倫敦的戲劇學校留學一年,聽說已經決定讓雨宮去了。真搞不懂是怎麼回事。   我第一次聽說,原來還有這種事。   我猜想他一定私底下用了各種手段。啊,這件事你不要說出去喔。   田所用食指指著我。   我知道,但雨宮先生被選上不是很合理嗎?   你在開甚麼玩笑?他那種程度的演技誰不會啊。   說完,他拉開撞球桌上的布罩,排好球,拿起撞球桿玩了起來。他的動作很漂亮,但技術並不佳。   你昨天聽說了麻倉雅美的事吧?   田所仍然擺著撞球的姿勢問我。   對。我回答。   不瞞你說,原本打算讓她去留學的。   是喔   但她最後發生了一點狀況,以後無法再演戲了,所以就由雨宮遞補。   他擊出的白球順利把二號球打進了球袋。   你說的一點狀況,是滑雪意外嗎?   聽到我的問題,田所立刻停下了正準備撞球的手,驚訝地抬頭看著我。   誰告訴你的?   中西小姐。我回答說,聽說導致半身不遂。   是喔,田所把球桿丟在撞球台上,坐在球台角落,的確是滑雪時發生的,但並不是意外,她是自殺,大家都知道,只有貴子不知道。   自殺她自己說的嗎?   她甚麼也沒說,但即使不說也知道。有哪個人會愛滑雪愛到去禁止滑雪的地方垂直降落?   動機呢?   應該是試鏡會吧,他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沒通過試鏡,對她造成很大的打擊,但是,我認為試鏡的結果很合理。雖然你好像很欣賞她。   我覺得她演技很好,還是她有甚麼問題?   那還用說?田所義雄用指尖敲了敲自己的臉頰,當然是長相囉。除非是很古怪的評審,否則,就憑她的長相,當然不可能通過。而且還演茱麗葉,和由梨江一樣,演茱麗葉。如果她演馬克白夫人,搞不好會有不同的評價,但我從來沒聽過哪一齣舞台劇,可以由讓觀眾的視覺感到不舒服的人擔任女主角。   他的嘴巴真毒。但我覺得聽他說這種話更不舒服。   大家都很肯定她的演技,所以才會派她去留學。   是沒錯啦,但站在舞台上,光靠演技還不夠。   田所義雄跳下撞球台,我們差不多該下去了。   你剛才說,是要去倫敦留學吧?   對啊。   所以   我想起元村由梨江昨晚對我說的話。她想去倫敦或百老匯學演戲。難道她打算和雨宮京介一起去嗎?   怎麼了?   田所轉頭問我。我想到可以利用他,他應該能夠去問出由梨江的真心。   我把由梨江昨晚說的話告訴了他。果然不出所料,田所漲紅了臉,他用力打開門,走出遊戲室。   其他四個人在交誼廳玩撲克牌。     3     交誼廳。   久我和幸和田所義雄也加入了牌局,大家一起玩了一陣子,但漸漸有點累了,便不約而同地決定不玩了。有人看書,有人聽音樂,就像住在民宿的客人般打發時間。不同的是,大家不能踏出這棟民宿一步,以及沒有人願意回自己的房間。每個人都刻意避免獨處,因為很擔心扮演兇手的人突然找上自己,就不得不離開舞台。   這種毫無意義的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灑入窗戶的陽光也急速傾斜,廚房值日生開始準備晚餐。因為早餐很晚才吃,再加上三明治還沒吃完,所以並沒有特別準備午餐。   值日生走去廚房後,其他人繼續閒聊,但或許是因為殺人劇缺乏新的話題,所以聊得有一搭,沒一搭的。   唉,既然都已經來這裏了,中西貴子看著窗外的夕陽歎著氣,今天一整天的天氣都很棒,真是天不從人願。明天一定也是好天氣,山上正是春天滑雪的最佳季節,但我們不能出去,眼前的一切都是虛幻,我們周圍到處都是雪、雪、雪,全都是白茫茫的,我們被一片白色的世界包圍了。   說到後半段時,她好像在舞台上說台詞,聲音充滿抑揚頓挫,還結合手勢。其他幾個男人看了忍不住笑了起來。   晚餐準備就緒,所有人再度坐在桌旁。   感覺好像整天都在吃東西。   雨宮京介說,幾個人跟著點頭。   沒辦法,因為沒有其他事可做。中西貴子說。   晚餐吃的是肉醬義大利麵。三個值日生從放在桌上的六個盤子中隨機地挑了三個,率先吃了起來。因為由梨江在早餐時提到,值日生可能在餐點裏下毒,所以田所義雄提出這個建議,消除其他人的疑慮。當然,這只是形式而已,大家也只是抱著遊戲的心態。   夠了夠了,這種情況要持續到甚麼時候啊。   本多雄一不耐煩地嘟噥著。   到後天為止啊,時間早就設定好了。   田所的回答提醒了大家時間有多長,其他人都忍不住苦笑起來。   我剛才想到,這次命案的動機是甚麼?   聽到本多的發問,其他人都停了下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動機喔我倒是沒想過這個問題。   雨宮京介注視著桌上的某一點說。   根本沒動機吧,田所義雄說,這個遊戲的目的,就是要確認在被雪封閉的山莊內發生命案時,其他人會採取怎樣的行動。之前也說了,扮演兇手的人只是利用可乘之機,殺了可以殺的人而已,所以,討論動機根本沒有意義。   但是,完全不考慮這個問題也很不自然。   說這句話的是久我和幸,我反而認為應該會最先討論這個問題,比方說,笠原溫子小姐死了,對誰比較有利。   我懂你的意思,但是,雨宮反駁說,我們並不瞭解劇中人物的人際關係,即使想要討論動機,也無從討論起。因為被殺害的並不是笠原溫子這個演員,而是她扮演的那個角色。   但是,東鄉老師指示說,人際關係可以按照真實生活,都是演出同一齣戲的年輕演員我記得是這麼寫的。   對,對,我也記得。   中西貴子也同意久我和幸的意見。   我也認為可以根據現實討論動機,本多雄一也表示了相同的意見,這樣更有真實感,或者說是緊張感。   我瞭解你們說的意思,但實際上根本沒甚麼可討論的,溫子被殺只是虛構的,根本沒有動機可言。   雨宮京介說。   是否真的有動機不重要,本多反駁道,重要的是,要針對這個主題討論,不需要找出答案。   嗯,原來如此,雨宮露出凝重的表情,轉頭看向元村由梨江,問她:妳認為呢?   她放下叉子和湯匙,低頭想了一下,然後抬起頭,小聲地說:我知道有必要討論這個問題,但說句心裏話,我並不太想討論。我不想去思考溫子死了之後,誰可以得到好處這種事,而且,她也還活著。   現在應該不能說這種話啦。   中西貴子嘟起了嘴。   嗯,我知道。   由梨江縮著肩膀。   我能理解她為甚麼不想談,因為一旦討論殺人動機,就必須涉及個人的隱私。   田所義雄不時瞥向由梨江,支持她的意見,其他人都覺得沒問題嗎?如果你們都覺得沒問題,我也沒有意見,就來討論啊。   即使會涉及一些隱私也沒有問題,但如果真的被捲入殺人命案,就不可能顧及那麼多了。   中西貴子表達了意見,坐在她旁邊的本多雄一頻頻點頭。   那好吧。   雨宮終於攤開雙手,不再反對,開始主持討論,既然大家都認為有必要討論這個問題,那就來討論,但要從哪裏開始呢?   每個人都似乎陷入了思考,暫時沒有人說話。大家都不再吃義大利麵,晚餐也在不知不覺中結束了。   動機的種類,本多最先開了口,通常是利害關係,結怨,或是感情糾紛。   那先從利害關係開始,誰可以因為溫子的死得到好處?   雨宮把吃完的盤子推到一旁,雙肘架在桌上問其他人。   應該沒有金錢方面的利害關係,田所義雄說,沒有聽到她繼承了龐大的遺產之類的事,也似乎沒有加入保險。   如果換成是由梨江,情況就不一樣了。   中西貴子語帶調侃地說。由梨江露出有點不悅的表情。   即使是由梨江死了,也輪不到這裏的人來繼承。本多說。   還是談溫子的事吧,雨宮出面制止,那有沒有金錢以外的利害關係呢?   最簡單的,就是試鏡中落選的人,可以遞補上來,田所說,但是,我不認為這種事會成為殺人動機,反而像是妄想式的希望。   而且,在座的都是通過試鏡的人,和這一點扯不上關係。貴子說。   絕對不可能有人恨溫子。   元村由梨江斬釘截鐵地說完,咬著下唇,其他人都被她的氣勢嚇到了。   我覺得憎恨並不是妳想的那樣,中西貴子的態度和由梨江相反,有點無力地在一旁說,像是好心沒好報,或是遭到誤會等等,有各種不同的情況。   原來如此,好心沒好報。田所義雄摸著下巴點頭,這就有可能了,比方說,被她搶走了主角之類的   啊喲,你這是在懷疑我和由梨江嗎?   我只是打一個比方,況且,真的曾經發生過這種事嗎?   那倒是沒有   即使真的有,會成為殺人動機嗎?雨宮偏著頭納悶,我覺得這個動機太弱,當然,如果是異常性犯罪,就另當別論了。   所以只剩下感情糾紛   中西貴子抬眼觀察其他人,她似乎有自己的想法,只是不想最先說出口。   腦筋要搞清楚,久我在這裏,別亂說和東鄉老師的傳聞。   田所義雄自言自語地說道,雨宮和由梨江驚訝地張著嘴。他們似乎忘了有外人。   關於這件事,我已經告訴他了。   貴子若無其事地說,田所忍不住咂著嘴。   原來妳已經說了,妳真是大嘴巴,改不了老毛病。   反正他早晚都會知道。   我的意思是,根本沒必要特別提這件事。   田所可能忘了自己也告訴了久我不少事情,毫不掩飾臉上不悅的表情,這麼一來,就沒甚麼好隱瞞了。據說溫子和東鄉老師是男女朋友,我覺得八成不是傳聞,而是事實,這件事和殺人案有沒有關係?   男未婚,女未嫁,兩個人都是單身,要相愛、要交往也是他們的自由。   元村由梨江和剛才一樣,用強烈的口吻主張說。   即使他們彼此相愛,本多雄一似乎有點難以啟齒,如果還有其他女人愛上了老師,那個人就會憎恨溫子。   所以,這是在懷疑我囉。   中西貴子瞪著本多,但嘴角露出笑容,似乎覺得眼前的事態發展很有趣。我很尊敬老師,如果這種尊敬發展為愛,就會嫉妒溫子。   我並沒有想那麼多,但妳說的很有道理,只是並非只有妳一個女人。   啊喲,由梨江不可能啦。因為由梨江已經有雨宮了啊。   中西貴子脫口說出的這句話頓時改變了現場的氣氛,元村由梨江和雨宮京介一臉困惑地看著她,田所義雄的反應最激烈。   喂,妳不要隨便臆測,莫名其妙。   田所臉頰的肌肉僵硬。   但貴子似乎不知道他為甚麼這麼激動,不以為然地說:   才不是隨便臆測,對不對?   被貴子這麼一問,由梨江低下了頭。田所看在眼裏,臉漲得更紅了。   又不是小學生,不要隨便把男生和女生湊成對,這不是會讓由梨江很尷尬嗎?   我說的是實話,哪有甚麼好尷尬的。   不要這麼激動,田所老弟也先平靜一下。   本多勸解道,貴子不服氣地閉了嘴,雨宮和由梨江沒有說話,現場的氣氛十分尷尬。   這種狀態持續了一陣子後,雨宮京介看著久我和幸說:   久我,你沒有發言。雖然你是在試鏡時才認識我們,可能沒甚麼可說的,但如果有甚麼意見,你可以說出來。   他似乎希望身為外人的久我發表意見,化解眼前凝重的氣氛。所有人都看著久我,但眼中並沒有期待。   是啊如果要找直接的動機,可能很難討論下去,大家心裏都很不舒服。   久我小心地選擇措詞。   你說的直接動機是?   我覺得只著眼於在座的各位,會有局限性,如果把其他人也考慮在內,可以更廣泛地討論推理動機。我覺得可以擴及東鄉老師,或是不在這裏的其他劇團演員。   其他的劇團演員?   我不是很清楚,聽說名叫麻倉雅美的女演員最近遭遇了不幸,有沒有可能把她也列為討論的對象呢?   所有人聽到麻倉雅美的名字時,都露出緊張的表情。雨宮京介用責備的眼神巡視其他人,似乎在問,是誰把這件事告訴了久我。   嗯,這也不失為一種方法。   本多雄一終於很不自在地開了口,但要怎麼和她扯上關係?那只是單純的意外。   對啊,可能有點難。如果那場意外有甚麼疑點,或許還值得討論   雨宮京介說話也開始有點吞吞吐吐。   沒有其他人發言,氣氛比剛才更加凝重。   呃,今晚就先討論到這裏?元村由梨江戰戰兢兢地問,我想大家好像也沒甚麼好討論的了。   嗯,是啊,其他人還有意見嗎?   雨宮問,但沒有人回答。   於是,大家就這樣解散了。廚房的值日生開始收拾餐盤,其他人有的去泡澡,有的在交誼廳看書。   不一會兒,久我、本多和由梨江這三名值日生收拾完畢,從廚房走了出來,但交誼廳內已經沒有人。三個人在飯廳聊了一下,由梨江說,她有點累了,準備回自己的房間,久我和本多也站了起來。     4     由梨江的房間。晚上十一點多。   由梨江洗完澡後回到房間,穿著運動衣,躺在床上。這個房間內有兩張床,笠原溫子原本應該睡在另一張床上,但她還沒在這張床上睡過,就離開了人世。如果這是事實,由梨江也許不敢繼續留在這個房間。但她認為溫子的死只是虛構的情節,所以即使看到溫子的物品仍然留在房間,也完全沒有任何感覺。   由梨江關掉床邊的燈後幾分鐘,就聽到了敲門聲。敲門聲很小聲,似乎怕被其他人聽到。她打開檯燈,懶洋洋地下了床,走到門口,打開了門鎖。   啊   她發出極其意外的聲音。站在門外的是田所義雄。   我可以進去一下嗎?   他的表情異常緊張,面無血色,簡直有點蒼白。由梨江倒吸了一口氣,瞥了一眼房間的時鐘後,搖了搖頭。   如果要談事情,去外面   我想單獨和妳談談,不想被別人聽到。妳相信我,我絕對不會做任何事。   那麼,她停頓了一下,就明天再說吧,今天晚上我很累。   越早越好,我想知道妳的心意,拜託了。   由梨江打算關門,田所義雄硬是把手臂塞進了門縫懇求道。他收起了平時自信滿滿的表情,露出哀求的眼神。由梨江可能不忍心繼續拒絕,放鬆了關門的力道。   那就一下子。   謝謝。   田所義雄一臉得救的表情走進房間,由梨江叫他坐在溫子的床上,自己背對著門站著,然後,把門打開一條縫,一定是擔心他突然撲過來。   所以你要找我談甚麼事?   由梨江問。田所低下頭,然後,抬頭注視著她的臉。   我想確認剛才貴子說的話。   貴子   就是妳和雨宮的事。我也不是沒聽到劇團內的風言風語,但我認為是那些人亂傳八卦,事實到底怎麼樣?妳果然和雨宮   等一下。   由梨江伸出雙手制止他,你突然問我這個問題,我也很莫名其妙。到底是甚麼意思?   由梨江,田所義雄站了起來,一步一步走向她,妳應該知道,我對妳   請你坐下來,否則,我就出去。   看到她握住門把,田所停下腳步,痛苦地扭曲著臉,重新在床上坐了下來。   請妳告訴我實話,他說,我聽久我說,妳打算去倫敦或是百老匯,妳只是為了學演戲嗎?還是想和雨宮一起去?由梨江,請妳告訴我。那些傳聞是真的嗎?妳真的和雨宮已經訂婚了嗎?   由梨江靠在門上,皺著眉頭,垂下雙眼,用力深呼吸。   到底怎麼樣?他繼續追問。   那不是真的。   由梨江輕聲回答,然後又說:我很尊敬雨宮,也很崇拜他,但這只是從演員的角度。我想,雨宮也是基於相同的想法,才會對我很好。我也希望以後可以繼續保持這樣的良好關係。   她的態度顯然很奇怪,但田所義雄似乎並沒有察覺,開始露出興奮的表情。由梨江說完後,他猛然站了起來。   我就知道是這樣,所以,妳目前並沒有穩定的對象。   是啊。   所以,田所繼續向她靠近,即使我想要追求妳也無妨吧,我不是開玩笑,我是真心在向妳表白。   由梨江渾身緊張,不敢正視田所。然後,她抬頭看著田所,對他嫣然一笑,打開了門。   時間到了,今天就到此為止。   田所頓時垂頭喪氣,但似乎從她的笑容中感受到希望,邁著輕快的腳步走出房間。   明天見,晚安。   晚安。   由梨江關上門,重重地吐了一口氣。她繼續在原地站立片刻,隨即打開門,走出房間,似乎想要擺脫剛才的一切。   (久我和幸的獨白)   天不如人願。原本打算利用同是廚房值日生的特權,對元村由梨江展開追求攻勢,沒想到居然揮棒落空。我原本打算約她一起去看音樂劇,她只回答:改天找時間吧。即使想要和她約具體的日子,她也巧妙地顧左右而言他,好不容易漸入佳境,本多雄一又來攪局,當然,他是無心的。   看來只能打長期戰了。等回到東京正式開始排演,她就會被我的才華俘虜。   晚餐後有關殺人動機的討論很有趣。田所義雄聽到由梨江和雨宮之間的關係,表現出強烈的嫉妒,但他們還沒有結婚,沒必要那麼緊張。我根據至今為止的人生經驗,知道女人心比秋天的天空更加變化多端。   我提到麻倉雅美名字時,其他人的反應太有趣了。每個人都措手不及,全都說不出話。只有中西貴子沒有特別的反應,她應該真心相信麻倉雅美發生了意外,相較之下,本多和雨宮極力強調那是意外。田所認為她是自殺這件事,似乎並非空穴來風。   雖然我只是臨時起意,才會提到麻倉雅美的事,但並不是完全沒有理由。麻倉雅美的老家在飛驒高山,她回老家滑雪時發生了意外,或是自殺未遂,地點離這裏乘鞍高原非常近,只要沿著國道一直開就到了,距離也只有數十公里而已。我不認為這只是偶然,我總覺得和東鄉陣平設計的這場遊戲有某種關係。   但是,沒甚麼好著急的,慢慢蒐集資訊吧。   我在房間看雜誌,記錄了來這裏之後所發生的事,才起身去洗澡。本多雄一也在泡澡,他厚實的胸膛從白色混濁的溫泉中露出一半。   誰告訴你麻倉雅美身受重傷的事?   我泡進浴池時,本多問我。   呃,是中西小姐提到的。   又是貴子,她還真是多嘴,溫子和老師的事也是她說的。   本多用周圍的水洗臉,發出啪沙啪沙的聲響。我隱瞞了這件事其實是田所告訴我的。   她這個人藏不住秘密吧。   對啊,簡直就是大喇叭。   她也說了元村小姐和雨宮先生的事,他們真的是男女朋友嗎?   對,他們兩個人的關係是真的。本多明確地回答,我最後的期待也落空了,不過,你最好別提起這件事,因為他們好像不太想讓別人知道。   不,我當然不會說。   拜託囉。   本多把手舉到臉前,做出拜託的姿勢。   對了,我問他,你房間是雙人房吧?   對啊。   那我今天可以去睡你那裏嗎?   聽到我的拜託,他露出訝異的神情。   是沒關係啦但是為甚麼?   我猜想,今天晚上會發生第二起命案,但只要我們兩個人在一起,即使扮演兇手的人找上門,也不必擔心啊。   那是我在晚餐時想到的。   兇手可能命令我們兩個一起死啊。   除非兇手手上有槍,但從笠原小姐的情況來看,似乎並不是這麼一回事。如果兇手不說出合理的行兇方式,我們不可能接受兩個人一起死的安排。   即使兇手叫我們用力把對方掐死,我們也不可能答應,但是,別忘了一件重要的事,萬一我是那個演兇手的人怎麼辦?你不是自投羅網嗎?而且,你有辦法向我證明,你不是兇手嗎?   只要讓第三者知道我們在一起就好,這麼一來,只要其中有一人死了,第三者就知道,另一個人就是兇手。   既然有第三者知道,兇手也不敢輕易下手。   沒錯。總之,我們在一起的利大於弊,即使其他房間發生了命案,我們也可以證明對方的清白。   第三者的證人要找誰?   我們可以各自決定。   嗯本多把嘴巴以下的身體都浸入水中,做了一個自由式的動作後抬起頭,雖然有點複雜,就這麼辦。   可以嗎?   可以,那我在房間等你。   請你去找證人。   好。   本多說完,走了出去。仰頭看他時,發現他寬闊的後背好像一道牆。   他剛走出去,雨宮京介就進來了。我原以為他很瘦,沒想到他脫下衣服後,身材並不輸給本多。   雨宮和我聊了很多表演的事,都是無關痛癢的話題,應該是故意挑選這種安全的話題。雖然我覺得與其聊這些沒營養的事,還不如不說話,但他可能認為我是新加入的,所以要多關照我。這種人是典型的領導型人物,只是未必能成大器。   我問了去倫敦留學的事,雨宮露出驚訝的表情,但並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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