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懸疑小說 在大雪封閉的山莊裡

第2章 第一天

  1     這裏是四季民宿內的交誼廳。   小田伸一調節了大型取暖器的火勢,把手罩在取暖器上,巡視著室內。他的眼神嚴厲,正在確認有沒有遺漏甚麼。時間是下午兩點。如果沿路沒有發生重大的意外,客人應該快上門了。   很好。他點了點頭,離開取暖器旁,坐在放在角落的木製長椅上,點了一支菸。他的左腳迅速地抖動著,這是他在等待時無意識的動作,但他立刻發現了自己的不良習慣,在大腿上輕輕拍了一下,停了下來。   正當他打算點第二支菸時,玄關傳來了動靜。   午安。   玄關響起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接著,好幾個男人和女人的聲音一起打招呼。小田伸一把嘴上的菸放回菸盒,穿越交誼廳,走向玄關。   喔,歡迎歡迎。

  他向客人打招呼。   呃,請問您是小田先生嗎?這幾天就麻煩您了。   外面很冷吧,請進,請進。   小田伸一把客人帶進交誼廳。總共有七個人,四男三女,都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哇噢,這裏好溫暖。   對啊,太棒了,明明已經四月了,天氣還這麼冷,我全身都凍僵了。   年輕的客人很自在地聚集在取暖器周圍。   呃,請問笠原溫子小姐是哪一位?   小田伸一看著手上的紙問道,其中一人舉起了手,是我。   好,那元村由梨江小姐呢?   是我。另一個人回答。老闆點了點頭,又接著叫了其他人的名字。他對照著紙上的名字和本人,依次叫了七個人的名字,所有人都回答了。   好,很好,參加者並沒有改變。現在容我為各位介紹一下這棟民宿的使用方法,其實很簡單,那裏是飯廳。

  他指著交誼廳旁稍微高一點的空間,廚房在後面,請問你們由誰負責下廚?   被他這麼一問,幾個年輕人都心虛地面面相覷。   呃三餐要我們自己煮嗎?   笠原溫子代表其他人發問,這次輪到小田伸一露出驚訝的表情。   三餐?甚麼意思?   不是由民宿方面提供嗎?   不,我沒有聽說這件事。   聽到老闆的回答,所有客人都露出驚訝的表情。   請問東鄉老師還沒來嗎?   高個子的雨宮京介問道,小田伸一轉頭看著他,皺起了眉頭。   東鄉老師不會來。   啊?為甚麼?   沒為甚麼,一開始就是這樣談妥的,只有各位會住在這裏。   甚麼!所有人都驚叫起來。   老師是怎麼和你談的?

  笠原溫子問話的聲音中難掩焦慮,微微挑起兩道眉頭很漂亮的眉毛。   內容很簡單,他只說劇團的團員要包下這棟民宿四天,三餐和雜務都由你們自行負責,無論民宿的員工還是老闆都不需要留在這裏就是這樣。東鄉老師沒有直接和我聯絡,是透過中間人傳達了這些指示。   所以,接下來的四天,只有我們在這裏嗎?   五官長得很粗獷的本多雄一問話時的語氣不是很客氣。   沒錯。小田回答。   到底是怎麼回事?老師在想甚麼啊?   雨宮京介抱著雙臂問。   反正,情況就是這樣,我必須教你們廚房、浴室和鍋爐室的使用方法。   小田有點不耐煩地對他們說。幾個年輕人不發一語,露出難以接受的表情。   好,那麻煩你帶我們參觀一下。

  笠原溫子冷冷地應道,然後,轉頭對其他人說,反正無論怎麼想,都想不出結果。趕快先來聽小田先生介紹這裏的情況,不要造成他的困擾。   其他人並沒有表示反對。   我先介紹廚房。你們似乎還沒有分配各自的工作,所以,請所有人一起跟我來。   小田走出交誼廳,七個年輕人紛紛跟在他身後。   大約三十分鐘後,所有人又回到交誼廳。小田說明完取暖器的使用方法後,來回看著所有人說:   我的說明到此結束,各位有甚麼疑問嗎?   我們睡的房間在哪裏?   元村由梨江問,小田拍了一下手。   我忘了說,房間都在二樓,有四間單人房、五間雙人房,你們可以隨意挑選。鑰匙都放在每個房間內,二樓還有遊戲室,歡迎各位使用。

  有撞球嗎?   田所義雄做出握著撞球桿的動作問。   有啊。   不可以撞球啦,聲音太吵了。   笠原溫子語氣嚴厲地說,田所義雄露出沮喪的表情,把頭轉到一旁。小田及時為他解圍。   遊戲室有隔音牆,所以不會有問題,當然,原本並不是為了撞球,而是為了可以彈鋼琴,才特地做了隔音牆。   啊,有鋼琴耶,太棒了。   中西貴子興奮地在胸前握著手。   還有其他問題嗎?   小田看著所有人,七個年輕人紛紛搖著頭。   那我就先告辭了,如果有任何問題,請隨時打電話給我。我就住在離這裏十分鐘車程的地方。電話號碼貼在電話旁。   說完,民宿主人拿起放在交誼廳角落的皮包,請各位好好休息,小心火燭。

  謝謝。年輕人送民宿主人離開,但每個人都露出沮喪的表情。   小田離開後,七個人頓時放鬆下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老師到底想要我們做甚麼?   雨宮京介站在交誼廳正中央問。   該不會希望藉由團體生活,讓我們學習團隊精神?   本多雄一跌坐在長椅角落說道,田所義雄聽了,忍不住笑了起來。   又不是小學的夏令營。   我不認為東鄉老師會有這麼幼稚的想法,其中一定有甚麼意義。   笠原溫子雙手扠腰,環視著房子。   我可以去二樓嗎?我想換衣服。   大家在思考時,中西貴子若無其事地說,笠原溫子忍不住皺起眉頭。   好啊,但還沒有分配房間。   二樓有九個房間,大家可以挑選自己喜歡的房間。我要選單人房。

  說完,中西貴子拿起一個LV的大行李袋,沿著交誼廳角落的樓梯上了樓,打開最角落的房間,對著樓下說:房間很漂亮,你們也上來吧。   那我也去看一下。由梨江,妳要不要上去?   聽到田所義雄相邀,元村由梨江也跟著上了樓。於是,雨宮京介和本多雄一也紛紛上樓。   笠原溫子正準備跟著他們上樓,但發現交誼廳裏還有另一個人。   你在幹甚麼?   她回頭問道,留在交誼廳的是久我和幸,他抱著雙臂,正看著牆邊書架的方向。   妳看到了,我正在看書架。   他回答時的聲音沒有起伏。   有甚麼好看的書嗎?   好不好看我就不知道了,只是覺得這些奇怪的書,用很奇怪的方式陳列在書架上。   甚麼意思?

  笠原溫子走到他旁邊。久我和幸抱著雙臂,對著書架最上面那一排努了努下巴。   妳看這裏,有五本不同的書,各有七本。   溫子看著他示意的方向,忍不住吸了一口氣,然後,戰戰兢兢地伸出手,抽出其中一本。   這是阿嘉莎.克莉絲蒂的《一個都不留》。   除此之外,還有范.達因的《格林家殺人事件》、艾勒里.昆恩的《Y的悲劇》。   每本書各有七本,是希望我們每個人都看嗎?   也許吧。   久我和幸微微撇著嘴角,至少絕非偶然,每本書都是全新的,可見是特地各買了七本。   老師放在這裏的嗎?   應該是姓小田的老闆放在這裏的,但八成是奉了老師的指示這麼做。雖然我不知道代表甚麼意義,如果只是惡作劇,似乎並不好笑。因為這幾本書都是寫其中的角色一個接著一個被殺的故事。

  為甚麼要我們看這種書?   笠原溫子一臉訝異,把書放回了書架。   不一會兒,其他人換好衣服,從二樓走了下來。等全員到齊後,溫子說了書的事。   一個都不留嗎?太可怕了。   田所義雄雖然這麼說,但他臉上笑嘻嘻的。   甚麼意思?是怎樣的故事?   中西貴子似乎沒有看過這本書,忍不住問其他人。   是寫十個人在無人島上的房子內,一個接著一個被殺的故事,雨宮京介向她解釋,而且,殺人的方法完全按照英國童謠的歌詞內容。《Y的悲劇》則是描寫一個古老家族的成員依次被殺的故事,至於《格林家殺人事件》,我就不知道了。   《格林家殺人事件》好像也是寫幾個人住在一棟房子內,接二連三被殺的故事,本多雄一看著書架說,其他幾本也很類似,都是很經典的推理小說。

  喔,我不知道你對這方面這麼有研究,我還以為你喜歡冷硬派推理小說呢。   田所義雄語帶諷刺地說。   我姑且當作你在稱讚我。   本多雄一伸出粗壯的食指,指著田所義雄回答。   那我各借一本來看。元村由梨江走向書架,各拿了一本不同的書,我想,應該是叫我們統統看的意思。   我也有同感。   田所義雄也模仿她,其他人也都拿了書。   開甚麼玩笑,怎麼可能看得完,看那麼多字會頭痛啦。   中西貴子慘叫著說。   不想看的話就別看啊,但如果下次見到東鄉老師,他問妳有甚麼感想時,妳答不出來,我們也不會幫妳。   田所義雄抱著五本書,走回長椅時說。不知道是否聽到東鄉的名字後無法反駁,中西貴子很不甘願地站了起來,和元村由梨江他們一樣,從書架上拿了五本書。   唉,不知道老師在想甚麼。   貴子蹲在取暖器旁,誇張地歎了一口氣。   正當所有人分頭看書時,玄關的門被人打開了,接著,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限時信。請問有人在家嗎?   笠原溫子立刻站了起來。她走去玄關後,快步走了回來。   各位,是老師的信。   聽到溫子的話,所有人都把書丟在一旁站了起來,聚集在她身邊。   這下終於放心了。如果沒有任何指示,我們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雨宮京介說著,和一旁的由梨江相互點著頭。   但為甚麼用書信的方式?為甚麼不打電話?貴子問。   安靜點。溫子,妳可不可以趕快唸一下?   不需要田所義雄提醒,溫子已經從信封中拿出了信紙,準備唸給其他人聽。   可以嗎?那我唸囉。前略。因為我不想接受你們的提問,所以不打電話,而是用寫信的方式聯絡。我相信你們現在很困惑,但是,這種困惑很重要。因為,這是你們的舞台劇排練   舞台劇排練?田所驚叫起來,到底是在排練甚麼?   田所先生,剛才不是你叫大家安靜嗎?   久我和幸低聲說道,田所義雄生氣地閉了嘴。   笠原溫子繼續唸了下去。   那天在試鏡後曾經告訴各位,這次作品的劇本還沒有完成,目前已經決定是一齣推理劇,舞台設定、角色和大致的故事架構都已完成,細節將由你們負責創作。你們每一個人都是劇本作家、導演,當然還是演員。至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相信你們在接下來的幾天會逐漸瞭解。   溫子停頓了一下。   接下來,向各位說明一下目前設定的狀況。你們身處偏僻的山莊,雖然不遠處就有一個公車站,但暫且忘了這件事。你們七個人來到這棟山莊作客,彼此之間的關係和現實生活中相同,都是即將在同一齣舞台劇中演出的年輕演員。來到山莊的理由不拘,可以當作來散心,也可以說是為了揣摩角色的合宿,每個人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設定。七個客人在山莊內遭遇了意想不到的狀況。外面下起了一場史無前例的大雪,因此,完全無法離開山莊半步。因為積雪的重量,導致電話線被壓斷,電話也無法使用。更糟糕的是,去鎮上買菜的老闆也沒有回來。無奈之下,你們只能自己下廚,自己燒洗澡水,度過了第一晚。雪仍然下個不停,沒有人來救你們。這就是你們目前所處的情況。我希望你們思考在這種狀況下,要如何處理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同時,必須儘可能牢記自己內心的想法,以及每個人的應對,因為這些情況都將成為作品的一部份,反映在劇本和表演上。為了使這次的作品獲得成功,希望各位全心全力投入。祝各位一切順利。東鄉陣平。補充:電話其實可以使用,如有任何狀況,小田先生會隨時和我聯絡,但一旦使用電話,或是和外界的其他人接觸,這次實驗就立刻中止,同時取消日前試鏡合格的資格。   笠原溫子抬起頭,以上就是老師信中所寫的內容。   有好一陣子,誰都沒有說話,就連中西貴子也露出沉痛的表情。   呼,雨宮京介吐了一口氣,真有老師的風格,居然提出這麼大膽的想法。   所以,老師希望我們透過實踐進入角色。   笠原溫子把信紙放回信封時說。久我和幸從她手中接過信,再次看了來信的內容,然後對其他人說:   不光是讓我們進入角色而已,這個指示是要求我們自己創造角色。   唉,為甚麼東鄉老師老是這樣,他從來沒有按照正常的方式排演過舞台劇。   中西貴子抓著頭。   但不得不承認,他也是靠這種奇特的方式出名。   本多雄一直言不諱。   但這次也太異常了,田所義雄說,居然還特地租借了這棟民宿,其實在劇團的排練室也可以啊。   不,不,在排練室就沒那種氛圍了,我倒覺得這個實驗很有意思。   我也有同感,覺得好興奮喔。   雨宮京介和笠原溫子已經躍躍欲試。   啊喲,我也沒說不想試啊,只是覺得有點累人而已。   中西貴子說完,挺起豐滿的胸部。   換一個角度思考,搞不好很有趣,因為在現實中真的無法體會這種經驗。由梨江小聲嘀咕著,看著窗外,在大雪封閉的山莊裏嗎?   其他人也跟著她看向窗外。窗外晴空萬里,和東鄉老師給他們的設定完全相反。   (久我和幸的獨白)   兩天前,收到東鄉陣平的信之後,拉開了這一切的序幕。公佈通過試鏡已經一個多月。東鄉陣平在試鏡時說,之後會有進一步指示,卻遲遲沒有接到任何通知,我正感到納悶,所以,收到他的信時,老實說,真的鬆了一口氣。但是,看了信中的內容,再度產生了新的不安。信中寫了以下的內容。     致即將在下次作品中擔綱演出的各位:   為了完成本舞台劇,將舉行特別討論會。地點、日期如下。   地點:乘鞍高原○○○○ 四季民宿(電話○○○○ 小田)   日期:四月十日至十三日   集合地點和時間:當天四點以前抵達會議地點   *除了不得向外人透露,也不可以告知其他劇團團員和工作人員,不接受任何有關內容的提問。無論基於任何理由,沒有準時集合者或是缺席者,將取消參加資格,也同時取消試鏡合格的資格。     剛收到信,就立刻接到了溫子的電話。她當然也收到了信,所以找我聊信上提到的事。當天總共有七個人成行,如果去租車公司借一輛廂型車,可以節省交通費,最重要的是,可以防止某一個人遲到。   又不是幼稚園的遠足,沒必要幾個大人一起去吧?而且想到要和田所、雨宮一起相處好幾個小時,心情就不由得感到沮喪,但我轉念一想,能夠長時間和元村由梨江在一起這件事,帶走了這份憂鬱。我考慮之後,答應了溫子的提議。   當天由雨宮和本多負責開車。雨宮開車時,由梨江坐在副駕駛座上這件事讓我不太高興,但在第一個休息站時,田所把她叫到後方的座位,我幸運地坐在她的對面。即使是田所那種人,偶爾也會因為他的輕浮而幫了大忙。所以,縱使他坐在由梨江旁邊,比我有更多機會找她說話,我也沒和他計較。   車上討論的話題都圍繞著不知道要我們在乘鞍的民宿做甚麼這件事,溫子認為老師可能希望我們住在那裏,好好討論接下來的這齣舞台劇,但我覺得如果是這個目的,根本沒必要把我們找去深山裏的民宿,最後,抵達目的地時,我們也沒有討論出任何結果。   那家民宿是一棟樸素的山莊,我稍微鬆了一口氣。因為我原本以為是那種為了吸引年輕人,裝潢得好像遊樂園的民宿。民宿老闆小田先生是一名中年男子,看到他之後,就知道他不可能把自己經營的民宿打造得那麼花俏。他看起來很正直淳樸,好像會在晚餐後,拿起一把吉他唱雪山讚歌之類的。得知老闆不會留下時,我有點驚訝,但也同時覺得能夠接受。因為以東鄉陣平至今為止的風格,的確不可能讓外人出現在排練舞台劇的現場。   問題在於東鄉的指示。   看完導演寄來的限時信,老實說,我真的覺得很煩,無法像雨宮和溫子那樣天真地感到興奮。我之前就察覺到導演的才華漸漸開始走下坡,沒想到已經到了窮途末路、江郎才盡的地步。他向來獨斷專行,凡事都由他一手掌控,這也成為他的優點,但如今他居然淪落到要求演員協助他想點子,我看他真的快完蛋了。在他眼中,演員向來都只是棋盤上的棋子而已。不,如果他只是稍微修正他原來的方針,我並不會這樣苛責他,但這種獨斷獨行的奇招只會讓我覺得他那棵漸漸枯萎的才華之樹在做最後的掙扎,而且,這種老掉牙的設定是怎麼回事?他指望我們在這種被用爛的狀況設定下,想出甚麼好點子?   不過,即使我一個人唱反調也沒用,反正在這個行業,演員常常不得不聽從導演愚蠢的安排。只要順利度過這四天的時間就好,反正這種遊戲不可能有甚麼創造性。   因此,我不妨利用這個機會,達到另一個目的。這次可以和由梨江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整整四天,只要妥善利用,絕對可以一下子縮短和她之間的距離。   但是,千萬不能大意,因為田所也絕對在打相同的主意。不,我根本沒把那種人放在眼裏,雨宮才是必須小心提防的對象。由梨江基於孩子氣的憧憬,以為自己愛上了他,必須小心她把錯覺發展成真心。     2     交誼廳。   在笠原溫子的提議下,決定用抽籤決定廚房值日生,今晚由元村由梨江、久我和幸,以及本多雄一負責下廚。他們在廚房準備時,其他人圍在取暖器旁看那五本書。   雖然目前只知道是一齣推理劇,但從狀況設定來看,我們之中應該有人被殺吧?   雨宮京介闔上書,雙手抱在腦後,伸出一雙長腿。   這幾本書都是類似的情節,笠原溫子回答,像是《一個都不留》中,十個人統統被殺了。   是這樣喔,統統被殺了嗎?所以,這代表還有另一個人躲在這棟房子裏囉。   中西貴子快速翻著書頁,並沒有仔細看內容,露出一副瞭然於心的表情點著頭說。   並不是這樣,那裏除了那十個人以外,並沒有第十一個人。   是嗎?不是所有人都死了嗎?兇手也在其中嗎?   是啊。   為甚麼為甚麼?快告訴我是怎麼回事。   中西貴子雙眼發亮,拉著溫子毛衣的袖子說。   在央求別人告訴妳之前,妳偶爾也該看點書吧。除了個性以外,沒有內涵的人就無法成為名演員。   田所義雄語帶挖苦地說,貴子用力抿著嘴,狠狠瞪著他。田所若無其事地低頭看書。   等一下我再告訴妳。   笠原溫子立刻為雙方解圍,但中西貴子氣鼓鼓地說:   不用了,我自己看。   說完,她拿起書,離開其他人,在長椅上坐了下來,把書舉到眼睛的高度看了起來,但這種姿勢不可能持續太久,她立刻把書放在腿上,問其他三個人:   如果接下來會發生甚麼事,會是誰幹的呢?因為除了我們以外,並沒有其他人在這棟民宿。   我也在考慮這個問題,雨宮京介說,如果所有人都不瞭解情況,不要說殺人,甚至不可能引發任何事件。所以,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除了我們以外,還會有其他人出現。   除了我們以外,還有其他人參與表演嗎?   田所問,笠原溫子也張大眼睛問:   老師在試鏡時也說了,只有我們這幾個人參加表演。   我也記得他曾經這麼說,但如果不這麼想,根本無法合理解釋啊。   其他三個人似乎也認為雨宮京介的意見有道理,所以都沒有說話。   這時,本多雄一走了進來。   晚餐煮好了,各位要馬上吃嗎?   我要吃,中西貴子說:今晚吃甚麼?   咖哩。   聽到本多的回答,田所義雄忍不住笑了起來。   簡直就像是運動隊的合宿或是童子軍,為甚麼不煮點像樣的晚餐?   甚麼是像樣的晚餐?   像是牛排啦,奶油燉肉之類的。   那明天你做就好啦。   雄一微微漲紅了臉,面露慍色。   喂,你們不要為這種無聊事吵架。   笠原溫子露出不耐煩的表情站了起來,田所,是你不對。咖哩很好啊,我相信你應該知道,目前設定的狀況是,這裏是被大雪封閉的山莊,哪有資格挑三揀四?如果你仍然感到不滿,那就請你自己出去吃法國全餐,想吃甚麼就吃甚麼,沒人會攔你,但你要知道,你一旦這麼做,就失去了資格。   笠原溫子像開機關槍一樣說完後,田所義雄把臉轉到一旁,本多雄一得意地輕輕笑了起來。   久我和幸和元村由梨江從廚房推著餐車走了出來。   各位,晚餐準備好了,請各位入座吧。   聽到由梨江的聲音,所有人紛紛走向飯廳,坐到把兩張四人桌併成的八人餐桌旁。確認所有人都坐下後,久我和幸把飯裝進盤子,遞給由梨江。她淋上咖哩,本多雄一附上湯匙,放在每個人面前。   好香,真是令人食指大動。   坐在最角落的雨宮京介用力吸著鼻子。   已經拿到的人可以先吃啊。   元村由梨江看到大家都沒有開動,忍不住說,最後大家還是等負責煮晚餐的人入座後,才伸手拿湯匙。有幾個人低聲地說:開動了。   大家都沒有說話,只聽到湯匙碰到盤底,和水倒進水杯的聲音。   田所義雄最先開了口。   接下來的四天,廚房值日生的分組都不會改變嗎?   對啊,笠原溫子回答,否則,每個人輪到的次數不一樣,不是很不公平嗎?   你對目前的分組有甚麼意見嗎?中西貴子問。   我不是這個意思,如果人數一直不變,現在這樣當然沒問題,但接下來可能會有改變啊。   為甚麼會改變?溫子問。   田所義雄撇著嘴角笑了笑。   妳這麼快就忘了剛才說的話嗎?因為接下來,我們之中可能有人被殺啊,到時候,人數不是會改變嗎?   有人被殺?甚麼意思?   久我和幸不是問田所,而是問笠原溫子。她把剛才和雨宮京介他們之間討論的事告訴了幾位值日生。   對喔,接下來有可能會發生殺人命案。   本多雄一注視著很快就吃得精光的盤子,但並不是真的死了,不需要考慮廚房值日生的問題吧。   這就太奇怪了,東鄉老師指示我們要完全融入角色,所以,演被殺的那個人不能出現在我們面前,當然也不可以和我們一起吃飯。   其他人也要把那個人當成不存在,中西貴子巡視著所有人,演那個角色的人真倒楣。   但現在考慮這個問題不是很奇怪嗎?   元村由梨江開了口,因為我們現在應該已經融入各自的角色了,所以,應該對接下來會發生的事一無所知。我們現在要考慮的是甚麼時候能夠離開這裏,會不會有救助隊來營救我們?   雖然她的語氣很平靜,但反而發揮了說服的效果,所有人都閉了嘴。她又補充說:   這頓晚餐也一樣,因為我們根本不可能帶著優雅的心情吃飯,搞不好也沒甚麼食慾,但又必須攝取營養,所以才決定做咖哩。   這和笠原溫子剛才對田所義雄說的話大同小異,中西貴子似乎想到了這一點,看向田所的方向噗哧一聲笑了起來。田所一臉不悅。   那我要再來一碗咖哩飯。   本多雄一突然開了口,然後站了起來,因為誰都不知道我們會被關在這裏多久,所以要多儲存一點能量。   中西貴子也跟著添了飯。   (久我和幸的獨白)   田所義雄真是個笨男人。觀察笨人可以打發無聊,但看到像他那麼笨的人,反而會生氣。   誰都知道他為甚麼提出廚房值日生的事,他想和由梨江同一組,卻扯到甚麼有人要演被殺的角色,結果由梨江指出他邏輯上的矛盾,他立刻啞口無言,真是笑死人了。   田所還沒有察覺,其實我也在打由梨江的主意,他只鎖定雨宮,我當然要好好利用這個可乘之機。   飯後,我們這幾個廚房值日生再度回到廚房,剛才準備晚餐時,本多雄一在旁邊,所以我沒有機會和由梨江單獨聊天,現在本多在清理飯廳,正是天賜的良機。   我把擦乾淨的餐盤放回餐具櫃,聊到了由梨江今年冬天演的那齣舞台劇。她停下正在洗餐盤的手,皺起眉頭。   我不太願意回想那個角色。   為甚麼?   因為我直到最後,都無法好好發揮演技,好像整齣舞台劇都被我一個人毀了   由梨江垂頭喪氣地歎著氣。   我可不這麼認為,妳難得演壞女人,讓人有一種全新的感覺。   稱讚我的人都這麼說,但這和我本身的演技無關,不是嗎?看來大家都覺得我的演技不合格。   妳的自我目標很高。   沒這回事,我真的還很嫩。   由梨江搖著頭,繼續忙著洗碗。   看到她的反應,我終於瞭解,原來她有自知之明。事實上,正如她自己所說的,她在今年冬天那齣舞台劇中的演技並不理想。她甚至無法區分發自內心深處的憤怒,和歇斯底里之間的區別,對所愛男人的感情表達方式也很膚淺,她演的明明是一個必須讓觀眾恨之入骨的壞女人,卻被她演成一個小壞壞,這根本沒有真正表達舞台劇的精神。   雖然最大的原因就是選錯了人來演這個角色,但劇團會找之前只演過千金小姐的由梨江來演第二女主角的壞女人,背後的原因當然不單純。那時候,我還不是水滸劇團的人,不是很瞭解詳情,但聽說她父親和財界關係很好,向劇團提供了全面性的贊助,顯然和這件事有密切的關係。她的父親向來喜歡戲劇,可能希望為她參與這齣戲的表演,為她能夠成為演技派演員鍍一層金吧。   我忍不住瞄了由梨江的臉一眼。我覺得即使她不靠父親的力量,在劇團內的地位也和現在沒有太大的差異。雖然她的演技令人不敢恭維,但她的美貌足以讓她可以在舞台上亮相。最好的證明,就是她之前通過試鏡時,其他女人嫉妒的不是她的境遇,而是她的容貌。   我至今沒有忘記一年前,第一次看她表演時的情況。那齣舞台劇故事平淡無聊,再加上由梨江的演技也不值得一提,但她的可愛立刻擄獲了我的心。之後,只要有她演的舞台劇,我每齣必看。   我要設法接近她我開始認真思考這件事。   機會終於來了。水滸劇團的導演東鄉陣平對外公佈,下一齣舞台劇的演員要透過試鏡甄選,無論團員或是非團員都可以報名參加試鏡。   當時,我還在一個雖然有名,但經營狀況堪慮的劇團,很多演員都對這個劇團未來的發展不抱希望,紛紛求去,我平時打工的時間還比排練的時間更多。   參加試鏡的條件很簡單,只要有意願參加東鄉陣平新戲的人,都可以報名參加,只是不知道將演出甚麼戲,也不知道會被要求怎樣的角色,以及要錄取多少人。   我毫不猶豫地報名參加了。我猜準了身為該劇團演員的元村由梨江也會參加那天的試鏡,而且,她會順利被選上。也就是說,只要我能夠通過試鏡,就可以和她有所交集。但是,我也做好了心理準備,一旦無法入選,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有機會和她說話了。同時,我也認真地認為,這是我有機會成為一名成功演員的最後機會。   我順利通過了書面審查,在試鏡當天造訪了考試會場。來試鏡的人大約有三百人,不出所料,其中有數十人都是水滸劇團的團員。剩下的其他試鏡者中,有百分之九十都是不自量力的外行人,所以,我確信只有劇團的團員才是我的對手。   那天同時舉行的第二輪試鏡只剩二十幾人,除了我以外,只有兩個人不是該劇團的團員。那兩個人都是年輕女人,外貌還不錯,卻缺乏個性,顯然不會入選。   三天後舉行的最終試鏡時,要求演員實際進行表演。劇團方面準備了幾個將莎士比亞作品改編成現代風格的劇本,試鏡者可以從其中挑選自己喜愛的劇本表演。我選了《奧塞羅》。一方面因為我以前曾經演過,再加上我喜歡這個角色。評審的反應還不錯,有幾個人頻頻點頭。那時候,我就確信我會通過。   其他試鏡者都挑選《哈姆雷特》、《羅密歐與茱麗葉》這些大家耳熟能詳的劇目,我以為所有年輕女人都想演茱麗葉,沒想到大家都對這個角色敬而遠之。但是,當我得知元村由梨江演的是茱麗葉後,立刻對這件事釋懷了。因為一旦和由梨江演相同的角色,評審就會拿來和她比較,其他女生都很清楚,自己絕對比不上她的美貌。   她們的算計似乎很正確。除了由梨江以外,只有一個人演茱麗葉,合格名單中沒有她的名字,但我覺得她的演技比由梨江出色好幾倍,所以果然是因為演了相同的角色而吃了大虧。那個女生的外貌對當女演員來說很吃虧,如果是程度比較差的評審,很可能會受到在她之前表演的由梨江的美貌迷惑,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   最後,有七個人入選。除了水滸劇團的團員以外,我是唯一通過試鏡的人。試鏡後,我和其他人見了面,大家相互自我介紹,只有田所義雄毫不掩飾地露出把我當外人的眼神。看到他的那種眼神,我立刻知道這個人的個性很卑劣,而且,在試鏡時,我就看出他對元村由梨江有意思。我暗自下定決心,如果沒有必要,一定要避免和他說話。   雨宮京介和笠原溫子就是每個劇團都會有的那種優等生領導者,雖然在表演上沒有太大的實力,但頗具領導能力。我在試鏡時就發現,本多雄一乍看之下很粗獷,不拘小節,在表演方面卻很有實力。至於中西貴子,並不是空有美貌,還頗具才華。   然後,就是元村由梨江。   雖然我是新加入的,但她對我親切和藹,我猜想她應該富有博愛精神。我認識好幾個表面博愛,內心充滿算計的人,她顯然和那種人不一樣。雖然不得不說,她的表演天分在七個人中墊底,只不過對我來說,這件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適不適合成為我終生的伴侶。   我一定要充分利用這個機會我瞥著正在用力擦拭咖哩餐盤,發出嘰嘰聲音的她,再度在內心發誓。   之後,我們聊了一下舞台劇。雖然我只在小劇場演出,她似乎對我曾經演過那麼多齣舞台劇感到驚訝。沒甚麼了不起啦。我故意表現得很謙虛,但如果她能夠察覺到,雨宮京介其實並沒有像她以為的那麼出色,那我就穩操勝券了。   久我先生,你為甚麼想當演員?   由梨江問我。太棒了!這代表她對我產生了興趣。   也沒有特別的原因,我回答說:我做過很多行業,也演了戲,結果發現自己很適合表演,所以就情不自禁地投入了差不多就是這樣吧。   原來是這樣,但這代表你有這方面的天分啊。   由梨江看我的眼神似乎和之前不一樣了。   由梨江,妳呢?為甚麼會當演員?   我假裝不經意地直接叫她的名字,這是我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如果她沒有露出不悅的表情,就代表我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有所提升。   那是我從小的夢想。我父親喜歡戲劇和音樂劇,經常帶我一起去觀賞。久而久之,我也希望自己有機會站在華麗的舞台上。   她雙眼發亮地回答。這種情況並不罕見,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想要當演員,通常都是這種模式。   所以,妳實現了兒時的夢想,太棒了。   我故意奉承道,幾乎所有的女人都吃這一套。   只是我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也有很多要學習。我今年打算去倫敦和百老匯,不光是觀賞表演而已,而是想要認真學習表演藝術。   口氣還真大。有錢人果然和我們想的不一樣。   妳一定可以的。   我毫無根據地斷言。   由梨江看著我嫣然一笑,但我發現她的眼中閃過一抹陰霾,那是從夢中回到現實的眼神。難道有甚麼問題嗎?   我原本打算繼續和她聊下去,但本多雄一整理完飯廳回到廚房,我們就此打住了。在第一晚就聊了這麼多算是不小的收穫,我也無法忘記她的眼神。   整理結束後,走出廚房,發現雨宮京介和田所義雄兩個人坐在交誼廳看書。應該就是那幾本推理小說。那就請你們好好看吧,所有的經典推理小說都裝在我的腦袋裏。   雨宮先生,溫子她們呢?   由梨江問。田所似乎很不滿由梨江為甚麼不問他,他抬起頭,臉頰上的肌肉微微抽搐著。   去洗澡了,雨宮說,她們說,要好好享受溫泉池。   是喔。   她露出思索的表情。如果她去洗澡,我也打算利用這個時間去洗澡,所以沒有坐下來,假裝欣賞著貼在牆上的風景照片。我斜眼瞥向田所義雄,發現他也在注意由梨江的動向。   最後,她沒有去洗澡,偏偏坐到雨宮京介身旁,然後針對推理電影這個話題,聊了一些沒有實質的內容。我忍不住想要咂舌,但田所義雄比我更沉不住氣。他拿著看到一半的書站了起來,走到他們面前,居然大剌剌地把椅子拉到他們面前坐下來說:我也想瞭解一下推理電影。硬是擠了進去。   由梨江和雨宮雖然沒有露出不悅的神情,但內心一定覺得他很礙事。無論如何,他的行動成功地阻止了那兩個人的關係有進一步的發展,所以,這次我暗暗對著田所乾瘦的背影發出聲援。   久我,要不要來喝一點?和我一樣無所事事的本多雄一對我做出拿杯子喝酒的動作,我帶了蘇格蘭威士忌,雖然只是便宜貨。   好啊,我陪你喝。   本多把從房間裏拿來的酒倒進杯子,我們面對面坐在飯廳的餐桌旁。本多也邀請雨宮他們一起加入,但他們只應了一聲,三個人都無意加入我們。   聽說你以前在墮天塾?   本多喝著用自來水兌稀的酒問我。   是啊。   難怪在試鏡時,我就覺得你與眾不同,聽說墮天塾很嚴格。   但劇團本身太古板了,年輕的演員在那裏都待不久,再加上有點保守,所以,票房也不如以前了。   是嗎?我去年看了《伯爵的晚餐》,覺得很有趣。   那齣舞台劇的確還不錯,但也因為那齣舞台劇引起了內部紛爭。原本打算從不同的角度詮釋吸血鬼的故事,年輕演員認為太無趣了,於是就徹底融入了玩興,結合了後設劇場的概念,沒想到按照傳統方式表演多年的演員,認為自己辛苦多年累積的表演技巧遭到了否定,所以就很不爽。   之前,墮天塾幾乎都是以演莎士比亞為主。   是啊,只要沒戲唱了,就找哈姆雷特來幫忙。但這幾年,戲劇界整體不都有這種傾向嗎?都喜歡演經典劇目。   比起獨創的劇本,演這種懷舊的劇目更能吸引票房,反正每個劇團都越來越商業化了。   本多雄一點了點頭,又開始小口喝著兌水酒。雖然他說話的語氣還是那麼粗俗,但第一次看到他那麼熱中地談論一件事。看來他真的很喜歡表演藝術。   說到莎士比亞,你演的《奧塞羅》真不錯,我是說試鏡的時候。   喔,原來你是說那個,那只是苦肉計。   雖然我完全不這麼認為,但還是謙虛地這麼表示,我記得你當時演的是《哈姆雷特》?   我演得太粗糙了,而且那次居然超緊張的。   本多露出苦澀的表情說。   不,沒這回事,在很多缺乏個性的制式化演技中,你的表演很突出。   田所義雄是制式演技的最佳代表,但他正忙著和雨宮競爭誰能夠爭取到更多和元村由梨江說話的機會。   對於那次的演技考試,我有一個疑問。我說。   喔,有甚麼疑問?   除了元村小姐以外,還有一個人演茱麗葉,頭髮短短的,臉有點圓。   喔,原來你是說她。本多雄一緩緩點頭,她叫麻倉雅美。   對,對,好像是這個名字,我納悶的是,為甚麼她沒有入選?我看她的演技,以為她絕對十拿九穩。   嗯,她的演技的確很受好評,對,沒錯。   本多似乎有點吞吞吐吐,但是,每個評審的印象分數不同,而且,也會受到個人喜好的影響,所以,試鏡這種事,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運氣。   那倒是,但是,我真希望有機會再度看她演戲。她叫麻倉小姐嗎?如果她是水滸劇團的團員,以後應該有機會見到她。   我在說話時,察覺到有視線看著我,轉頭一看,發現雨宮京介他們已經停止討論,都同時看著我。   麻倉怎麼了?雨宮問。   不,沒甚麼,本多回答,久我說,他看了麻倉的表演,很佩服她的演技。   你是說她演的茱麗葉吧?由梨江挺直身體,她演得太棒了,我也深受感動。   真希望有機會和她聊一下。   聽到我這麼說,其他幾個人都露出一絲慌亂,雨宮京介隨即說:   嗯,等回去之後,可以介紹你們認識。   拜託了。   你這樣輕易答應沒問題嗎?   剛才聽著我們對話的田所義雄輕輕瞪了雨宮一眼。   應該沒問題吧。   是這樣嗎?田所站了起來,好了,那我去洗澡了。   本多雄一也站了起來。   那我今晚也到此結束,你還要喝嗎?   不,不用了。   我很想問田所剛才那句話是甚麼意思,但對他們來說,似乎是一個尷尬的話題。我整理了杯子,走回交誼廳時,雨宮和由梨江已經離開了。   我的房間在二樓第二間單人房,左側是中西貴子的房間,右側是田所義雄。我關心的由梨江和笠原溫子一起住在遊戲室隔壁的雙人房。雖然我完全無意在半夜三更偷偷溜進她的房間,但想到她不是一個人住,就覺得有點掃興。話說回來,這招可以有效預防田所半夜去騷擾她,由梨江也不會因為和雨宮之間發生肉體關係而有急速進展。   我趁沒有其他人的時候去泡了澡,換了代替睡衣的運動衣褲來到交誼廳,很遺憾地發現沒有一個人,也就是說,元村由梨江也不在。我走上樓梯,想到那幾個女生可能在遊戲室,就走向遊戲室。   走在走廊上,可以看到下方的交誼廳和飯廳,另一側是各個房間的門。走廊在經過飯廳上方後,有一條和長走廊呈直角的岔道通往遊戲室,站在岔道上,也可以看到下方的飯廳。如果沿著長走廊一直向前走,就是逃生口。   站在遊戲室門口,聽到裏面隱約傳來鋼琴聲。我打開門。雖然我開門的聲音並不大,但演奏戛然停止。   中西貴子正在彈琴,笠原溫子站在她旁邊看樂譜。兩個人都同時回頭看著我。   對不起,我向她們道歉,我無意打擾妳們。   啊喲,沒關係,你要不要彈?   中西貴子打算站起來,我搖著雙手。   不,我不太會彈鋼琴,請妳繼續彈。妳剛才彈的是莫札特的<安魂曲>吧?   我正在練習。   貴子說完,和笠原溫子互看了一眼。我仔細一看,發現那並不是真正的鋼琴,而是會發出電子音的電子鋼琴。   既然元村由梨江不在,我也無意逗留,但就這樣轉身離開似乎很奇怪,於是,我巡視了室內。除了撞球桌以外,還有足球遊戲機,和沒有打開電源的彈珠台。牆上掛了一個好像小學教室裏常見的老舊擴音器,可能是用來呼叫客人的吧。擴音器旁掛著飛鏢的靶,卻找不到飛鏢。有一扇看起來像是儲藏室的門,飛鏢可能放在那裏面吧。   久我,你會撞球嗎?   貴子問我。我回答說,不太會。   那要不要玩一下?我也好久沒玩了。   不,我打算上床睡覺去了。   是嗎?那就明天吧。   好,明天來撞球。那就晚安囉。   我打開門時說道。晚安。兩個女生同時回答。   由梨江和笠原溫子的房間就在遊戲室隔壁,這代表由梨江現在獨自在房間內。我站在她的房門前,打算向她道晚安。旁邊的牆上剛好有一面鏡子,我照了一下鏡子。嗯,挺帥的。   但是,我從鏡子中看到田所義雄從房間裏走了出來。他瞥了我一眼,沿著走廊快步走了過來。   你在幹嘛?   他氣勢洶洶地問。我在幹嘛關你甚麼事?我有必要回答你嗎?雖然我很想這麼說,但還是把話吞了下去。   我剛才去遊戲室,中西小姐在裏面。   我故意沒有提笠原溫子的名字,是因為不想讓他知道由梨江獨自在房間內。你呢?   我要去上廁所。   說完,他沿著長走廊直走。我回到房間後,一直伸長耳朵聽著右側房間的動靜。雖然我知道不太可能,但還是擔心田所那個傻瓜會硬闖由梨江住的房間。聽到他回房間的動靜後,我才終於安心地躺在床上。     3     遊戲室。   久我和幸離開後,過了一會兒,中西貴子坐在撞球桌的角落說:   他感覺滿不錯的,五官長得有點像混血兒,身材也很好,如果再高個五公分,就一百分了。   但我不喜歡這種類型的,有點搞不清楚他在想甚麼。   笠原溫子微微偏著頭。   因為他不是我們劇團的人,所以會有這種感覺。   但還是會覺得有點討厭,他說話彬彬有禮也讓人覺得怪怪的,搞不好他在心裏根本看不起我們。   不可能啦,妳想太多了。他有甚麼好看不起我們的?   像是身為演員的實力,或是人品,還有其他的。雨宮也說,他很有實力,你還記得他在試鏡時的演技嗎?   當然不可能忘記。中西貴子扭過身體,尤其是舞蹈考試的時候,他太有品味了,又很性感。看到他的表演,我的子宮都忍不住不停地收縮。   妳也太誇張了,笠原溫子苦笑著說,但他的演技真的很出色,舞蹈也是,他演《奧塞羅》的演技也很棒。他那麼有實力,卻一直沒有機會,所以才會被埋沒。那種人會對我們這種在演藝生涯方面相對比較幸運的人,有一種近似憎恨的感情。   那我就去融化他的憎恨。   中西貴子像蛇一樣扭著身體,突然收起笑容說:算了,不搞笑了,我也差不多該去睡覺了。   我也覺得這樣比較好,妳好像有點醉了。   她們兩個人已經喝完一瓶從房間裏帶來的葡萄酒。   好吧,妳還要繼續彈嗎?   嗯,我再彈一個小時左右。   妳好認真喔。貴子說完,伸了一個懶腰,那就晚安囉。   晚安。啊,對了,可不可以麻煩妳去把交誼廳和飯廳的燈關一下?   好,好。   中西貴子頭也不回,把手伸到頭頂上搖了搖回答。   遊戲室內只剩下笠原溫子一個人時,她把耳機戴在頭上,把插頭插進了電子鋼琴的插孔內,然後彈了起來。   她默默彈了大約一個小時,不時按摩雙手,轉動肩膀,挑選樂譜,除此以外,幾乎沒有休息,一直在練習。電子鋼琴上放了一個小時鐘,已經指向十二點多了。   正當她準備重新彈不知道第幾首曲子時,遊戲室的門緩緩打開了。   但是,溫子並沒有察覺。電子鋼琴放在和門口相反方向的牆邊,所以,她一直背對著門彈鋼琴,況且,她戴著耳機,正專心地彈奏著。   入侵者彎著身體,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以免發出任何聲音。那個人的身體壓得比撞球桌更低,走向她背後。   當入侵者站在笠原溫子背後時,她仍然專心地彈著琴。只有她自己能夠聽到琴聲,寂靜中,只能隱約聽到敲鋼琴鍵盤的聲音。   入侵者突然站了起來,笠原溫子可能察覺到動靜,或是看到了電子鋼琴表面反射的人影,停下了手,但是,她還來不及轉身,入侵者已經毫不猶豫地用耳機的線,從她的背後勒緊她的脖子。   只有那個剎那,笠原溫子發出了聲音。她應該一時之間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她身體用力向後仰,然後開始掙扎,試圖扯掉卡進喉嚨的耳機線。椅子倒在地上,她也倒在地上。   但是,入侵者並沒有鬆手,繼續用力勒緊耳機線。   不一會兒,笠原溫子手腳不再用力,全身也軟了下來。但是,入侵者仍然沒有放鬆手上的力道。   確信她終於停止呼吸之後,入侵者才鬆開耳機線,然後,走到入口,關上了遊戲室的燈。   入侵者解開纏在溫子脖子上的耳機線,拖著屍體。黑暗中,只聽到屍體和木板地面摩擦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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