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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廿五 毒中之王

長干行 上官鼎 15352 2023-02-05
  山嶺上一片灰色,禿的巖石光的山壁形成一副奇特的景色。   遠遠有個衣著襤褸的漢子走來,雖緩步細行,速度卻異常迅快。   砰!砰!   不知何方傳來碰擊之聲,這漢子似是吃了一驚,朝那聲源處張望了會,仍是極其悠閒地往聲源處行去。只見他步子迅捷,轉眼間已來至一山頭,呈現在他眼前的卻是一幅千古難見的場面。   好身手!這漢子低讚著,在離一里之遠處正是高戰被困的山壁,壁下一碧清潭,四周圍繞著南荒三奇。   這時只見南荒三奇排成個三角形牢牢阻住那泉水出口,而高戰不時從洞中飛出,每次都被三奇在空中擊回洞去。高戰似乎費盡了心機要想脫困而出,一時之間在凌空轉瞬之間奇招迭出,好幾回幾乎都被他攻了出來。

  遠處的漢子眼看這千古奇觀,不自覺移步行去,漸漸離得近了,只聽南荒三奇似發了瘋般狂笑不停,高戰每次衝出都被三人用極強的內勁加上數十年苦練的怪招阻了回去,這種遊戲對他們來說是太夠味了。   原來當姬蕾玉殞後,高戰自然哀痛欲絕,為了好好安葬姬蕾自然先得脫出三奇的圍困,然而三奇好奇,似有意要貓抓耗子,每次高戰衝出都被三人擋回,三人也不傷他也不進洞,這樣乾耗著也有兩天了。   在這兩天之中,高戰想盡了一切方法,也用盡了一切武藝,但南荒三奇聯手的功力自非同小可。兩天中高戰苦苦思索著,武功也進步不知多少,但要想出洞也不太可能。   南荒三奇守著洞口,洞下潭水深不見底,高戰除了憑硬功夫脫困外別無他法。南荒三奇對高戰也甚是佩服,在他們所會過的人中,年紀有這麼年輕功夫有這麼高的,大約也只有高戰一人了。

  洞中的高戰此刻顯得憔悴異常,兩天的苦思熬費他太多心神,何況姬蕾的遺體正急需掩埋,而他連洞尚出不去。這兩天他在連番的衝擊中領悟學習了許多,但仍是痛苦難名的。   洞外三奇的嘩笑不時傳入耳內,更深深地刺激著他,生性本來豪氣的他,只覺血脈賁張,然也無可奈何。   洞外老三道:今天打得真過癮,這小子武功真是不差呢!   老二接道:再熬上個七天八天後,這小子變成了乾骨頭,咱們再捉他去見平凡老兒!   對!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高戰在洞中聽得難受,一起身又衝到洞口,眼見三奇嘲笑地望著自己,又猶豫地退下。   哈哈!這小子快沒膽了呢!老二暴笑著道:咱口乾了,去喝點水去吧!隨著老二,老三也跟著行至潭邊飲著潭水。

  啊!不好!兩人同時驚呼跌坐在地,雙頰突地變得火紅,看得出都在用著本身功力抗拒著什麼。   大魔驚呆了,忙問道:什麼事!你們怎樣了!   突然山壁上響起一陣豪笑,道:南荒三奇也不過爾爾,今日老夫也算開了眼界。   大魔勃然大怒,尚未待他出聲,壁頂已躍下一人來,正是先前那襤褸漢子。   高戰也被暴笑聲所吸引,才一到洞口即喜得叫道:前輩是你!   那漢子碧綠道袍,也喜道:小老弟,想不到老哥正適逢其會,二魔三魔俱中了我無影之毒   前輩小心!高戰見大魔趁機偷襲,開口呼時整個身子也平撲而下。   來人正是北君金一鵬,此人不但用毒高明,身手也不含糊,仗著滿身毒物竟一掌從大魔迎去,只聞一聲砰然巨響,大魔鬢髮俱揚,毒君金一鵬卻一連退後三步。

  原來大魔因老二老三俱中毒手,一出掌已是全力,毒君內力本就差人一等,又因禍起倉卒,登時吃了大虧。   高戰及時趕到,一見毒君敗勢現出,立刻不顧一切發瘋般朝大魔攻出,也是高戰連日來進步神速,再加上怨憤所積,一時間兩人竟戰得難分難解。一個勝在功力深厚招式怪異,一個強在精力充沛,所學博大無窮。   毒君金一鵬見數月不見,這小老弟的功夫竟精進如斯,不禁連連搖頭讚嘆,心中忖道:只怕今日我已非其敵手了!這毒君也是偏激性格,見二魔三魔被自己下毒陷害,不禁樂不可支。   那大魔生怕他會趁機再下毒手,不時要分心注意金一鵬,因這原故可給高戰佔了不少便宜去。   高戰兩日來被他悟出不少精妙絕藝,這一刻逢到百年難求的活靶子,更是鬥得起勁,只見他動如脫兔靜如處子,無一招不是經驗與智的化合。平凡上人的博大,天池派的強勁,天竺的邪惡及梅香劍的刁奇被他一一得去,是以大魔這一般好功夫,也被他一掄攻打得節節後退。

  大魔被攻得暴跳如雷,他再怎麼也想不到這毛頭小子一出洞就變得這般厲害。這時兩人都是赤手相搏,高戰正一招雷動萬物,左手含藏峰迴路轉朝大魔擊去。   老大心知今日很難討了好去,何況老二老三吉凶未卜,時間上是再也拖累不得,高戰武功雖進步神速,但要纏住大魔卻還不能夠。大魔趁那雷動萬物才過,左掌峰迴路轉尚未發之際,一連上中下攻出三掌,一晃身即往二、三魔處撲去。   北君金一鵬在旁大喝道:有這等便宜的事,接招!   大魔突覺一股狂風從體側襲來,趕緊右掌一拂,那曉掌心一麻,心知上了大當,氣得怒喝一聲,也不顧中了什麼暗器,挾起老二老三落荒而去。   高戰心存厚道,也不打算追那三奇,倒是金一鵬在旁笑道:這三個傢伙中了老夫的毒,能活得過三日就命大了。

  苦戰終了,高戰反覺得一種從未有的疲困。金一鵬見這小老弟臉色有些不太對勁,笑容陡地一斂,關切問道:小老弟怎會到了此地?想不到功夫進步得連老哥都要自嘆不如了!   他怎會想得到高戰在這數月間的連番奇遇,是以驚異得很。   高戰苦笑道:前輩來得正合時宜,再遲些在下可能就被三個怪物困死洞中了,唉!小弟的朋友被這三個怪物重傷不治,現在停在洞內還得趕緊安葬呢!   高戰說這話時,臉上落魄的神色甚是哀傷,大異於他平日的正氣凜然,這點可使北君金一鵬更覺奇怪了,他小心問道:是那一位朋友,老夫可識得?   高戰搖了搖頭,一轉身撲進了洞,金一鵬沒有跟去,不一刻只見高戰抱著一個人走出來。姬蕾那如花的面容已顯得煞白,高戰將她輕放在地上,默默道:蕾妹,大哥不能保護你真是罪孽深重,你的心願大哥一一替你辦好,請你放心安息吧!說完兩粒豆大的淚珠已悄悄湧到眼角。

  毒君金一鵬已動手在潭邊掘了一個深坑,武林中人素來不太重視生死大事,何況此地距中原遙途千里,高戰也只得將她就葬此地。   一個千嬌百媚的佳人,就在江湖上兩位一老一少的高手觀禮中,被覆蓋上黃土。高戰手中一直握著那顆水火風雷寶珠,痛苦的表情哀傷之極。   毒君金一鵬在旁嘆息著,他當然能明白是什麼一回事,但即使他本領再大,也無法可幫忙的。   高戰在這新墳前憑祭了半天,終於只得又重新上道,金一鵬為了怕他憂出病來,有時講些好玩驚險的事給他聽。這時已快出了山,金一鵬道:老弟得了蘭九果,那無影之毒自然解了,老夫那日去龍門毒丐處,可趕得一場好戲!   高戰心思也聰明無比,知他故意找些話題來分散自己的痛苦,也著實感激,因此裝出有興致的樣子,答道:前輩這次再度出山,江湖上自然又得有一番傳說了!

  金一鵬微微一笑,道:這倒不是,咱到龍門時正逢到青龍會在那兒聚會,想不到竟被一個後生小子給挑了,這後生小子以往和我還有一番淵源呢!   毒君金一鵬平日瘋瘋癲癲,這時受高戰感染竟恢復一些正常,許多年前的記憶有些像靈光般在腦海中一道道閃過,他見高戰沒有言語,又道:這小子是辛捷呢,十幾年不見真練得一身好本領,連老夫也要自嘆不如了!   高戰聽得是辛捷,詫道:是辛叔叔,他怎麼去挑龍門毒丐呢?   毒君金一鵬見引起高戰興趣,也喜道:你識得他?   高戰點點頭,帶著有些沉思的味道說:晚輩的虯枝劍式就是辛叔叔傳授的,月餘前曾見他同東海三仙中無極島主、平凡上人及我恩師與前日那南荒三奇大戰。   金一鵬對這三人除了無恨生曾有一面之緣外,其他都只是聽聞,他道:這辛捷與我到有些淵源,前日見他劍挑龍門實是一大快事接著聽得金一鵬說出一樁豪壯事情來。

     月影半掩,萬重山中陰森無比,山腰處一點星火像引路燈般閃爍著,細銳的蟲鳴突然沉寂,象徵著某種不尋常的事情發生。   樹林裡沙沙一陣輕脆腳步聲,黑暗中一人喊道:誰!語聲才落跟著又是一聲:啊!   這聲音好不奇怪,像被人扼著喉嚨硬給逼出來的。   告訴我們龍門毒丐可在山中?一個渾濁粗啞的語音問道,但話語裡充滿著威脅和恐嚇的味道。   一個顫抖的聲音答道:莊主老人家在在莊中養傷!   嘿!那粗啞的聲音又道:還有些什麼人?   還有些別的人,小的只知道有一位叫天煞星君的,其餘的都不識了!   接著一聲悶哼,樹梢響動中一條灰色人影直往山腰撲去。   山腰中倒是個不太小的莊院,正是龍門毒丐平日藏身之處。這毒丐是龍門五傑中的頭一位,師弟長醉酒僧、壺口歸農、天稽秀士、逍遙道人,也是因方家牧場而與高戰結的仇。

  這時正廳裡高高矮矮坐立著數人,上首一個褐衣老者正是天下聞名喪膽的天煞星君,身旁是文倫師兄妹,接著順序下來是萎頓的龍門毒丐兄弟五人。   三更已到,辛小子還未來?坐在下首的天稽秀士道:可是覺得膽寒了?   龍門毒丐被高戰一拳受傷甚重,幸喜救治及時,只保了性命但一身功力全失。只見他面色陰沉,一雙暗無光彩的眼睛牢牢盯著門外,憤恨著,憤恨著世上的一切。   文倫面上仍掛著他那種特有的傲笑,這次他師父在旁,心中再沒有覺得什麼敵人可怕了,倒是他那溫柔的師妹,臉上不時閃過一絲憂慮。   突然天煞星君從座中站起,沉聲道:來了!   語音才落,大門口已踱進兩人,先頭一位白衫儒巾,神采真個飛揚已極,後面一位體態魁偉,劍眉虎目,氣態軒昂已極,正是梅香劍辛捷同丐幫幫主李鵬兒。   天煞星君見辛捷兩人氣閒神定踱了進來,當下臉一變,強打個哈哈道:辛少俠多年不見,此刻更見英風超然了,這位是誰,恕老夫眼拙!   辛捷知天煞星君必是不忘年前一劍之仇,笑笑道:這位丐幫幫主李鵬兒便是!   天煞星君冷笑一聲,道:久仰!久仰!只是丐幫幫主幾時改了姓李的?老夫倒是少了見識。   李鵬兒聽得劍眉一軒就到發作,辛捷趕忙止住,反問道:這幾位是何方英雄,也請前輩替在下引見引見?   天煞星君沒奈何,一一為辛捷引見完畢,辛捷道:幸會諸位英雄,今日辛某來此,除了向前輩問好之外,尚有丐幫幫主之事尚待解決。   天煞星君道:不錯,今日倫兒與李英雄都在此,這事也該有個了結了。   辛捷微微一笑道:在下認為解決之法不外乎兩種,一種是由丐幫幫眾自行決定願意由誰出任全幫幫主,另外一法就是   文倫冷笑一聲,插口道:另外的就是看各人的本領了!   李鵬兒不甘示弱,切齒道:文兄快人快語,看來文兄是決定採用第二種了!   文倫傲氣畢露,哈哈笑道:這還用講,今日少爺得再接接你百結掌法,看你得到我家祖多少恩賜!   李鵬兒聽得大怒,如不是辛捷止住,幾乎立時要拔劍動手。   天煞星君對這徒兒甚是驕縱,聞言也不叱責,沉聲道:兩位是準備用兵刃呢?還是空手。   辛捷道:隨前輩選擇!李鵬兒卻道:兵刃!   嚓!地一聲,文倫與李鵬兒同時拔出長劍,李鵬兒一眼又瞥見文倫師妹張姑娘的眼神,是那麼關懷與柔情,他暗暗嘆口氣,望了辛捷一眼,道:叔叔為鵬兒掠陣!   辛捷知他是不要自己幫手的意思,含笑點頭退立一旁,那邊天煞星君也回歸座椅,只那張姑娘焦急叮囑道:師哥要小心啊!   文倫驕傲地將長劍一擺,冷然道:你該叫他小心呀!哈哈!   李鵬兒聽得火冒,他噴著怒火的眼睛瞪著文倫,卻不敢看張姑娘一眼,因為很可能只要看得她哀怨的神光,一切勇氣憤怒都要化為烏有了。   文倫與李鵬兒是曾交過手的,當時兩人兩敗俱傷誰也沒有討到便宜,現在年歲增加,兩人的武藝造詣都今非昔比,何況彼此有個估計,對對方都不敢輕視,是以一番苦戰是難免的。   場中像死一般寂,除文倫、李鵬兒繞著圈子的腳步聲外,就只有廳外的蟲鳴了,兩人俱不敢大意,仔細地觀察著對方弱點,不敢先行下手。   文倫年紀較輕,首先沉不住氣,大喝道:接招!   劍子走偏鋒,本攻左突改向右往李鵬兒手肩削去,這一虛招如何騙得過李鵬兒,只見他看也不看來劍一眼,舉劍就往文倫面門刺去。   兩人俱是一般火爆脾氣,才一上手就是以快打快,場中立時響起一片劍氣破空之聲。   文倫上回吃了他虧,回到師父身邊著實又苦練一番,這時長劍上下翻騰,一幕劍影將對方牢牢裹住,猛然看來似佔了上風。   李鵬兒身兼兩家之長,一路上又得了辛捷許多教益,辛捷近來劍術由豪飛而沉穩,由凌厲而淵深,李鵬兒受了他影響,也才定了坐觀其變的主意。   天煞星君一代梟雄,所調教出來的徒兒也深得他的習性,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定要傷人,是以招招俱狠辣霸道,絲毫不留餘地。   這時李鵬兒右手長劍像扛著座山般緩慢轉動,左手使出百結掌法以補縫隙,無論文倫再強的攻勢都被化為烏有。   晃眼已是七八十招過去,文倫見久攻不下,不免有些心焦氣浮,李鵬兒覷準機會,右手陡地一招橫掃千軍將那文倫阻得一阻,左掌陡地攻出三招,先天氣功從掌心湧出,分襲對方左右中。   文倫見對方突地改變打法,方呆得一呆,三股強勁力道壓體逼臨。   好!文倫大喝一聲,長劍當胸一掄,發出陣刺耳錐心的銳叫,雖將危困化解了去,用招卻顯得太過邪惡霸道,李鵬兒師出名門,出手間隱隱有正大風度,與文倫專走偏鋒斜門的氣度大相徑庭,形成強烈對比。   李鵬兒抓住機會,劍子突交左手,右手又是一連三掌打出,這三掌好不古怪,只因他先天氣功的特性發後能收,前兩掌竟是虛招,文倫連接兩掌只覺虛空無物,心中正在奇怪,微微分神間李鵬兒第三掌已至。   轟然一聲響,先天氣功的是不凡,李鵬兒如天神下降鬢髮暴漲,反觀文倫只見他臉色大變,一連退三步。   幸喜兩人內力竟是相若,雖文倫不小心輸了一著,沒受多重內傷,只看文倫臉泛憤容,一揚手   打!   語氣方落,兩點寒星直奔李鵬雙目。   李鵬兒毫不在意,長劍一攔叮!叮!聲中兩粒鐵芒已跌落塵埃,文倫並未能打傷得李鵬兒,趁對方接暗器之時,陡地無聲無息地向李鵬兒下腹撩去。   這招下得好不惡毒,李鵬兒劍在左手下救已是不及,叱罵聲中身子已自騰起,文倫眼見這大好機會怎肯放過,打字尚未喊出,又是十數粒鐵芒破空朝李鵬兒射去,這次手法高明之極,三粒打上左右,其餘的打全身下穴,右手劍更向對方雙足削去。   辛捷看得眉頭一皺,天煞星君卻面帶笑容,似乎在讚賞徒兒學得自己惡毒與趁人不備的手段。   李鵬兒身陷危境,鐵芒發著銳嘯破空而至,趕緊將長劍舞個密不透風,雖見防得快,左肩仍被一粒鐵芒擦過,立刻覺得一陣火辣辣的感覺。   好卑鄙的小子!李鵬兒在空中大喝,身子陡地一翻,在空中頭上足下朝文倫撲去,似打出了真火。   文倫一招得勢好不快活,長劍使出舉火燒天,這招本是平凡的招式,卻因他向左稍偏三寸,而右掌出武松打虎硬往李鵬兒右肩碰去,這兩招一配合之下真是兇險絕倫。   李鵬兒連番受挫,心神反定了下來,真氣一提身形陡慢了慢,剛好避過左邊武松打虎,長劍一架一絞借力翻出一丈外。   這次李鵬兒雖沒有被傷著,卻落了下風,文倫驕傲已極,叫道:丐幫幫主怎會如此稀鬆!   李鵬兒此刻反冷靜下來,應道:未必見得!姓文的,李某還要領教!   文倫將長劍斜向上舉,擺出個極端藐視的姿勢,道:請便!   這番李鵬兒謹慎小心,一點也不敢再大意,指尖在劍身一彈發出聲金鐵交鳴,豪笑道:姓文的小心了!一招雷動萬物夾著雷霆萬鈞之勢攻到。   方才李鵬兒使的多半是丐幫獨傳心法,這一下使出天池一脈師門絕藝,氣象大是不同。   天煞星君見李鵬見陡地變式,只覺他出招大是恢宏博大,口中大喝聲:好個天池狂飆拳!其實是暗中提醒徒兒要小心留意。   文倫如何看不出對方厲害?立刻就用上師門最上乘萬流歸宗劍法,這萬流歸宗劍法花費了天煞星君一生心血,確有奪天下劍術精華大成之優點。   這兩人再度生死相搏,心知這真是決定命運最後一戰了,無論誰只要敗了就再無臉在江湖上混下去,是以都凝目而待,緊張萬分。   辛捷和天煞星君氣度都顯得很輕鬆,那張姑娘可急得什麼似的,她不希望自己師兄敗了,因為這樣會影響他一生的幸福及連帶著自己一生的幸福,但師兄勝了呢?那也是不是真能就做丐幫幫主?芳心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李鵬兒輕嘯一聲,劍刃輪迴急轉像狂風暴雨般朝文倫攻去,看來似狂亂無章卻招招包含無窮妙處絕藝,看得辛捷同天煞星君不住點頭。   文倫無論在功力上劍術上都差上一籌,被李鵬兒一陣急攻,立刻有束手縛腳的感覺,他生性高傲,這口氣如何忍得,幾招硬碰硬打竟想搶得先機。   李鵬兒先天氣功已自劍身發出,除非功力較他高上許多,否則天下任何門派,在他前十招未完前,都無法搶攻,文倫這一氣浮立時空門大露,給李鵬兒極好的制敵機會。   師父!師父!張姑娘一陣急喊,將李鵬兒叫得心一軟。   唉!他暗自嘆口氣,幾次殺手已出竟半途而廢,天煞星君、辛捷大行家自然看得出李鵬兒該勝未勝,心中卻只猜想李鵬兒是有意敬文倫是先幫祖之孫,其實除了李鵬兒外,誰也猜不出是何原因。   文倫也發覺自己先前所犯的大錯,正在心急冒汗之時,那曉辛捷與天煞星君同時喝道:住手,外面是什麼人?   兩人一呆都一齊住手,只見窗外大笑聲裡飛進一人來,碧綠道袍滿臉亂髮,姿態瘋瘋癲癲的。   天煞星君見來人目露精光,氣魄大是不凡,喝問道:閣下來此何為?   這不速之客狂笑道:你們打你們的吧!我要找的主兒可不是你!   天煞星君何曾受過別人如此張狂,怒道:老夫見你活到這大把年紀實在不易才敬你三分,如要不識好歹,我天煞星君立叫你濺血當場!   天煞星君以為撐出自己名號對方不吃驚也得恭順些,誰知那綠袍老者理也不理,大剌剌尋了把椅子坐下,道:兩位少年英雄請繼續比劃,老朽事情等會兒再辦不遲!   天煞星君因辛捷在旁不好意思當場發作,正在拉不下臉之時,辛捷已起立,恭敬地向那老者抱揖道:前輩尊姓可是金?   這老頭目中神光大放,牢牢看住辛捷疑道:你這小子如何識老夫?啊!你是   辛捷趕緊上前一步行了重禮,溫聲道:晚生辛捷,十年前曾與北君前輩在江上會過。   這老者北君金一鵬哈哈狂笑,像是高興之極道:你就是那梅老兒的傳人,嘿!我還記得,我那女兒你將她帶到哪去了?   北君的名頭才一說出,即使天煞星君也大吃一驚,當年北君名頭之盛不在南君七妙神君之下,何況北君以毒出名,任誰也得畏懼他三分。   辛捷與他才一見面就碰上這問題,不禁有些尷尬,道:這正是晚輩想請詢前輩的。   金一鵬道:你也不知道麼,唉!我那女兒也真命苦   辛捷已多年不復記憶那溫順的金梅齡,這一被提起不禁有些心酸黯然,那天煞星君見兩人竟敘舊起來,氣得喝道:辛大俠,咱們的過節可免了?   辛捷也有些怒意,氣道:前輩如等不及,晚輩這就放肆!   天煞星君大喝聲好!一掌朝辛捷劈來,那邊文倫與李鵬兒也又鬥上了,一時間廳中劍氣與掌風之聲大作。   辛捷與天煞星君也是交過手的,天煞星君曾吃了點小虧,想天煞星君名頭何等響亮,這一敗真說是他奇恥大辱。   叮!辛捷的劍尖連閃兩次工整的七朵梅花,與天煞星君搶攻起來。虯枝劍式所走的完全是偏激路子,辛捷的梅香劍幾乎全是走偏鋒,出人意料之外。   文倫那方已快到結束階段,李鵬兒奮起神威,將對方殺得幾乎沒回手之力,只見文倫節節後退。   天煞星君有些焦急,雙掌運足了真力,沉重的掌風將辛捷衣衫颳得獵!獵!直響。   辛捷也知這次可沒上次那般好易與,虯枝劍法使極到處,只聞嘶風之聲漸小,劍尖所湧出的內力,卻似只只利刃突破氣牆直往天煞星君刺去。   天煞星君這次出山連番受挫,雖面上狂態不改,其實心中早對這些後進英才懷了戒心。此時長聲大笑,身形閃動中,左手直取對方雙目,右腿舉處卻也蹴辛捷手腕。   這招好不張狂,妙在敵人除後退外幾乎沒法解救,辛捷腦海中才想起一招能攻敵反救之法,但時間已不容許他施出,只好往後猛退一步。   天煞星君長聲大笑,不待辛捷立穩,立刻放掌攻出三招   辛捷見天煞星君這番打得精明已極,再不像上次那般輕敵猛進,招招僅是厲害殺著,只要自己稍一疏神就要斃在對方掌下。   當下心神一凝,手中長劍驀地化成一幕劍網,先用守勢再覷機搶攻。   金一鵬多年不見這般高手搏鬥,只看得他眉飛色舞,喝道:好個梅香神劍,梅老兒也該得意有這麼好一個傳人!說完他想起自己那徒兒金欹,不禁有些想念。   天煞星君連攻數十招,雖把對方逼得不住後退,但對方退步不亂,絲毫不露敗象,心神不覺稍一鬆弛。   辛捷戰鬥經驗豐富已極,這稍縱即逝的機會被他用得一分一釐不差,只聞劍幕中吱聲大起,辛捷手中梅香劍已勢若閃電斜刺而上,迫得天煞星君往左一閃,讓辛捷搶得先機。   好一招冷梅拂面!天煞星君恨聲喝道,想不到自己竟兩次在這招上吃了小虧。   這一番輪到辛捷主攻,只見辛捷將那虯枝劍法使了開來,當中夾著大衍十式,場中二丈方圓盡是梅香劍影。   天煞星君知道辛捷厲害,如待辛捷再將那大衍十式全使出來,只怕自己難逃一敗,當下身形突然倒拔而起,東閃西避打算脫出辛捷劍網。   辛捷胸中豪氣大奮,招式連綿不絕,更展開詰摩步法與天煞星君搶佔有利方位。這兩位都是絕頂高手,彼此將輕功使到極處,只顯得一片極淡灰影。   天煞星君的身姿快若電閃,而辛捷不但從容不迫更瀟灑已極。天煞星君見無法脫出對方糾纏,長劍總不離己身左右。這時梅香劍正斜掠而舉,從辛捷持劍的架式上,他已知對方要用什麼招式。立時不敢怠慢,上半身猛地一傾,身形忽射前半丈,左掌向後斜拍而去。   兩人的動作幾乎連在一起,天煞星君的身形才起,辛捷的長劍已跟著刺了過去。天煞星君暴叱一聲,腳下滴溜一轉,身子已疾著飄風撲了回來,左掌改拍為持,右手聚指如戟,疾點辛捷右手曲池。   辛捷不料敵人如此變招,口中喝道:好身手!知道天煞星君左手這一掌是畢生功力所聚,威力極大,仗著自己絕頂輕功,右足稍提將身形硬往左橫移三尺,長劍原式不變仍直刺對方。   天煞星君見對方只一變式,只差一髮竟避過自己致命兩擊,不禁老羞成怒,只見他身形動也不動,待那劍鋒距身尚不足半尺,陡地大喊一聲,左掌三指硬插對方胸際,右手卻抓向劍柄。   這一招完全是拼命打法,雖有失天煞星君大宗師風度,也逼得辛捷手足一亂,趕緊撤劍後退。   天煞星君危困一解,嗆地一聲已是拔出長劍,只看他面露煞氣,沉著臉道:辛少俠武功的確高明,老夫得動用兵刃了!要知天煞星君成名在辛捷三十年前,這一動用兵刃已是大大辱了自己身分,是以語氣中有徵詢之意,也可知道辛捷功力之高了。   辛捷謙沖一笑,道:晚輩何幸能領教前輩絕藝,這是晚輩莫大光榮!   這邊文倫與李鵬兒已到結束階段,李鵬兒本可早下殺手,只因兩種原故遲遲不肯下手,而文倫又執迷不悟,兀自奮勇不肯認敗。   天煞星君偷眼一瞥徒兒,知他是敗定了。此刻自身面對強敵,再也不能分心照顧徒兒,內心不覺甚為焦急。   辛捷知道天煞星君進退兩難,微微一笑不進反退了三步。就在此時文倫大喊一聲,捧著左手退了下來,鮮血從破袖間一滴滴淌出,面色煞白得嚇人。   謝謝李幫主手下留情,此恩文某沒齒不忘!文倫說著,一拂袖將師妹推在一旁,自個兒料理傷勢,留下李鵬兒怔怔站在場中,雙目茫然地注意張姑娘柔情地照顧她師兄。   毒君金一鵬哈哈笑道:天煞老兒,別讓人久等你了!   天煞星君臉一紅,再也顧不得徒兒,舉劍朝辛捷一豎。辛捷知他仍自持前輩身分,必然是要讓自己三招,也不打話,唰!唰!唰!一連攻出三劍,雖皆迅若奔雷,卻毫無傷人之意。   天煞星君暗讚對方風度絕佳,手中劍不閒著,劍尖一領疾奔辛捷頸間。   辛捷動也不動,心知敵人這招必是虛著,果然劍鋒離身子還有半尺,突地嗡一聲,劍尖震出三點寒芒罩向中盤。   這天煞星君數十年不用兵器,這番為著辛捷過於厲害,才不惜再動用長劍,心中可是又怒又懼。   辛捷待敵人這招梅花三點將及體之際,驀地運劍向上猛撩,劍上真力一湧而出,身形也在此刻向左移開。   天煞星君只覺對方身形閃動間,劍光繞體而生,這一擊卻是落了空,立刻展開自己精研多年的萬流歸宗劍法,腳下如風一下子攻出七八劍。   這一回合聲勢更見洶湧,滿場劍光四射,冷電閃爍,動人心魄已極。辛捷面逢強敵,他多年漸消隱晦的偏激性格,又漸漸地被激起,尤其當他想到毒君金一鵬在旁,這戰也該早些解決,好向金一鵬探些消息。   李鵬兒此時心神若失,突然場中一聲清亮的金鐵交鳴,兩道銀亮光華驀地碰在一起!只見辛捷,天煞星君分了開來,兩人都面色紅如火薰。   看劍!辛捷大喝著,劍身劃出三道圓弧急飛向敵人。天煞星君知道敵人這次出招又是不同,不但飄忽而且勁道大得出奇。   場中每人都想不通辛捷何來這多絕藝,尤其天煞星君幾是越打越心寒。辛捷這次先聲奪人,身劍合一化成一道光華,猛地朝對方射去。   天煞星君不知這正是聞名天下的大衍十式,手中劍連連揮動,眼看兩道劍尖一觸,竟連金鐵交擊聲也沒有,辛捷的劍尖已直探入對方劍幕,點上天煞星君胸脅。天煞星君大駭,剛要退身,哪曉辛捷長劍驀地改撩手腕,這番天煞星君再要讓已來不及,只好長嘆一聲,手腕一麻,劍已叮噹落地。   好!好!毒君金一鵬拍掌大喊,天煞星君更沒了臉,一退身拉起文倫及張姑娘從廳門飛奔而去。   辛捷雖再次贏得勝利,心神已感極端疲困,這時座上龍門五傑準備開溜,辛捷與李鵬兒懶得攔截,倒是毒君金一鵬急了,一晃身擋住門戶,喝道:慢走,誰是龍門毒丐?   龍門五傑見毒君攔著去路,心中都陡地一緊。魚鯤怪目一睜道:在下便是,前輩有何指教?   毒君也不怒,笑哈哈道:你就是龍門毒丐麼,天下使毒的都是老夫的徒子徒孫,你這手毒老夫也著實該讚許。快將你那無影之毒的解藥拿來!   龍門毒丐見最後的竟是這話,心中不禁暗暗叫苦,道:前輩要解藥晚輩自當雙手奉上,只是晚輩此時也沒得解藥!   毒君金一鵬心智時亂時醒,只要稍不如意兇殘之性立刻大發,他大喝道:少說廢話,解藥你拿是不拿!   龍門五傑雖心知差人太遠,但也忍不下這口氣,毒丐見金一鵬簡直不將自己放在眼裡,也氣道:莫說沒有,就是有現在也不給了!   毒君陰惻惻一笑:好!突地一掌往毒丐拍去。毒丐武功已失,兩邊兄弟打算來救,但金一鵬出手何等迅捷,只見毒丐大吼一聲,倒地吐血而亡。   龍門五傑雖俱兇殘之輩,但也手足情深,毒丐一亡四位都拔出兵刃準備報仇。辛捷見戰端又起,喝道:四位不得對北君無禮!   毒君一掌擊斃毒丐也十分懊悔,心想:解藥未要到,主兒卻死了,小老弟生命重要,咱還是趕跟去尋烏風草吧!想到這裡,竟腔也不開驀地反身奔去。   辛捷見毒君突然離去,急得什麼似的大喊:老伯慢走,小侄還有話得請教!   毒君哪管這些,一路上足不停步直趕到北方來尋烏風草,想不到卻及時解了高戰的圍困。   高戰聽完毒君一番生花妙言,心胸也著實輕鬆不少,尤其當他想到吳凌風,那位出家少林的慧空大師   吳叔叔的遭遇比我還慘!高戰忖道:他說的真即是假,假即是真,到現在我才稍許明白啊!   暮色中一老一少翻山越嶺直向南去。      少女執拗的臉色與陰晦的天氣一般,看來總有令人窒息的感覺,武漢地方官道上正有一老一少騎驢行著,老的白髮蒼蒼,少的嬌艷如花。   這少女此時繃緊著臉,一雙明麗的大眼中射出隱晦的煞氣注視著來往行人。   師父咱們走山路吧!這些人眼睛真討厭!少女滿臉不屑地說著。   白髮老婆婆像鬆了口氣,笑道:你要走那就走那吧!再別一聲不理我啊!   少女突地一笑,道:誰叫師父不要我去沙龍坪呢?   老婆婆嘆口氣,無可奈何地道:師父看得多了,姓高那小子哪是什麼好人,你此時到他家中只怕看到他家藏的三妻四妾也說不定呢!   少女有些惱怒,嬌嗔道:師父,不許你這樣說!完後又自言自語道:大哥哥絕不是這種人!   暮色又籠罩了下來,兩匹健驢載著一老一少踏上了山路,人跡是漸漸少了,荒涼野暮的景色卻愈來愈濃。   師父!少女嬌聲道:快看那下面閃著金光的是什麼?   白髮老婦笑道:這山名龜山,那湖自然是西湖了,咱們再上到頂可看見長江全景那才好玩呢!   少女嘆息一聲,帶著夢幻的語氣道:高大哥也能在此有多好!   風有些勁疾,吹得那少女寬大紗裙飄曳不定,黑而油亮的秀髮蕩在頸後,更若凌波仙子嫵媚生姿,夕陽眷戀地跳躍著,終於沉下了西方,大地上立刻湧起寒意和驟然的黑暗。   師父,那竹林子裡像有座寺廟,咱們去那兒住宿一宵如何?   白髮婆婆道:還不都依你的,咱們快些去吧!   浩渺的鐘聲清越地傳來,像指引著兩人順利達到目的。兩驢很快的來到竹林,只見那建築物甚是簡陋,門上的橫匾上寫著三個字:水月庵。   啊!是尼姑庵呢!少女帶著喜悅的聲音說道:不知是什麼高人選得這好地方?   白髮婆婆將門環拉起,篤!篤!的打擊聲,在這寂靜的山野中傳得格外悠遠。   呀!   門打了開來,露出張秀麗的面孔,似乎有些驚奇這一老一少的來臨,問道:兩位施主可是要投宿?望了白髮婆婆一眼,神色卻是一怔。   少女點點頭,道:小師父是否能方便一晚?   門開得更大,一位衣著樸素,然而卻有一種說不出高貴肅然的尼姑帶笑的立在兩人身前,道:敝院簡陋,施主憩此貧尼自當方便!   好美啊!少女心中暗忖道:怎會出家呢?她幾乎忘記了身在何處,只眼睜睜地看著身前尼姑。   這尼姑顯得很年輕,素額幾乎還察覺不出一絲皺紋。她微微一笑,用手讓了讓,輕道:請!   白髮婆婆與少女將驢拴在門外樹上,隨著年輕女尼步進庵來。這庵子小得很,除了供佛像的一廳堂外,就兩間臥房,一間炊房。   大師是白髮婆婆才想問,佛堂中已走出位老尼,顫巍的軀體拄著根拐杖。   師父,有客來投宿呢!女尼趕緊迎上去,對那老尼說著。   老尼點點頭,向兩人打了個問訊,笑道:難得兩位貴施主光臨,淨蓮你就趕緊燒些茶水吧!   淨蓮含笑領命去了,白髮婆婆有些過意不去,正在要客套一番時,誰知庵門又是大響。   少女望了白髮婆婆一眼,自動跑去開門。門打開了,外面一個童子聲音劈口就問:大師,可否暫借住一晚!話出口才發覺面前站的是個長髮少女,不禁吶吶說不出話來。   小施主,是什麼人呀?老尼揚聲問道,白髮婆婆也有些緊張道:英兒,是誰?   少女巧笑一聲,道:是個小孩呢!小弟弟你要幹什麼呀?說著將那童子帶了進來。   老尼此時已將眾人讓至廳堂坐下,見著童子進來,笑問道:孩子,你也是來投宿的嗎?   這童子生得好俊秀,聞言答道:哦!我母親同姐姐都在山腰,差我來問一聲能不能允許憩宿一夜,香火錢自不會缺少的!   老尼見這小童口齒伶俐,裝得一腔大人樣,不覺笑了,道:出家人一切方便,有什麼不可以呢?孩子你叫什麼名字?說完快去請你母親姐姐來!   這時淨蓮從後面托著茶盤出來,一眼瞥見這小孩,那手不知怎的一抖   啪!的一聲,杯子竟跌下一個。   少女眼明手快,一把將杯子在空中抓住,將杯子重新放在盤中,奇怪地看著淨蓮眼睜睜注視那童子。   這少女不經意顯露了一手,卻被那童子發覺,笑道:姑娘好身手,我我金童辛平,現在就去接母親姐姐上來!說完飛跑而去。   淨蓮臉色突然變得異於奇特,她像故意掩飾般溫文地將茶重斟上,端給了白髮婆婆和少女,但卻沒有逃過一雙少女的眼睛。   這少女正是金英,與她高戰分別才兩月,即忍不住纏著師父親蜀地尋他。今在這庵裡她卻感覺得到有種不尋常的變故在醞釀著,一種本能的直覺,這童子辛平似對那淨蓮有莫大關係。   世上一切事都冥冥中注定,白髮婆婆與金英竟同辛平等同一天來到這水月庵,這豈不是上天的安排麼?   不一刻庵門外已傳來馬蹄的得聲,一個嬌柔的女音道:伯母,今晚咱們就在這兒憩息嗎?   老尼已扶著杖步了出來,笑道:各位施主請進,貧尼悟法,這是小徒淨蓮!   進來的正是辛平和他的母親張菁及林汶。   張菁對兩師徒行了一禮,與那淨蓮目光相觸時卻同時一怔。   這一間小小的庵子突然變得熱鬧起來,但氣氛中卻有不調和的感覺。   分賓主坐後,張菁目光一轉,已看出對方除老尼外個個俱身負絕世武功,尤其對那年輕女尼,總想不起在什麼地方見過,但又不好問得,但她可認得那白髮婆婆。   辛平同金英很快笑成一處,張菁卻向白髮婆婆道:前輩可是江湖上尊稱白髮婆婆的?   白髮婆婆吃了一驚,忖道:我從未在關外,這女子如何曉得是我?詫道:娘子是誰?怎生識得我老婆子?   張菁笑道:小女子張菁,有緣得識前輩仙顏實在三生有幸,外子辛捷曾屢次提及前輩稱謂,尊崇備至!   白髮婆婆、金英同淨蓮聽得同時驚嘆一聲,金英歡叫起來道:啊!你就是辛夫人,沙龍坪的辛夫人?   張菁也詫了一下,笑著點頭。   啊!金英喜得什麼似的,拉著白髮婆婆笑道:師父,想不到會在此碰到她們。辛夫人,高大哥是否在沙龍坪?   張菁一怔,辛平卻搶著問道:你是說高戰高大哥?   金英喜著說是,辛平還未答話,張菁面色卻是一整,道:姑娘要找戰兒有何事務?   金英快活著,根本不會發覺別人的語氣和臉色,答道:我答應過大哥要去看他的,能告訴我此刻他在何處嗎?   白髮婆婆覺出張菁神色有些不妙,陡地問道:高戰與你有何種關係?   這話倒使張菁甚難回答,如要以人倫大法來講,高戰與她們似乎毫無關係可言,但事實上高戰與她們都很有關係。   張菁從金英的臉色上,就看出他對高戰的懷著那種感情,雖然張菁是極喜愛高戰的,但今天她卻不能愛烏及屋了。只聽她冷冷道:這位林姑娘是我的義女下面的話無須再說下去,白髮婆婆已是明白了整個意思。   金英還不明白,問道:高大哥在哪兒呀?你還沒講呢!   白髮婆婆火氣陡然冒起,拉起金英似旋風般朝大門衝去,一面喝叱道:你這丫頭真是瞎眼極了,人家家中不是藏著三妻四妾還是怎的!   語音落時,人早不知跑到那兒,只留下一聲聲金英的哭喊。   張菁搖頭嘆息,如果不是因為林汶或許她會極喜愛金英的,但先入為主的成見到底牢牢的控制住人們的心智。   林汶冰雪聰明,自然明白張菁氣走白髮婆婆的苦心,她低垂著頭,心中有淡淡的憂慮,卻不能向那睜大著眼睛,帶著問訊眼光的辛平解釋。   那老尼悟法雖只能猜出點端倪,卻也不能明白白髮婆婆為何會突生這大的火氣。天已黑了,老尼告辭返屋,淨蓮將房子讓出與張菁等,自己卻到師父那廂去了。   夜深得不能再深,淨蓮一直睡不著,十餘年的苦修在今晚完全是白費。窗戶輕輕被她推開,一條雪白影子如箭般射了出來。   唉!辛夫人!她自言自語,卻發覺自己心情激動得多可笑。   捷哥的孩子也這般大了,這位夫人為何總想不起在什麼地方見過的!思潮將她帶回往昔,一條幾乎強制遺忘的身影又漸漸在她面前重顯出來。   這院子很小,張菁等的廂房燈火雖熄,但還有細小的語聲傳來。   媽,明兒到家爸會在家嗎?是辛平的聲音道。   張菁似乎有些不耐煩,答道:你爸聽說高大哥中了無影之毒,已去尋他去了。   辛平又道:你說那怪老頭救了高大哥,那怪老頭叫什麼毒中之王,真的有那麼厲害?這原只是小孩的無知發問,卻使得窗外那淨蓮聽得血脈沸騰。   又聽張菁答道:那怪老頭十幾年前是與梅公公齊名的北君,梅公公的劍同北君的毒皆是江湖上聞名喪膽的,你外祖當年遭遇那玉骨魔,尚是毒君一杯酒解圍說完即將北君遇玉骨魔之事講述一遍。   晚風吹得樹林著響!也慢慢將夜幕吹去,天光方曉,張菁等即整裝上道,然幾她絕沒有想到,會在如此情況下得見一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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