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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廿四 情天折翼

長干行 上官鼎 14270 2023-02-05
  遼河的水緩緩流著。   秋風,吹得高粱的長葉唰唰作響,此起彼伏,青蔥蔥的一片,從原野的這邊望去,除了雲天,就是漫漫的青紗帳,關外的景色是豪邁的,海闊天空的。   遠遠的有幾隻野犬吠著,金黃色的高粱米已成熟往下垂,該是收穫的時候了,可是田間沒有一個人,高粱東倒西歪,似乎被千軍萬馬踏過一般。   殘陽照在崎嶇的古道上,鮮紅的,喲,那不是陽光,是一灘灘凝固的血,一堆堆屍體橫躺著,在河邊,在路旁。   烏鴉在枯枝上呱呱叫了幾聲,它貪婪的瞧著地下的屍體,忽然天空一陣拍翼之聲,那烏鴉嚇得沒命的飛去,原來空中不知什麼時候來了一大群遼東最有名兇殘禽鳥海東青。   海東青專吃小獸及人屍,它飛行極速,一抓之力端的可使動物開膛破腹,而且性又合群,關外人一談起海東青,就和漠北沙漠的人談起那成千成萬的野狼群一樣,的確令人色變。

  這是一幅古戰場景色,在一場劇烈的搏鬥後,大地顯得那麼寧靜,靜得簡直沒有一點兒生息,只有流水潺潺,吹葉沙沙。   車轔轔!   從遠處揚起了一大片灰塵,騎士們的叱喝聲近了,原來是一大隊披冑擁甲的武士,中間擁著一個面貌清逸的中年,唇邊留著三綹細鬚,在風中飄著。   他挺立在馬上,外面披著一件布袍,腰間插著一支長劍,神威凜凜,他一揮手止住眾人前進,單騎跑到河邊,看看地上情勢,然後對身旁一個武將道:祖將軍,敵人這次慘敗,三月之內不會有力量再犯了。   那武將長得猛勇過人,聞言忙道:大帥神機妙算,清兵怎能識破。   那被稱為大帥的道:羅參將他們呢?   那武將道:羅參將率隊乘勝渡河追擊,把清兵趕到老巢去。

  那大帥道:去了多久了。   姓祖的將軍到:昨天羅參將乘大帥親發紅衣大炮襲擊清營時,從側邊引軍直追,想來今晚也該回來了。   大帥手撫劍柄,望著原野半晌搖搖頭道:大好河山,難怪清人垂涎已久,不知這外患要哪年才消滅得盡。   姓祖的武將見大帥愀然不樂,他一向見大帥都氣壯山河,怎麼在大勝之後反而說出這等話來,他行伍出身,出生入死都跟著這大帥,當下亢聲道:有大帥領導,不要一年功夫,咱們打到松江去。   那大帥哈哈大笑道:大壽氣勢如虹,真勇將也。   原來那大帥正是名震天下的遼東督師袁崇煥,經略遼東,幾年之間,清人不得越雷池半步,他身旁那武將是明末一大勇將,姓祖名大壽,遼東之戰,得力於他之功頗多。

  就在三天前,袁崇煥堅守寧遠,清人由皇太子努爾哈赤猛攻,袁大帥親身燃發紅衣大炮,這大炮來自西洋,威猛無匹,只殺得清人屍填遍野,血流成渠,大敗而遁,袁崇煥於大勝後,便和祖大壽來戰地視查。   這一仗是歷史上有名一役,叫做寧遠第一次大捷,清太子努爾哈赤全師俱沒,傷重而死,明末對抗外患年年失利,從未得此大勝。   袁崇煥忽然轉身問另一軍官道:從上關運來的糧餉到了沒有。   那軍官道:稟大帥,前夜已經克日運來。   袁崇煥道:護送的軍隊夠麼?   那軍官道:是大帥的親軍護送。   袁崇煥道:吳將軍,你趕快派李參將去,這批糧草重要非常,聽說道上很不寧靜,唉!咱們在前方拼命,土匪在後方搗亂,國勢如此,夫復何言?

  那軍官領命飛馳而去,祖大壽道:大帥,皮島毛文龍態度不明,上次大帥令他發兵助攻,這廝東拖西推。   袁崇煥道:大壽你多多注意監視,如果一旦有變,立刻報上。   他說完抽出腰間長劍,用手輕彈了兩下,對祖大壽笑道:毛文龍想把皮島變成化外之地,他不聽軍令,這寶劍就對付他。   他這寶劍正是崇禎皇帝所賜尚方寶劍,授袁崇煥以先斬後奏之權。祖大壽笑道:大帥殺他如殺一豬狗耳!   袁崇煥指著河山道:他日如能渡過黑水白山,直搗女真,我輩也可休息了。   祖大壽聽他言語消極,心中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其實袁崇煥在外為國抗敵正直英勇名聞全國,可是崇禎帝受群小包圍,對祟煥反而多方猜忌,袁崇煥大感捉肘之苦,瞻顧國家前程,能不浩然而嘆?

  正在這時,前哨飛馬來報,有一大批人向大帥迫來,而且動手傷了哨兵。袁崇煥對祖大壽道:你去看看!   他剛說完,前面塵頭起處,高高矮矮來了十多個漢子,袁崇煥見他們江湖打扮,摸不清楚他們路數,祖大壽叫道:各位朋友請了,不知何事見教。   那些漢子也不答話,跳下馬來往官軍便打,這些人都是精於武功,袁崇煥一眾不過來了十數名馬隊,眼看就要不敵。   祖大壽指揮後退,他平素訓練精嚴,令出如山,那些官軍一部分拼命抵敵,一部分在前開道,保護大帥後退。   這些馬隊確是千選百挑的,對於衝鋒陷陣都是猛士,可是對於技擊卻不高明,眼看一個個叫人奪去刀槍,打傷倒地,袁崇煥忽然勒馬叫道:本帥遼東督師,快快住手。

  眾漢叫道:捉拿袁崇煥!捉拿袁崇煥!   祖大壽大怒,取下硬弓一箭射去,唰的一聲射中一名壯漢,袁崇煥見親兵被殺的殺,傷的傷,只有幾個人猶自辛苦支持著,祖大壽揮刀力戰,全身浴血,保護大帥後退。   袁崇煥心知不敵,他不知來人究意是誰,為免再殺及手下,下令道:向四周散開撤退。   他說完先和祖大壽往青紗帳奔去,眾官軍見主將已退,紛紛湧入青紗帳中。   眾漢子拼命追擊,這青紗帳連綿範圍極大,只要跑到裡面便不易找到,袁大帥祖大壽奔跑了一陣,只聽見後面腳步急促,祖大壽拔刀對袁崇煥道:大帥先走。   袁崇煥道:大壽,咱們在千軍萬馬中也不知殺過多少次,想不到今日會一齊死在這批江湖浪人之手,真是死不瞑目了。

  他這話雖然輕描淡寫,可是已然表明自己絕不逃走,祖大壽又是慚愧又是感激,垂淚道:大帥千金之體,天之蒼生共賴,怎可以守此坐以待斃,我區區祖大壽算什麼,大帥,如果如果我祖大壽真是萬死莫辭。   袁崇煥和聲道:大壽,我平常教你什麼來著?   祖大壽一凜,知道再勸無益,腳步愈來愈近,袁崇煥拔出尚方寶劍準備拼死一戰,忽然高粱倒處出現幾個軍士,正是方才剩下之人。   祖大壽鬆了口氣,袁崇煥笑道:大壽,你軍隊訓練得不錯,永遠不散的。   那軍士見主將在此,不由勇氣大增,他們平常訓練有素,雖在危機一髮,猶能分開守著主將,這時那群江湖漢子也分四方迫近。   袁崇煥揮劍迎上前去,他久經行伍,劍擊甚是快疾,祖大壽率領四五個軍士圍著大帥,聯手抗敵。

  那群漢子猛攻一陣,又殺死了三個軍士,袁崇煥長劍被迫得施不開來,正喜得手之際,忽然一聲怒吼,聲如雷動,從斜地裡穿出一條大漢,長得黑沉沉一張臉,站在那裡,就如鐵塔一般,他雖長得粗魯,身上穿著倒是十分華麗。   他一出現,怒向眾漢吼道:瞎了眼的王八羔子,連袁大帥都不認得了?你們是哪一個舵主手下?   那群漢子中有人認得他,冷笑道:黃鐵塔,現在關外可不是你們天池派的地盤了,你那老鬼師父都叫人宰了。   那壯漢正是關外盟主風柏楊之首徒,只因他出師甚早,是以高戰沒有見過他面,他一向在關內關外做皮貨生意,是以認得袁大帥。   他一聽那人咒說師父死了,虎吼一聲,上前就是一拳,只打得那人翻天倒地,連哼都沒哼一聲便昏死過去。

  他天賦異秉,雖則天資不高,可是力大無窮,那天池派看家本領狂飆拳被他施展起來,真如狂風大至,千軍突臨,端的霸道已極。   他出手攔在袁崇煥身前,不一刻便打倒了三個漢子,而且都是死多活少,待到怒氣發洩盡了,不覺十分後悔,他相貌兇惡,其實內心慈祥無比,祖大壽和軍士見天降猛將,不由精神百倍,纏戰起來。   雙方打得甚是猛烈,那黃鐵塔是他外號,他原名叫黃善,這時大現威風,打得敵人叫苦連天。   那些江湖漢於眼看到手大功被人破壞,真恨得牙癢癢的無可奈何,只有拼命苦戰,忽然冷笑一聲,三個少年踏葉而來。   黃善見到三人,不由大喜叫道:長白三小,看老哥哥收拾這群狗賊。   那三人冷笑連連,齊向黃善攻到,黃善連忙閃躲,身上幾乎著了一掌,口中大怒罵道:臭小子,你瘋了嗎?你師父們呢?

  長白三小乃長白三熊的三個徒弟,當年風柏楊一劍伏三雄,在關外闖下盟主萬兒,從此三熊對風柏楊也甚恭敬,黃善不意他們反攻打自己,真是又氣又怒。   這三人功夫非同小可,黃善一個人應付大感吃力,他一邊罵一邊打,那邊群漢反守為攻,又個個威風起來。   長白三小的老大道:姓黃的,別打了,快滾去弔你師父喪吧!   黃善先前聽那人講師父已死,還道他詛咒,此時見長白三小又再講起,他師徒情重,不覺大是驚心,一失神衣服被穿了一劍。   正在這時,忽然遠遠啼啼雷動,祖大壽取出一個竹哨,連吹三聲,袁崇煥喜容滿面,兩個軍士知道援軍已到,拼著最後一點力氣,保護著主將。   不一會蹄聲漸近,祖大壽高聲道:是哪一位將軍?   來人應道:小將羅錦城,祖將軍,大帥在麼?   祖大壽叫道:羅參將快來,大帥被困在此。   他這說話疏神,身上已連著幾刀,他一痛之下反而精神猛振,那羅參軍雖然就在不遠,可是高粱長得太密,他並看不見大帥,他知大帥危機,否則祖大壽也不會吹出這十萬火急之音,當下下令長刀手在前開道,自己親自率領輕騎前去。   他這一來,袁崇煥這邊聲威大振,敵人本事再高,也難擋得數千鐵甲精銳,長白三小呼哨一聲,眾漢抱起受傷夥伴逃走。   黃善也不及向大帥告別,劈手搶了一個受傷的漢子,往河邊走,他把那漢子浸在水裡,待漢子悠悠醒來,他衝口問道:風大俠死了的消息可是當真?   那人方才醒來,一睜眼便見黑森森的大臉,只道已入陰間,會見閻王老爺,黃善見他不說,劈面就是一個耳光,這才將那人神智打清。   那人結結巴巴道:風大俠是死了,就在寧遠城東那大宅子。   黃善也來不及聽完,便往寧遠衝去,他腳不停步的趕著,整整跑了一個時辰才到城門,他常常來此做生意,而且又行俠仗義,是以守門的都認得他,他招呼都來不及打,便到城東去。   那城東大宅是長白三熊的產業,黃善很是熟悉,他跳牆而過,直奔大廳,到達廳前,兩個大漢前來攔阻,黃善手一推,大踏步走入。   那廳中坐著幾十個老少,黃善放目一瞧,不由大吃一驚,原來這些人都是關外鼎鼎有名之輩,像長白三熊、遼陽客、松江人屠等。   他這一撞入,長白三熊老大首先站起道:黃賢侄,你來得正好。   黃善雖然對長白三小不滿,可是對於前輩究竟不能太過無從,立刻作了一揖道:林前輩,我我師父呢?   長白三熊老大白山熊阮少達道:黃賢侄,你瞧那桌上。   黃善一看,那桌上放著一個檀木雕盒,裡面端端放著一個頭,那人頭鬢髮蒼然,栩栩如生,正是自己每日所思的師父慈容。   他大叫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他一路趕來已然累極,再加上這麼一受刺激,立刻急痛攻心,但覺天旋地轉,他連忙伸手扶住柱子。   他眼睛像要冒出火一般,一個個看去,忽然他發覺牆角綑著幾個人,其中有一人是師父好友錦州大豪,他此時神智已昏,立刻直覺的認定殺害師父的是長白三雄,他大叫一聲,雙掌擊向長白三熊老大白山熊阮少達。   他如瘋狂了一般,纏住阮少達便打,阮少達見他雙目發赤,可是招式凌厲,招招勢大力沉,不禁連連後退。   黃善學藝二十餘年,對於本門功夫可說熟悉已極,他性子老實,做事最能專心,雖然天資不太聰明,可也把風柏楊功夫學到六七成,尤其是天池狂飆拳素重威猛,正適合他施展,阮少達一時被他迫得展不開手。   阮少達口中喊道:黃賢侄且慢。   黃善理也不理,那松江人屠起來想要制服黃善,黃善一掌震去,松江人屠坐倒在地下,老臉漲得通紅,那長白三熊老二白山劍阮巾達冷冷道:大夥兒一齊收拾這小子,莫耽擱了大家要事。   他說完向老三白山刀阮聞達示示眼色,那阮聞達飛刀是關外一絕,二十四刀連環出手,很少有人逃過。   這時白山熊阮少達已漸漸施展開來,他兄弟三人是同母所生,在關外威名僅次於風柏楊,自然有些真才實學,黃善已拼出性命自求傷敵,自己防守的招式完全不用,是以阮少達一時之間大感狼狽。   那白山刀冷笑,大喝道:看刀,右手連動,三把飛刀已分上中下擊向黃善,黃善側身閃過,一翻掌一招雷動萬物和阮少達雙掌一碰,兩人各退了一步。   黃善長身再上,林少達心中暗驚忖道:這愕小子功力大進了。   他不知黃善因得罪東海無極島主無恨生,引起師父和無恨生一場大戰,被風柏楊罰面壁三年,又傳了他不少武功。   白山刀左右手連連發刀,黃善閃刀還招,並不絲毫含糊,松江人屠老羞成怒,一揚右手,放出他成名暗器五毒鋼針,黃善飛身閃避,一掌從空擊下,松江人屠奮力一擊,黃善身形一起又往下擊,松江人屠眼看雙手不保,忽然背後風聲大著,六把飛刀向他後腰襲到。   黃善扭動身形,只覺腰間一痛,真力大失,他連忙長吸一口真氣,吐聲推掌,咔嚓一聲,松江人屠雙手齊腕而折。   但他一落下,胸前又被白山熊點了一記,真氣一散,倒在地下,白山熊冷笑道:這小子倒是好漢。   他命人將松江人屠抬到後室去治,然後清清嗓子道:風老兒既然已死,咱們關外盟主一席應該有人來領導,再說現在是大亂時代,咱們學了一身本領,豈可白白糟塌。   四座眾人紛紛道:是啊是啊!就由你阮老爺來領導不好嗎?   阮少達待眾人寂靜後又道:前不久清國九王爺差人和我傳消息,他說今後要大舉進攻,目下清軍軍容鼎盛,各位是見著的了,九王爺說只要咱們關外武林回應,將來入關之後,關外之地就由咱們來分。   眾人聽得血脈賁張,這些人都是居在清人勢力範圍,民族意識本就薄弱,聽得這消息,如何不高興萬分?黃善聽得氣炸了胸,只可惜不能動彈,只得破口大罵。   那阮少達又道:這幾個廝鳥不知好歹,兄弟好心好意請他們來商量大事,這廝鳥反而大呼要去報密,所以兄弟先抓起來以免風聲洩露,壞了咱們大事。還有一個消息,適才兄弟得到消息袁崇煥輕騎出城,兄弟已派人去捉了,如果能夠成功哈哈!   眾人紛紛讚他高明,他一指綑在地下幾個人,眾人七口八舌道:錦州大豪,宰了宰了。   阮少達獰笑道:兄弟也是這個意思。   他揮手指揮兩個壯漢把那幾人抬了過來,他冷冷道:天堂有路不入,倒要入地獄,咱們殺了祭神,好佑我等成事。   眾人大聲叫好,這錦州大豪平日和風柏楊交厚,風柏楊坐鎮關外幾十年,綠林中人對他早已恨之入骨,長白三熊內心也恨他之極,可是懾於風柏楊武功,是以一直不敢蠢動,因此對於錦州大豪也遷怒在內。   白山熊從壯漢手中取了一刀,試試刀刃,一刀便向錦州大豪砍去,黃善閉著眼不忍看,驀然噹!的一聲,阮少達鋼刀墜地,從窗中跳出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   黃善睜眼一看,阮少達手中鋼刀竟是被一個石子打飛,這個少年力道之強,真是不可思議了。   那少年罵道:好不知恥的狗賊,今日教在下撞著,倒要看看你們這般賣國賊的東西,有多大氣候?   阮少達大吃一驚,暗忖這人竟能用一小石子擊飛自己掌中鋼刀、武功深不可測,他略一沉吟,仗著好手眾多,沉聲道:少俠高姓大名?他見少年武藝高強,心想定是名門之弟,是以不先得罪。   那少年冷冷道:小可高戰。   阮少達想了半天也想不起關外姓高的少年高手,當下再問道:請教閣下師門。   高戰不動聲色,轉身一掌拍出,只見一個中年漢子身子就如大鳥一般被打到空中,又輕輕四腳朝天落下,跌成一個大字,那漢子站起身來,發覺全身並未受傷,只驚得面無人色。   黃善心中一凜,隨即大悟,只喜得大聲叫道:好一招雷動萬物,小師弟原來是你!   高戰是碰巧經過此地,聽得阮少達等一番賣國求榮的言談,早已怒火填膺,這一見他們竟要陷害忠良,當下立刻出手,沒料到居然碰到師兄,心中也是大喜,快活地叫道:你是師兄?說完又有些懷疑似的。   黃善見天外來了救星,何況又是自己嫡師弟,欣喜狂喊道:我正是你大師兄黃善!但突然他神色變得憂戚悲憤道:這批賊子賣國媚敵,連師父也被他們害了,小師弟快將賊子們斃了,國仇師仇一併了結!   高戰一聽師父被害,不啻平天響雷,怒目一掃,只見四周俱虎視眈眈,白山熊阮少達正猶豫不知要如何決定。立刻他看到桌上檀木雕盒中的人頭,鬢髮蒼然栩栩如生,正是養育自己多年,無限慈祥的恩師。   啊!高戰大叫一聲,頭腦一陣昏眩,立刻被更多的憤怒所激亂。   只見他雙目似噴出怒火,聲音顫著問道:是哪位幹的事?有種的出來擔當?   長白三熊在人群中儼然已成首領,老大阮少達對高戰方才露的一手有些震駭,勉強逼出笑容道:閣下可是風大俠弟子,在下白山熊阮少達。令師被天煞星君所害,我們正商議要如何替令師復仇呢!   長白三熊的名號高戰在師父口中是聽過的,還未待他考慮此話是否真實,地上的錦州大豪已大叫道:賢侄!別信他鬼話,令師是被長白三熊暗中下劇毒害死。這批賊子正商議要如何賣國   長白三熊老三白山刀阮聞達怒喝道:有你說的!只見白光一閃,亮晃晃的飛刀已電射至錦州大豪咽喉。   高戰大喝一聲,手中無物可救,只得右掌猛地發出劈空掌力,將那飛刀擊得一歪,抹著錦州大豪脖子過去,左掌一翻往阮少達當胸拍去。   阮少達三兄弟往年在東北稱雄,武功也自不弱,心想這少年武功再強,內力也不會強到哪去,立刻也一掌硬迎上去,只聽大廳中一聲脆響,白山熊阮少達竟被擊退三步,幸喜高戰只打算救人,並未全力攻出。否則單此一掌,白山熊阮少達也非死即傷。   白山熊臉色變得一青,為了搶回數十年前地位,他們才設計毒害風柏楊,誰知風柏楊竟有了這般功力的弟子,心中不免有些駭然。   高戰想著恩師被這般賊子害死,早已淚流滿頰,嚓地一聲拔出長戟,大罵道:賣國賊子,償我恩師命來!   說完一騰步跳至黃善身旁,一抬足將兩名看守大漢踢翻在地,立刻將黃善救了,喊道:師兄,你搶救恩師靈骨,照護錦州大豪等,我與這批賊子拼了!   場中人都已拔出兵刃,這大廳十分寬敞,但人太多也顯得有些擁擠,這一來可給高戰佔了大便宜,只見他長戟連點,幾個躲閃不靈的已被他刺倒在地,立刻場中大亂,少數附合之眾已準備奪門而逃。   媽的!哪來的野種!   老三白山刀狠毒罵道,對老二白山劍打個招呼,雙雙向高戰攻來。   高戰自從經過一番苦練,把那平凡上人、梅香神劍、慧大師的詰摩步及本門關東絕學熔為一爐,不論武技功力都是大進,這數十人雖都是稱雄一方,但與高戰比較起來,還是只算得上二三流角色。   一連串的慘呼,高戰因恩師被害,憤而痛下辣手,招招精絕式式入化,把站在一旁的黃善看得目瞪口呆。   恐怖的時刻一晃眼即過去,大廳中一片死寂,幾乎沒有一個活口逃出,轉瞬間曾燈光輝煌的廳堂已變成處處充滿血腥的屠場。   高戰呆立在場中,戟上染滿著鮮血,激如狂濤的憤怒在一陣野獸的發洩後逐漸平息,望著地上屍骸累累,對自己從未曾有過的殘忍也感到震駭。   錦州大豪數人是一般不會武功的普通百姓,何曾看過這種慘絕人寰的屠殺場面,緊靠著黃善,口唇發著顫,手腳抖顫不停。   嗚!嗚!   突然高戰哭出聲來,將長戟插在背後,向那放在桌上的檀木盒子跪下,泣道:恩師在天之靈,弟子大仇已報,從此投身軍旅,為國家幹一分事業!   說完恭敬叩了三個頭,起身又朝黃善一揖,道:師兄,小弟從此別過,恩師遺骨尚請師兄照護,為弟的殺敵去也!說完頭也不回破門而去。      原野上已是一片灰黯顏色,青紗帳一望無垠,高戰心中只覺渾淘淘的,恩師的頭,以及數十個臨死時掙扎逃命的扭曲面孔,在他眼前飛舞,只見他似吃醉了酒般東倒西歪的撞去。   得得!   一陣蹄聲驚醒了他,只見一里之遙處黃塵飛騰,向右如電奔去,後面三條黑影如鬼魅般追著。   高戰只覺這三條身影有些熟悉,正思慮間,一聲女子驚呼遠遠傳來,高戰猛然一震,啊!地呼出:南荒三奇怎會到了此處?   這幾日中高戰的身手雖更是日進千里,但與南荒三奇相較仍是差了老大一截,數代遺下來的英雄血液使他忘卻了一世可能的危險,發足亡命地往南荒三奇追去,一晃眼間也失去了蹤跡。   月光從上灑下,一堆堆的巨石嶙峋危峻,山坳處一匹神駿戰馬倒斃在地,口角流著白涎,生似力竭而死的模樣,就在死馬十丈外,是塊平坦巖地,當中立著位俏生生的姑娘,看她額上香汗淋淋,衣衫已有多處破爛,一副狼狽不堪的狀況,面色也微微透著青灰,南荒三奇分三個角落將她圍住。   嘻嘻!平凡老兒的徒弟果真個稀鬆平凡。老三傻笑著說。   喂!小姑娘!咱們三兄弟的長相你可看清楚了,前日你同平凡上人一塊兒,徒弟師父叫得滿親熱,今日你那老鬼師父到哪兒去了?老二也道。   這被圍困的女子秀眉緊鎖著,她再也想不到在自己落單時,竟被這三位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傢伙纏上。   三位可是南荒三魔?她問道。   老三傻笑道:這名號咱三兄弟倒是第一次聽到,你這小妞兒敢如此稱呼南荒三奇,膽量不小,等會兒少吃幾掌!   你們尋的是我師父,纏著我做甚?女子恨恨地道。   南荒三奇一陣嘻嘻哈哈,老三獰笑道:打了小的還怕老的不出來!說完面上浮著濃厚的得意色,生像發現一種極為有趣的遊戲。   這年輕的女子正是傷心哀絕的姬蕾,半途遇著金英同白髮婆婆,平白受到一番屈辱,幸遇平凡上人才得到解救,平凡上人也是對她有緣,一生討厭女子卻獨獨看上她,竟答應收她為弟子,連以前那些臭規矩都不顧了。但行到半途平凡上人又因故他去,留得姬蕾一人很自然地就走入追尋高戰這條路,誰知竟被這三位失去理智的老魔所纏上。   南荒三奇衣著不倫不類,髮如亂草手如鷹爪,在月光下更加顯得猙獰可怖,被圍在當中的姬蕾芳心忐忑,真是不知要如何是好。   呱!呱!一個夜梟受驚而起,同一時間一條黑影電閃而來,遠遠聞得喊道:南荒三奇,不得欺負女流剎那間人至場中,但語音卻突然沒了。   姬蕾喜得來了救星,看清來人臉上渾起一片淒苦神色,吶吶道:大哥大哥   趕來的正是高戰,花了他的一番精神才趕上南荒三奇,發現竟是自己既痛恨又難忘掉的姬蕾。   原來是姬姬姑娘!他說著,語調卻顯得生硬拘束。   南荒三奇一齊哈哈大笑,老三道:又多來個送死的,這小子那日曾與我對過手,與平凡老兒想來也有一些淵源,嘻嘻!打了小的還怕老的!嘻嘻!   高戰聽得這一番語無倫次的話,加上三魔陰森恐怖的面相,也只覺毛髮豎立,他自然而然地靠近姬蕾將她護住,但卻一直不肯再看她。   姬蕾眼看高戰如此對她,更是傷心欲絕,這時南荒三奇的老大開口問道:小子!平凡老兒落在何處?告訴我們就給你個好死!   高戰是倔強脾性,即是知道也不會告訴他們,何況根本不知道,聞言答道:平凡大師豈是你們這批鬼怪見得的,哼,咱高戰可並不怕你們三人呢!   老三指著高戰嘻嘻笑道:這小子是怕我們三人聯手攻他呢,嘿嘿!其實我一招一掌他還不就乖乖躺在那裡了!   老二也道:誰說不是,但我們仍要三人攻他啊!哈哈!說完三人像失心瘋般同聲大笑,高興已極。   高戰此刻心中卻不斷盤算,月餘前自己對南荒三奇的老三,在百招內能攻,一百招後能支持三百招。但經過前幾天的一陣大徹大悟,將平凡上人與梅香劍、天竺杖法同本門武功融匯貫通後,已有自信能敵上老三五百招內攻勢,但對方三人同時攻卻怎麼辦呢?   月兒更居中了點,近處景物清晰異常,遠處景物卻朦朧模糊。   老三獰笑道:大哥,該動手了吧!   老大點頭,怪聲道:小子!你是不肯講平凡老兒在何處嗎?   高戰一想到平凡上人,心中豪氣大增,亢聲道:就是知道也不告訴你們!說完嚓地將長戟合上,小聲道:姬姑娘請靠緊我!說時臉上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神色,生像大英雄臨危殉身,一種立志一去不回的氣氛,不禁將姬蕾看呆了,自然地緊靠在高戰背後,手中蛾眉刺也緊緊拿在手中。   南荒三奇心目中唯一的真正仇敵就是平凡大師,對其他的全憑一時的喜惡,高興就放過,不高興那麼對方不死也得殘廢,是以這一路闖蕩下來,兇殘的名聲早已傳遍了整個武林。這時的高戰與姬蕾在他們面前,直似一對被困的小老鼠。   老三,你就先動手吧!南荒三奇的老大說著,面上浮動著一種酷冷又有些傻癡的笑容。   老三將破爛的衣袖捲了捲,一翻掌往高戰拍來。南荒一脈武功素來怪異,這一掌之力好不出奇,四周的空氣像打著圈兒,一層層往高戰壓來,即使站在高戰背後的姬蕾,也覺得迎面有極強壓力。   高戰曾嘗過這怪力道的滋味,長戟在空中劃個圈兒,陡地往力道中心刺了過去,但聞波地一聲微響,戟尖已直刺向對方咽喉。   高戰自從金伯勝佛處學得天竺杖法後,與梅香神劍一融合,竟生出一種特異的功效,不管你再強的勁力,他手中的長戟都能一戳而入,南荒三奇此時大吃了這點上的大虧。   三魔老三吃了一驚,右手連忙撤拔,左手一翻順勢往戟幹砍去。   高戰這一搶得先機,一鼓作氣戟上奇招迭出,一時杖出如山直似飄花亂絮般盡往南荒三奇滾去。   三魔被激得怪吼連連,兩掌不停翻動,只剩下招架的份兒。三弟兄都想不到才月餘不見,高戰竟似強了十倍似的,其實這點連高戰自己都想不到。   好一個天竺杖法!三魔大喝道:你是三佛中那一位的弟子!   高戰對自己武功的突然精進也莫名其妙,只覺出戟得心應手,胸中不停有成套的招式湧現,幾乎是梅香劍中與天竺杖法中任何一招彼此相合,都能成為一式天下絕學,何況再加上平凡大師的大衍十式。只見高戰一個身子東倒西歪,滿臉興奮神色,根本沒有聽見對方問話。   立在背後的姬蕾卻聽清了南荒三奇所問的,從平凡上人的口中,她也知道許多有關恒河三佛的事蹟,但她也奇怪,為何高戰竟能得到恒河三佛的傳授,於是立刻聯想到那小妖女金英,於是她感覺一陣心酸。   老三被攻得幾乎無還手之力的情勢,大魔一拍手掌,另外兩魔也同時加入戰圈。南荒三奇對恒河三佛似甚尊敬,又問道:小子隸屬三佛那一位門下?   這一次高戰聽得清楚了,豪笑道:在下可不是三佛弟子,在下恩師邊塞大俠是也!   三奇勃然大怒,同時喝道:好小子!原來是風老鬼門下,今日放不得活路了!說完三人六掌同向高戰姬蕾攻來。   高戰武功雖精進不少,三奇一聯手立刻感覺有束手縛腳之感,再加上他必須處處護著姬蕾,更減少發揮的地方。   高大哥,你自己逃出去吧!別管我!姬蕾見高戰奮勇苦戰,一時百感交集辛酸地喊出這句話。   哈哈!老大笑道:乖乖地拿下命來,這時候想逃走!   高戰一支長戟指東打西,招招精絕極巧,勢如長江大河滔滔不絕,以巧補力之不足,以勇化險為夷。   三魔本以為對方後生小子,心存輕視只出五成功力,這久攻不下才發覺這小子智勇過人,立刻放出九成勁力。   高戰因雜學豐富,才能令對方一時間摸不著門戶,但南荒三奇何等人物,這一全力施為,不到一刻敗象立顯。   正在高戰焦心灼灼之時,突然三魔一陣獰笑,緊跟姬蕾哎喲一聲,一對蛾眉刺被打上半天空。   高戰只覺心中一陣痛,手中長戰戟一連攻出九招,式式俱全力而為,總算把三奇逼退一丈,偷眼一看姬蕾,只見她蹲在地上,雙手捧住小腹,面色煞白,口角汩汩流出絲絲鮮血。   高戰心如絞痛,正想大喊:我與你們拼了!   但地上姬蕾卻萎頓地喊道:大哥你快逃吧!   對!高戰想到了逃字,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想起逃這個字。   三奇趁高戰心神微分之際陡然攻來,高戰大喝一聲長戟使出力拔山兮,只見大戟劃出一層絕大氣牆,將那三魔擋得一擋,左手一挽將姬蕾攔腰抱起。   姬蕾心中一種安然的感覺,在高戰耳邊輕道:高大哥放下我,你自己逃吧!但她心中其實何嘗有這樣想。   高戰充耳不聞,將那大戟一連三點,式式俱是冷梅乍現!這梅山民獨霸江湖的絕學果然逼得三魔讓得一縫。   擋我者死!高戰奮力一喊,大戟在周身搶出圈鐵牆,直往縫隙衝出。   南荒三奇何等身手,怎肯讓對方如此輕易離去,大魔往後退一步巧巧妙妙地擋住缺口,另兩魔左右閃電般攻來。   高戰兵刀直刺大魔,眼看兩脅皆空,難逃毒手,誰知他突然身法一變,兩肩微晃間,正從三奇合圈的一剎那間突困而去。三奇怔得一怔,大魔迷惘喊出:太清玉女!敢情高戰方才用的正是慧大師獨門的詰摩步法。   三魔、二魔已開步追出一丈,但一見大師兄那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禁都驚異著停下身來,問道:大哥,那小子跑了   大魔對以往的事幾乎都忘懷,剛才高戰的身法只激起他一絲回意,但立刻又隱沒了去。兇殘的性子淹沒了昔日美好的眷戀,立刻又喝道:快追,別讓那兩個小子逃了!   高戰不知詰摩步法已救了自己一條命,背著姬蕾只用盡力氣向亂山中奔出。他功力大進,背著姬蕾雖一點不覺吃力,但也聽得到背後南荒三奇越來越近的呼嘯聲,譏罵聲   月色突然暗下去,這給高戰莫大良機,揀著曲折險峻的山石他一路奔去,晃眼間已深深進入山區。   大哥!大哥你一人逃吧,姬蕾喘著氣道:別讓我累著你!   高戰只顧奔著,聽著這話好不難受,將那攬著姬蕾腰肢的左手微一用力算是絕不丟棄她的回答,姬蕾懂得這意思,立刻眼角盈滿了淚水。   高戰一路上覓過地勢,他知再一盞茶的時間南荒三奇就會追上,那時必然自己同姬蕾都會沒了命,因此在這一盞茶時間,他必須尋一絕佳地勢,至少能阻止三人同時進攻的地勢。   這山中僅是光禿禿的大巖石,此時夜色雖濃,但高戰目力不比尋常,遠遠看見一處山壁高聳入雲,一縷白線從上直瀉而下,立刻心中靈光一閃,高戰已有了計較。   轉眼間高戰已奔至山壁下,只見一瀉瀑布從數丈高湧出,從這山到那泉洞約四丈,壁下一潭清水緩緩朝山下滾去。   高戰想也不想、背著姬蕾一縱身往洞口竄去,兩人只覺一陣涼溫,已進得洞來。   這洞雖不算大,也有一丈高下,兩人立在洞中尚綽綽有餘,正當高戰將姬蕾安放好了,南荒三奇已呼嘯而至。   老三暴跳道:這兩個小子逃進洞去了,咱們也衝進去!   高戰在洞裡聽得這話,全身勁力早已含蓄待放,果然三魔當先衝進,高戰借著地勢優良雙掌奮出,三魔憤恨喝著被凌空擊了下去。   三魔被這洞口阻住在外,憤怒莫名,而高戰在洞內也憂心如焚,只因姬蕾中了三魔一掌,這腐石陰功含天下至陰之毒,已深深侵入姬蕾內臟。   咱們困他個十天半月,餓也將他餓死!老大在外喊道,另兩魔附和著,好似又發現了一種極有趣的遊戲似的。   姬蕾面色青中透白,氣息微弱得幾乎要斷了。她淚眼望著高戰,像一切的不愉快都不再存在,面前的高戰,只是她心中永遠也覺得最可愛的高大哥。   大哥!我好冷!她微弱地喊道,兩眼露出企求的目光。   三魔並未繼續搶攻,竟在外面嘻嘻哈哈談笑起來。高戰鬆了一口氣,此刻再也不能避男女之嫌,緊緊將姬蕾摟在懷裡。   大哥那天你走後我就一直尋你你知我多忠情於你,現在總算讓我給尋著了姬蕾像自言自語地說著。   高戰也傷心道:蕾妹,都是我不好,我不該離開你的,我   姬蕾淒婉一笑,道:大哥別說了,聽我講,我有好多話要給你說啊!   高戰只覺得姬蕾全身冰涼,往常美麗明亮的眸子也黯然無光,心中一陣憐痛,幾乎流下淚來。   大哥!姬蕾又道:我知道就要去了,我是沒有福氣終身與你廝守在一塊兒,那小小妖女!如果是真心愛你,將來你可娶她為妻,現在我再也不恨她了。   高戰急道:你說就是金弟啊,我一直只視她為弟弟呢!   姬蕾露出一絲不置可否的笑容,又道:那日她跑來告訴我你走了,我真恨死了你。在那時我好像就有預感我們會活生生地被拆開,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現在這預感靈驗了,但我覺得很滿足,除了還有一點心願未達到之外,其他的我再也不敢企求什麼   高戰無限痛悔地撫著姬蕾,從那洞中一別,他早已發現自己是情意深重,對姬蕾是一輩子也忘不了的。現在雖一切誤會都冰釋,但一切歡樂也將永沒有實現的可能。此刻他是多願以自己的生命換取至愛的生命啊!   泉水從他兩旁湍急的湧出去,冰涼的水珠在姬蕾額上凝結成一滴滴,在黑暗中閃閃發出微光,生似代替了她往日眸中的奪目神采。   姬蕾氣息是越來越微弱了,她伸出手道:大哥,將那水火風雷寶珠給我看下好麼?   高戰雖猜不出她要看這珠子的用意,但很順從地立刻就從懷中拿出那粒雄的水火風雷寶珠來。   姬蕾接在手中,眷戀地看著說道:大哥以後別忘了要向辛叔叔討回那粒雌的,這就是我唯一未了的心願了。   高戰有些激動,在這生離死別的場面下,他再也不能自持,只見他哀傷道:蕾妹,大哥真對不起你!你還有什麼心願,大哥一定不顧一切替你完成。   姬蕾滿足地笑著,臉上陡地湧起一層淡淡的紅暈,像鼓足了勇氣斷續地道:我父母家族都亡了,世界上就只剩下我孤伶伶一人,我死後你在墓碑上刻上刻上你懂我的意思嗎?   高戰在姬蕾的眼光中發現了眷戀還有強烈的惋惜光輝,絕頂聰明的他自然懂得她的意思。他緊緊握著姬蕾的手,誓道:無論別人說什麼話,蕾妹,你都是我的妻子。當我殺了南荒三奇之後必定向辛叔叔討得雌珠紀念你終生!待高戰說完,一縷香魂即安詳地去了。   高戰一時間悲痛欲絕,如果說這種結果不好,但如此一來不是使他倆很可能終生不解的誤會求得釋然嗎?   泉水仍從他倆身旁湧出,三奇的咒罵也不斷地從外面傳來,好像一切都沒有變化,但對高戰來說,世界上一切都是變了,變得如此巨大,如此不容人有絲毫懷念的地方。   高戰望著姬蕾蒼白,但曾艷極美極的臉孔,覺得突然間他們被相隔得如此遙遠,的確,他們被分離得太遠了,他解下了衣衫,含著無比的痛淚,輕輕的,但留戀地為姬蕾蓋上   洞外的三魔還在狂笑著,高戰恨得牙齒緊咬,毅然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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