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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四章 背叛的梯子

三色貓騎士道 赤川次郎 27943 2023-02-05
    1   諷刺性的晴天。   片山並沒有仇恨天氣,只是忍不住這樣說。   是這個窗口哦。片山揮動拳頭。   我知道哇。晴美說。   是這個窗怎樣用箭射穿胸膛的?神乎其技啊。   現實如此,有啥法子?   話是這麼說   片山從瞭望樓的觀景窗望向外面。可以俯視居館的屋頂。還有中庭,以及城外的山道。   可是,兇手是從哪裡放箭狙擊紳也的呢?   那個陽台。晴美說。只有那個可能。   晴美說的是被那名神秘的死刑執行人追逼的小陽台。   確實有可能。但不容易哦。必須是相當了不起的神箭手才行。   俯頭一看,石津出現在陽台上。   片山兄!見到我嗎?   嗯,我在這兒。

  上到這邊時,肚子餓扁啦。   晴美噗哧一笑。   石津依然沒變。   幸福的傢伙。片山苦笑。   片山兄!石津大聲喊。從這裡狙擊不容易咧!因為窗的幅度太小,看不清楚。   說的也是。如果從下面可以狙擊這麼小的窗口,城堡就不具任何意義了。   怎麼回事?英哉是不是名箭手?   我怎知道?晴美聳聳肩。福爾摩斯,你怎麼想?   福爾摩斯在室內緩緩踱步。又不像在散步。   媽的!片山一屁股坐地。為何總是發生這種怪事?   對我發脾氣有何用?   那麼大的暴風雨那種時候,從下面的陽台射箭狙擊站在塔的窗旁的人,你想會中嗎?   也有偶爾射中的時候的。晴美說。   又不是六合彩。

  對呀。即使偶然射中了,也不可能完全射穿胸膛呀。   可不是?兇手有可能是從相當靠近的距離狙擊紳也的。   會不會是空中飛來的?   片山望望外面可不是。否則無法解釋箭的來處。   慢著慢著。晴美盤起雙臂。箭不一定要用弓才能射出哦。   那個我懂。可以用手捉箭,像短劍般刺人。不過,那樣做的話,兇手必須站在受害者身邊才行。   問題就在這裡。晴美沉思。當時,留在這裡的只有紳也一個肯定沒錯吧?   嗯,肯定。   在那種黑暗中呀。會不會有人下去時,用箭刺紳也?   做不到。在紳也之前下去的是我哦。當時我還喊了紳也,他也回答了我。   沒有古怪的情形?   完全沒有古怪的跡象。

  哦   片山站起來,伸個懶腰。   啊希望一覺醒來,發現一切都是夢。   刑警不能說那種丟臉的話哦。   說說看罷了他會不會自殺?   也是好主意。但是,理由安在?   誰曉得?   好過份的刑警。   自殺的話,能用那種刺穿背的力道刺自己嗎?我想不可能。晴美說。   片山打量室內一遍。   哎,晴美。說不定是甚麼機關呀。   晴美拍一下手。   對呀。就像那把短劍的機關一樣,利用彈簧裝置使箭射出來   不錯!這裡一定藏著類似的機關。   只有那個可能了。紳也不知情地碰到那個機關才被幹掉的!   晴美雙眼發亮。適齡期的少女眼睛發亮時,無甚魅力可言。   那就趕快調查這裡的每個角落吧。晴美幹勁十足。

  等一等嘛。   怎麼啦?   即是機關不一定只有一個。也許還藏在某個地方也說不定。   意思是說   在調查中嗖的一聲   唰的一聲   二人面面相覷,然後急急跑到窗邊。   喂,石津!上來一下!   石津!有事拜託!到這邊來!   陽台上的石津微笑著揮手作答      穿上這個?石津直眨著眼。   對呀。穿上它的話,即使箭林槍雨也沒問題。   大炮子彈可擋不住吧。晴美插嘴。   那地方有大炮嗎?片山瞪她。   石津有點可憐兮兮地注視眼前的人物。   不,它不是人是全身包得密密的中世紀鎧甲。   嗯,這樣一來,手腳都全部隱蔽啦。   對呀。這樣就絕對安心了。片山保證。

  那為何片山兄不做呢?   對於石津的理論性質問,片山心虛了一瞬,幸好晴美及時解圍。   這麼有勇氣的工作,只有石津辦得到。因為哥哥是膽小鬼。   片山裝作聽不見。不管別人怎麼說,總比去死的好。   知道了。石津悲壯地點點頭。只要晴美小姐吩咐,縱使赴湯蹈火   那就趕快穿上這鎧甲吧慢著!穿上它就不能爬梯子啦。你先把它搬上去,然後才穿上身吧。我幫你。晴美說。   於是三人把弄散了的鎧甲搬到瞭望樓的最上層,然後片山和晴美合力替石津穿上它。   好像度身訂造那般合身哪。片山說。   真的。非常合適。   是嗎?石津天生性子容易上當,嘻皮笑臉地。那就在腰間掛劍吧,否則不成樣子。

  那樣子行動不便,算了吧懂嗎?這房間的某處一定藏有機關。石頭逐個逐個地看,連柱子的每個角落都好好調查哦。   包在我身上。   但要充分留意哦。晴美說。   一發現有可疑之處,馬上通知。   我們在這下面等你。   知道。別擔心。石津似乎對那種裝扮喜形於色,嘿嘿聲揮動手臂。金屬的接口喳啦喳啦地響。   片山和晴美走到下面一層。福爾摩斯坐在那裡等候。   昨天的血跡,在地面變乾並呈紅黑色。   這樣子順利找到就好了。晴美說。   是的。片山點頭頭頂上傳來咔鏘咔鏘的巨響。石津好像跌倒了。   也許不要期望太高的好。片山說。   其後,石津的嗒噠嗒噠腳步聲又響起。還有敲柱子的咚咚聲,踢牆壁的嘭嘭聲。

  最終剩下三個人啦。晴美說。永江、圭子,以及麻香。   我懂。片山沉著臉點點頭。   明明是來當護衛的,並沒有太大幫助哪。   別說這種令人介意的話呀。   唷,果然介意了?晴美很自然地諷刺起來。   不過,看來畢竟英哉是兇手了。   是呀。假如有機關的話,除他以外,沒人可以做到那麼麻煩的事了   可是,他在哪兒?叫人毫無辦法,不知如何是好。片山嘆息。   必須想辦法離開這裡才行。晴美說。哎,今天好天氣哦。   所以怎樣?去爬山不成?   弄煙呀!燒點甚麼的。在中庭燒的話,不會造成火災,也可能有人發現,跑來救我們呀。   是嗎?這裡通常使用暖爐哦。一點點煙並不令人稀奇的。而且,從下面看不見這座城的位置。

  話是這麼說晴美不悅地盤起雙臂。那就想點別的主意呀!   不是在想著嗎?福爾摩斯,你也幫忙想一想吧。   福爾摩斯擺出撲克牌臉孔,一直坐在那裡。   石津的腳步聲還在頭頂上喳啦喳啦響個不停即使被他找到了殺紳也的機關,也不可能捉到兇手。   事件似乎還沒完沒了   哎,有人上來啦。晴美說。   梯子吱吱作響。   是永江先生吧。剛才他一直把自己關在房裡。   是嗎。但   話沒說完,晴美大吃一驚。   一把閃銀光的劍,從掛梯子的洞孔突了出來。   哥哥!   晴美!踢開它!   你說甚麼呀!你不是男人嗎?   二人慌忙後退。福爾摩斯打哈欠。   片山先生!你在這兒呀。

  手裡握劍爬上來的,乃是由谷圭子。晴美呼一口氣。   圭子小姐!被你嚇壞了!   怎麼拿著那種劍?片山問。   從片山先生的房間借來的。剛才我出中庭去曬太陽,見到塔頂上有個穿鎧甲的怪物走來走去哪。   那是石津呀。   嗄?圭子眨眨眼。   晴美說明內情後,圭子恍然,嘆一口氣,把劍扔掉。   叮一聲,長劍跌在地上。片山嚇得飛起。   我以為又有鬼出現了。圭子一屁股坐下,察覺血跡,哇一聲跳起來。   不要緊吧?晴美問。   嗯昨晚夢魘,醒了好幾次。   不是沒道理。被死人擁抱,跟甜蜜的親熱鏡頭相距甚遠之故。   永江先生怎樣了?晴美問。   不曉得好像還沒出房門。畢竟大受刺激吧。

  大概是吧。   我也是圭子的視線轉向天花板。雖然我很討厭他那種人,一旦他被殺時總有點寂寞。好怪呀所謂血脈相連的關係吧。   也許是。   呱噹、呱噹,傳來石津的腳步聲。   昨晚的確很糟糕,片山想。   暴風雨很快過去了,他們上去一看,見地面被吹進來的雨水弄得濕透。大家利用微弱的燭光環視四周。可是,當然不見兇手的影子,結果,正式的偵查只能留到第二天。紳也的屍體,只好繼續擺在那裡,蓋上外套,而圭子則在石津的攙扶下,走到下面去。   然後大家回房去,恐怕整夜不能合眼吧。不,石津倒是打呼嚕睡到天亮。   到了今早,石津和片山才把紳也的屍體搬去他的房間。   跟那天搬梶本的屍體時不同,這次對片山的心臟畢竟是相當大的負擔。   下一個受害者會不會是我?圭子說。   提起精神來!有我們在哦。晴美的話似乎有力不從心之感。   喂,下來啦。片山說。   傳來咔鏘咔鏘的聲音,梯子出現一雙像機械人的腳。   怎樣?石津。晴美喊。   石津沒回答他走下梯子,站穩腳步,又踉蹌兩三步,然後發出有如五金店的架子翻倒了的巨響般倒下去。   怎麼啦?被幹了?晴美衝上前。   石津仰起臉來,氣喘吁吁地說:肚子餓快要死了!      雖然他品性不好,但兒子就是兒子。永江用掩不住哀傷的平靜聲音說。想到他有一天回心轉意,也許可以繼承我的衣缽的   抱歉。片山只能道歉。幫不上甚麼忙   不不。在那種情況下,刑警也不能做甚麼。永江穩重地說。   人一掉入悲哀時,就會寬大起來。片山愈發覺得沉重。   午餐席上,大家完全無心進食。石津例外。   我們請石津刑警調查過了,結果甚麼機關也沒發現說來無法置信,紳也君只可能是被人從外面用箭擊中罷了。   即是說,是舍弟幹的?   英哉先生是名箭手嗎?   不是。因為他是藝術家型的人,與運動無緣。   即使他花個兩三年時間去磨鍊箭術,是否能夠練到如此精湛的地步?   倘若把弓固定在某處,瞄準那個窗口的話,可能做得到的。麻香說。   是呀。不過,在那種風雨中呀。我想箭不可能直飛的。晴美又補充說:可是實際上只有那個可能   如果找得到英哉,事情就分曉了。永江說。我也難以置信。英哉為何殺了紳也?難道紳也殺了他妻子和智美?甚麼都不明不白的。   我和你一樣,片山在口中低語。但他是這宗案件的負責人,不能這樣說。   我只想到,舍弟的人格徹底改變了。永江接著說。   為甚麼?   即是說妻子被殺,而他決意報復,並非不能理解。不管如何溫和的男人,都會有那種意念的。不過,除非他的性格徹底改變,不然不會這樣子一步一步地殺人對,完全不是他的作風。   意思是說,令弟會從正面   恐怕是的。不過,目前看來,兇手只可能是舍弟永江中斷了談話,僅僅碰了一點食物就站起來了。   那麼,我回房去了。   永江走出飯廳。圭子想起身,又坐下。   好像突然失去精神的樣子。圭子說。   這種情形嘛。麻香點頭。石津先生,再吃一點好不好?對不起,吃的全是同樣的東西。   沒有的事。勞動後,任何東西都好吃的。那麼,承你貴言,再來一碟。   是上次的一半左右?   不,一樣好了。石津說。   屋頂!晴美突然喊。   對不起。石津縮小身體。下次不敢了。   咦,為甚麼?   剛才你不是說不要嗎?   我說屋頂呀(譯注:日文的屋頂和不要的發音相近)。是建築物頂上的屋頂。   是嗎?好極了!如果我被晴美小姐遺棄的話   別說了,你愛吃多少就吃吧!片山說。晴美,屋頂怎麼啦?   那座塔的屋頂!從那裡探出身子瞄準窗口呀!雖然倒轉了,但可以做得到哇。而且就在眼前。用力刺穿背也不稀奇吧。   唔哼。片山沉思。可是,在那暴風雨中,從屋頂的邊緣探出身體,等於豁命出去哦。   先把身體綁在甚麼地方,可以做到吧。   那就證實一下好了。但我   知道啦。不能拜託有畏高症的人做那種事的石津,吃飽飯後,可以聽我一個要求嗎?   呃,當然石津露出痙攣的笑臉,欣喜地(?)回答。      非常不可能啊。石津從窗口把頭縮回去,搖搖頭。   為甚麼?晴美皺起眉頭。   到屋頂邊,足足二米之遙。無論身體和手多麼長的人都去不到。   怎麼,我以為是好主意哪。晴美馬上情緒下沉。   對不起。石津以為是自己的錯。呃要不要把窗口往上升高一點?   算啦。做那種事有甚麼用?   晴美盤起胳膊,在觀景台上踱來踱去。   應該有甚麼方法才對!一定有的。   喂下面傳來片山的叫聲。   來啦。   晴美和石津下到連接居館出入口的房間。片山和福爾摩斯在等著。   這邊不行。屋簷邊緣太高了。   是呀。剛才我從中庭看上來,覺得挺高的。而且,屋頂又尖又突,匍匐爬行是不可能的事。   如此一來,我的主意也死啦福爾摩斯,你說點甚麼好不好?   喵。   真是的幹甚麼?   福爾摩斯從梯子口窺視下面。   下面有甚麼?晴美走上前去。去看一下?OK。捉住我的肩。爪不要豎起呀。   晴美下梯子。下面的房間,就是那條地下道的出口。它的下面是盡頭。只是開了一個高高的出入口,可以眺望中庭而已。   福爾摩斯來到最下面的房間,咚地一聲跳到地面,開始在那一帶嗅來嗅去。   你也終於開始工作啦。最近有點怠惰了哦。   福爾摩斯彷彿在說囉唆似地喵了一聲。   知道啦。不說話就是了。晴美聳肩。   福爾摩斯相當執拗地在梯子下面一帶嗅來嗅去。晴美也不服輸雖然她的鼻子功能和普通人一樣到處張望,可是,那只是個空無一物的小房間而已。她很快就放棄了,直起腰身。   怎麼啦?福爾摩斯?發現甚麼?   福爾摩斯的臉慢慢轉向晴美嗯?晴美心一動。那是牠找到甚麼時的表情。有點得意洋洋的。   當然其他人看不出來,只有晴美或片山知道而已。   哎,你找到甚麼呀?晴美彎身說。福爾摩斯喵了一聲,好像說帶我上去似的。   不告訴我就算了,小氣鬼!   晴美嘮叨著讓福爾摩斯騎到肩上,爬上片山他們在等候的房間去。   怎麼啦?片山問。   牠呀,好像發現了甚麼,但甚麼也不告訴我。   大概在示威,希望貓糧改善一點吧。   我也睜大雙眼看過了,甚麼也沒發現呀。   看吧,福爾摩斯的表情,好像在說你不明白我也沒辦法似的。   真是,最近變得好無情   說了一半,晴美住口。   傳來歌聲透過和居館之間的出入口飄進來。   是它!晴美說。   似曾聽過的曲子哦。片山說。   在日本叫做庭院百草的曲子。即是永江的前妻最愛的夏日惜別的玫瑰啊!晴美衝出去。走吧!     2   衝進客廳時,片山等人止步。   永江、圭子和麻香三人,驚訝地望住他們。   來勢好快,怎麼啦?麻香問。   不那個晴美氣喘喘地。那首歌有點熟悉。   這個嗎?是夏日惜別的玫瑰哦。永江說。   我曉得哪張唱片?   大家覺得情緒低落嘛。上次不是在這裡放過華爾滋嗎?我想起來,過來看看。然後找到了這張唱片。   是嗎?不,有點意外,對不起,干擾你們了。   沒關係呀。一起如何?再放一次也可以吧?   當然,請便。晴美微笑。我也要葡萄酒好了。   片山等人各自坐下。   唱針又放下去了。美麗的女聲響徹客廳。   是這個聲音啊。晴美喃喃自語。   嗯?永江回頭。   永江先生。每當休息時,會不會因一點點聲音就醒過來?   我很神經質。尤其是在旅行時的住宿地點,所以要吃安眠藥才能入睡。   那麼晴美點頭。你沒察覺這首歌了。   在說甚麼故事?永江一臉狐疑地問。   從那座塔上面飄來這首歌。然後,我在那個樓梯   差點被處死刑吧。石津插嘴。可是福爾摩斯呱呱叫,我們趕過來,那個戴面罩的男人就不見了   你的說明誰也聽不懂的。片山打岔。   聽了晴美的話後,永江點頭。   原來發生過那樣的事嗎?   完全沒察覺?   嗯那麼說,那個歌聲是從這張唱片來的囉。   我想沒錯了。   可是,為了甚麼而做那種事?永江搖頭。路代不可能住在這種地方的。   恐怕是為了引你出來吧。片山說。多半是兇手安排的圈套吧。因為知道那首歌的意思的,應該只有你一個了。   說的也是。這麼一來兇手首先的目標是我啦。   也許。   永江站起身,拿起唱針。   託安眠藥的福,我撿回性命啦。   取代的,晴美小姐遭遇不幸了。圭子說。幹嘛要殺晴美小姐呢?   對方可能在等候永江先生。而我滿不在乎地跑過來,跟他打了照面,他總不能就這樣走掉   好可怕呀。所謂的死刑執行人麻香蹙眉。   他是英哉?永江說。   不曉得。因他牢牢地戴上了面罩不過,我想不是他。   怎麼說?   因為英哉先生看上去,好像不是很有腕力的人吧。當然,實際上可能不一樣。   據我所知,他沒甚麼氣力哦。   可不是?不能想像他用那種速度揮動重劍的樣子。   那麼說,表示另有其人了。   對大概是梶本或甚麼人的感覺。晴美說。   死刑執行人圭子喃喃地說。好討厭的工作啊。   所謂的刑吏,好像是特殊職業。麻香說。不過,其中也有受尊敬的人格高尚的人哦。   以現代的眼光來看,斬首是很殘酷的,但以從前的角度來看,那是最省事的方法了。永江說。   片山閉起眼睛單是想像已足以鬧貧血了。   轟一聲,微微傳來敲大鼓的聲響。   咦。圭子抬起臉來。又有暴風雨了嗎?   怎會呢?天氣這麼好。晴美說。   又來一次雷鳴,否定了晴美的說法。   又有暴風雨。永江喃喃地說。希望今晚,一切有個著落。   問題是怎樣個著落法?片山想。      晴美怎麼都睡不著。   圭子也似乎輾轉反側的,終於開始發出安靜的呼吸聲。   換作普通女性,這種時候大概無法安然入睡吧。可是,晴美並非因著太過恐懼而睡不著。   而是預感所謂的第六感在作祟。   好像會有事發生。今晚。   想到這裡,更加睡不下了。沒生在謝洛.福爾摩斯的時代,該是不幸吧。要不然,自己一定成為福爾摩斯的助手,把華生博士趕出去。   咯噔一聲晴美跳起身來。   極其原始的做法,她在各人的房門上綁了線,一直拉到自己房裡。先把它綁在一個燭台上,被人一扯就會倒下。   旅行時,晴美帶著針線在身邊。其實它本來的用途很少被利用。   現在燭台倒了。表示有人離開房間了。   晴美下牀,走近門邊。耳朵貼在門上時,聽見沙沙聲滑動的跫音。   似乎有人穿過門前,往走廊深處前行的樣子晴美靜悄悄地開了鎖,轉動門鈕。   吱吱的聲音,嚇得提心吊膽。   好不容易拉開一道可以探險的隙縫。晴美窺探走廊。   穿西褲、深色毛衣的人影神津麻香。   看到麻香手裡的發光物體時,晴美駭然一驚是匕首!   麻香是殺人者?似乎不可能。可是,她本身確實是個掌握不到真正來歷的女子。   晴美出到走廊。身上的睡衣打扮似乎有損淑女形象,但若回去更衣則會跟丟了她。   麻香往深處的樓梯走上去。那是晴美被死刑執行人襲擊的樓梯。   晴美稍微加快腳步。來到螺旋梯下面時往上一看,傳來噠噠噠的腳步聲。   難道她要去瞭望樓?   晴美也爬上樓梯去。   看樣子是了。前往瞭望樓入口的門開著,牆上的燭台被風輕輕搖晃。   來到梯子的地方時,頭頂上的梯子在吱吱作響。   畢竟連晴美也膽怯起來。不過,到了緊要關頭時,對方是麻香的話,晴美有自信可以打贏她。   來到這裡了,豈能馬上回去?   晴美開始爬梯子。   一層、兩層、三層的,手臂開始麻痺來到甚麼地方了呢?   倏地探頭一看時,已經身在瞭望樓的最上一層了。   暴風雨已過,只有風聲吹過這座塔。月光從窗口照進來,在地面描出一道白帶,相當明亮。   四處張望一下不見麻香的影子。   奇怪,她到哪兒去了?   晴美站到濕漉漉的地面上,慢慢環視觀景台一遍。   不可能跟丟了的她消失在何方?   難道從這座塔還有通往哪兒的秘道?   梯子一帶傳來咯噔一聲,晴美差點跳起來。   戰戰兢兢地跑前一看,眼都大了沒有梯子!   完了!脫口而出,卻已太遲。   麻香一定是躲在下面一層的暗處,讓晴美先過去的。晴美窺望一下,見到很下面的地方,有個人影在下梯子。   喂!晴美大聲叫。把梯子架上來!讓我下去!   梯子當然不會主動跑出來。完全中計了!   雖然伸手搭住這個洞邊懸掛著,也並非不能跳到下面一層去,但萬一掉進下面的黑洞等於直直墜落幾層樓去那就沒命了。   晴美坐跌在地,又嘩聲慘叫。   她忘掉地面被吹進來的雨淋濕了。悲劇。睡衣內褲都濕透了   不能被人見到的狼狽相。   沒法子。等等好了。說不定有人來。   如果沒人來的話,只好碰運氣,縱身跳到下面一層去說來容易,她也不禁苦笑。   但麻香幹嘛要做這種事?   恐怕她知道晴美跟蹤,於是意圖把她丟在這裡   換句話說她把晴美留在此地,是要對付別人圭子!   不能讓她得逞!晴美走到窗旁,不顧一切地大聲喊:福爾摩斯!石津!哥哥!誰都可以,起身啊圭子危險!   可是,風勢猛力刮來。這個聲音傳得出去嗎?   福爾摩斯!起來!叫醒哥哥他們!   只能以淒絕來形容的聲音,到底能否傳進福爾摩斯的耳朵?   回頭一看,窺見梯子的前端。有人把梯子架過來了!   石津?哥哥?晴美急急走下梯子。得救啦!多謝!   到了下面一層,晴美轉過身來。   小小的燭光,反射在那張鐵臉上。   晴美霎時動彈不得。站在眼前的,是那個死刑執行人。   在晴美移動之前,對方的拳頭已迅速吃進她的下腹。   啊晴美低吟,弓起身體。   眼前發黑。不,本來就夠黑了,說變黑也很怪。   不管合不合理,就是變黑了。   然後,晴美就這樣倒在地上,失去知覺。      站著睡的特技,大概只有上班時間的上班族偶爾做得到。晴美的情形,必須躺著才睡得著。   因此,這樣子站著睡醒正確地說是回復意識,乃是極其自然的反應。   晴美甩甩頭。啊,肚子好痛。   是不是吃錯東西?說起來,身體出奇地拘束   硬綁綁的牀不過,我是站著的,不是牀。即是說   終於回過神來,晴美發覺自己被綁著。兩手兩腳都被緊緊地綁住,被固定站立。好討厭啊,這裡是哪兒?   好像靠著甚麼而站,所以沒摔倒。可是   美女陷入險境時,會有騎士來相救嗎?哥哥或石津都不是那種料子。   這裡是哪兒呢?幽幽暗暗的。   眼睛逐漸習慣下來看到並排的椅子。月光從彩色玻璃窗照進來。   好像是教堂教堂?不是。是那個禮拜堂啊!   看清一切後,晴美一下子就理解自己站在甚麼地方了。   全身涼颼颼的感覺現在,自己置身於那個鐵之聖母中!   殺人機械往左右大大打開。如果它一關起來完蛋了。   晴美想喊出聲,這才察覺嘴巴已被堵住。然後,她想從那裡衝出去發現被綁的手腕再被綁到鐵之聖母的某個地方。她出不了去。   人影站在眼前穿著長袍,臉上戴著那個套頭面罩。   放棄吧。傳來含糊的說話聲。   誰的聲音?   似曾聽過的聲音。晴美拚命動腦筋。那不是英哉的聲音。   你是個魯莽的女孩。面罩下的聲音說。我也不想做這種事的。可是,你在眼前晃來晃去地諸事干擾,我也沒法子。事先警告過的。最初是用無尾的箭,我是故意射不中的哦。   這個聲音!這種說話方式不可能的!   風在吼。對方低聲笑了一下。   看來你好像知道我是誰了。反正你活不久了。作為分離的招呼,向你辭行吧!   那人慢慢地拿掉鐵面罩在月色中,那張冰冷而恭敬的臉孔浮現出來。   他是北村秘書。      好痛!片山差點跳起。冷不防被咬一口,當然痛了。   啊!福爾摩斯!幹甚麼?   他從牀上坐起來。   福爾摩斯走到門邊,喵喵叫。片山開了燈,甩甩頭。   有事發生了?好,知道啦。喂,石津!起來!   是!石津跳起。   好像有事發生了!快來吧!   片山穿著睡衣,趿上拖鞋,打開房門。走廊微暗,風微微吹過。   突然,另一道打開,圭子走出來。   怎麼啦?   晴美小姐不見了。剛才我突然醒來   又來了   為何這邊廂從不發生甚麼?有那種妹妹在,我將永遠獨身到底了。   不,那些事不重要   福爾摩斯今晚也堅持睡我這兒她跑到哪兒去了?   我完全沒察覺她走了出去。圭子有點內疚地說。   那個算了。那傢伙一個人甚麼都敢做,這才叫人為難。   片山兄!石津氣勢洶洶地說。不是說那種話的時候!萬一晴美有甚麼不測的話,怎麼辦!   知道知道啦。福爾摩斯,有甚麼頭緒嗎?   福爾摩斯往走廊深處奔去。片山他們也慌忙跟在後面跑。      很意外吧。北村說。我應該連同貨車一起沉進城壕去的確實如此。不過,這種城堡,到處都有機關哦。   晴美拚命掙扎。   哎,不動比較好。北村說。那個鐵之聖母保養得很好之故,稍微震盪也有可能會關閉。   晴美馬上停止掙扎。   對的這樣子乖乖的最好。我最喜歡那種不說多餘的話,不愛問三問四的女性。   誰管你的愛好是甚麼!晴美在心中反駁。   事先使那座吊橋墜落的也是我咧。所以要獲救也很簡單。北村接下去。貨車扎進城壕後,並沒有馬上下沉。其實嘛,在那城壕的峭立石牆上,有個凹陷處。是梶本告訴我的。有塊大石稍微凸出,下面有條裂縫可容一個人勉強匍匐而進貨車掉下時,我想大家不能馬上移動吧。所以我在墜落的同時爬出外面,跳到石牆上。因我身手敏捷嘛。   的確,事發當時,大家暫時嚇得呆立不動。   還有,梶本事先從那裡垂下一根繩索給我了。我先躲在那凹陷處,其後梶本從上面把我拉上去啦。   北村舉起劍,慢吞吞地向晴美伸出去。劍鋒碰到晴美的胸前。晴美渾身哆嗦。   真遺憾啊。其實我想一親芳澤才讓你死的。   冷冷的劍從睡衣的接口溜進身體痛呀!你這卑鄙的傢伙!   可惜沒有時間。北村說。秘書嘛,是一種厭惡行業。一天到晚被人埋怨,卻無出頭機會。不是嗎?幸好待遇不錯。不過嘛,要享受人生,就要從外快找好處了   北村收回手中的劍。   請別誤會。我並不是殺人狂只是依從某人的計劃去行動罷了。   某人?是誰呢?   我也有許多事情要做,不能做太多。北村嘆息。我是很忙的啊。   一個逕自同情自己的人。   對你很不幸的,是你要死在鐵之聖母中然而總比古怪的死法來得輕鬆哦。因為一轉眼就結束了。   盡說不負責任的話!何不自己死死看?!   該道別了。北村說。梶本中途想收手的關係,真傷腦筋。殺那個人可不容易。我先用錢引開他的注意,最後才收拾他的像我這種精英份子,畢竟不適合這種工作。   好會說啊,真是的!   這部機械不需要直接下手,輕鬆多了。這叫文化式殺人,適合精英的殺人。   北村慢慢地戴上面罩。風勢轉強了吧,呼呼風聲捲過禮拜堂。   戴上這個時,人會變得無情。好奇妙的東西。北村用含糊的聲音說。祈求死者冥福,善哉善哉!   開甚麼玩笑!這麼年輕,怎能不明不白地死去?!   晴美拚命扭動身體傳來吱吱的磨擦聲。   晴美不寒而慄。它動了!鐵之聖母即將關閉!   北村低聲笑。   它一起動就停不了的。紅顏薄命,想成是壽終正寢好了。死了心吧。   全身汗水齊冒就這樣死了嗎?哥哥!快來!你不來救我的話,我變鬼找你算帳!   操作有點不順利咧。北村說。那叫英哉的也是死在這裡,可能那時的血黏附著的關係吧。   北村用劍尖敲了一下聖母的鉸鍊發出吱一聲。   這樣可以了。那麼,失禮了。   北村走開了。   晴美拚命移動手腕。   那樣子刺激到鐵之聖母吧,它開始從左右兩邊關閉。   啊,死定了!晴美閉起眼睛。   鐵之聖母關起來了。禮拜堂中響起咯噹的聲音,又消失了。     3   喂,到底在哪兒呀!片山跟在福爾摩斯後面,邊跑邊說。   這裡那裡地來回跑來跑去,現在出到中庭來了。   福爾摩斯好像發怒似的嘎嘎聲叫。   牠在生氣,說你自己也不知道就不要埋怨呀。石津說。   別擅自翻譯!究竟去了哪兒呢?   片山有點筋疲力盡。當然,可愛的妹妹有危險時,總不能說那種話,可是不能說不疲倦。   福爾摩斯小姐一定也在找著的。石津說。   晴美真是的跑到哪兒去了嘛。片山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圭子在片山的勸導下回房去了。中庭捲起風的漩渦。   討厭的夜晚。石津說。   閃電像巨型鎂光燈般照亮了中庭。隔了一瞬,雷鳴掠過天空。   牠往禮拜堂去了哦。石津說。   跑到那種地方去了嗎?片山加快腳步。福爾摩斯來到禮拜堂的門前,倏地止步,然後步步後退。牠低下頭,彷彿瞄準甚麼的姿勢。   有東西打開看看。   片山猛然打開了門。   接下去的瞬間他和死刑執行人的面罩面對面片山嚇得跌倒在地。   片山兄!石津奔過來。   穿長袍的面罩男人衝出中庭去了。   傻瓜!別管我,追那傢伙!片山喊。   可是,不是先要找到晴美小姐嗎?   片山點頭。石津有時也會說對的話。   福爾摩斯走進禮拜堂中。   在這裡頭嗎?   好像是。牠走去後頭哦。   二人面面相覷。   不可能   在鐵之聖母中   這種時候,片山也無心去修正石津的錯誤了。   二人以驚動十字架上的基督的腳步聲衝向鐵之聖母。   晴美小姐!在的話請回答!   假如在的話,她不可能再回答了。片山臉都青了。   撬開它有刀嗎?   包在我身上。   石津把雙手的指頭放在接口處,使盡全身的氣力猛力去拉恐怕石津有生以來都沒出過這等力吧。   啊一聲,宛如獅吼似的咆哮。他滿臉漲紅,運力的手在哆嗦打顫。   突然,隨著金屬損壞的聲音,其中一邊的鐵之聖母啪地打開。石津被彈起,打了兩三個滾。   片山閉目一瞬。血淋淋的晴美   張開眼睛裡面空空如也。   片山軟綿綿地坐跌在地。   片山兄!   不要緊。晴美不在裡頭。   好極啦!石津也安心地嘆一口氣,靠在牆上。   二人暫時不開口。   片山兄。   甚麼?   萬一晴美小姐   別講出來。片山說。她怎會死呢?甚麼鐵之聖母,她會打爛它跑出來的。   是呀對。晴美小姐不會死的。石津用力地說二人不由揚聲大笑。   來,事情並沒有完哦。片山站起來。福爾摩斯跑來這裡,表示晴美一定來過這裡。   是的。   剛才那個戴死刑執行人的面罩的男人!捉住他!   他有劍哦。   是嗎?好,回房間去,我們也來武裝!   我們也要?   對呀。這樣的話,今晚之內就有著落了。   對於平時做甚麼都把持不定的片山來說,這是罕有的決心。   晴美行蹤不明的事在催逼片山行動。必須早點找到兇手才行。   知道!石津也幹勁十足地衝出去。   中庭的風更大了。雷聲彷彿在搖動這座古堡,但對片山和石津,以及福爾摩斯而言,那些都不算得甚麼。      神津麻香不見了?片山問。   嗯。她不在房間。   怪了。片山喃喃自語。   難道她有古怪?永江說。不可能是她吧。   是嗎?   半夜了。片山和石津叫醒永江,請他和圭子先到客廳來等。   然後石津去叫麻香,結果不見她的蹤影。   有關麻香小姐的事,大家並不十分清楚吧?片山說。   那是真的。因她是這邊的分社聘用的人,總不能太嚴格地調查她的身份。不過,她工作很勤奮,不像是居心叵測的女子。   那個總有分曉的時候。片山說。總之,現在沒法子。請兩位同居一室好嗎?   那麼,到我房間去。永江抱住圭子的肩膀。   好。記得上鎖,絕對不開門。   好的。   除了我或石津刑警之外,任何人的聲音都不開門。還有片山把一把稍長的劍遞給永江。先把這個交給你。有事時可以派上用場。   我能用嗎?永江戰戰兢兢地接過去。   看樣子我合用咧。圭子拿劍,嘿聲擺個架勢。   是呀,比較適合。永江微笑。來,到房間去吧。   永江摟住圭子的肩,從客廳走了出去。   這件事解決之後,永江大概會正式讓圭子以女兒名份入籍吧,片山想。   恐怕永江過去也這樣想過,但在有惠面前不能那樣做。現在已沒有那種擔憂了。   片山兄,可以走了嗎?石津說。   好咦,福爾摩斯呢?   不在咧。石津四處張望。   出到走廊時,福爾摩斯正從一個房間出來。當然,門是開著的。   不是晴美他們的房間嗎?喂,福爾摩斯,怎麼啦?   福爾摩斯走過來,把嘴裡銜住的東西扔在地上。片山撿起來。   這是甚麼呀?   細細的木屑。削出來的碎渣。大概是用刀削出來的渣滓之類不要的東西吧。   這個怎麼啦?片山問。福爾摩斯不答。   片山聳聳肩,把它放進口袋。   當然,他們兩個已不是睡衣打扮。然後,手裡握著劍。   片山拿的是稍細的輕劍,以及長三角形的盾。   石津比較驚人。右手有劍,左手有槍。另外在腰帶裡夾住一把小手斧。   不重嗎?   不要緊。   小心別刺到自己。片山說,然後補充:也別刺到我。   先找甚麼地方?   剛才那鐵面人往防禦迴廊跑了。先去查那邊吧。   二人往居館的出口走去。   片山非常在意麻香不見蹤影的事。但他無法相信她就是那個鐵面罩男人。那麼一來,到底她在甚麼地方?   打開居館的門時,風迎面吹來,片山瞇起眼睛。   這可受不了。石津說。不過總比下雨的好。   那可說不定哦。片山大聲說。否則聽不見。   為甚麼?   風大時,箭不能直飛。首先不必擔心被箭狙擊。   原來如此。片山兄蠻厲害的嘛。   別恭維!片山拍石津的肩。走吧!   二人往防禦迴廊邁步。   防禦迴廊是沿著城堡上面而造、有炮眼窗的通路。即是有窗和屋頂的走廊之謂。   喂,燈。片山說。   是。   石津點著了大型的手電筒。雖然從窗口有微光進來,但長廊中近乎黑暗。光圈沿著地面延伸到深處。   好像不在咧。石津的聲音在走廊中迴響。   光線照不到後面。過去看看。片山重新握好劍。   手拿劍和盾追蹤敵人簡直就是騎士物語的世界,片山想。   微稍不同的是,如果輸了就真的死定了。   二人在長廊上徐徐前進。   那邊就結束啦。   唔。不在這兒哪先出外面去,還有一段走廊。去那邊查查看吧。   好的。   二人從其中一段長廊出到外面。恰好在城壁轉角的位置,圓圓地突出來。前面的地方跟剛才走過的長廊一樣,往直角方向延伸。   福爾摩斯率先出到外面。說起來,只有福爾摩斯沒武裝。   爪和牙齒是牠的天然武器也。   片山等人正要出去時,福爾摩斯叫一聲。   停!片山說。   一支箭嗖地破風飛過片山眼前,豎立在長廊的柱子上。   說不會被箭狙擊的是片山兄哦。   多嘴!   片山探臉出去。剛才那穿長袍戴面罩的男人在跑。   追他!片山喊。   二人從長廊衝出來。   看哪,有梯子!   不知幾時,有道大梯子從中庭架到那座瞭望樓中央部位的高入口處。男人快速爬上去。   看你跑到哪裡去!石津往前衝。捉住梯子後,把長劍和盾都丟開一邊,開始上梯。   喂,石津!片山喊。不要!危險啊!   可是,石津沒聽見。他逐漸爬上去了。   下來!石津!   喵!福爾摩斯也叫,但石津已上到一半了。因著他的重量,梯子吱吱作響。   片山屏息當然的,那戴面罩的男人會先抵達上面。這樣一來,從後面上來的石津就處境不妙了。   那人大概會把梯子推開吧。不管怎樣,從那個高度跌下來的話,任是石津也沒命。   梯子被風吹彎了快點上去吧!唯一的機會是在對方採取行動之前,石津爬完梯子。   可是,無論怎麼加油都來不及了。對方當然知道。   戴面罩的男人到了瞭望樓的入口。石津才上到三分之二的地方。   片山甚麼也不能做。如果有手槍的話,也許可以恐嚇一下對方的   男人消失了一瞬,再度出現時手拿著長槍。   石津看上面,倏然停止。他終於理解自己所處的狀況了。   媽的!片山握緊拳頭。跳下來!   只能碰運氣了。可是,石津採取了難以置信的方法他繼續往上爬。   男人舉起長槍。而石津繼續在爬會被幹掉啊!   那傢伙是不是瘋了?   現在,石津和戴面罩男人之間,近到長槍可以碰到的距離。   男人猛然收槍。石津的右手鬆開梯子,捉住腰帶間的手斧。片山停止呼吸。   在男人把槍鬆手之前,石津的手斧搶先在空中旋轉並飛舞。   奇蹟!長槍從男人的手被擲落!   好哇!好呀!片山跳起來。上啊!打倒他!   仿若在收看電視上的拳擊賽似的。   石津爬上去了。不過,對方不會悠閒等候。他的手搭住梯子,整個人的體重壓上去,企圖把梯子推開。梯子大大搖擺,石津的腳踏空了。   危險!片山叫。   當然石津知道危險。因他兩手懸掛在梯子上。   加油!別掉下!片山喊。   梯子一旦被推開就完了。幸好石津的體重相當,不容易把它推開。   片山準備衝向居館。也許來不及,但是只有從居館和瞭望樓之間的出入口跑到那邊去的辦法了。   就在那時候,福爾摩斯高叫一聲。   有人向那戴面罩的男人撲過去,然後跟他激烈地扭打起來。   片山瞠目。   是神津麻香!   片山全力往居館的入口衝去。福爾摩斯在後面追。   加油哦!我現在就來!      片山衝上螺旋梯,奔往瞭望樓時,恰逢石津從下面一樓跑上來。   石津!沒事吧?   片山兄!   兩人相擁而泣沒有的事,而是禁不住緊握對方的手。很感人的一瞬。   那傢伙在上面。石津說。他剛剛跑掉了。   不能讓他跑了!咦,神津麻香呢?   她沒事。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哦。她搏命轉來轉去的糾纏那傢伙。託福,我才能上完這道梯子。   是嗎?總之,捉住那男的再說!   借盾一用。怕上面有東西掉下來。石津左手拿住片山的盾,右手握好長槍。這是從他那裡得來的。   好,走吧!片山說。   石津開始爬梯。片山跟著。福爾摩斯緊緊捉住片山的肩膊。   他呢?   在上面大概最高一層吧。   見到他的臉嗎?   沒有,因他還戴著面罩哇。   頭頂上傳來金屬相碰的聲音。石津喊:片山兄!危險!掉下來啦!   片山捉緊梯子。石津朝上拿的盾,被那掉下來的鐵面罩碰得火花四濺。面罩碰這碰那的掉到下面一層去了。   好,上去!   石津繼續再爬。片山也拿著劍跟著上。   驀地,有個念頭閃過片山的腦際。   是呀   晴美說,福爾摩斯在這下面嗅來嗅去。那個意思,他現在明白了。   不過,現在不是仔細去想那件事的時候。   石津領先,片山和福爾摩斯隨後一步一步地往上爬。片山無法相信自己。嚴重的畏高症,不知跑到哪兒去了。抑或有劍在手,感覺上會變得堅強起來?   可能是吧,片山想。因為我很單純。自己事自己知。   到一樓啦。石津說。   上面是塔頂?   是的。   小心啦。   我會慎重的。   石津一級一級地小心著爬梯子。對方不會客客氣氣地迎接自己。   石津神色緊張地從洞口探臉去看最上層的觀景台。   福爾摩斯從片山的肩膀使勁一跳。前肢碰到石津的肩膊。然後再借力一跳,從洞口跳了上去。   持劍的男人北村,嚇得瞪大眼。福爾摩斯向他的臉撲過去。   嘩!北村因過度意外而栽倒。   喂,石津!上!片山大叫。   是!   石津上去時,北村正要爬起來。   畜牲!你這頑固的傢伙!北村握好手中的劍。   咦?石津呆呆地注視北村。   怎麼啦?片山上來了。北村?   兩個都要砍成肉碎!北村揮劍攻過來。劍打在石津的盾上,散出火花。   死吧!好傢伙!去死!   北村滿眼血絲。他的劍發出呼呼聲劃破空中。   石津和片山被他的氣勢所逼,只有招架之力。一方面是受北村活著的衝擊所震撼所致。   死了心吧!片山喊。   那是我要說的!和你妹妹一起去吧!   你說甚麼?片山臉都白了。剛才,你說甚麼?   你妹妹呀。那個愛管閒事的女孩,現在變串燒被刺死啦。感情良好地一同上黃泉路吧!   那是北村的誤算。他不該說這些話的石津臉都白了。   你殺了晴美小姐?假的!   怎會假呢?   你這說謊者!   石津猛然轉為攻擊不,不是攻擊。而是一個人總攻擊。   他連自己拿的武器是劍是槍都不知道。又揮、又敲、又刺的,招式亂七八糟。   嘎!石津發出連老虎也嚇跑的吼聲,亂刺亂撞。王八蛋!說,是假的!你殺了晴美小姐假的!假的!   石津的槍把北村的劍折斷了。隨著噹一聲,半折劍只刺向天花板。   你這怪物!北村喊著衝出去。   別跑!石津追上去。北村頭也不回地把斷劍擲去。石津為了閃避而摔倒。   北村的手搭住窗框,探身出去。片山拿著劍奔上前。   別跑!   豈能束手就擒!北村大叫一聲,從窗口跳下去。   片山從窗口俯望。   中庭的石板道上,北村攤開四肢倒在那裡。雷電交加,把他白白地映照出來。   北村已經一動也不動這個高度,他不可能活命。   片山軟綿綿地坐倒在地。涼颼颼的,體內卻汗水直流。   片山兄。石津東歪西倒地走過來。他也渾身是汗。晴美小姐真的死掉了?   不不知道。   片山完全沒有真實感。晴美會死嗎?   當然了,她也是血肉之軀。不可能不死。可是   假如假如是真的話   石津和片山並肩坐倒在地。   我想沒有可能的。   是啊。不可能的。晴美小姐晴美小姐石津的聲音哽住了。   有一陣時間,他們只聽見彼此的粗濁呼吸聲風勢似乎漸漸緩和下來。   片山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來,去找晴美   是。石津也站起來,把手裡的槍扔掉。萬一晴美小姐   嗯?   萬一她有甚麼不測,我要跟著她去。石津開始抽泣。不要阻止我。   嗯。片山只能點個頭。   他不好意思說,我也是。   福爾摩斯喵地叫一聲。   怎麼,你也擔心嗎?   福爾摩斯似乎沒甚麼擔心的樣子,好像有點嘲笑的表情。可惜石津看不出其中微妙處。   福爾摩斯小姐也很擔心吧我明白的。   石津的心情是如何的頹喪和無可奈何,可以從他忘掉自己有懼貓症,突然把福爾摩斯抱緊的事得知一二。   福爾摩斯被他抱得翻白眼,手腳嗒噠嗒噠亂動,連叫聲也像被人箍住似的   在幹甚麼呀!聲音說。哥哥!石津!   從瞭望樓下面傳來。聲音在中庭迴響。   是晴美小姐!石津放開福爾摩斯。福爾摩斯打了一個轉,好不容易站穩地。   小心一點好不好?牠喵一聲說。   石津和片山一同跑到窗旁。   晴美!   晴美小姐!   屋開了非音樂性的二重唱。   怎麼啦?北村死了哦。   在回答晴美之前,石津已用猛烈的速度衝下梯子去了。   片山也想跟著跑,被福爾摩斯喵地叫住。   噢,對了,差點忘了你啦。   片山讓福爾摩斯坐在肩上,爬下梯子。   假如有下梯子競走運動的話,石津肯定可以參加奧林匹克大賽。   片山從居館入口那邊繞遠路出中庭,石津卻因為從外面那道高高的梯子下去的關係,一下子就下到中庭站住了。   石津喂不要玩啦!   晴美被石津一把抱起來團團轉,羞得滿臉通紅。   嘿,果然沒死呀。趕過來了的片山說,被晴美狠狠一瞪。   但我差點被殺哦!誰也不來救我!   別這樣說啦原來北村還活著哪。   我被這人捉住,關進鐵之聖母哦。   嗄?片山瞪大了眼。而你居然獲救啊。   我以為死定了。晴美說。可是,在那副機械關閉的同時,下面突然打開,而我掉了下去。   你說甚麼?   下面是個空無一物的房間,等於比較像樣的監牢吧。   你被關在那種地方?   然後,我在那裡見到一個人。晴美轉過身去。   片山這才發現還有一個人站在旁邊。太暗了,看不清楚。   石津把手電筒的光轉過去,嘩地怪叫一聲。   騷擾大家啦。永江英哉鞠躬。   雷聲在遠處像大鼓般轟鳴。     4   叔父!你還活著呀!圭子飛撲過去抱住英哉。   害你們擔心啦。英哉說。總之,肚子快餓壞了。   來,請用。   英哉一霎眼工夫就把晴美遞過來的麵包和酒擺平掉。   客廳裡,充滿了某種不上不下的釋放感好像一切都了結了,又像還有甚麼牽掛著   難以相信是北村做的。永江沉進沙發裡,搖搖頭說。   真相如何?片山問英哉。   等等。再給我一杯啊,謝謝。英哉舒一口氣。終於活過來啦其實,梶本的完全背叛是我的誤算。   他是怎樣的   原任警官。   警官?片山瞪大了眼。   當時他在日本的保安公司服務,偶然到德國來研修,被我看中了他很適合這種城堡吧。   梶本這名字   是從聖母院的駝背男人梶本取來的名字。原姓小林吧。我是請他當警衛的,沒想他這麼簡單就被北村收買了。   梶本出賣了你?   他下的藥吧。當我察覺時,已被放進那副鐵之聖母裡面。北村站在眼前。   北村為何做那種事?   那個我也不明白。英哉搖頭。我覺得北村好像也是受人指使的。   他甚麼也沒說?   嗯。況且,當時我的意識尚沒清楚。   北村想殺了你,然後藏起屍體,再把一切罪行推到你身上吧。   恐怕是的。我被殺了卻掉到鐵之聖母下面的洞穴裡,一直被困在那兒出不來。   那個洞穴是怎麼回事?晴美說。   畢竟是在教堂之中的關係,在那裡做成處刑室,然後放人一條生路我想是為此而裝置的。不過,我幾乎被餓死啦。   片山點點頭。那麼說,其後北村在吊橋上做好自己跌下去的手腳,連同貨車一同掉進城壕,自己巧妙地藏起來。然後殺有惠女士,再殺紳也   梶本之所以被殺,據說是因他想收手的關係。晴美說。不管得到多少錢都好,畢竟他怕殺人吧。   當然啦。片山說。梶本也太疏忽了。如果他安份地做下去的話,北村也不可能幹掉他的。   不過,還有許多不明之處。晴美說。北村為誰做事?還有,怎樣殺紳也的?   對呀。殺有惠的可能是梶本,但紳也被殺的時候,梶本已經死啦。永江說。   大哥。英哉說。   嗯?   你在生我的氣吧。   為甚麼?   如果我不邀請你們的話,有惠和紳也君就不會死了。   永江想了想,說:怎樣呢?紳也不提。而有惠嘛,也許是我殺的。   爸爸!圭子驚說。   真的我也逐漸無法忍受有惠了。而且,她和紳也搞上了。   片山和晴美對望一眼。   你曉得了?   當然。永江微笑。在這種殺人者走來走去的時刻,你想我會吃安眠藥嗎?   那你知道太太偷偷跑去紳也的房間囉。   知道。接著連他們的對話也聽見了。   對話?   這種古堡,牆壁是很厚的,但從浴室的排氣孔之類的聲音可以傳出來。   原來如此。   他們談了甚麼,知道嗎?   永江稍微皺起眉頭。   紳也準備給梶本錢,叫他殺了我。   不可能的。圭子說。   真的啊。   可能只是開開玩笑   不,他因母親的事恨我。恐怕是真心的。   他有戀母情意結吧。片山說。   你說對了不是沒道理。他母親的事,我也有罪。可是不能因此而弒父啊。   片山看看英哉。關於那首夏日惜別的玫瑰的曲子   為我大哥而買的唱片大嫂的事,我知道了。因我一直住在這邊嘛。她很不幸。   北村知道這件事吧。晴美說。於是他在那座塔上放唱片,意圖把永江先生引出來   我也聽見的。永江說。我以為聽錯了幻聽之類。   但他為何要引永江先生出去?他似乎無意殺死永江先生哦。片山歪歪頭。   福爾摩斯不耐煩似地喵了一聲。   意思是那麼簡單也不懂嗎?   對!晴美說。不是永江先生。他的目標是有惠女士,這才想把永江先生引出去的。   原來如此,相反呀。   然後他以為我是有惠,所以戴上那個面罩的。知道認錯人時,又不能讓我回去,於是想殺了我   永江搖頭。我沒有識人的眼力沒想到北村那傢伙   誰都有瘋狂的時候。英哉說。對了,大哥。   甚麼?   關於大哥的公司的事   我明白。我一個人的力量有限。紳也又不在了,希望你幫幫我。   我幫你。英哉點頭。不過,可以當作普通社員嗎?   你說甚麼?永江反問。   我是個對工作一無所知的人。如果突然之間做社長,我會手足無措的。   可是   當然,即使做了基層社員,我也知道一定到處碰壁。所以,可以讓我留在這裡幫忙嗎?因我精通德語,法語和義大利語也懂一點。我想應該幫得上忙的。   呃石津呆呆地說。我連日語都不太懂。   老實說,這樣倒使我鬆一口氣咧。永江說。其實我是跑來告訴你,不能把公司交給你的。   你是因此而神經過敏的嗎?我也有自知之明的呀。   好,就照你所願的去做吧來,乾一杯吧!   儘管事情尚未完全明朗,大致上全體都拿起了酒杯。   哥哥。晴美捅捅片山。假裝喝哦。不能真喝。   知道啦。片山從此不敢再沾酒了。   來,乾杯。永江說。   酒杯叮一聲響。福爾摩斯在下面喵了一聲。   有件事想請教。晴美對英哉說。   甚麼呢?   你太太智美女士被殺的時候,何以鐵之聖母底下的機關不操作呢?   操作了呀。   晴美愣了一下。那麼那位智美女士   怠慢啦。英哉說。讓我重新介紹我太太智美。   英哉摟住神津麻香的肩膀微笑。      有人想殺智美。那是很大的震撼。英哉說。   我也是。麻香不,智美說。   實際上,有過那恐怖經歷,智美因神經官能症而住院好幾個月。   為何變成死訊?   因為那種消息散播出去了。英哉說。這一帶的鄉村和市鎮都這樣謠傳的。而我因為擔心智美的事,沒心情去理會。後來終於平靜下來時,發現智美的死訊已街知巷聞。因此想到必須設法捉到兇手。於是就當她真的死了。甚至故意改變面容,畫成肖像畫。是不是煞費苦心?智美偶爾回來這裡,到時就放梶本的假。我為智美在瞭望樓上造了房間。你們參觀過了吧。   然後,智美改變姓名   讓她進去哥哥的公司的分社工作。由於我哥哥沒見過智美,所以無須擔心他識破。   真糟糕。永江苦笑。   因我知道大家都有動機,包括哥哥在內。一來她能監視大家的行動,二來可以趁機調查事件發生時全體的行動。智美的確做得很好。   雖然心裡有點難受。智美說。不過,一想起那副鐵之聖母關閉時的恐懼就想無論如何都要把兇手找出來。   我了解的。晴美點頭。   你相當剛毅哪。英哉說。我事先知道那個機關的關係,所以不怕。   我天性樂觀嘛。晴美說。   可是,我們途中調查過那個地方哦。石津說。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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