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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三章 毒蛇的午睡

三色貓騎士道 赤川次郎 25590 2023-02-05
    1   想辦法上去那邊吧。晴美說。   片山為難地仰視那個瞭望樓。到底有幾十米高呢?在正中央一帶大開的入口,高度比居館的二樓的窗口還要高。   連樓梯也沒有,怎樣上去?片山皺起眉頭說。   有電動扶梯嗎?石津正經地說。   開玩笑?片山瞪他。   霧漸散,露出藍天,陽光照進中庭。   大家稍覺輕鬆的樣子,一起出到中庭來。   像運動時間的囚犯似的。紳也說,伸個大懶腰。   請不要說難聽的話。麻香蹙眉。   永江兩手交叉在背後,慢慢走著。似乎想獨處的樣子跟片山他們談過的關係,大概想起前妻的事吧。   由谷圭子蹲在福爾摩斯面前,在和牠搭訕著。   大家沒啥改變哪。晴美說。

  是呀。片山點頭。   人死了兩個。居然沒人傷心,真悲哀啊。怪異但有真實感的說法。   北村死了,有惠也死了。可是,誰也不把他們的死擺在心上的樣子。   即使搜了房間也找不出甚麼來。停滯不前哪。片山說。   唷,你不是永遠露出停滯不前的表情麼?   片山拉長了臉。   有許多線索嘛。晴美不在乎地接下去。譬如有惠何以在走廊被殺之類。   是呀。片山點頭。說起來很怪。   可不是?這種時期呀。半夜一個人出走廊,並不尋常哪。   房間裡也有洗手間   必有某種理由的。晴美仿若名探般盤起胳膊。還有,那個塔中的人影。   但是你說永江的前妻住在那裡嘛   不是偶然哦。夏日惜別的玫瑰。白衣女人的影子是我親眼見到的!

  我信呀。不過,必須爬上這座塔才有用吧。   對。必須設法才行。   連梯子也沒有,怎樣上去?   有了你也上不去的。   不要講得那麼清楚好不好?   叫石津上去如何?拋一條繩子甚麼的。   你看太多動作片啦。   我覺得會有辦法的。晴美說。對了!如果有人在上面的話,總要吃飯吧?   說的也是。片山點點頭。梶本那傢伙應該知道甚麼才對。好,嚴加追究他去!   你去的話,反過來被他掐住脖子嚴加追究也說不定。必須和石津一起才行。   當然。   不如讓石津一個人去,我在這裡等待更好畢竟不敢這樣說。   喂,石津,走吧。片山催促。   是晴美小姐不去嗎?   又不是去遠足。

  石津帶著依依不捨的表情,跟在片山背後走進居館去了。   晴美作個大大的深呼吸。   幾時能離開呢?圭子走過來說。   沒事的。有福爾摩斯在嘛。晴美說。   不說有哥哥在,乃是晴美無情之處。   好可怕呀。好像大家再也不能離開這裡的感覺圭子望著遠方說。   晴美覺得,圭子的軟弱外表,不能完全信任。   圭子傾慕永江英哉的事,恐怕是事實。聽說英哉結婚時,她跑到這裡來。   可是,這類型的女性多數會鑽牛角尖。她會那麼簡單地說只要對方幸福就斷了念死心嗎?   也有可能由愛轉恨。甚至可能想殺掉對方的女人智美。   而且,可能真的殺了她   至少,她說她賺錢儲蓄,千里迢迢地跑來這裡,連英哉的面也沒見到就回去的說法,晴美無法相信。作為女性,肯定不會採取那種行動,晴美想。

  好討厭哪。我想早點回去。麻香也過來加入晴美等人。   你好倒霉呀。晴美說。雖是工作,卻無端端被牽連進這種事。   算啦。我會要求兩倍的超時津貼的。麻香苦笑。不過,這裡的水能喝,真好。   對呀。杜塞爾多夫的水好難喝的。   想起那些像漏氣汽水似的礦泉水飲料,晴美打個寒顫。德國的人竟然喝那種東西!   這種山腰地帶,水很美味哦。麻香說。這裡的水一定是從水井汲上來的。   那個水井?晴美看看那個位於中庭中央的古老石造水井。不可能,那個已經不再使用了吧。   怎樣呢?麻香向水井走去。   晴美和圭子也跟著。   所謂的井有點可怕。圭子說。好像會有鬼跑出來似的。   怎會呢?晴美笑了。說得像鬼屋似的。

  麻香捉住井邊窺望下面。好暗哪,甚麼都看不見   突然,有甚麼從井底飛出來。   嘩!麻香驚呼。身體失去平衡。   危險!晴美喊。   麻香的驚呼聲被吸入水井之中。   她是捉住汲水吊桶的繩子掉下去的。滑輪發出巨大的聲音旋轉著。   咯噹一聲,繩子停了。沒有水聲。   晴美急忙窺望水井。叭噠叭噠的響聲揚起。晴美連忙退開一邊,隨著吱一聲,兩三隻蝙蝠飛了出來。   麻香小姐!聽見嗎?回答一下!晴美呼叫。   永江和紳也也跑過來。   麻香小姐!晴美再喊一聲時,從井底傳來聽見啦的迴聲。   好極了怎樣?有沒有受傷?晴美提高聲音。   嗯沒啥大不了的。只有一點擦傷而已。

  現在拉你上來啦!等等哦。晴美對圭子說。拜託,你去叫我哥哥他們來一下!   好,馬上去圭子正要邁步時,喊說:啊,他們回來了。   福爾摩斯領先,片山和石津跑過來。   喂,發生甚麼事?福爾摩斯跑來大喊大叫的   麻香小姐掉到水井去啦!   你說甚麼?   趕快拉她上來吧。石津,拜託了。   交給我辦!   不用腦的出力工作最適合石津。片山也幫了忙,但幾乎是憑石津一個人的力量,繩子吱吱作響著,滑輪旋轉著,花了一點工夫,終於看見麻香的身影了。   再一點點!加油!晴美喊。   這時,麻香突然在下面喊:慢著!停一停!   怎麼啦?哪裡勾住了?   不是的!這裡有個橫穴哪!麻香說。

  橫穴?   嗯。蠻大的好像可以讓人穿過似的。   晴美和片山面面相覷。   說不定是通去哪兒的捷徑哦。   不過,現在必須先把她拉上來   慢著。萬一那邊可以通到城外的話呢?這種古堡,即使有那種通道也不奇怪吧。   那你想怎樣?片山嘆息。   我也下去看看呀。   果然,不出片山所料。他就知道晴美會這樣說。   不行。還不知道會有何種危險,你一個人跑到那種地方去,毫無道理!   片山提高聲音,以示為兄的威嚴。可惜太高了,聲音轉尖,反而削弱了效果的樣子。   唷。晴美完全不為所動。我又沒說一個人去。當然和你一起去啦。   和我?   當然啦。你是這裡的負責人嘛。

  片山一時語塞。他不能唱反調。可是,下去那個黑洞中,單是想像,就有刺癢癢的感覺從腳尖一點一點地爬上來。   可以吧?那麼晴美向井中喊:麻香小姐!現在,我和哥哥要下去調查啦!你請上來吧!   可是我也要去!答覆上來了。   真是好事之徒哇,片山想。   我在這個橫穴的地方等啦。你們下來吧!   知道!馬上就來!晴美轉向石津。那麼,石津,後事拜託啦。   我也去好嗎?石津說。   不行。你下去的話,誰拉我們上來?片山把心中委曲發洩到石津身上。   好了。麻香好像爬到橫穴去了。先把吊桶拉上來吧。咦?福爾摩斯。   福爾摩斯倏地跳上晴美的肩膀。   你也去?那就壯膽啦。   空桶上來了。晴美踏足進去,捉住繩子。

  好,放我下去。   請小心。石津可憐兮兮地說。早點回來哦。   就像留下來看門的小學生一樣。   晴美帶著福爾摩斯,一同慢慢下到古井中。   陰陰濕濕的空氣。嗆鼻的臭味,大概是青苔之類的味道吧。   下到七、八米的地方,傳來麻香的聲音:在這兒。   石津!停!晴美喊。   晴美把腳搭在橫穴的邊緣上,輕輕鬆鬆地移過去。福爾摩斯踢桶,桶就飄移過去。   嘩,這個晴美瞠目不已。   通道將近一點五米高,只要輕輕低一低頭就能過去。更令人驚奇的乃是通道有燈光。   是不是很奇怪?我也被這些燈光嚇一跳。麻香說。   這不是燈泡嗎?表示這通道經常使用哪。   可是,究竟通往甚麼地方去呢?

  就是為調查那個而來的,不是嗎?   麻香咭咭一笑。   有甚麼滑稽?   不。晴美小姐,你真的喜歡冒險哪。   還好啦。我哥哥那副德性,靠不住嘛。若不是我幫忙,他早就被革職啦。那麼一來,不會娶到老婆,一生就這樣孤孤單單地了結啦。如果我結了婚,對方是有錢人還好,要不然,哥哥很快就露宿街頭,最終在哪兒的地下道   有點悲劇咧。麻香忍住笑意說。   對呀。哥哥沒有我不行的。但他好像不太知道似的,唉。   福爾摩斯喵了一聲。   噢,抱歉,差點忘記你啦。   看你蠻開心的。麻香說。我也並不討厭冒險不過,稍微安全一點的地方比較好。   啊,哥哥下來了哎,這邊哦。   等我一下!我的腳在抖   振作些!真是的。   不要這樣講我有畏高症的!   這裡是地下呀。很低的地方。   那種道理   算了,伸腳出來對,飛過來!   我又不是鳥。怎會飛呢?   嘮嘮叨叨的,片山好不容易地滾跌進橫穴中。   片山兄!有跌下去嗎?石津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   沒問題,平安到步啦。晴美回答。   是嗎?只要晴美小姐平安無事   那傢伙!他覺得我跌死也無妨!片山撅起嘴生悶氣。咦,好明亮哪。   出去吧。看看前面通去甚麼地方。   會不會出到東京車站的地下街?   怎會呢?   喵一聲,福爾摩斯開步走了。其他三個慌忙跟在後面。   怎麼看都不是趕急造出來的通道。牢牢地堆積了石頭來鞏固周圍。   滲出的地下水在多處形成水窪,濕漉漉的,但不至於太難走。   出到甚麼地方去呢?片山說。   知道就不必做這種事了。晴美說。   話是這麼說但彎彎曲曲的,猜不到往哪邊去哪。   方向盲的片山,連筆直的路都肯定沒頭緒,但這種路反而走得輕鬆。   樓梯呀。晴美說。   石階以螺旋狀往上升。晴美往上望望,說:上到很高的地方哦。總之,上去看看再說好像有燈咧。   休息一下吧。片山嘆息。   在說甚麼呀!   知道啦。上去吧。片山彷彿被追逐似的率先往上跑。   怎麼,這一帶好暗啊。   有啥法子?又不是酒店的樓梯。   噢,上面一點又有燈光。片山加快步伐。   福爾摩斯突然喵一聲,咬住片山的腳。   痛啊喂,幹甚麼?!片山蹲坐在地。你對我有甚麼仇恨?   有點奇怪哦。有電筒嗎?   嗯。筆型燈有一支。   借一下。別懶惰,點亮它吧。   小小的光照亮前方的黑暗梯級。   看!晴美說。   在片山前面兩三級的地方,樓梯消失了。一米左右的空間,那前頭又有樓梯連續著。   是陷阱哪。深不見底哪。   片山臉都白了。   那我差點   瞧,上面有橫棒哦。捉住那個過到對面去的。是故意弄暗的,為了讓不知情的人從這裡掉下去。   片山抹掉臉上的冷汗。   喂,福爾摩斯,回到日本的話我給你買十片竹莢魚乾。   牠是你的救命恩人恩貓哦,出手好吝嗇。   不過,福爾摩斯似乎並不期待酬謝,牠向對面輕輕躍過去,喵了一聲,彷彿在說快點過來的樣子。   再往上走了一段樓梯,來到一道陳舊又厚重的木門前。   這個打不開的話,怎辦?片山說。   等你推過之後才說那種話好了。   好吧。   片山用力去推,門颯地打開,片山差點往前撲倒。   這是哪兒?片山吃驚地說。   房間囉。晴美也跟著進來說。   那是個明朗舒適的房間。相當寬敞,有沙發牀、書桌,還有明亮的吊燈照明。   好像有人住著呀。麻香也東張西望地環視室內。   可是,這裡到底是哪兒呢?晴美手叉著腰,看完一遍室內佈置。瞧,房間是圓形的哦。   嗯。蠻大的咧。   說不定晴美蹙一下眉。是那座塔中啊!一定是。她拍手。   是嗎?可能是吧。   哎,那裡頭有梯子哦。過去看看。   晴美來到直直掛著的梯子擺放處。那裡開了一個二米方角的大洞,接通上下兩樓。   天花板的洞孔對面很暗,但從地面的洞孔往下望時,可以望見冰冷的石地板。   外面的光線似乎照進下面一層哦。片山說。   下去看看嘛。晴美說。   好會指使人的傢伙!   不過,走下一層樓的梯子並不費時。畏高的片山也一鼓作氣爬了下去。   如何?晴美探頭喊。   很小的房間。甚麼都沒有。出入口有一個嘩!片山驚叫。   怎麼啦?   是外面!   嗄?   出入口的外面是外面!   那還用說?晴美大聲喊。   可以俯視中庭。這裡果然是那座瞭望樓的出入口啊。   那不正是我們所想的麼?看到石津他們嗎?揮揮手如何?   開玩笑!你知道有幾十米高嗎?   太誇張了吧。那麼你上來吧!   等一等。剛才看了下面,腳在抖   沒出息!   片山終於不顧一切地爬上梯子。   好了,這回上去囉。   你去吧。我累了。   真靠不住呀你。晴美倏地捉住梯子。我先上去。麻香小姐,請你照顧吾兄。喜歡的話,隨便拿去吃了也無妨。   嗯,交給我好了。麻香笑著頷首。   晴美輕盈地爬上梯子。   頭頂上的黑暗裡,可以見到甚麼白色的物禮是甚麼呢?   白色的,有些地方是紅的,又有些部份是黑的   紅的是直條圖案的樣子。黑的是毛茸茸的好像是頭髮之類的   眼睛習慣時,逐漸清楚了。   是人的臉血痕從頭流下的梶本的臉。   晴美下梯子。   怎麼,你也在發抖嗎?片山說。畢竟是血統,改變不了。   是血   所以我說呀,血統嘛。   不是真的是血   那時,晴美第一次感覺到手上黏乎乎的沾到甚麼血。   喂,你受傷了?片山擔心地問。   我想活不了了。頭部破裂,血流滿面   你的頭破了?片山更加丈八金剛摸不著頭腦     2   這裡肯定有人住過。片山說。   真傷腦筋哪。被叫來的石津說。以後由誰預備飯食?   比這更重要的是誰殺了梶本吧。   不是那個白衣女人嗎?   可能是。晴美說。   即是永江的前妻囉?   假如她住在這兒的話   即是說她又精神病發作,幹掉了他?怎會這樣呢?片山說。   為甚麼?晴美問。   那麼危險的人物,怎會擺在這種房間?應當會嚴密上鎖或做點甚麼措施才是。   是呀。不過晴美有點嘔氣地噤口不語。怎麼可以被哥哥駁倒!   這裡是找到梶本屍首的樓上的房間。   雖然沒有像下面那樣裝飾,但看來是用作臥室,擺著寬大的牀和衣櫥等。   沒屍體的話,算是舒適的睡房哦。晴美說。   調查一下衣櫥內部。石津,幫幫忙。   是。在裡面搞破壞吧。   那種話傳出去不好聽。   慢著。我來吧。女人的抽屜,由女人來看比較清楚。晴美說著,把衣櫥的抽屜逐個逐個打開來看。   內褲睡袍襯衣飛快地看過一遍後,晴美聳聳肩。沒啥大不了的發現。只知道這裡有女人待過而已。   那點我也曉得。片山說。   咦,福爾摩斯,怎麼啦?晴美說。   福爾摩斯輕輕躍起,把頭扎進衣櫥的抽屜中。   喂,在搞甚麼玩意?片山笑著。你不需要內衣褲啊。   福爾摩斯把頭栽進重疊的內衣褲中,啪地抬起頭來。內衣褲從衣櫥飛出來灑滿地。   你幹甚麼呀?晴美瞪大眼。你想廉價拍賣內衣褲不成?   福爾摩斯不答,這回銜了又丟,銜了又放的,一轉眼在地上造了一座內衣褲的山。   福爾摩斯不理呆若木雞地旁觀的片山等人,只是一個勁地把內衣褲一條一條地銜來銜去,好像在尋找甚麼似的調查裡裡外外。然後把調查過的隨便丟在一旁。   哥哥。福爾摩斯是不是想做內衣褲的行商?晴美說。   福爾摩斯喵了一聲。然後用前肢捅一捅其中一件襯衣。   那件襯衣怎麼啦?晴美把它撿起,攤開來看好像沒有血的污跡。   看來沒甚麼可疑之處嘛。片山歪歪頭。   片山兄。石津說。是否有了戀人?   為甚麼?   因你知道內衣褲沒有可疑之處,表示你知道可疑的內衣褲是怎麼回事,即是說   不要賣弄你不懂的推理!頭腦用在正經事上!   對不起。石津嘻嘻笑著撿起一條內褲。嘿,這是跳樓貨咧。才九百八十大圓。   比你的內褲貴吧。片山說。總之,當前之務是再探查這座塔   慢著!晴美說。石津,剛才你說甚麼?   嗄?呃我說這條內褲才九百八十大圓不可以嗎?石津戰戰兢兢地問。   你怎曉得?   呃有價錢牌。   讓我看看。晴美把那條內褲拿過去價錢的標籤半剝落了,還有一半存留著。上面的確能讀出¥980的字。   怎麼啦?石津一頭霧水的樣子。難道看錯了,是九千八百圓?但不可能那麼貴   你們知道是怎麼回事嗎?這內褲是在日本買的啊。   好怪的事。   而且,你們看,標籤尚未完全剝落一定是在沒察覺下丟進洗衣機洗過一次的。   為了使人看成是用過的關係?   是為了隱瞞它是新買的啊。   同樣的事。   即是這些內衣褲並沒有實際被使用哪   片山嘆息。也完全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幹嘛我所遇到的盡是不明究竟的事?      瞭望樓有三層樓的高度。   做成房間構造的只是下面兩層。上面那層是普通的空間。   為何不造樓梯呢?片山爬到最高一層時,不住抹汗。   大概預算不夠吧。石津說。   但若敵人攻擊時,只要拿掉梯子,把石頭塞滿洞口,就能防守了。所以才有這樣的構造。神津麻香說。   現在,片山等人來到瞭望樓的最上部。這裡四圍都是窗子,所以幾乎可以看到來城堡的山道、中庭以及城堡的全景。   從這個窗口,可以攻擊從山道來的敵人。麻香說。   原來如此喂,福爾摩斯,你幹甚麼?   即便是福爾摩斯,要牠攀上梯子並不容易。因此牠跳上石津的肩膀來。   對於有懼貓症的石津而言,委實是災難,但想到萬一使牠掉下去的話,晴美一輩子也不跟他講話時,於是拚命忍受苦行。   當福爾摩斯咚地跳下地時,石津也差點奄奄一息似的。   福爾摩斯被晴美抱起,從窗口觀景一番後,不知是否看膩了,牠逕自坐在地上閉目沉思。   一定是在發思古之幽情了。晴美解說。   好像不是,片山想福爾摩斯在想東西。   那是福爾摩斯常有的表情。當牠在做推理的時候   我是在這窗口一帶見到那個白衣女人的。晴美說。喏,可以俯視居館那邊的陽台吧。   那麼說,那女人爬上這個窗口來唱歌囉?不是有點奇怪嗎?要唱的話,在下面的房間也可以。   對嘛。晴美點點頭。   嘩,中庭看得很清楚咧。石津居然表示感動。   霧依然包圍著城堡。不管它看起來像牆壁還是白色帷幕,似乎在這部殺人劇結束之前都不會散去。   那個白衣女子吃力地爬梯子上來,是無從想像的事。晴美對自己說。   晴美,整理一下好不好?片山說。   事件的問題嗎?贊成!晴美立刻眼睛發亮。   用那種幹勁去整理房子好了。   是開玩笑的場合嗎?房子不整理,會死人嗎?當然是事件的整理比較重要了。   這樣反駁也無法反對反正這裡不是日本的公寓。   我走開好嗎?麻香說。   可以這樣拜託嗎?   好哇。麻香沒有不悅的表情,她輕輕微笑著,下梯子去了。   喂,晴美,不必叫她下去   這樣比較好呀。知道太多的話,反而使她的處境危險哦。晴美推片山一把。來,開始吧。石津也來。   是是。刑警石津,像隻有斑點的小狗般鈍鈍地跳過來。   陳舊的、磨薄了的厚木地板,以及石頭堆積而成的四方牆壁。一切都是灰色的,被歲月的塵埃弄髒了。   把一切牢牢地關起來的厚壁,裡頭可能發生任何事   這裡真的發生過戰爭嗎?片山想。箭雨落在敵人頭上,劍來槍往的現在自己站在為那種時代而造的地板上,總是相信不來。   不現在我們可能也在搏鬥著,片山想。   片山是男人,卻是浪漫主義者。不管到了多大年紀,都忘不了揮劍救美的夢。   片山突然想像自己穿上鎧甲,單手握劍,威風凜凜地殺敵的模樣。   對。就如走進時光隧道,混進中世紀的歐洲似的感覺若是沒有兇殺案的話。   片山苦笑。也許,殺人、陰謀的事才適合這個世界。說來奇妙,他從中找到了樂趣。   幽禁在塔中的白衣美女,籠罩著怪異氣氛的管家、隱蔽的通道、乘風而來的歌聲   這才是浪漫中的浪漫世界!   哥,你呆呆地站在那裡幹甚麼!   晴美的聲音,像針一樣刺破了片山夢的泡泡。   又在想些無聊的事吧!   不,剛才的表情,是在想食物哪。石津插嘴。你看他的臉頰一帶在抽筋,那是想到好吃的拉麵在眼前。當他舌頭伸出時,表示肚餓了   你是在說自己吧。片山反唇相譏。算了。總之,全都不明不白的。   從一開始就下結論有甚麼用?晴美說。   總而言之,三年前,永江智美死了。只有那個是事實吧。然後,永江英哉相信那是謀殺。   但那只是英哉本人這樣說而已。還不能完全相信吧。   可是也許是。不過,這一連串事件,即北村、有惠、梶本被殺事件,很明顯地是英哉的意志在作祟。   是嗎?   是嘛。片山說。總之,能夠把我們關在這裡的,只有住在這裡的人才做得到。   唔哼。那個使吊橋掉下去的伎倆,不容易做哪。   換句話說,英哉從一開始就企圖把大家孤立在此了。   晴美盤起胳膊,歪歪頭說:怎樣呢?   甚麼?   那樣不是太單純了嗎?即是說英哉的話全是事實,為了報妻子被殺之仇,他要把有關人士格殺勿論   那有甚麼不對?   太單純了。   是你想把事情弄複雜的。   不是啦。因著不知道兇手是誰,所以殺死全部人,英哉看上去不會那麼瘋狂吧。   唔說的也是。   而且,假如他想殺了大家的話,他會做得這麼悠閒自在嗎?時間拖得愈長,愈有可能有人到城堡來,大家愈有可能逃出這裡呀,不是嗎?   是嗎?因為他熟悉這城堡的一切,如果要這樣做的話   很簡單地就能殺掉大家才是。而他沒有這樣做   即是說,兇手不是英哉?若是那樣,英哉去了哪兒?   問題就在這裡。   問題就在這裡啊。石津似乎覺得不說點甚麼太不像話似地說。英哉消失在何方?還是被人帶走了   你說甚麼?片山說。   你說甚麼呀?   不要學我!你是說,英哉被人幹掉了?   哥哥也聽到的。他曾說過,假如自己被殺的話,希望我們親手找兇手出來。晴美說。   嗯。不過,我認為那是為了掩飾而說的。   可能是事實哦。因為,殺智美的兇手,應該作出相當的心理準備而來才是。即是殺人,或者被殺的心理準備。   你是說,那個兇手先下手為強?   殺了英哉還是像先前的隱蔽樓梯的陷阱之類,一旦掉進那種洞穴之中,或跌入城壕的泥中的話,首先就找不著啦。   可是,為何要殺人呢?片山自圓其說。對!如果兇手本來想殺北村或有惠的話   對呀。現在正是機會嘛。大家以為殺人的是英哉!所以,我才擔心英哉的安危的。   慢著。那麼,梶本為何被殺?還有,白衣女子的事怎麼解釋?   不要一次講太多好不好?而且,北村的死可能是偶然哦。因為那個時候,北村不一定答應去警局呀。   其他人也有可能連人帶橋掉下去哪。   對呀。因此,用明顯的意圖被殺的,只有有惠一個哦。   有惠嗎?那女的好像被許多人憎恨似的。   首先說永江好了,他有充分的動機哦。雖然他本人說不會拖到現在才想殺她,但他知道自己不被懷疑時,也許下手也說不定。   不是沒道理。   還有他兒子紳也。可能他知道有惠是怎樣坐上永江妻子的寶座的。   他不在乎自己母親變得怎樣,似乎不太能相信哪。   可不是?這樣等於有惠靜悄悄地繼承了丈夫的財產,對紳也來說,她肯定是個阻礙的人物。   福爾摩斯喵地叫了一聲。   有甚麼高見?片山彎身問。福爾摩斯伸出前肢,在地板上移動。寫甚麼?英文字母A?   好像不是。晴美歪歪頭。有沒有貓語翻譯機?   石津戰戰兢兢地窺望一下,說:呃說不定   又是食物吧!   嗯。不過是不是想吃飯團子?   福爾摩斯喵一聲。   嗯?真的是飯團子?晴美瞠目。叫人好生失望嗄?不是?   飯團子三角形的?   晴美的地打個響指。   對呀!是三角形!   石津也打個響指只發出輕微磨擦聲。   三角形怎麼啦?   三角關係啊永江、有惠、紳也。   怎會呢?片山啞然。紳也和有惠是母子哦。   不是親生的母子呀。那個並不奇怪。   但片山不願想像的事。   有惠為何在走廊被殺的事,不是可以理解了麼?因為有惠要去紳也的房間不,大概從他那裡回去的路上啊。   原來如此。片山盤起雙臂。永江和有惠的房間在紳也的隔壁哪。   因此那種時間,有惠才會一個人出走廊嘛。大概做夢也沒想到,會在走去隔壁房間的期間被殺吧。   有惠確實是在紳也和自己的房間之間遇害的。   如此一來,可以解開一個謎團啦。   一個罷了。並沒有因此知道兇手。   試著逼問紳也吧。或許可以掌握甚麼。   好。就這麼辦。   片山稍微鬆一口氣。決定該做的事時,首先安心下來。   但不一定是紳也殺的哦。而且對不起,並不排除圭子小姐也是嫌疑者哦。   嗯。那個我懂。   有惠用玻璃杯打中她時,她的樣子有點令人打寒顫哦。   她一直在忍耐著。那種類型的人,總有爆發的一天。片山說。   梶本為何被殺呢?   那個不曉得。總之,梶本這個人本身就是個不明來歷的人物。   是呀。我覺得他不是尋常人物。梶本這名字也不可靠如果在日本的話,反而很容易查明他的身份。   對呀。   不要檢查他的房間嗎?石津說。   被片山和晴美同時注視時,石津心驚膽跳地:呃對不起,我是隨便說的   對。太大意了!片山敲一下頭。梶本的房間!不能被人搗亂了快去快去!   石津!你為甚麼不早說嘛!   對不起不知何故,石津不住地道歉   說是趕快,但要從眺望樓穿過那條通往水井的通道,再由水井爬上上面去的事並不容易。   首先他們下到梶本遇害的房間。   好累。休息一下吧。   在胡說甚麼呀!   被晴美一喝,片山不情不願地說:知道啦。   咦麻香小姐跑到哪兒去了?   說起來,她並不在下面的房間哪。會不會在下面?   麻香小姐!麻香小姐!晴美對著下面的房間喊。奇怪。好像不在。   難道回到中庭去了?   也有可能   片山覺得不安。不可能又遇害了吧   福爾摩斯朝上喵了一聲。   晴美小姐。麻香從天花板的下降口探臉出來。   哎!你跑到哪兒去了?   我找到捷徑啦。麻香露出得意的笑臉。     3   偶然發現的哦,瞧麻香說著,伸手進牆壁上的石凹處。   那個看上去十分自然的凹陷處,就像牆壁脫落的一部份一樣。可是,當麻香稍微用手動一下時,隨著輕微咻的聲響,恰如一扇門大小的石壁張開了大口。   嘩,這個片山絕望。   是不是好像消失了一樣?仔細一看,只有這個地方的牆壁變薄,被吸入兩邊厚壁的溝槽中。麻香說。   了不起的裝置。片山說。   是自動門嗎?石津說。不知是不是我的體重打開的?   肯定不是腦的重量就是了。片山說。對了,這裡好像是樓梯途中咧。   是那邊!晴美頷首。喏,我被那個戴面罩的男人追的樓梯啊。   原來如此,那人是這樣消失的。換句話說,居館和瞭望樓,是用這個秘密出入口連接的了。   這道密門的裝置,一定是最近才造的。麻香說。若是早就造好的話,萬一被發現時,敵人就攻進來了。   那是永江英哉造的囉?   可能。晴美說。這麼一來,我們不需要從古井出入啦。   獲救啦。片山說。那就從這樓梯下去吧。   咦,那是甚麼?麻香說。   從螺旋樓梯下面傳來女人的喊叫聲。   不要!你幹甚麼   是圭子!晴美說。有事發生了!   走!   在片山喊之前,石津已衝向前去,但因福爾摩斯從他腳下穿過的關係,他嘩一聲停步。   片山撞上他的背。   不要突然停下!   對不起!   快走吧!晴美猛捶他的背。   片山等人衝下樓梯時,已經決勝負了。   圭子氣喘吁吁地癱坐在樓梯口上。頭髮亂糟糟的。福爾摩斯在舔圭子的手背。   沒事吧?晴美奔上前去。   嗯,還好幸好福爾摩斯來救我。   怎麼啦?   紳也他   紳也?   他是不是瘋了?突然襲擊我   啊在哪兒?   福爾摩斯來了,我哇哇大叫,他嚇跑啦。   嚇人。片山搖頭。儘管不同母親,他們不是有血緣關係嗎?回房間了吧。   我想是的。   豈有此理!懲治他一下吧!石津說。不准他吃晚飯是最好的懲罰。   他的想法常以自己為基準。   又不是罰小孩子。片山說。反正有事要問他。先轉去他的房間好了。   請問圭子好奇地問。片山先生,你們剛才是從哪兒來的?   破壁而來的。晴美說。像扁虱一樣。   不能說得正經點嗎?片山皺皺眉。總之,你還是回房去的好。   是。圭子聽話地點點頭,快步離去。   片山想,如果晴美也那麼聽話就好了。      不能動粗。片山說。自暴自棄時,不知道那種人會做甚麼。石津,你來敲門。   是他自己膽怯而已。   那麼,門一開就揍他一拳好嗎?   不行,不能那樣!   那就和藹親切吧。石津咚咚聲敲門。對不起。有點事   門倏地打開。石津用力握緊拳頭。   嗨,我正想去找你們咧。出來應門的紳也出奇地親切。片山等人呆了,彼此對望。心想,如果他接下去說:   其實,我是所有事件的元兇。現在正想去自首。哈哈哈。   那就輕鬆了。可現實不會如此順利。   託你那貓君的福得救了。多謝。他說。   不客氣。石津鞠躬。片山捅捅他,說:到底發生甚麼事?可以說明一下嗎?   我嚇一跳啊。圭子那妞兒怎麼搞的?突然向我撲過來   圭子小姐?   對。於是我把她推開,大聲喊你幹甚麼,託貓的福,她才跑掉。唉,女人歇斯底里起來好可怕啊。   怎麼回事?片山和晴美面面相覷   你說我襲擊圭子?聽了片山的話,紳也瞪大眼。開甚麼玩笑!他笑了。   那是說,事實倒轉?   當然。我的品味可沒差到要襲擊圭子哦。   片山勃然大怒。你想裝糊塗蒙混過關?   裝糊塗的是圭子那邊廂。   和自己的繼母搞上關係,說不上是太好的品味吧。   片山的話使紳也臉上的笑容褪去。看來他不敢裝糊塗裝到那個地步。   那個   有惠女士是從你的房間回去的路上被殺的。沒錯吧?   隔了半晌,紳也聳聳肩。   也許吧。   怎麼回事?   沒甚麼嘛。我和她又沒有血緣關係。他回復輕浮的語調。   那樣的關係不正常哦。晴美說。   反正這個家是不正常的。告訴你好嗎?我老媽殺了人咧。   那個片山想說知道了,被晴美踢一腳。   你說甚麼?請說清楚些,務必聽聽。   好哇。不過,你可別想拘捕我老媽去領功哦。紳也已恢復平時的狀態。   他所說的一切幾乎跟永江的話一致。   那些事,你從哪裡聽來的?晴美問。   老爸每次去歐洲時,都會轉去瑞士。他沒告訴我,是秘書北村說的。為甚麼理由而去呢?於是我去調查雖然聽說老媽因病入院了,但他們說她的意識還沒恢復,所以不能去看她。後來我查到她在瑞士老媽入院了,老爸的秘書突然死了。事發時期恰恰好。大致上就察知是怎麼回事了。   那麼,有惠女士對當時的事   她知道,所以抓住老爸不放。雖然她沒提過那種事,不過,只有那個可能。因為她不是老爸所喜歡的類型嘛。   有惠女士遇害前,在你的房間?   是呀。她只是回去隔壁房間而已。沒想到會發生那種事。   有聽見甚麼嗎?慘叫聲,聲音之類   甚麼都沒聽見。紳也搖頭。   你好像不怎麼傷心嘛。   聽了晴美的話,紳也苦笑。   反過來,即使我被殺了,她也不會為我哭泣啊。   何等討厭的男人。可是,總不能在此教訓他。   你和有惠女士的關係,大家都知道了?片山說。   應該不知道吧。誰也不想被人知道這種事吧我們很小心的。   關於這方面的事,他肯定精明又周到。   永江先生呢?他和有惠女士同房吧?晴美問。   嗯。老爸吃安眠藥睡了。老婆偷偷跑出去的話,他不會醒來的。   吃安眠藥?片山反問:是誰這樣說的?   有惠囉她親眼看著老爸吃藥的。   畢竟看似精明,卻有傻處。說是吃藥,會不會純粹是維他命劑?裝睡是很簡單的事。   殺有惠的動機若何?   多的是對老爸而言,她是眼中的疙瘩。最近,老爸有了別的女人。這麼一來,有惠是個阻礙。她是不幸的女人,對她無愛無戀的,而她僅僅捉住妻子的頭銜而已。   然後是你。   我?為何我要   因為牽連財產的問題呀。   原來如此不過,很遺憾的,不是我。假如是我的話,我會在她繼承財產之後殺了她。   令人惱怒的人也,片山想。可是,他又不能斷言說他講假話。   沒法子,片山等人離開紳也的房間。   怎樣想?片山說。他和圭子之間的話有出入   是呀。雖然他的話不能信,不過,他會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別人聽得見騷鬧的地方侵襲圭子嗎?   唔。誰是誰非呢?   不過,圭子似乎也無襲擊紳也的理由哪。   喂,福爾摩斯,你的想法呢?片山喊。福爾摩斯完全不予理會的樣子,快步走開。片山聳聳肩。   總之,先去梶本的房間吧。   片山等人邁步。   對了,梶本的房間在哪兒?   不曉得。哥,你不知道?   不知道哇。喂,石津想到問也沒用的關係吧,片山噤口。   那就查一下好了。晴美瞪她哥哥。你是負責人哦!   怎麼全都怪到我頭上來了。片山拉長了臉確實,從未想過要問梶本住的哪裡。   福爾摩斯旁觀那三個進退維谷的人,喵了一聲開步走。   福爾摩斯好像知道哦。晴美說。   是嗎?不愧是福爾摩斯。   彷彿聽見福爾摩斯在嘆息是晴美的錯覺嗎?   福爾摩斯穿過飯廳,走進廚房。   原來如此。在這邊哪。   嘩,好大的鍋子。晴美望著掛在牆上的大小鍋子驚嘆。   片山兄。石津發出可憐的聲音。以後誰來做飯?   總有辦法的。晴美安慰他。萬不得已時,光是麵包火腿和白開水也可以。   對石津來說,那些話似乎起不了安慰作用。   這裡呀。   梶本的房間,在廚房的深處。   說是房間,其實只有起居用的牀鋪和簡單的衣櫃而已。沒有大到需要分頭搜查的地步。   不可能的。晴美搖頭。一定有甚麼私人的擁有物例如證件之類的東西的。   唔。可是,沒見到哇。   可能有人拿走了。   是嗎?但櫥架上留著薄薄一層塵埃哦。假如有人來搜過的話,應該留下痕跡才對。   福爾摩斯在房內轉來轉去沿著四方牆壁,鼻子擦著地板那樣子的走法。   福爾摩斯,鼻子擦破啦。晴美說。   在唯一的舊衣櫃傢俬前面,福爾摩斯似乎若有所思的樣子。牠叫了一聲,把鼻子插進牆壁和衣櫃的一點點隙縫間,又回頭叫了一聲。   好像有東西哦。石津,把這衣櫃移出前面看看。片山說。   這個嗎?石津罕有地不起勁。好像很重咧。   少廢話。只要往前移一點點就可以了。   可是移動時要用能量的。   知道啦。晴美說。以後讓我來做飯就是了。   真的?石津雙眼一亮。好,我來!把這衣櫃移出來就行了吧?要不要看我表演一下特技?   好現實的傢伙。總之,往前移一點吧。   知道。   石津把兩手的手指弄得的嗒響,就像相撲一樣嘿一聲抱住衣櫃。   衣櫃咯噠咯噠地搖擺晴美喊:危險!   衣櫃並沒有移向前。正確地說,是上面部份前移。於是乎,衣櫃整個壓到石津身上。   嘩!石津嚇得趕快擠到旁邊去。   衣櫃倒下來了。隨著笨重的轟一聲,衣櫃整個趴到地面。   薄薄的塵埃飛揚。   嚇死了!石津眨著眼站起來。   好危險哪。這個蠻重的哦。石津也可能受傷。   這是甚麼人的陰謀。石津說。   對你有陰謀又怎樣?喂,看。片山說。後面的牆壁。   藏在衣櫃後的牆壁,其中一塊堆積的石頭,很明顯地和周圍的分界有裂縫。   這塊石頭可以挪開哦。晴美說著,用兩手去拉,磚塊大小的石塊磨擦著曳出來了。   我來。石津重振精神,把石塊拔出來。   那裡打開一個大洞。   有東西在裡面咧。晴美想伸手進去。福爾摩斯嘎地叫了。   接著踢地跳上半空,向晴美的臉撲去。   晴美嚇得哇然大叫,跌個四腳朝天。   喂,沒事吧?   嗯還好。怎麼了嘛,福爾摩斯?   洞穴中一定有古怪。   好險哪。   喂,石津,你去廚房拿根棍的甚麼來,扎進裡頭看看。   好的。   石津很快就拿著一枝擀麵包的棒回來。   小心,扎進去看看低下頭來。   石津彎腰,伸手把棒頭伸進洞穴中在晴美等人的注視下,有甚麼叭噹的彈跳聲,尖銳的銀刀從洞穴跳出三十公分之多。   嘩   刀刃在輕微顫抖。   這是彈簧裝置。   假如我把頭伸進洞裡去的話   那把尖刀大概刺穿頭顱吧!   晴美臉青青地癱坐在原地。     4   當天的晚餐似乎沒甚麼活氣。   因為梶本死了,沒有做飯的人。晴美、圭子和麻香三人煞費苦心的,在用不慣的廚房裡花了不少工夫,才做出了火腿香腸的大拼盤。   香腸居然如此美味!   說出這種感動話的是石津,連晴美聽了也臉紅。   由谷圭子和紳也因奇幻的強暴事件所致,不大開口。   麻香是局外人,不能插嘴,只是默默進食結果,只有石津一個連聲說好吃個不停。   好寂寞啊。吃完飯時,紳也說。   甚麼意思?對飯食有怨言?圭子兇巴巴的。   不是啦。北村、老媽子、梶本三個都不在了。好像有點   沒奈何的事。永江說。事到如今,只能想辦法離開這座城了。   對呀。刑警有兩個哦。必須做點甚麼才是。紳也說。   片山搔搔頭。   我明白大家的心情。我們也想盡力做點甚麼。可是,如大家所見,城壕太寬了,又沒有長到可以當橋用的木板。   從中設法做點甚麼的不是刑警的事嗎?   話雖如此   片山的確盡力而為了。但被人家埋怨時,令他有點心神不寧。   我想,是甚麼人從下面的市鎮上來的時候了。   可是,糧食太充足了。晴美說。暫時沒有補充的必要哦。   一定是故意這樣做的。紳也說。   誰?圭子問。   那叔父囉。那還用說?不然還有誰?   假如叔父是兇手的話,為何他連梶本也幹掉?   那個簡單。起初,梶本是來幫叔父的,不久就害怕起來,所以想收手。他是因此被殺的。不是合情合理嗎?   牽強附會。圭子反駁。那是你擅自推測罷了。   哼。紳也嗤之以鼻。下次可能輪到你哦。不如想好遺言吧。   多謝關心。很遺憾的,我沒東西好留下的。所以很輕鬆咧。   是嗎?起碼生個小孩才走嘛。   又不是小狗。   總之麻香連忙打圓場。這座城大得離譜,而且到處有密室啦樓梯的,無論怎麼調查都沒完沒了啊。   所以,怎麼辦?紳也說。   大家各自小心,早點回房睡覺去。   很消極的做法,可沒奈何呀。晴美附和。   萬一叔父不是兇手呢?圭子說。   甚麼意思?   意味著,我們之中有兇手呀。   一炷香的沉默。   片山感覺得到,那陣沉默含有某種鬆弛的氣氛。   沉默也有多種繃緊的沉默、疲倦的沉默,還有困惑的沉默。   圭子所說的話,也許大家即永江、紳也和麻香三個都略略想過吧。   我覺得那樣比較輕鬆哪。永江說。   爸爸!若是那樣,豈不是我或者圭子   或者是我做的吧。永江以嚴肅的語調說。   怎會呢圭子想笑,卻僵在那兒。   不妨想想看。永江接下去。死的是誰?我妻子,和她的情夫。最有可能的兇手不是做丈夫的嗎?   請別亂講話。圭子憤怒地說。   是呀。麻香附和。大家愈發混亂了。而且那叫梶本的也被殺了。   那男的呀。永江點頭。他是個怪異的男人。   我們查過他的房間,但沒找到甚麼。片山說。   找到呀。奇怪的東西。晴美加上註釋那把彈跳出來的刀,好像也是從武器庫拿出來的。   在那裡的所有武器,大致上都搬去我和石津刑警的房間了雖然有遲了一點的感覺。   那個機關是梶本做的?麻香問。   不,大概不是。我想,那個洞裡可能藏有知道梶本的身份的東西。有人偷走了,取代的做了那個機關。   梶本嗎?紳也喃喃地說。哎,我剛剛想起了。   想必是了不起的事情啦。圭子嘲諷。   你住口哎,見到他時,我覺得他像甚麼。現在知道了。他是聖母院的男人。   哦,我在電影上見過。   記得那個駝背男人的名字嗎?就是梶本。   梶本永江點頭。原來如此。看來是從那裡取來的藝名啦。   他到底是誰?紳也說。   當然,誰也答不上來。      唉,吃太多了。   晚飯後,圭子嘆息。   想必很美味吧。因為是自己做的飯。紳也譏笑她。   對呀!因為我不像你那樣整天出入高級餐廳嘛。圭子反唇相譏。   喝酒吧喂,拿酒來!   自己請便。晴美冷冷地說。   片山完全不能喝酒。他在客廳角落的椅子坐下,注視紳也拿酒的情形。   來,大家喝吧!紳也拿了好幾個杯子出來,擺在桌上,從邊端開始倒滿酒。   紳也,你想怎樣?永江吃驚地說。   不明白?喝醉它,大家睡覺去。那樣做才安全嘛。   安全?   不是說我們當中有兇手麼?那麼,每個都喝醉的話,兇手也會醉的。不是嗎?   那個的確在理論上成立。   所以就安心了嗎?   對呀!兇手也醉醺醺的時候,或者因宿醉而頭痛的時候,就不想殺人了嘛。   有紳也作風的歪道理。片山苦笑。紳也忙著把酒杯分給眾人。   來,喝了它,一滴不剩地乾了!   圭子接過杯子,一口氣喝光了,若無其事地說:這一點酒,醉不到我的。   沒法子,晴美也開始慢慢喝。麻香也苦著臉沾了唇。石津大概覺得沒有拒絕的理由吧,一下子就把酒喝光了。   片山臉都白了。因為紳也拿著酒杯向他走來。   來,輪到刑警先生啦。   不,我不行。片山慌忙說。因我一點也不能喝。   不行呀,沒有一個人例外。   我吃拔蘭地蛋糕也會醉   那麼,如果還有人被殺的話,你就是兇手囉。   片山瞠目太豈有此理了!   來,一杯罷了!死不了的!   酒杯壓到眼前,片山也就自暴自棄起來了。不算是酒吧?對。葡萄酒就像葡萄果汁一樣。只是加了一點酒精而已   你是這裡的負責人吧!   那個   那就非喝不可了!   怪理由,不過,現在似乎不喝不行了。   於是,片山拿著酒杯,並偷看福爾摩斯一眼。牠正以嘲弄的眼神望住片山。   對,你也非喝不可。   貓不一樣?沒有的事。   雖然沒見過醉貓的樣子。除了木天蓼是貓族的大麻外,貓族似乎不太喜歡酒精。   我也不喜歡,但   來,刑警先生!   被紳也啪地拍了一下背,片山把酒傾倒一空。   其後怎樣了不太清楚。   世界好像突然明亮起來。怕血的緣故,他以為自己怕紅色,豈料眼前一片紅艷艷,就像廉價的酒館一樣。   同時莫名地大膽起來。箭也好,槍也罷,拿來!科長算甚麼?殺人事件算甚麼?我不怕!   突然身體變輕,好像要飛了。咦?難道我變了超人?抑或變天使?大吉利是!   然後,突然來到遊樂場。亮閃閃的燈火到處點滅。   不知何時,片山坐上了旋轉木馬。外邊的世界漸漸飄去後頭這回是過山車。   以為登上了山頂,突然一下子從懸崖衝下!三百六十度翻筋斗!   接著,片山突然從遊樂場被拋入黑暗中。   怎麼搞的?坐過山車時,忘了綁安全帶?   若是那樣的話,應該受重傷才是。好像沒覺得甚麼地方痛   不,畢竟碰到哪兒了。頭崩欲裂的痛。一定是打破了頭,不然不會這麼痛的。   哥!   好像是晴美的聲音。聽見聲音,表示我還活著。不,死了是否真的聽不見聲音?我沒死過,所以不知道。   換句話說,也有可能死掉了科長的帛金是多少?他很吝嗇,頂多五千圓吧?   哥哥真是!   搖了幾搖的,片山終於睜開眼睛。   怎麼啦?過山車呢?   在說甚麼呀。   帛金多少?   睡迷糊啦,好自為之!   啊好痛。別打我啊。   我沒打你呀。   是嗎?怎麼回事?   已經半夜啦。   片山終於看清四周的一切。   喂,這是甚麼地方?   瞭望樓之中呀。   瞭望樓?   片山眨眨眼說起來,好像是那個通往水井通道的房間。   我怎會在這裡?   我無法說明。自從你喝一杯就醉倒的緣故,大家拚命喝酒,大騷動哦。   大騷動?   對。大家說要看看這座塔,而你竟然說怕甚麼的關係。   我說了那句話?   對呀。   片山嘆息。   現在大家   晴美默默地指指上面。傳來吵鬧的聲浪。   在哪兒?   塔的樓頂。臨時舞會呀。   嗚呼。   你還說哪。真是,嚇死人了。   有啥辦法?   甚麼沒辦法?你只要說,如果我醉了,萬一有事發生時很傷腦筋甚麼的,拒絕他就好了嘛。   是嗎你這樣幫我說就好了。   我沒想到哥哥你真的喝了。   可是,當時的情形   算了。現在又沒人被殺   我差點被殺了。紳也那傢伙,我以殺人未遂罪名拘捕他!   別胡說了。是喝酒的人不好。   但片山還在拘泥著時,由谷圭子從梯子下來。   咦!終於清醒啦?   圭子小姐!其他人呢?   還在上面片山先生,沒事吧?   唉,已經不行了。   振作些。圭子笑了。不過,我第一次見到這麼不能喝酒的人。   大開眼界吧。   像假的一樣。幸好保了命。   託福。   片山覺得圭子胖了些。她本來就胖,現在好像更胖了因為她拿掉腰帶,一件頭洋裝鬆鬆地攤開的關係。   發現片山的眼神了吧,圭子用手拈起裙子,說:如何?看起來很肥是嗎?不過,沒關係。與其緊緊束腰受苦,不如看起來肥胖更舒服些。   趁醉的勁頭,圭子看上去出奇地開朗。   哎,片山先生。   甚麼?   到上面去吧。   不,我的頭   不要緊。塔頂上有風,頭腦更清醒哦。   但我對高的地方   不管它,快點!圭子拉手拉腳的,片山搖搖晃晃地往梯子走去。頭昏腦脹的,他想喊說不要,卻連抗拒圭子的力氣也沒有。   來,爬上去!我從下面推你。   不了不了。好吧好吧,我上去好了。片山慌忙說。   帶著宿醉(其實未過一宿)的身體,攀上五層樓高的梯子到塔頂去,並非容易的事。   相對地,不知怎麼搞的就爬上去了。   嗨,片山兄!甦醒過來啦。石津走過來。   片山翻倒在地,奄奄一息的樣子。   這裡是天國嗎?   不是酒館哦。石津好像也醉醺醺的。為了加深交情,在開派對咧。   嗯?片山環視四周。這裡不是最上面的瞭望台嗎?   在它下面一樓。大家都下來了。   派對結束了?   嗯。片山兄,再來一杯好嗎?   你想殺了我,跟晴美結婚是不?沒那麼便宜!   當事人晴美探臉出來。別說傻話了。該回到大家的房間去了。   好不容易上來,又要下去?片山嚷。   喵。福爾摩斯的聲音在頭頂。抬眼望,見福爾摩斯在梯子上面呼喚。   我就來。晴美應著爬上去。   片山踉踉蹌蹌地站起來。   到哪兒去?石津問。   上面。難得來到這裡,豈能下去?要下不如上!   怪道理。不過,片山不是在乎道理那類人。   唷,片山先生,在這兒暈倒了?圭子從下面一樓探頭出來。   怎麼,你好遲呀。   我在途中休息一下嘛。沒法子,人重嘛。下梯容易上梯難。   你要爬到上面去嗎?   嗯。你先請吧。   帶著豁出去的心情,片山爬上了梯子。   上面微暗。當然了。上面並沒有燈。   不知是誰拿來的,到處放著燭台。蠟燭的火光在風中搖晃。   咦,片山先生。麻香走過來。你沒事了?   還好噢!   小心。空酒瓶滾跌在地。   怎麼又   不曉得。大概是趁高興吧。   趁高興   現在終於安靜下來了。該撤退啦。   片山環顧四周。風從觀景的窗口吹過,令人哆嗦不已。   永江和紳也站在窗旁,似乎在醒酒般。   嗨,刑警先生,酒精滋味如何?紳也笑著說。   對味道沒印象咧。片山苦笑。   從前的人一定體力很好。紳也說。一天到晚爬上爬下的話,換作是我,早就累死了。   又沒有電梯。搭腔的是圭子。   怎麼,你也上來啦。沒事吧?紳也說。   唷,為我擔心了?   不是啦。我是說梯子。   甚麼意思?圭子揪住紳也的胸板。   無論怎麼看,都是圭子比較有力,紳也是軟弱的公子哥兒型。   喂!放手啊!放手!紳也宛如氧氣不足的金魚般張口呼吸。   向我道歉!圭子把紳也壓到牆邊。   圭子小姐,不要玩啦。麻香上前阻止。圭子這才鬆手,得意洋洋地說:我可以把你扭成魷魚乾哦。   你這怪物!紳也狠狠地罵。   可是,大概喝了酒的關係,他好像沒有認真地發怒的樣子。   彷彿回到中世紀的感覺。永江向片山走來。   永江先生,你很平靜咧。   沒有的事。內心忐忑不安極了。想到不知幾時有暗箭或短劍飛來時。   應該不會吧。   是嗎?令人哀傷的,恐怕會吧。永江點點頭。所謂的實業家,受過面不改容的訓練。任何時候,如果露出焦慮的臉孔,很快就被人遺棄了。不管公司怎麼危險,都必須泰然自若才行。   是嗎?片山說。   老實說,這樣子被關在城堡,性命受到狙擊現在連妻子都被殺掉了,但我想的盡是工作的事。今天要開那個會。明天是那件事的結算日之類。   實業家也不易為哪。   旁人眼中看來是的。永江說。   令弟把事業全部交託給你,他自己遊山玩水過日子,你怎麼想?   永江有點激動的樣子,從片山臉上移開視線。   那個嘛人有適合與不適合之分。永江站在其中一扇長窗前,注視外面的夜色。   那種話,無法照表面意思信以為實哦。片山試探著說。   是嗎?我覺得,舍弟真是個遊戲人間的人。   怎麼說?   永江緩緩轉向片山。蠟燭的微光照出永江一部份的臉。   老實告訴你吧。永江說。我對舍弟生氣,是當知道他要結婚的時候。結婚的事我大大贊成。因我不希望他一輩子過那種波希米亞式的生活。   原來如此。   我氣的是,舍弟借結婚為機會,提出說他也想開公司,叫我把一兩間公司交他管理。永江搖頭。所謂的企業,不是放在那裡就會賺錢的東西。有危機時,必須四處走動周轉,有時要碰運氣賭破產。為了企業,有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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