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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廿六 暗香疏影

長干行 上官鼎 11790 2023-02-05
  前面是一望無垠的大海,高高的山頭站著兩人,一位褸衣百結正是北君金一鵬,旁邊一位自不用說就是高戰了。   小老弟!毒君金一鵬道:你獨個兒到那大戢島去吧,那平凡大師世外仙人,我這樣去可能招得他不高興!   這狂名滿天下的毒君與高戰相處十餘日,為了要安慰高戰既喪恩師又失情侶的悲哀,他變得極其理智起來。   高戰的思想早有些麻木,他沒有置可否,只無言地朝海濱走去,毒君望著他寬健修長的背影漸漸遠去。   海,高戰已多少日子不見海了,尋了條小船,乘風破浪朝那大戢島而去。此時他內力充沛,加上帆風助力,小船似箭般破浪而去。白色的浪花連綿不斷地在船尾後劃出一條水痕。   風很大,浪很高,這不是去年天氣?一抹淡的島影在浪峰中時顯時隱,他似乎看得到,在島的邊上斜撐出的那顆大樹,和大樹上曾經玉人居住的小房子。

  唉!那小房子也該被雨打風吹去,蕾妹不是也被雨打風吹去?高戰感嘆的想著。   見景生悲,他似乎清楚地看見,海中、空中滿是姬蕾的笑聲、哭聲、嬌叱聲,接著師父嚴厲教訓聲,一路行來有毒君為伴,的確使他解憂不少,但此刻一人獨在,景色又是這般打擊著他,怎不使他悲不能抑。   高戰本是英雄個性,任何事情也難使他流淚和捨卻求生的慾望,但這次上天所給他的打擊是這般大,一個被自己視為父母的恩師,一個是自己情投意鍾的伴侶,在短短兩日中同時亡去,這豈是常人能忍受的?   海水中浮顯出姬蕾、風柏楊的倒影,高戰狂呼著幾乎要投身下去。風疾船速,兩三個時辰後,船已是到達大戢島。   島上亂石如昔,支屋的大樹是早已倒了,在高戰的眼中這些都是充滿著枯灰色。他從懷中摸出那桃核兒,這些還是那日他與姬蕾在山中分別時,她說要拿回大戢島來的,但這都成了舊話。

  等會見著平凡上人不知要怎麼說?高戰心中暗忖:大師從來討厭女子,現在居然答應收蕾妹為徒,可見大師是何等喜愛蕾妹   這確是一個極難差事,但如要說世上還有另外姬蕾的親人,也只有這才做了幾天師父的平凡上人。   平凡上人的小屋就在不遠,高戰腳步沉重得連自己也不敢相信,越是接近那小屋,他越發覺得自己是寸步難移,他來到小屋的門口。   呀!   門被他推開,屋內傳出平凡上人重濁的聲音,道:小子進來!語音中卻缺乏往日的安詳。   高戰心中忐忑的進了去,內裡的情景卻使他呆了,只見平凡上人、無恨生都在屋內,兩人都是全身冒汗在為一個躺在榻上的男子療傷,再一細看,那受傷的男子竟是才分別不久的辛叔叔。

  屋內的空氣有些沉悶,平凡上人及無恨生都寒著臉,辛捷卻似死了躺著不動。   辛叔叔怎的高戰才問著已被平凡上人打斷話道:輕點,你辛叔叔中了南荒三奇一掌,絕毒侵肺恐生命不保!   南荒三奇!高戰幾乎不相信自己耳朵,詫道:那南荒三奇的二魔三魔不是都中了巨毒?   平凡上人眼光突地一閃,奇道:你如何得知?   高戰囁囁地從姬蕾受傷,毒君來救的一段仔仔細細說了出來。   平凡上人聽得時怒時喜,但當他聽得姬蕾身亡時卻幾乎落下淚來。   我一生不喜女子,卻只對這姬姑娘投緣,這該是天意吧!   說完平凡上人變得默默然不話,像是哀嘆姬蕾。   無恨生也嘆口氣道:也是你們放過南荒三奇,才引得捷兒得這場禍事無恨生口述中高戰才得知辛捷受傷的原因。

  原來辛捷一得知高戰中無影之毒的消息後,立刻就動身北上打算尋高戰好助一臂之力,那曉半路上卻正好碰上了南荒三奇。   這時南荒三奇中的老二老三已做了毒君手下之鬼,被大魔挾著竟發了臭。   大魔也是師兄弟情深,本已失常的理智更如瘋狂,辛捷與他是搏鬥過的,在他印象中是絕對的敵人,此刻他心神俱失,這一來和辛捷窄路相逢,立刻像遇見生死大仇般拼鬥起來。   辛捷本是差了大魔一籌,但大魔一瘋癲,兩人一時卻戰成平手,然而大魔對死已不再知道是什麼,最後竟拼成了兩敗俱傷,大魔中了辛捷一劍重創,辛捷也中了大魔一掌奄奄欲息。   幸好平凡大師正打那兒經過,趕緊將辛捷救了回來找無恨生幫忙,但南荒三奇腐石陰功絕毒無比,兩人竟都束手無策。

  突然無恨生像想起了什麼,呼道:對!咱們怎不去尋那毒君金一鵬,大概也只有他才能解得捷兒身上的毒。戰兒,你知那毒君現在何處?   高戰才說得:他在對海等我無恨生已像風般消失了蹤影。   兩個時辰過去,無恨生駕著小舟返回島來,從他面上沮喪的表情上也知必是沒有尋得那毒君。   他到哪兒去了?高戰焦急地問道,無恨生搖了搖頭。   看來捷兒這一命也救治無望!平凡上人痛惜著說:難道我們只能呆呆看這上一代中最具英才的捷兒如此死去?他口中說著這話,心中的悲痛卻可想而知。   要知辛捷天縱之才,平凡上人對其的看重從他傳辛捷大衍十式中就看得出,是以辛捷如此,他自然悲痛不過了。   無恨生素來高傲不群,尤其是在情感方面總是令人莫測高深,這時見辛捷傷成這模樣,內心的焦急莫名也溢於言表。

  平凡上人平時雖然狂放不羈瘋瘋癲癲,到這危急時卻顯得鎮靜無比。辛捷所受腐石陰功之毒,在他同無恨生合力用內功抵擋之下,雖暫時阻礙了毒性的發作,但這樣最多支持不了一月,在這一月中如想不出方法來解救,那麼縱有更高深的內功也是徒勞。   戰兒!平凡上人問道:那毒中之王是怎生個模樣?   高戰將金一鵬的模樣描述一遍,又補充道:他說了等我回岸一塊走的,除非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然他不會獨個兒走的!   無恨生望著昏迷不醒的辛捷,不禁痛惜地長嘆了口氣,道:不如意的事總湊合到一塊兒!   平凡上人沒理會,道:這腐石陰功無人清楚他的毒性,當今天下除了毒中之王金一鵬可能有希望能解救外,可還有其他人選?

  無恨生搖搖頭,高戰心中卻想起金英的父親,不知他天竺一派可能救得這毒。   高戰將心中意思講出來後,無恨生大搖其頭,道:此去天竺怕不有萬里,帶著病人起碼得走上一個半月,捷兒的生命尚延續得了三十日不到,這樣怕走不到半途就亡了!   平凡上人將頭點了點笑道:這樣吧!張兄請你去追尋那毒中之王,天竺這一趟由我趕去,戰兒護送捷兒回沙龍坪,無論如何在三十日前咱們必須在沙龍坪會合。   三人將工作詳細計畫一番,當下無恨生同平凡上人分頭而去,各追尋所要找的人,留下高戰一人在此照料辛捷。      曉色初露,驕陽發散著他柔媚的光芒,此刻天氣已入了秋,寒意已悄悄由北方傳延過來。   噼啪!   馬鞭的拍擊聲清脆而響亮,一輛大寬敞的馬車緩慢地在大道上行著,車前座上坐著青年,手中的馬鞭在空中打出優美的弧線。

  陽光灑在他樸厚的面上,一種形容不出的憂鬱在他臉顏罩著,這兒剛出了閩省山區,蜿蜒的道上,幾乎看不到人跡。   這駕車之人從頂窗向裡看了看車內躺著的病人,長長嘆口氣,自語道:命運之神也著實太殘酷了,不出一月內恩師仙去,蕾妹亡故,現今辛叔叔的生命又旦夕難保!說時樸實的面上浮起一種憤懣的表情。   車內躺著的是昏迷不醒的辛捷,生命的泉源正從他軀體中一點一滴流去,看他臉色是如此蒼白,俊秀的面龐上透出一種病態的安詳。   高戰負起了護送辛捷回沙龍坪的重擔,辛捷體內靠著平凡上人及無恨生兩人的絕頂內功,才能抵制住腐石陰功的蔓延,然而卻需處在極端的寧靜當中,稍微嚴重的打擾,也會使他體內尚僅存的一點心智紊亂,那麼即使神仙也難施回生之術了。

  是以高戰一路行來莫不小心謹慎,那拉車的雙馬也是千里選一的良駒,不但久經訓練更善識人意,這一路上倒行得甚是安穩。   為了路途遙遠,車又需走得慢,因此高戰兼程上道,這時已是出了閩省。   勁風颳起了塵土,使他臉上衣上佈滿一層黃沙,但仍掩飾不了他那憂戚的神色。   馬車單調的輪聲及蹄聲,使高戰的心地顯得麻木,他雖知辛捷的仇家太多,路上只要不小心露出了他的身分及所受傷勢,那麼麻煩就大了,但連日來所受感情的壓力太重了,對四周竟絲毫不能提起精神。   回到沙龍坪,以此時的車行速度最少也得十數日,對這漫長又單調的旅途,他再也打不起往昔雄飛騰躍的豪氣。   嗚!嗚!遠遠有號角響,高戰不由抬起頭,黃塵在遠處揚起,高戰心一緊,將長戟摸了摸,這時,在遙遠的另一處

     仍是武漢龜山山頭,星辰稀落月色如水,那危巖峻崖的絕壁下,竹篁中,水月庵的燈火還有一盞在黯淡地閃著光,微小的木魚聲隨風飄來。   一個嬌小的身影立在竹梢上,身形隨著竹枝起伏,看起來飄渺出塵,令人悠然無邊。   她們還會在那兒嗎?這嬌小的女子望著那燈火怔怔出神,悅耳的聲音低微得只有她自己聽得見,其實她也是對自己說的啊!   突然一股較為急勁的晚風吹來,將她身形晃得幾乎跌落,也震醒了她,看她將頭一點,像作了什麼決定,立刻輕悄悄地朝水月庵掩去。   小小的庵子在這大山浩水旁顯得渺小得可憐,這女子將近庵門,正待舉手敲門,突然又改變了主意。   呼!   她極輕巧地翻上牆頭,內心黑壓壓的,先前那盞燈火也熄滅了   咦!奇怪了!她望了望黑沉沉的院落,有些遲疑不決起來,晚風將她長髮撩起,在腦後飄飄蕩著與她苗條的身姿合成一極美妙的圖畫。   突然一條黑影從庵中電射而出,這女子雖看來缺乏江湖經驗,但立刻機警地伏下身去,眼看著那黑影,直向竹林飄去。   這女子想也未想立刻跟了上去,那前行人足下好快,這女子幾乎放出全力才勉強跟上。   兩人漸漸來至絕壁下,前行的黑衣人也陡地轉過身來,一雙眼睛在黑夜裡炯炯發著光芒,道:金姑娘怎生又到此地?   追來那女子見前人已發覺自己,也自動停下步來,帶著疑惑的語氣問道:你是誰?怎會跑到庵子裡去的?   黑衣人清脆一笑,將那蒙面黑巾掀了開來,竟是張清秀絕倫的面孔。   啊!是淨蓮師父,我這女子正是金英,道:我是回來尋前晚那位辛夫人,她們還在貴庵中嗎?   淨蓮再將身外罩的披風也取下,露出全身玄裝,笑道:辛夫人已於昨晨離去,姑娘師父沒有同來吧?   金英將頭一低,神色間有股哀怨氣質,咬著唇道:師父老人家到大戢島尋那平凡上人去了,我我想問那辛夫人師父可知道川省的沙龍坪嗎?   這淨蓮是有心將金英引來,笑吟吟道:蜀地沙龍坪貧尼未曾去過,姑娘去那兒有何貴幹嗎?   金英覺得淨蓮對她有不能形容的親切感,她自幼被嬌寵溺愛,平時頤指氣使慣了,唯有最近為著高戰受了不知多少委屈,雖她自己尚不覺得,其實心中早滋長了一種無形的苦惱。   金英慣常地好像無所謂似地聳聳肩,道:去尋一個人,他是邊塞大俠風柏楊的徒兒,姓高名戰,師父曾聽說過此人嗎?   淨蓮臉上掠過一絲淒涼神色,茫然道:我有十餘年未曾出此一步突然她發覺自己犯了多大錯誤,暗暗罵了一聲糊塗,又道:邊塞大俠的徒兒怎會到了蜀地?   金英也不嫌對方太多問,此刻她最需要的就是有人談談,能將胸中煩悶之氣吐個痛快。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他告訴我經常住在沙龍坪辛大俠處,即使不在,辛大俠也知他行蹤!   辛大俠!淨蓮喃喃地說:可是十年前名滿江湖的梅香神劍辛捷!   金英發覺對方面上那種黯然神傷的表情,心中有種說不出的難過,自從與高戰一番交往以後,漸漸對男女間的種種,再也不似以前般朦朧不明,她能很銳敏地感覺出,這清麗出塵的尼姑,必然與梅香神劍辛捷有某種不尋常的關係。   師父識得辛大俠嗎?金英有些怯怯的問,她也明白拿這種話去問一個尼姑是有些不妥的。   淨蓮才一點頭,又趕緊搖頭道:我只聽說過他,卻不曾識得他!但這連小孩也騙不過呀!   金英眨眨大眼,她像發覺了某一種好玩的遊戲。望著有些靦腆的淨蓮道:師父與辛大俠大約是知交吧?   淨蓮聽得臉一紅,但卻毫沒有怪罪的神色,仍和顏道:姑娘此去巴蜀,就只因那高戰的緣故嗎!   金英純潔無邪,對男女間之事並無多少顧忌,心中所想的自自然然就說了出來,她巧笑道:那當然是為了高大哥啦,你沒看過高大哥人有多好呢!   淨蓮輕微地嘆息一聲,她從未看過高戰,但多年潛心修道,對世事變化似乎都能有個預感,她總覺身前這可愛的姑娘,會走上與她已走上的同一條路,而且她對金英也確喜歡。   大師這麼晚出來是金英問道。淨蓮將蒙在身上的黑巾往地上一丟,笑道:我雖是出家人一了百了,唯獨這武功卻棄之不下,今天月色可愛,正打算練習一番,不想卻遇見你。   師父是出身那一派的呢?金英無忌地問道,立刻她也覺出這句話的不妥,但淨蓮並未顯得有什麼顧忌隱晦。   我功夫得自我我養父傳授,並沒有什麼派別,姑娘你呢?淨蓮笑笑問道。   金英對她本門是深深感到驕傲的,她帶著一種飛揚的語氣大聲道:我師父是天竺一脈白髮婆婆就是,三位師伯被你們中原稱為南荒三奇   突然淨蓮一揮手止住金英,向不遠處樹叢中問道:是何方朋友?   金英正覺奇怪,樹林中已哈哈發出兩聲怪笑。月光下步出一對裝束容貌怪異已極的高大漢子。   姑娘要到沙龍坪,咱們可正好同路呢!其中一位面色枯黃,容顏慘澹之極的說道。   淨蓮兩目中陡地閃過道晶瑩光芒,神色更是一變,像是有根針突地刺激了她一下。   金英小嘴一撇,不屑道:你們是誰?敢偷聽我們說話!   仍是先前那人笑道:我們兩老兒江湖上也有個稱呼,翠木、黃木便是,姑娘   一直未開口的老者突地插口道:現在已是枯木,黃木了!   說話的聲調萎靡已極,加上臉色的焦枯憔悴,真如形將入土的枯木。   金英臉色陡地一變,叱道:翠木、黃木,就是你們將高大哥打傷的,那我可要替高大哥出氣!說完就要撲身上去。   那面色青黃,原先的翠木老人先是一怔,隨即笑著問道:可是你先前提到的高戰?   金英面色微一紅,仍叱道:是你將他打傷了嗎?   翠木老人,該是黃木老人道:咱們怎會打他呀?他可是咱們恩人呢,不是他咱們還不能從毒君手中取得枯木神功秘笈呢。   這回可是淨蓮大吃一驚,大聲問道:毒君!十餘年前與七妙神君抗衡的北君金   枯木老人突地目露精光,冷冷道:不錯,正是北君金一鵬,你這姑娘是何名稱,怎生認得北君?   枯木老人語氣太過托大,連金英聽得心中也不高興,哼道:你這老頭兒要死不活的樣子,少管些閒事,還是去做自己的棺材吧!   那枯木老人也不氣,笑道:你可是南荒三奇的師侄?   金英傲然點點頭   哈哈!枯木老人突地狂笑,枯萎的神色一掃而空,指著金英大笑道:南荒三奇的師侄倒得意得緊,可惜呀!可惜呀下面卻未說下去。   金英覺得大奇,也預感到一些不妙,問道:你在說什麼?   黃木老人接口道:怎麼武林間盛傳得天翻地覆的事你們竟然不曉得!一日之內南荒三奇相繼畢命的大事,你們都沒有個耳聞嗎?   金英大吃一驚,她雖對南荒三奇沒有什麼感情,但到底有些師門淵源,立刻追問道:中原武林道上有誰能勝得了師伯們,你們可是在胡說!   金英這話說得稚氣得緊,淨蓮聽罷眉頭不覺一皺,果然枯木老人面色又恢復敗疲神態,冷冷道:南荒一脈武藝素來出眾,但如說中原無人能勝只怕未必見得!   金英根本不懂江湖習性,還以為枯木黃木是真的不信,氣道:你們沒見識極了,當今中原世上第一高手屬平凡上人,師父說,如果師伯能聯手,即使平凡上人也不能敵得過呢!   黃木聽得哈哈大笑,道:平凡上人只得一人啊!像老夫兄弟倆則又當別論啦!告訴你,南荒三奇的老二,老三被你那寶貴的高大哥同毒君金一鵬聯手除了,老大被梅香神劍辛捷給宰了,信不信由你!   淨蓮與金英同時驚呼一聲,金英失聲呼道:高大哥,他怎麼   枯木老人那半開半閉的眼睛牢牢地看住淨蓮,在他大行家眼中,能很清楚地估計出她武功的深淺,他有些駭然,因為他估計的結果是,她幾乎與月餘前自己尚是黃木階段時的功力相當。   淨蓮當然看得出枯木在注意自己,她心中也急欲知道某些事情,但苦於須掩飾身分不能發問,幸喜有金英替她代勞。   金英一時間真不知是仇是恨,她心想:如果真的高大哥殺了師伯,那師父誓必尋仇師伯雖然與我毫無感情,但卻是我師伯,高大哥雖然成了師門仇人,但但高大哥我怎能向他報仇啊但她想到了辛捷兩位還知道些什麼?關於關於金英說話仍帶著公主式的口吻,但卻毫不顯得勉強,道:關於梅香神劍的!   枯木,黃木雖覺金英的問話有點大剌剌的,但見她的確生得太可愛了,心中雖不太好受,卻一些脾氣也發不起來,兩人相對作個苦笑,仍是黃木道:辛捷那小子也未得著好去,他中了大奇的腐石陰功,此刻尚不知生死存亡,多少黑道人物正在打探他下落,如他死訊一經證實,武林又將魑魅橫行了!這話一說出口,連黃木都感覺奇怪自己怎會同情起辛捷來。   金英眉頭深深鎖起,她心中只覺亂糟糟的不知該如何好,她轉頭向淨蓮問道:師父,我該去沙龍坪嗎?語氣直似個無助的小孩求訊於母親般。   淨蓮不知要如何回答好,她真希望自己還能說:我願意陪你去!這句話,但十年的青燈古佛所鍛煉成的道心,更深深譴責自己生了這份心。   這兩位前輩不正是要到沙龍坪去,你可同他們一塊兒去,但世事難測,去與不去該取決於你自己!淨蓮說出這番話,正深深表現出她潛意識中,是多麼希望能獲得辛捷的生死消息。   枯木老人還未待淨蓮說完,不耐地道:誰有閒心帶小孩子,老二,咱們被兩個小輩打擾了練功,還耽擱了這半天,走罷!   黃木老人點點頭,兩人仍像來時般大踏步走去,但在內心都有些奇怪,好似有某種奇異的心情在心裡滋長,似乎覺得世界比以往要較可愛些了   淨蓮、金英望著奇特的兩個老人消失在叢林中,金英突地作了什麼決定,對淨蓮一點頭,道:師父,我得趕緊去尋高大哥,現在師父必然已在找他了,我得通知他一聲說完如飛而去。   淨蓮呆呆地立在月夜裡,四周這般靜寂,但茫茫黑暗裡,像有一個俊秀,高傲的面容在向她微笑著,同時另一個淡淡的,碧袍濃鬢老者的影子,也在向她投下愛憐的目光。   唉!多年向道之心幾乎崩潰,只聽她喃喃地道:金梅齡啊!這兒離蜀地太近了,明日同師父說聲,不如到北方遊歷一番只見她披上黑巾,緩緩地朝尼姑庵回去,步子卻那麼沉重   高戰將無神的眼睛注視著那漸近的黃塵,他看得清是一匹白色駿駒正駝著位黑衣漢子飛奔著。   從身形上,高戰覺得那人有些熟悉,但對一切已喪失興趣的他,根本就未想到仔細打量。   一股黃塵朝他迎面撲來,內中夾著咦!的一聲,突然煙霧消失了,一騎一人穩立在高戰車前。   嘿!高戰將緩繩一扯,車子立刻停了下來,他看著身前這覺得異常熟悉的人影默默無言,他只等待著對方開口。   馬上的黑衣騎士一身勁裝打扮,面孔雖生得俊秀豐朗,但雙目中卻射出冷然寒氣,姿態更是孤高自傲。   你可是天池一派?那人大剌剌問道。   高戰已失去了爭強好勝之心,聞言居然毫不在意,茫然答道:在下姓高名戰,確是天池一派,兄臺攔著去路有何指教?   那人冷冷一笑,道:你大概記不起我了,李鵬兒可是你師兄?   高戰雖沒有用心去想,但腦海中自然已憶起一人,他隨答道:李幫主正是在下師兄,閣下是   黑衣騎士張狂一笑,對座騎一圈,馬鞭陡地刷一聲向高戰抽來,口中連聲道:小爺姓文名倫,這口氣要在你身上出了!   高戰想不到對方會暴起發難,眼看鞭梢距面頰不足三寸,只見他突地頭猛一仰,間不容髮間避開對方鞭子,右手反合掌為抓,閃電般抓向文倫鞭柄。   文倫只是低估了高戰,尚未看清敵人是如何躲開的,手腕已是一麻,長鞭已被人一下子奪去。   文倫哪曉得高戰武功已能與辛捷等抗衡,還以為仍是年前的低手,這時鞭被奪去,直躁得滿臉通紅。   高戰並不以為自己勝得太過容易,他將鞭朝文倫一扔,道:拿去吧!恕在下尚有要事不能耽延!   說者無意,聽者卻只覺字字椎心,文倫料不到對方武功高強若斯,抬手將馬鞭接住,立刻調轉馬頭,如飛而去,臨行時朝高戰投下惡毒的一瞥。   高戰將馬車重新趕起,經過文倫的打擾,他只覺心頭一陣煩悶。將車帷拉開,看內中辛捷仍是面紅如火,毫無變化。   天色有些昏暗,一種孤單的感覺在他心頭滋長,但他有些喜歡這種感覺。   遠處炊煙裊裊,一個不算小的市鎮在他眼裡出現,高戰將韁繩鬆了鬆,馬兒拉著車直往鎮上跑去。   鎮雖不小,街道卻不算寬,高戰的車子為了要使辛捷躺得舒服,特別選擇了大的,這一來可使得街道上行人一陣子紊亂。   嘿!請留心點,朋友!一位老者喊道。   高戰漫不經心朝那說話的人一瞧,只見那人白髮斑斑,一副清臞之貌。   啊!高少俠,想不到會在此地碰到你,這一向少俠行蹤何處?那古稀老頭突然揚聲呼叫起來。   高戰先是一驚,隨即也記了起來,答道:原來是魯老伯,這一向晚輩都在江湖上流浪。不知魯老伯傷勢可完全好了?   這老頭正是終南一鶴魯道生,他遇著了高戰心中甚覺高興,喜道:兩次受老弟大恩都未曾報答,前次洞中承老弟賜下靈藥,又殺退強敵才挽救得老夫一命,如非方家牧場主人,我可至今還不知是老弟的恩德呢?只是老弟也太見外了,難道自己人也分個彼此?   高戰當然明白魯道生絕不瞭解當時自己的心情,但也無法明言,望著魯道生苦笑一聲,道:晚輩當時的確也太糊塗了,只好現在向老伯賠禮。老伯肯接受嗎?   這一著可使魯道生有些作難起來,只得打個哈哈混了過去。   他也看出高戰臉上神色有些不對,不覺關懷之情大露,問道:老弟可有什麼事為難嗎?老夫雖才藝低薄,如用得著這老朽之身,也請老弟定得通知一聲!   高戰感激一笑,接著又唉地嘆口氣,他這車子一停在路口,立刻使行人極為不方便。高戰也發覺這情形,道:老伯請上車來坐吧,此事說來話長!   終南一鶴魯道生欣然地坐在高戰身旁,高戰道:老伯是要往那兒去,晚輩可先送老伯一程。   魯道生兩次受高戰恩惠,心中確是喜愛高戰的樸實敦厚,他見高戰一直愁雲濃佈,知道他必然有什麼難言之隱,但魯道生也多想能分擔他一些憂愁。   我就住在那街盡頭的悅來客棧,老弟打算繼續前行嗎?   高戰因有辛捷在車上,任何行動都不能離開座車,聞言點點頭:道:晚輩有急事在身不能久留,待會兒替馬兒進進料就得立時上道。   終南一鶴的確是有些擔心高戰,又道:老弟是向西行,打算到何處呢?   高戰雖不願明言,也不認為對秦嶺大俠有隱瞞的必要,便誠實道:晚輩打算往蜀地一行,有點急事需短期內到達   正說間,魯道生所住客棧已到,終南一鶴聽高戰要往蜀地,心中立刻有了計較。他知道高戰必不願接受別人幫助,故道:老弟可在此為馬兒進飼料,我尚有位朋友在棧中,也正欲往雲貴一行,我這就去喊他一聲與老弟同行,路上也好有個伴兒!說時立刻奔進店去。   高戰連拒絕的餘地都沒有,看來辛捷的行藏就得被宣洩了,幸喜終南一鶴是正道人士,只不知他那朋友是何人,高戰心想。   這時自有店小二過來替馬兒加食料,高戰隨身帶得有乾糧,他不放心任何時刻離開這輛車子,是以就坐在車上吃了起來。   大約一盞茶時間,終南一鶴已從門內奔出,夥計也從馬廄中牽出兩匹馬來。終南一鶴將簡單行裝一併綁在馬後,笑道:我那朋友聽說是老弟來了,正高興得緊呢!說前次洞中蒙你救助,正找不到機會報答呢。   高戰立刻想起了那人是誰,定是那曾被自己一時以為情敵的小余,自然現在他對小余是再不會有什麼成見。但想起了小余,又禁不住使他想起了香消玉殞的姬蕾,不覺一陣傷感。   小余隨後也從客棧中出來了,傷勢已完全癒好如初,只是面色尚是蒼白失血,在他那俊秀的面孔下,隱隱透出一種屬於自卑的畏怯。   魯道生將那小余一拉,道:這位是余樂天,你就叫他小余吧!這位即是常向你提到的高少俠高戰,你倆年紀相當,該好生親熱親熱。   兩人都浮起了一種不自然的微笑,高戰的是由於姬蕾的緣故,而余樂天卻是由於面對高手的自卑。   小余同魯道生都跨上了座騎,一揚鞭三人立刻並駕西行,這時後面街道的盡頭卻悄悄跟上一匹馬來。   小余甚是沉默寡言,他對那大而寬敞的篷車疑惑地一瞥,卻並沒有發問。   終南一鶴魯道生人卻隨和得緊,見那高戰一直愁眉不展,不覺有心要挑逗他講話,魯道生道:老弟,你可知最近江湖上所發生的大事?   高戰搖搖頭,但並沒有被提起興趣。   兩月來江湖上有三件重大事情魯道生接著說道:第一件是十數年前,名震大江之北的毒君金一鵬重現江湖!   高戰突然道:你知他此刻在哪兒嗎?   魯道生奇怪他怎會突然發此問,但隨即又想了想,搖了搖頭,又道:十日前有人在閩省海邊見他追蹤一小舟,以後就再無人見他了!   高戰唉!地嘆口氣,十日前正是他與金一鵬分手的日子,這麼說來毒君是因追一小舟而失蹤,那麼小舟上會是啥樣人呢?他不禁沉思道。   魯道生見高戰似被吸引,說得更較有勁,又道:另二件事可與你老弟有些關係呢!   跟我有關係?高戰奇道:會是什麼事情呢?   終南一鶴同小余都笑了起來,魯道生微笑地看著高戰,帶著佩服的目光說道:江湖上傳言,有一位年輕高手,一夜之間斃長白三雄等數十名綠林豪傑,與毒君合力擊斃南荒三奇中的兩魔,現下這年輕高手已被稱為定天一戟!   高戰覺得心情有些激動,這是多年來自己的宿願,但此刻卻並不怎麼強烈了。他感觸地一嘆,輕輕道:一將成名萬骨枯!對自己爭名之心又打了個折扣。   那第三件呢?高戰問道。   魯道生神色突地變得嚴肅,很鄭重道:第三件是梅香神劍辛大俠的受傷。辛大俠刺斃南荒三奇的大魔,自己也中了大魔的腐石陰功,近幾年來多憑辛大俠威名,才能將中原一群妖魔鎮得消聲匿跡,現在辛大俠重傷的風聲傳出,多少黑道上及大俠往昔仇家都紛紛出山搜尋,一些人是想得知辛大俠確實消息,一些人卻打算乘機報仇!   高戰只覺心頭一緊,暗中將那長戟摸了摸,問道:這些人中有那些是高手?   魯道生道:我所知的有天煞星君師徒   高戰哦一聲,道:天煞星君徒兒是叫文倫的嗎?先前我已會著!   魯道生點點頭,表示他知道,說:還有青龍會眾但這些不足為懼,倒是南荒三奇的師妹白髮婆婆聽說棘手得很!   高戰聽得白髮婆婆,心中又吃了一驚,這幾日來他幾乎已把金英給忘記,現在一下子想了起來,在內心不覺對金英也生是一絲歉意。   老弟!魯道生仍是鄭重地說道:咱們相交雖淺,但老朽一絲熱誠想老弟必然會接受吧!   高戰有點猜得到他下面的話,聞言答道:老伯俠風義膽,我高戰怎敢如此不識抬舉,老伯有教訓儘管講吧!   魯道生心中一喜,說道:老弟與辛大俠交往甚篤,老朽斗膽請問一聲,這車中可是負傷之辛大俠!   高戰戒備地朝余樂天看了看,終南一鶴趕緊道:小余也是血性中人,他也正想能有機會向老弟報大恩呢!   高戰釋然一笑,道:這在下可不敢當,車中確是梅香神劍辛大俠,在下打算將他送回沙龍坪,世外三仙中的平凡上人及無恨生俱為辛大俠尋能救治之人。   魯道生嘆了口氣,有些警告的口氣道:你的擔子可重了,先前天煞星君師徒曾在那小鎮上出現過,如被他倆師徒得知免不了又是一番流血戰鬥,而且前途險阻,不知有多少綠林惡徒,正在搜尋辛大俠蹤跡呢!   高戰嘴唇合得緊緊的,他也清楚了此時情勢對他的不利,能多終南一鶴同余樂天兩位幫手,總比單獨一人照顧辛捷要好得多。   余樂天一直不曾言語,他只默默地注視著蒼天,不知在想些什麼,但不時卻欣羨地看高戰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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