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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幕失蹤的人】

三色貓歌劇場 赤川次郎 18140 2023-02-05
  1   片山先生!   雀躍的聲音飛過來的同時。少女越過聲音奔過來,一把抱住片山,給他一個熱烈的吻。   總之這是奇妙的開幕禮。這個片山並非別人,自然是東京警視廳搜查一科的蹩腳刑警片山義太郎了。   當片山和那少女緊緊黏成一團之際,楞在一邊眺望的是大家熟悉的幾位人物片山的胞妹晴美、自稱情人並兼提行李的石津刑警,以及一行人之中最出色的明星三色貓福爾摩斯。   其實最吃驚的自然是當事人片山本身,怎麼說,這種艷福在日本也難得遇見,何況還在歐洲奧地利的音樂之都維也納。   片山等人解決了德國古城酒店發生的兇殺案後,接著飛來維也納,當然是搭飛機來的。然後選擇了維也納最高格調的帝國酒店落腳,現在剛剛抵步。

  石津見到正門兩邊有帶機關槍的士兵站著,不由詢問前來接機的航空公司職員︰   這裡真的是酒店嗎?   這裡經常有外國要員投宿,到時必然有士兵站立。現在一定也是有甚麼大人物來了。那人如此說明。   於是,一行人帶著歷史感覺走進宮殿似的大堂,那個聲音突然飛了過來︰片山先生!   石津晴美一邊注視片山主演的調情場面,一邊喊石津。假如我哥哥暈倒的話,請你幫忙哦。   遵命!石津的眼睛也不離開片山。   我會用航空方式寄他回去!晴美認真地說。   少女颯然離開片山,喜悅地說︰   是我喲!   噢,你是片山反射地說不下去。   她是誰?確實是曾經見過的女性,可是有相貌改變了許多的感覺。不過,假如只是偶而同乘一部電車的人,絕不可能如此親密地打招呼

  喲,你把我忘了?   少女沒有生氣,反而有忍住笑意的樣子。   片山拚命思索。對方是摩登美女,卻予人教養良好的千金小姐形象。髮型相當成熟,然而卻有一雙超越現實的調皮眼睛,兼有音樂家或哲學家之類的獨特氣質。   麻理小姐!你不是櫻井麻理嗎?晴美先發現了,馬上奔上前去。   好久不見!櫻井麻理輕輕打招呼。幸好晴美小姐記得我。說完,用含怨的眼神斜睨片山一眼。   我記起來了。正想說出來,不料被她搶先而已。   不要管他!晴美摟抱麻理的肩膀。不過,士別三日,刮目相看!你完全長得像大人樣了!   只是外表而已。櫻井麻理笑道。不過你們一點兒也沒變。好高興看到你們!   片山有點不開心,然而禁不住笑意浮上來,使他的臉現複雜的痙攣。

  櫻井麻理,在日本的小提琴比賽中捲入兇殺案,片山與她相遇。麻理一度想棄權比賽,使她重新決意參賽的又是片山。然後,她脫穎而出,取得優勝。(註:參閱《三色貓殺人音樂》)   對了,其後她就踏上演奏旅行之旅,來到維也納。片山點點頭。   但是,片山之所以剎那間認不出是她,並非毫無道理。因為站在眼前的櫻井麻理,已經前後判若二人。從前那位膽小怕事、從門縫窺望自己未來的內向少女,已經不復存在。   如今站在眼前的,乃是一名擁有堅定的信念、朝著目標勇往直前的音樂家。   午安,石津先生。麻理緊握那個直立不動的大個子石津的手。我好懷念以前!   多謝!久違了!石津硬繃繃地鞠了一個躬。有機會的話,請讓我再陪你跑馬拉松!

  一定!麻理說著時,腳畔傳來喵一聲。   福爾摩斯!你也老遠跑來這兒了呀!   麻理抱起福爾摩斯,緊緊擁住牠耳鬢廝磨。   各位負責傳譯的男子客氣地說,請先辦理入住登記手續再談好不好?   抱歉抱歉。麻理放下福爾摩斯。打擾你們啦   沒關係,麻理小姐。馬上就辦好的,待會找個地方喝茶如何?   晴美的提議,麻理當然沒有拒絕。   一行人在酒店的餐廳坐下來後,片山好奇地東張西望。   哥哥!晴美碰一碰片山。不要像大鄉巴似的東張西望,好難看的。   不要拘泥才好。麻理愉快地說。   一名又圓又胖、臉色紅潤的女侍應走過來。   難得來到維也納,就來杯維也納咖啡吧!片山說。

  這裡全是維也納咖啡喲!熟讀旅行指南書的晴美說。   讓我來叫。你們喝甚麼?麻理說。   問一遍之後,麻理替大家叫飲料。片山如釋重負,因為憑他一個人的話,連水也叫不到。   啊,你的維也納語講得真好。石津欽服地對麻理說。我在大學裡也學過德語,至於維也納語嘛   麻理小姐,晴美急忙打斷他,現在一直住在這兒?   是的,我遇到一位好老師。不過,我有一點想家。   你母親一定很想念你了。   上個月她來過維也納。她在內心期待我哭著說想回去,但是陪我住了一陣子後,終於放棄了。麻理笑道。   你變得很懂事。   是麼?我倒覺得自己變得臉皮厚了呢!   咖啡送來了。很濃,不同日本的咖啡,可以大口大口地喝。福爾摩斯當然不至於要咖啡喝,乖巧地躺在晴美的腿上。

  不愧是音樂之都。晴美望望牆壁方面。好像貼著樂譜哩!   華納在這裡作過曲。麻理說。那裡裝飾的乃是華納的親筆樂譜。   哦?片山也表示欽佩。華納?是不是羅拔華納?好像不是   麻理小姐,你怎曉得我們會來這裡?晴美問。   說起來也是,片山也留意到了。   就算是靈犀一點通吧!其實是從領事館方面探聽到的。據說東京警視廳的人會來,我隨口問是甚麼人,一問之下,原來是片山義太郎,我也嚇了一跳。   原來如此。晴美點點頭。你為何到領事館去探聽?   片山被一陣不祥的預感襲擊。上帝,做做好心吧!難得來到維也納渡假,又再捲入甚麼怪事的話,受不了!   其實有人失蹤了。麻理說。說起來很古怪,因為那人在這裡無親無故

  說來聽聽看。晴美立刻眼睛發亮。   在德國的古城發生兇殺案時,晴美幾度險遭殺身之禍,竟然執迷不悟,真是死性不改!   片山和石津互看一眼。然後不經意地跟對面桌子的男人四目交投。   日本人。很年輕,大概二十六七歲左右。一個人佔據一張桌子。可是一點也不跟這個場合相稱。平凡的西裝打扮,卻不像商人。當然,看起來也不像音樂家。   很奇妙。他的眼睛一跟片山接觸,似乎嚇了一跳,立刻轉移視線。看來他一直在注視片山這邊。   他是誰?片山覺得有點形跡可疑。他的存在與這種超一流酒店不相稱。當事人看起來也似乎坐立不安。   還有,片山模模糊糊地記得,曾經見過那人。在甚麼地方見過?想不起來。

  不過,當一名刑警想起似曾相識的臉孔時,首先想到的是指名通緝的照片或海報。對方似乎穿著寒酸,眼神也說不上正派,似乎很不開心地沉默不語。   他是誰?片山一邊留意櫻井麻理的談話,一邊思索著   麻理走進岡田夫人的房間時,如往常般用英語打招呼。午安,夫人。我來晚了,對不起。   從鋼琴前面站起來的,是位白髮的美麗老婦人。雖然她說英語,卻是德國人。麻理聽說她已七十歲,然而背脊挺直,姿勢和動作敏捷俐落,不會令人意識到她的實際年齡。   來到維也納,邂逅這位名師,麻理決定不回日本,而在這裡定居下來。在這位老婦人的嚴格訓練下,麻理學到了住在日本時難以從生活中掌握的音樂節奏和感性。   起初,麻理對著老婦人時,就像剛學小提琴的小學生一般生硬不自然,現在對她卻產生對母親一般的親情。

  岡田夫人這一邊,當然堅守師徒之間的節度。但是由於她的日本丈夫先她而去,加上沒有兒女,孑然一身的緣故,逐漸把麻理當作自己的女兒或孫女看待。   瑪麗,寫信給母親了嗎?岡田夫人在麻理的臉上輕輕一吻之後如是說。   她用外國方式,將麻理的名字叫成瑪麗。   昨晚終於寫好一張信紙了,還沒寄出。麻理坦白地回答。   早點兒寄出去吧!不能讓母親太擔心你。   是。明天一定寄。   記得這樣做。岡田夫人說著,突然喊住正要打開小提琴箱子的麻理。   瑪麗,等一等。有件事麻煩你。   甚麼事?   請你去機場跑一趟。   機場?現在嗎?麻理吃驚地問。   剛才接到日本打來的電話   日本打來的?

  安西女士的電話。安西兼子,知道她嗎?   當然,我知道她的名字。   她是鋼琴方面的專家。跟安西女士有關的那位在比賽中獲勝的女孩,今天抵達維也納。本來應該由這裡的負責人去接機的,可是他突然生病了,去不了。   我去代表接機是嗎?好的。   對不起。你的車呢?   在停車場。   那就拜託了。   幾點鐘的班機?   岡田夫人把鋼琴上面的記事簿拿下來,遞給麻理。   柳美知子。知道了。我應該帶她去哪兒?   先把她帶來這裡。在你回來之前,我得先查查看,怎樣替她安排住宿。   知道了。麻理看看腕錶。現在出去,時間恰好。   拜託啦!岡田夫人輕輕拍一拍麻理的肩膀。   維也納機場位於市區東南十八公里的地方。開車二三十分鐘足夠有餘。   麻理愜意地驅車往前。駕駛執照是在這裡拿到的。   在日本時,她一提起要拿執照,母親就會囉囌地阻止她說︰萬一發生意外怎麼辦?   母親本來立志做小提琴家,後來因交通意外折斷手臂,從此打消念頭。站在母親的立場,這樣的擔心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是麻理毫不畏縮。像現在這樣驅車在高速公路上風馳電掣,使她產生一種真實感,自己已經脫離父母翅膀的庇護,獨立自由飛翔了。   當然麻理十分清楚,假如發生意外就徹底完蛋了。因此她開車非常謹慎。   晴朗的好天氣,心情極佳。維也納的氣候寒冷,以陰陰沉沉的雲天為多,可是今天稀罕地溫暖明朗。   往機場途中,從廣闊的中央墳場旁邊經過。裡面排列著貝多芬、舒伯特、布朗姆斯等多位音樂巨匠的墓碑。這裡是所謂的音樂故鄉。   可是,有時聽到來維也納遊玩的朋友嘲笑她,因為麻理從來沒有進過中央墳場。在電影第三個男人片中出現的林蔭大道浪漫鏡頭,就是在裡面拍攝的,然而想到既然住在這裡,幾時都可以去時,反而一直去不成。   今天也因趕著去機場,又是匆匆經過中央墳場。   抵達機場時,班機已在二十分鐘以前降落。維也納國際機場就與城市大小相稱,小巧精緻。周圍綠意盎然,十分寧靜。   那班機在預定時間準時降陸。   她叫柳美知子。麻理在口中唸唸有詞。   過了一會,乘客陸陸續續的出關。日本旅客看來相當不少。   麻理有點困惑,不知該不該大聲喊對方的名字。既不知道長相,又不曉得年齡。不過,既然是音樂比賽的優勝者,年齡方面應該不會太大,而且玩音樂的人,總有一股共通的氣質,多半可以分辨出來吧,麻理這樣想。   陸續走出來的日本旅客,幾乎都是團體的旅行團,找不到單身前來的人。根據岡田夫人所言,對方好像是單獨一個人到來的樣子   各位,請跟我來。旅行團的領隊嘶啞著聲音喊。   領隊工作不易呢!麻理露出會心的微笑。最近歐洲為恐怖份子和綁架案之類的事騷動不安,奧地利算是比較平穩的國家,可是在機場裡,依然隨處看到手提機關槍的士兵守衛。   啊一定是她!麻理想。   出來一位腳步俐落的女性,身穿時髦套裝,年紀跟麻理差不多,但是服裝使她看起來年長一些。而且全身散發一股堅強的意志,擁有音樂得勝者的風采。還是美女一名,連麻理也禁不住喝采。   對方拖著行李箱的皮帶走過來。麻理迎上前去。   對不起麻理喊住她。   哦?   我們接到安西兼子老師的通知了。   少女皺皺眉頭。安西老師?   你不是柳美知子小姐嗎?   聽到那個名字,少女的臉突然泛起紅潮。   不。我是月崎彌生。   啊,抱歉。麻理慌忙致歉。因為你是一個人來的,所以我失禮了。   沒關係。月崎彌生說。你會不會是拉小提琴的櫻井麻理小姐?   麻理嚇了一跳。是的。你怎知道是我?   你在日本音樂界是名人嘛!彌生露出意外的溫和笑臉。   我竟然不知道。麻理也不由露齒而笑。你是月崎彌生?我想起來了。中學時代,你獲得鋼琴級比賽冠軍那時,我在小提琴組比賽中得第二名。   不錯。月崎彌生回復嚴肅的臉孔,問︰你在等柳美知子?   是的。安西老師打電話到我老師那兒你認識她嗎?   彌生從吊肩的手袋中掏出一份剪報,沉默地遞給麻理。   上面是音樂比賽的結果,第一名︰柳美知子;第二名︰月崎彌生云云。   這麼說。你們一起來維也納?   是的她和我同機嗎?   應該是搭同一班機吧!   是嗎?彌生似乎若有所思,然後突然回神過來的樣子。我有朋友等著,失陪了。   說完,鞠一個躬,轉身離去。   彌生的舉動太唐突,麻理有些困惑地目送她的背影離開。總之,必須找到柳美知子再說。   可是出來的旅客已經不多了。大部份日本人都陸續先出來,後面慢慢出閘的是法國或英國的老夫婦。   奇怪麻理想,難道不是這班飛機?   她想打電話給岡田夫人,於是在大堂中迅速巡視一遍,然後視線駐留在那位女性身上。   她跟月崎彌生的妝扮成對比。身穿樸素的洋裝,款式土里土氣。而且像是廉價品。身邊的行李箱也傷痕累累,十分殘舊了。   難道是她?麻理想。怎麼看,她都不像音樂家。   她似乎心神不寧,可憐兮兮的神態,不安地東張西望。好像是應該來接機的人沒有來的樣子。此外,不見其他年輕女性,總不成一個人先走了吧?   想到萬一她是,麻理決定上前招呼一聲。而且,她對那位女性多少有點同情。   對不起。麻理喊住她。   女人似乎大吃一驚,準備逃跑的樣子。   請問你是不是柳美知子小姐?   女人似乎暗中舒一口氣,相當緊張地說︰是的。   麻理在解釋事由期間,柳美知子逐漸解除緊張,然後哭喪著臉說︰   我在想,假如沒有人來接我,應該如何是好因我不懂這裡的語言,也不曉得該往哪裡去。   對不起,我太粗心了,沒有發現你。來,我們先去岡田夫人那兒吧!麻理微笑著說。你的行李呢?只有這些?   嗯。我也不知道應該帶甚麼來。說著,提起那個相當殘舊的行李箱,有點害羞地說︰這是借來的。因我沒有可以上鎖的旅行箱。   是不是在這裡舉行演奏會?麻理邊走邊問。   嗯,這是比賽獲得優勝的獎勵。   服裝或鞋子呢?麻理這樣問,因為想像不到她的行李箱裡面會有可以登台亮相的衣物之故。   這件事我沒想過。柳美知子嚇得呆立不動。我該怎麼辦?   總有辦法的。在這裡準備也可以。麻理鼓舞她。這裡有許多日本人。假如你不嫌棄的話,我把我的借給你也無妨。   承蒙如此關照柳美知子扭扭捏捏地說。   總之,現在先到岡田夫人那兒再說   啊,對不起。   怎麼啦?   請問洗手間在哪兒?   麻理差點失笑起來,好不容易忍住笑意,把地點告訴她。我替你看守行李箱。你請自便。   是,對不起。柳美知子戰戰兢兢地快步走開。   何等膽怯的人啊!麻理搖頭不已。難以想像她是如何從比賽中脫穎而出的。   多半是第一次出國的樣子。然而,光是抵達機場時已如此緊張,假如在維也納舉行獨奏的話會不會在舞台上暈倒過去?   麻理一直站在原地,等候柳美知子回來。   結果,柳美知子一直沒有回來。麻理說。   哎唷。晴美聽了感嘆一聲,將第二杯咖啡一飲而盡。   片山嘆息。這麼濃的咖啡,虧她一口氣喝光。   自己如果連喝兩杯的話,肯定失眠。   片山大致上把麻理的話聽進耳朵了,然而作為東京警視廳的刑警,總不成千里迢迢跑到奧地利來表示意見吧!   會不會迷路了?石津稀罕地放下食物,發表自己的意見。   我找過好幾遍了。麻理說。也把事情告訴了機場的警備人員,請他們找過。又用日語在機場廣播結果遍尋不獲,她一直沒有出現。   失蹤了。石津說。還是去了第四度空間   真的,我只好這麼想。麻理拿起小巧的咖啡杯子說。   她的行李箱裡面有沒有線索?晴美探前身子。   甚麼也沒有。也許護照之類的重要證件放在掛肩的手袋裡。   那就提出失蹤的呈報了?   我回去找岡田夫人,把事情說了,她建議我去領事館問問看。可是,怪事發生了。   怎麼說?   調查結果,沒有一個叫柳美知子的人入境。   甚麼?晴美睜大眼睛。那個人是冒充的?   我完全不明白。麻理聳聳肩。因我沒有柳美知子的照片,無法判斷她是不是當事人。   有人站在片山背後。回頭一看,就是剛才對面座位的日本青年,不知何時來到他們這邊。   對不起男人說,剛才你們談論的女性,是不是這個人?   男人把一張照片擺在桌面上。   照片中的男人跟一名年輕女性摟著肩膀合攝,正式的紀念照。   就是她!麻理看過照片之後說。她就是在機場失蹤的柳美知子。   2   寒冷的雨,使她的身體快要凍僵了。   她想找個不必淋雨的地方躲起來,可是那就不能監視關鍵的後巷了。其實四周很暗,那個後巷的門,也只能借著微弱的常夜燈勉勉強強看到。   哥哥好慢啊麗莎喃語。   通常的話,只要十五分鐘就能撬開保險庫。今晚過了三十分鐘,依然出不來。   她穿著緊身外套,可是雨滴還是掉進衣襟裡。麗莎渾身顫抖,縮起脖子。她禁不住想高喊,好不容易忍住了。   麗莎想,這間店子多半不會放太多錢在保險庫裡,但也夠吃兩三個月吧!還可以買到嗎啡   雨啊,停了吧!麗莎舉目仰望漆黑的天空。   就在這時,傳來砰一聲爆炸聲,響徹四周。   麗莎無法動彈。剛才是甚麼聲音?不可能是槍聲吧!   她也知道自己的哥哥麥斯有槍,但是從未見過他實際開槍。那是二手貨,甚至懷疑是否真的打得出子彈來。只是預防萬一的時候使用而已。   可是萬一現在就是那個萬一的時候   不可能!哥哥!不會的!   麗莎準備衝到那間店的後門,這時又傳來一陣物體相撞的聲音,接著是玻璃敲碎的聲音。   那個聲音肯定是從店內傳出來的。一定發生了甚麼始料不及的事   突然,後門打開了。接著一個高大的人影滾躍出來。   約翰!麗莎喊,奔上前去。   不要過來!快逃!約翰爬起來,同時往麗莎方面衝過去。   約翰,我哥哥呢?   快!約翰伸出粗大的手臂,半扶半拖地摟著麗莎一同往前跑。   跑!快跑!約翰發出激烈的喘息聲。   麗莎只好跟著拼命跑,她跟約翰在黑暗的後巷一同奔跑。麗莎聽見,除了自己和約翰的腳步聲外,還有追趕過來的沉重腳步聲。   有人追來了!必須逃命!   幸好,後巷乃是麗莎等人熟悉的世界。在約翰的催促下,一時向左,一時向右,轉來轉去地走了一會,逐漸聽不見追來的腳步聲了。   約翰的腳步慢下來。   已經可以了。   約翰喘息不已。因為身材高大的緣故,跑太久的確辛苦。也許累到極點了,他不顧一切地在雨水堆積的地面上一屁股坐下去。   麗莎因為嬌小的關係,行動敏捷。雖然心臟激烈跳動,但還不至於站不起來。   麗莎彎下身去,詢問癱坐在那兒氣喘如牛的約翰。   約翰發生甚麼事?告訴我!   警察約翰還沒說完,又在劇烈地喘氣。   哦麗莎猜到一半,沒有太過驚愕。哥哥被捕了?   約翰繼續喘息一會,然後抬起頭來。他才二十一歲,滿頭金髮,滿嘴鬍鬚。   約翰   他開槍打中警察   哥哥打中警察?麗莎頓時臉色猝變,聲音顫抖。   太突然了。對方突然出現在眼前。約翰搖搖頭。我們慌了,本來只想恐嚇他,這才拔槍的。   可是,哥哥扣上了扳機!   對運氣太壞了啊!   麗莎無力地靠著旁邊的圍牆。怎麼會這樣!哥哥竟然開槍打中警察!   那麼,他死了?頓了一會,麗莎才問。   不知道。我看到其中一個壓住肚子,蹲了下去。來了兩個,另外一個毆打麥斯。   警察打我哥哥?   我只看到他倒在地上然後我就逃了出來約翰抬眼望著麗莎。對不起,麗莎我害怕   算了。當然的事。麗莎拼命壓抑哭聲。還好沒有連你也被捉去   約翰哭了出來。他為自己一個人私自逃命而慚愧。   麗莎的手搭在約翰的肩膀上。   必須把哥哥救出來麗莎這樣打算。   那位警察是活是死,影響事情的嚴重性。可是,憑她一名十七歲的少女,以及二十一歲的約翰兩個人的力量,根本無法幫哥哥逃獄啊!   麗莎怎麼辦?約翰用淚聲說。   我們兩個好好想辦法吧!麗莎的手臂繞到約翰的脖子上。因為沒有其他可以信賴的人了   冷冷的雨繼續下個不停。   你不覺得很奇妙嗎?晴美說。   我不覺得。片山搖搖頭。   你呀,木頭一個!晴美轉向石津這邊。喂,石津,你一定覺得事情很奇妙吧!   當然囉。對石津而言,晴美說甚麼都是對的,這個時候卻不太有意義。因為現在正在吃著早餐。   的確很奇妙。石津拼命撕咬硬麵包。這裡的人居然吃這樣的早餐,實在太奇妙了!   晴美嘆一口氣。然後把雙頰紅潤一如插圖人物的女侍應叫過來,為自己加咖啡。   這有甚麼奇妙的?片山強調。柳美知子和水科禮子是同一人物,也許因為水科禮子有私人理由,不想用真名參加比賽,所以用柳美知子的名字。   這點我當然明白。晴美說。   喵!福爾摩斯叫。牠把涼掉的牛奶喝個精光後,抬起臉來,表示再來一點。晴美還沒來得及叫侍應,一名喜歡貓的年輕女侍應已經發現了,過去替牠加牛奶。   福爾摩斯的喉嚨咕咕響,伸出乾燥的舌頭開始技巧地飲用。這時候貓的樣子,很像賽車用的跑車。   鋼琴家使用藝名,並不奇怪嘛。片山撕了一片麵包塞進嘴巴。   這點我也知道。可是,為何她要騙她的男朋友,說要跟別的男人去渡蜜月?   也許她本來打算跟他分手呀!   若是那樣,何不開心見誠地說個明白?   女人通常以為所有人都跟自己一樣的想法,大錯特錯啦!片山說。   這是甚麼意思?晴美露出兇悍的表情。   即是說,世上的女人不全都喜歡扯下臉皮敢說敢言的。   我甚麼時候扯下臉皮敢說敢言來著?晴美沉下臉來   不過,早餐總算平平安安地用過了。然後三人一貓走進寬敞的大堂休息。   提起東京的酒店大堂,多數時間人山人海,連坐的地方也沒有。可是這裡的大堂卻在櫃台裡頭,不是酒店的人進不去。而且氣氛豪華,稱作會客室更恰當。   像片山之流的貧民出身者,反而坐立不安了。   假設水科禮子真的想跟姓林的分手好了。晴美突然繼續剛才的話題。那她為何在維也納機場失蹤?   唔關於這點,片山也覺得古怪。   水科禮子確實入境了,然後失去蹤影。   不過,這件事我們不能做甚麼了。假設日本旅客失蹤的事肯定了,這裡的警察必然派人去尋找的。   但是晴美不服氣地嘟起嘴唇。   總而言之,我不想再插手任何古怪事件了。片山提醒一句。因為我們是來維也納渡假的。   你是膽小鬼!晴美還氣在心頭。可是沒有關於犯罪的證據,她也不能反駁片山。   已經十點鐘啦。片山望望腕錶。我去看看她來了沒有。   我跟你一起去。石津站起來。不做點運動幫助消化的話,中午那餐就吃不下了。   片山聞之,覺得胃部很難受。   日本男人就是這樣!晴美目送片山和石津的背影走出大堂,嘆氣地說。有時辦事過份執著了。你說是不是?福爾摩斯。   在高級沙發上蜷成一團的福爾摩斯,似乎睡得很舒服,懶洋洋地張開眼睛,喵一聲,打個哈欠又睡了。   福爾摩斯,連你也背叛我!晴美喊出凱撒大帝著名的台詞。這個名叫維也納的城市本身就有點古怪。你不覺得嗎?觸目全是古老建築物啊!   對。就像片山冷不防被美麗的櫻井麻理親吻,就是古怪的事。那也一定是受這個城市影響的關係   不錯。由於整個城市都很古老,像哥哥這樣的老古董,自然顯得可愛了晴美自圓其說。   今天,櫻井麻理也請了假,帶領他們做市內觀光。   晴美一方面開心,同時有點呷醋雖然她不想承認。   哥哥取代父職的話,妹妹這邊則取代母職。想到沒有自己,哥哥做甚麼都不行時,她有一種莫名的快感。   然而,現在哥哥竟然也跟普通人一般受女性歡迎了晴美覺得自己突然沒有了容身之處。   不過,麻理的目標是眾望所歸的小提琴家,而且還在修業中。縱然她對哥哥有好感,總不至於談婚論嫁吧!只要回到日本,他們又恢復兄妹二人生活的日子,外加一隻三色貓作伴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晴美喃喃自語。   有人走進大堂來了。起初以為是片山等人,回頭一看,原來是昨天出示水科禮子的照片給他們看的林姓男子。   你好男人打招呼。   片山覺得姓林的似曾相識,姓林的也對片山有印象。不過,阿林並不是有前科記錄的人,而是跟他出身同一間大學,屬於前輩和後輩的關係。   啊,林先生。睡得好不好?晴美微笑著問。   嗯,昨晚睡得很好。林啟一在椅子上坐下來。如此高級的大酒店,從來沒有住過,第一晚就失眠的話,那就糟了。   懂得講笑話,看來提起精神來了。   好極了。晴美說。昨天的你,眼睛佈滿紅絲,我們擔心你有事!   那真過意不去阿林不好意思地搔搔頭。我是單憑禮子掉落的一張條子做線索,千里迢迢找到這裡來的。總之,一旦得悉她果然來了維也納,我覺得自己重新活過來啦。   你很偉大。晴美搖頭嘆息。為了自己喜歡的女人,不惜被開除而向公司請半個月假,花掉所有儲蓄跑來這裡我想不是每個人都做得到。   因為我覺得不尋常啊!阿林說。她突然辭職不幹,而且聯絡地址不明我認為在她身上一定發生甚麼重大變故。不過,昨天聽了櫻井小姐的話,我才明白她的苦衷。   可是,為何水科禮子小姐自稱柳美知子,以及為何在維也納機場消失蹤影這些事依然不明其然啊!   是的。不過,知道她來了這裡,總比眼見手頭上的錢逐漸減少而作無結果的等待來得心安。   這句看來出自阿林的真心。   晴美留意到,福爾摩斯突然抬起頭來。   晴美回頭一看,發現稍遠的沙發上,不知何時來了一名年輕的日本少女,不由微微吃驚。   她是幾時坐在那兒的?晴美等人進來時,肯定這個大堂裡沒有其他人。   當然,由於地面鋪著地毯,進來時聽不見腳步聲也不足為奇,可是   晴美的直覺告訴她,那位少女聽到了剛才她跟阿林的對話。   我來晚啦,對不起。   傳來喘氣的說話聲音,櫻井麻理接著走進大堂。   麻理小姐,哥哥他們   我們在外邊遇見了,他們在門口等著。   哎,竟然勞動你過來叫我,真是無禮!   不,是我自己跑進來的。走吧!   好。   晴美站起來時,福爾摩斯也跳到地面,伸出前肢,伸個大懶腰。   林先生。晴美說。如果願意,要不要一起去市內觀光一番?   呃,可是阿林遲疑不決。   即使一直待在酒店裡,也找不到禮子小姐的!不如出去走一走,轉換心情更好些。   阿林有點遲疑,接著微微一笑。   也好。假如不會打擾的話   不要緊的。反正我們是搭電車的,人數增加還是一樣。麻理也以開朗的語調說。   那我立刻去準備。   阿林走出大堂去了。麻理環視一下,突然喊了一聲。   咦,月崎彌生小姐!   晴美嚇了一跳。原來那位少女是月崎彌生。難怪她對晴美等人的對話顯示關心。   櫻井麻理小姐吧!不久前,在機場月崎彌生笑盈盈地站起來。   你也住在這兒?   嗯。每次來維也納都住這裡。   每次?晴美有點咋舌。   你聽說了嗎?柳美知子小姐失蹤了。麻理說。   聽說了。彌生點點頭。音樂比賽的優勝者獨奏會,將於下星期舉行。到底怎麼回事?   安西老師也很擔心,聽說親自過來一趟。   彌生有點吃驚地睜大雙眼。   安西老師到維也納來?   嗯。昨天她打電話給岡田夫人了。   哦幾時來這裡?   大概明天吧。我在這間酒店替她訂了房間。   原來這樣啊!彌生似乎又陷入沉思狀態。   這時,阿林回來了,隨著晴美等人一塊兒上街去。   剩下月崎彌生獨自留在大堂裡。   彌生在長椅子坐下,一直沉思。她的臉上流露深沉嚴肅的表情   一名酒店櫃台的男職員,手裡拿著便條走進大堂。   林先生。他喊。   彌生驀地抬起臉來,用德語說︰我是林先生的朋友,林先生剛剛出去了。   那麼,這張傳言,可否請你   我會轉交給他。   彌生接過那張便條。當然是用德文寫的。   今晚國立歌劇院,一樓廂房左邊3號室。禮子   國立歌劇院即是維也納的國立歌劇院,從帝國酒店走路過去,不過幾分鐘的路程。   彌生疊好條子,放進皮包,站起來,急急準備走出大堂時,不期然地停下腳步。   一隻三色貓,端然坐在大堂入口處,目不轉睛地注視彌生。   福爾摩斯!你在幹嘛?   酒店的櫃台方面,傳來這樣的喊聲。   三色貓倏的轉身背向彌生,踏著輕盈的腳步離開。   3   地下墳場?晴美好奇地問。   嗯。第二次大戰時,這間聖士提反教堂也被炸毀得很厲害。當時偶然被人發現地下有墳場。麻理解釋。   那就非參觀不可了!你說是不是?哥哥!   唔哼   片山走了很多地方,雙腿變得像鐵棒一般。女人真是,一談到購物或者觀光,好像永遠不會疲倦似的。   地下墳場有甚麼有趣的東西?石津問。   說不上有趣麻理笑一笑。那裡有一山的白骨就是了。   白骨?片山睜大眼睛。   嗯,好像是當時鼠疫流行的犧牲者。一望無際地擺在寬敞的地點看起來觸目驚心。   我想看一看!晴美緊張地說。   你的嗜好有點變態!片山說。   誰說的?那麼哥哥找個地方坐下來好了!我們可要去看看!   就這麼辦吧!片山率直地點點頭。   十五分鐘就回來。麻理看看腕錶。石津先生,林先生,你們意下如何?   晴美小姐去的話,我當然去!石津直立的姿勢,有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之意。   我也奉陪。阿林說。   喵!   哦,福爾摩斯也去?那麼,哥哥一個人等候大家啦!晴美說。   我一個人?片山禁不住膽怯起來。假如有外國人前來搭訕,如何應付是好?   膽小的話,何不跟著來?   晴美採用激將法,反而激起片山的固執反抗。   誰說我膽小?這裡遊客遍地都是!   那你在這兒等了?   我會到處走走的。   可別迷路呢!   片山目送一行人在麻理的引領下,魚貫著往地下墳場的入口走去,不由埋怨著說︰   全是好事的傢伙,大驚小怪!   片山置身如此雄偉的教堂之中,抬頭仰望遙不可及的天花板。不由得欽佩,這幢石造的建築物到底是怎樣建造起來的,所消耗的勞力和時間之浩大,使他不期然地對歷史產生敬畏之情。晴美時常取笑他,他對事物的感受性,比普通人豐富好幾倍。   只可惜現世的人太多,遊客絡繹不絕地跑來跑去,破壞了他對歷史人物的懷念情緒。   四方八面傳來旅行團帶隊的聲音,就如八聲道立體聲一般,其中四分之三竟是日語。   假如閉起眼睛傾聽的話,幾疑置身在日本國中。   嘩!結婚典禮呀!   甚麼?在哪兒?   看,在那邊!   我們去看看!   七八名女子大學生組成的團體。七嘴八舌地喧嘩著,往聖壇的方向奔過去。放眼看,其中一個聖壇前面,果然正在舉行真正的婚禮。   在這麼熱鬧鬧地方舉行婚禮,令片山由衷敬佩。日本遊客鬧哄哄地圍上前去,卡嚓卡嚓地猛拍照。   片山無所事事,只好一邊苦笑,一邊眺望婚禮情形。   拖曳著長長的婚紗的禮服,的確跟往天上伸展的教堂空間十分配襯。   結婚片山當然沒有理由不想結婚。然而結婚是可遇不可求的事。當他想結婚時,適合的對象始終不出現,偶而愛上的女性又喜歡別的男人。因著這樣的緣故。真命天子一直不出現,於是始終結不了婚。   在這之前還有一個問題︰片山有必要先醫治他的女性恐懼症才行。   片山有他自己的一套心理分析。家裡有個妹妹和福爾摩斯兩個女人在,天天受到精神折磨,這才造成他對女人產生恐懼。   對了,先把晴美嫁出去再說   片山以取代父親地位自居,縱然一天到晚跟晴美吵架,畢竟希望她找個好夫婿。她若結婚,對象會是石津嗎?   其實石津也不是壞。雖然如此晴美表面上非常活潑開朗,卻曾經歷痛苦的戀情,個性上有極其脆弱的一面。   不過,她也有吝嗇的一面。片山的錢包掏空了,她也不肯給他零用錢,實行水源節制對了,這次旅行結束之後,他要回去跟她談判,要求零用錢漲價   驀地察覺,有人站在他旁邊。然後傳來啜泣聲。片山大吃一驚,往旁邊望一望。一位年輕少女,多半是日本人,垂下頭,肩膀在輕輕震抖。   看樣子,她並不想哭,只是壓抑不住傷心。   見到別人的婚禮,不由觸景傷情而哭泣的事並非沒有。可是。她的哭法似乎不是那種。   這是片山軟弱的地方不,可能也是他的長處。他不忍心置之不理,終於輕聲問道︰   你怎麼啦?   女人驚訝地抬起臉來,她用手半遮著淚水弄濕的臉,口裡喃喃地說︰沒甚麼然後快步走開了。   奇怪的女人!片山目送她離開,聳聳肩,視線收回不料眼前出現五六名女子大學生,並排著盯著他。   片山莫名其妙。甚麼事?   你太過份了!其中一名女子說。   過份?甚麼事片山摸不著頭腦。   她哭著走了,你也不管?   對呀!所以我不喜歡日本男人!   你太專橫了!   七嘴八舌的炮轟接踵而至,把片山搞得七葷八素。   等一等請聽我說   你有了太太。還搞婚外情,把女朋友帶來旅行是不是?   婚外情?   不然的話,她看到別人的婚禮怎麼會哭?   對!太自私了,不能寬恕!   趕快追上去,向她陪罪!   等一等!我是片山欲辯無詞。   你再強辯的話,我們當場把你剝光!   片山瞪大眼睛。   等一等好,我懂了!   被人剝光可受不了!為了逃避眼前的誤解集團,首先追上去找那位哭泣的女人再說!   荒唐!開甚麼玩笑!   片山的腳步愈走愈慢,邊走邊發牢騷。   為何像這般無辜的我,總是招來女人的憤怒?   片山還在噘嘴生氣時,驀地發覺那個女人就在眼前。   女人已經不哭了,她在仰望古老的教壇。   片山回頭望望後面畜生!那班女子大學生,還在老遠地觀看片山怎麼做。   無奈,片山只好喊住她。   小姐   嗯?女人轉過身來。   咦?片山彷彿覺得在那兒見過她。剛才見她用手掩住半邊臉在哭泣,一定是那時沒留意到。   剛才很對不起!女人說。   不,不是這樣的。片山說。對不起能否請你跟我手挽著手一會兒?   哦?為甚麼   片山向她解釋情由後,女人頓時笑逐顏開。   原來這樣子給你添了麻煩,很過意不去。   沒關係。   這樣可不可以?   女人勾住片山的腕臂,十分親熱地靠攏過來。片山的臉頓時發青。可是進退兩難啊!   哎,她們總算離開了。片山抹掉額頭的冷汗。   假如被你的女朋友見到我,豈不生氣?她很認真地問。   不,沒有的事。我只是   片山又覺得不好意思說出自己的缺點。   你一個人來?她問。   嗯。不,我的同伴到地下參觀墳場去了。   哦,是嗎?我也想去看,一個人又覺得害怕。   我的同伴全是古靈精怪的人。片山嘆息。   你住那間酒店?   帝國。   真好。那是最好的酒店。我也想找個時間,光去吃個餐而已。女人微笑一下。那麼,失陪了。   她很有禮貌地鞠一個躬,走開了。很快就混入其他遊客之間不見蹤影。   片山朝著剛才跟晴美他們分手的地點,信步而行。   他跟一位少女擦肩而過。黑頭髮,黑眼睛。很像日本人,可是輪廓十分洋化。片山模糊地想,可能她是本地長大的第二代僑民   少女停下來。回頭望望他。   帝國酒店有錢人呢!少女喃喃地說。正是好對象   然後,開始跟在片山後面盯梢。   片山回到原來的地點時,婚禮已經結束。他在無人的長椅上坐下,等候晴美等人回來。   五分鐘後,終於傳來晴美他們鬧哄哄的聲音。   喂,我在這兒。片山揮揮手。   哈。有沒有哭?晴美調侃地說。   片山沉下臉來。哭的不是我。   啊?   不,沒甚麼有趣嗎?   喵!福爾摩斯表示肯定。   相當值得一看。阿林說。   片山猛然一驚,跳了起來。   對了,是她!   怎麼啦,哥哥?晴美睜大眼睛。你沒事吧!   剛才的女人就是她!   女人?   剛才我跟她交談了。那個女人就是林先生給我們看照片的   她在這裡?阿林睜大雙眼。在甚麼地方?   啊   片山說不出來。如此大教堂中,伊人在何方?可能走出去了。人海茫茫,怎樣找到她?片山呆在那兒   笨蛋!蠢材!   不,我   傻瓜!   不要怪我   喵!   連你也責備我?片山疾言厲色地罵福爾摩斯。   算了!晴美斜睨著他,又溜出一句笨蛋。   片山也無法反駁甚麼。大家談論水科禮子那麼久,當事人好端端地站在自己眼前了,竟然沒有發現,也是該罵的   回國以後,就以這個為理由,趁機辭掉刑警的差事不幹好了,片山認真地想。   不過,現在肯定她在維也納,我也放心了。阿林說。   假如她失蹤了,而我胡思亂想,以為她被綁架,更加不好受!   蛋糕真好味道,而且又大又好!石津打岔了。   歐洲的人,不管男女老幼,都愛吃甜品。光是維也納,就有好幾家專吃蛋糕的餐館。德米爾就是其中歷史悠久的蛋糕店,片山等人正在享用。   這間店已有一百年歷史了。麻理向大家說明。大門的窗上不是有個雙頭鷹的標誌麼,那是哈布斯堡家的徽章,這裡的蛋糕長期為王室送貨呢!   店內的裝飾以鑲上無數的鏡子為主,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世紀以前的傳統。店面不大,陳列著各種各樣的蛋糕,加上讓客人選擇的櫃台,顯得相當擠擁。   片山一邊喝咖啡,一邊吃著特大的甜蛋糕。   不過,照哥哥所說的,禮子小姐即沒有受人監禁,好像也沒有被人追殺的跡象,她為何躲起來呢?   好奇怪。麻理也點點頭。岡田夫人很擔心她。不管她有甚麼苦衷,希望跟我們聯絡就好了   對呀。此外,看到別人的婚禮,為甚麼哭?這點也令片山耿耿於懷。   但是,他不想再扯上任何關連了。不管發生甚麼事,只要知道水科禮子平安無事,那就夠啦。   何況又不是發生兇殺案   這個時候,片山的想法絕對沒有錯。   距離晚飯還有一點時間。麻理說。還想去甚麼地方看看?抑或先回酒店休息?   我先回去酒店看看。阿林說。說不定她會跟我聯絡。   可是,她不曉得你來了這裡呀!   晴美的話,似乎使阿林有一瞬的慌張。   呃我想可能會有萬一的可能罷了。   片山驀地心裡一動。確實,大家都認為,阿林是個遠赴歐洲尋找情人的多情男子   假設水科禮子故意留下帝國酒店的名字在便條上的事是事實,難道阿林真的是為了見她而跑來維也納?   那麼,大家一起回酒店好了。晴美提出結論。不過,麻理小姐,你陪我們那麼久,不會給你添麻煩嗎?   不會。我不能丟下你們不理的。今晚吃過晚餐後,我們去歌劇院好不好?麻理說。   歌劇院?石津遲疑地說。是不是像歌舞伎座那樣,上演勸進帳之類   那是歌舞伎喲!晴美捅一捅他。好哇!我一直想看道道地地的歌劇演出呢!   第一次聽到你說喜歡歌劇!片山調侃地說。可別打瞌睡哦!   好失禮!我在學藝會時演過卡門呢!   晴美小姐演卡門?一定充滿魅力了!石津陶醉在自己的想像中。   對不起,恕我破壞你的美夢。晴美是在鬥牛場的場面,飾演牛的角色喲!   你何必洩露出來令我出洋相?晴美氣得瞪住片山。   你撞倒了鬥牛士,使戲劇無法進行,不是嗎?當時我看了又好氣又好笑!   那是因為對方沒出息,演不好!   好啦好啦。麻理吃吃地笑。今晚不是演卡門,不必擔心。   今晚是甚麼節目?晴美問。   羅西尼(Rossini,義大利作曲家)的謝維拉的理髮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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