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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十五 恩義兩難

長干行 上官鼎 14361 2023-02-05
  文倫冷冷道:先祖當年統一丐幫,也不知花了多少心力,流了多少鮮血,他老人家如果死後有知,一定不願見咱們互拼分裂,依在下看來,不如大發英雄帖,在一個月後,在泰山之巔,當著天下英雄面前,由丐幫弟子推舉,如果有誰不服,盡可向大家推選出來的新幫主挑戰,如果如果   他一口氣說著,臉上毫無表情,眾人起初聽得合情合理,不禁對他惡感大消,可是一瞧他臉上冰冷,似乎已穩操勝券,絲毫未將大家放在眼內,不由哄笑起噪。   那關中六義中老么一身橫練功夫,偏他脾氣又暴躁,當下如何忍捺得住,破口罵道:姓文的小子快滾,咱們瞧在你祖父面上也不為難於你。   高戰忖道:我還道這小子突然變聰明起來,原來是背好一大段說詞,瞧他說到激動處,居然也和頑童背經一般,不但不能引得丐幫眾人感動,反而引得別人反感,真是愈弄愈黑了。

  他偷瞧了一眼和文倫並肩站著的張姑娘,只見她焦急之色溢於形表,心想:真虧這巧姑娘準備好一大段說詞,也真虧她能央著文倫背熟。   文倫脾性何等暴躁,依他脾氣早就想在今夜大拼一場,可是師父天煞星君突然命令他今夜萬萬不能妄動,因為他本人有事不得分身前來,他知自己不是李鵬兒敵手,是以忍住氣聽師妹的話,還向師妹張麗彤發了一頓脾氣。此時一聽一個年輕漢子竟然大罵自己,再也顧不得一切,虎吼一聲道:小子出來,瞧你家爹爹教訓你。   他怒不擇言,大是失去風度,丐幫諸香主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暗暗忖道:適才幾乎著了這草包小子道兒。   關中六義老么應聲而出,一言不發,舉起斗大雙拳,直崩文倫太陽穴,這招喚著鐘鼓齊鳴,正是五行派中石拳的絕招。

  文倫見他來勢甚疾,心想這小子力道倒也不小,一低頭,閃身關中六義老么背後,輕輕往前一按,李鵬兒和他交過手,知道他殺機已動,竟然用起他師門絕藝無形掌,那關中六義老么只怕萬萬不是對手,當下怒哼一聲,正待上前接下,幸而關中六義老么驀地一轉身,不閃不躲,化拳為掌挾著全身力道直推上去。   文倫神色不變,單掌仍然緩緩推出,與關中六義老么雙掌一接,臉上突變凜重,猛吸一口真氣,勁道從掌心中緩緩吐出,關中六義老么悶哼一聲,身子向後飛起,砰然撞著牆角,倒在地下。   關中六義中老大老二急忙上去扶起老么,只見他口角鮮血沁沁流出,一探脈息已是甚為微弱,他六人結義以來,也不知闖過多少風險,一向同心協力,此時大家最愛護的老么眼看身受重傷,活的機會甚是虛渺,不禁心如刀絞,虎目中流下淚來。

  高戰連忙從袋中取出兩顆鴿卵大小藥丸,走上前撬開關中六義老么緊咬住的牙齒,餵了下去,右手輕輕按著他後心要穴,盤坐下來。   李鵬兒再也忍耐不住,一長身雙掌一錯逼近文倫,文倫上次已經領教過李鵬兒本事,此時騎虎難下,只得出手一拼,他雖性子暴躁,天資並不愚蠢,不然如何學得這高本事,略一盤算,心知先出手佔先機,也許還有幾分勝算,當下一言不發,反臂飛快拔出長劍。   嗆!一聲,就在同時李鵬兒也拔出劍子,兩人凝視一下對手,文倫腳踏中宮,直往李鵬兒面門刺到。   李鵬兒雙肩連連展動,閃過文倫三招,朗聲道:看在老幫主面上,在下讓你三招,再不知進退,莫要怪在下得罪了。   文倫臉一紅,手中劍勢攻得更是凌厲,適才三招,李鵬兒都是在間不容髮之際一閃讓過,但見劍氣森森,文倫劍子在李鵬兒四周刺來刺去,似乎佔盡上風,但是丐幫眾香主武功造詣深的,已然看出李鵬兒涉險如夷,身法猶在文倫之上。

  李鵬兒閃了三招,不再相讓,長劍泛著藍光刺向文倫脈穴,反守為攻。   文倫一開始就用起他師父生平最得意的萬流歸宗劍法,這天煞星君確是個大大奇才,他一身武功都是東偷一招,西學一招得來,一生並無師承,當年為了一事退隱湖海,埋頭精研生平所學,終於創出這套取各家之長的劍法。   丐幫眾香主心知目下一戰,實是決定丐幫日後命運,不由緊張萬分,凝神注視。   金老大見李鵬兒武功雖高,但對手文倫也打得有聲有色,心想兩人一個失手,立刻有生命之危,他固然不願李鵬兒受傷,對於文倫也不希望死於李鵬兒之手。一霎時間,老幫主的面容又浮起了,他想起當年兄弟二人為身綠林,受人利用,誤殺一位鐵錚好漢,引起北方武林群起圍攻,那時他兄弟倆正在走頭無路,文老幫主挺身而出,因為只有老幫主最是瞭解此事,那時丐幫聲望如日中天,老幫主一言九鼎,不但替他兄弟說脫了罪名,更邀他兄弟二人為丐幫護法。他呆望著門外無邊的黑暗,嘴角掛上了一絲笑意。

  那時候丐幫是何等興隆,北方一個個的大幫,一股股惡勢力都被丐幫瓦解了,幫主的百結拳法,自己兄弟的獨門陰風爪,掃遍了北方武林,青龍幫,紅旗幫一個個屈服於丐幫了。   嚓!是劍子相擊聲,金老大一驚之下,放目場中,只見李鵬兒文倫雙劍一碰,立刻滑開。   李鵬兒清嘯一聲,聲音中盡是冷峻的味道,高戰不由一分神,只覺真氣往上湧,連忙運功調息,心內卻暗自忖道:師哥打出真怒,這姓文的就要傷在師哥之手。   李鵬兒見久攻不下,心中大是不耐,也顧不得傷那姑娘的心,一招雷動萬物,長劍不住顫動,抖起一片劍光,指向文倫氣海穴,翻腕之間,劍身竟帶嗡嗡之聲,敢情是名震關外的先天氣功從劍身上發出了。   文倫一見李鵬兒變招,身形若閃電連閃帶攻,也跟著變招,丹鳳朝陽反削李鵬兒右臂,這一招施得又快又狠,若是李鵬兒雷動萬物施實,文倫丹鳳朝陽正好遞滿,劍尖離李鵬兒咽喉不及一寸。

  李鵬兒早已料到,不待劍式施盡,身子已滑到文倫左側,劍子上擊下刺,劍氣森森,一時之間逼得文倫連退三步,大為狼狽。   金老大見李鵬兒沉著臉仗劍一步步前進,威猛有如天神,那文倫只是不住往後退,其勢已成強弩之末,不由猶喜交半。   文倫腳踏八卦方位,雖退不亂,乘隙還反攻一兩劍,兩人身形相隔三四尺,招式愈打愈慢,而且一擊不中,立刻收回劍子護身。   李鵬兒不願僵持,手挽一個劍花,身形再往前逼,他這招看去甚是平平無奇,其實已隱伏著極厲害的反招,文倫自幼受名師薰陶,眼力自是不差,絲毫不敢怠慢,迎面一劍,緩緩刺向李鵬兒劍花中間,左掌運起內功,向李鵬兒脅下拍去。   李鵬兒視若未睹,眾香主眼見李鵬兒脅下要穴露在敵人掌下,不由得驚叫了起來。

  突然,李鵬兒一轉身,眾人也不知他用什麼身法反到文倫身後,左臂時掌時拳,不停在揮動,就如在空中打了千百個結一般,這掌法正是丐幫歷代單傳的百結掌法,眾香主一見之下,有若重睹舊主,同聲歡叫:百結掌法,百結掌法!   文倫只覺敵人左手飄忽已極,自己全身穴道都好像置於他之手,可是又不知到底向何處攻到,心知已臨絕地,他到底是名家弟子,一凝神反刺一劍,招式才施一半,足下連動,倒竄丈餘之外,方一落地,李鵬兒劍子上已遞近肩胛。   文倫縱有通天之能,此時也閃躲不過,他兇性大發,不躲不閃,反而挑向李鵬兒下腹,想落個兩敗俱傷,李鵬兒一吸氣,收緊小腹,文倫長劍勢子已盡,只差寸餘再也遞不前去,李鵬兒哈哈一笑,長劍仍往前刺。

  驀然,一道幽怨絕望的眼神直逼過來,李鵬兒心中很快地盤轉了幾遍,千百個念頭一起湧上來,然而最後都構成一個中心的問題,是下手?還是放過?   他這一沉吟,勢子自然緩了一些,文倫野性暴發,只求出招傷敵,長劍一吐,疾若流星點向李鵬兒胸前。   噹啷文倫長劍墮地,眾人驚叫聲中文倫倒退幾步,左袖破了一大截,李鵬兒鐵青著臉,挺劍立著,鮮血緩緩從胸前流出,很快地就染紅了胸前的衣襟。   一種深刻的表情從他白皙的面孔閃過,混合了痛苦和漠然,高戰心中一慘,他知師兄此刻承擔著肉體上和心靈上的痛苦,可是他運功不能分神,只得以一個同情的眼光。   丐幫眾人對這突來的變故驚呆了,大家明明看到李鵬兒佔盡優勢,可是突然一下子快若閃電,互換一招,李鵬兒反而受了重創,金老大何等目力,只有他看清了李鵬兒劍子即將劍到文倫肩胛重穴時,一歪劍式攻到上臂,在文倫右臂畫了一道口子,就在這同時文倫反擊已到,李鵬兒閃躲不開,只得運起天池劍法中絕招孔雀開屏,劍柄向外,劍身向內,避開文倫致命一擊,然而畢竟慢了一步,雖然擊脫文倫長劍,胸口也被刺了一劍。

  當年邊塞大俠風柏楊大戰長白三熊,在千鈞一髮時,露了這一招,擊去了長白三熊三件毒藥暗器,長白三熊從此終身拜服,原來這招施出來其勢有若自刎,非上乘劍士又安敢妄用此招?   金老大忙上前道:鵬兒,你怎樣?他關心情切,竟然脫口又喊起鵬兒來,李鵬兒慘笑一聲道:不打緊,不打緊,這小子也沒討好去。   眾香主紛紛上前視看幫主傷勢,金老大一瞧刺得不深,只是鮮血直冒,心想定是劃破了血管,連忙替他上了金創藥。包裹好傷口。   金老大回頭一看,文倫身旁的少女正小心地替文倫包紮臂上傷口,他心念一動,暗忖:此時除去這小子真是易如反掌。   他一瞧眾人,只見有幾個年輕丐幫弟子滿臉義憤的守在門口,防備文倫逃走。

  這小子一除,丐幫便無隱憂,可是文老幫主只有這一個後裔。金老大反覆沉吟,目光不由又轉到文倫身上,只覺他依稀之間與老幫主簡直一模一樣,就是少了老幫主那正直的神情,於是金老大想起了文老幫主的恩義,朗聲道:姓文的,今日之事咱們瞧在老幫主分上,也不再來為難你,如果再要在丐幫興風作浪,可莫怨我金老大手黑心辣了。   文倫咬牙切齒,一言不發,扶著身旁少女的手,大踏步走出了古廟,消失在黑暗中,李鵬兒心中輕輕的嘆口氣,那姑娘的影子是消失在黑暗中了,然而刻在他心中的影子,不知是否也能消失呢?   高戰對四周所發生事故視若未睹,他運功替關中六義老么療傷,已至最緊要關頭,他鼓足真氣從掌中發出,逼入六義中老么體內,又過了半晌,高戰臉上汗漸漸增多,眾人適才只是注意那場龍爭虎鬥,此時才又記起六義中老么生死未卜,不由紛紛上前觀看情況。   忽然關中六義老么一張口吐出一口鮮血,人也悠悠醒轉,六義中老大金槍楊宜中歡然道:老么,不打緊啦。   他是北寧大將楊業的後裔,當年他先祖楊再興與高戰的先祖高寵同在岳元帥麾下,都是名聞天下的勇將,一槍一戟只殺得金人望風而遁。   眾香主見關中六義老么醒轉,也都甚為欣慰,高戰長吁一口氣,緩步走到李鵬兒金老大身旁。   李鵬兒雖然流血甚多,可是他自幼練功,後來居住在關外風家莊院,那風家宅院遍地均是野參,他經常服食,血氣自是極旺,略一休息,臉上神氣已是自如!他見高戰臉上並無歡色,悄聲道:師弟,好了嗎?   高戰搖搖頭道:內臟已碎,神仙也難救轉,這姓文的好辣手。   金老大也道:這是迴光返照,馬上就不成了。   金老大好生難過,這關中六義俠名甚著,在北方威望只遜於秦嶺一鶴魯道生,料不到六義中老么竟成丐幫中第一個犧牲者。   關中六義老么道:大哥,我我不行了。   金槍楊宜中道:老么,別瞎思亂想,你內傷已被這位這位大俠治好啦。他不認得高戰,又因關切老么傷勢,是以一直沒請教高戰姓名。   六義中老么道:大哥,別騙別騙我,我我   他聲音漸漸低微,最後咳起嗽來,六義中其他兄弟五人,見老么似乎已到彌留地步,不禁又驚又痛,紛紛向高戰看了一眼,高戰苦笑搖頭,五人立刻明白。   六義中老么又道:大哥,我還有還有一件心事,我就要要去了,我得講!講個明白,否則死不不瞑目。   楊宜中流淚道:老么,你講吧,我們做哥哥的就是拼著老命也要替你辦到。   六義中老么道:大哥,我死後你可要好好照顧雲姑娘,她她心裡是真的喜歡你。   他鼓起最後真力,盡快地說完,眾人只見楊宜中髯髮俱張,似乎激動已極,一跺腳踏碎了腳下一塊青磚,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高戰心中暗忖:這關中六義老大功力不弱,為人孝友重義,倒是師哥的一個好幫手。   楊宜中忽然怒道:老么,雲姑娘是是你未未過門的妻子,你,你這是這是什麼意思。你你信不過這不成器的大哥麼?   他激憤之下,也顧不得老么命在旦夕,聲音愈說愈高,顯然甚是憤怒!   眾人起先見關中六義老么不行了,都紛紛退開了讓他們兄弟訣別,此時忽見金槍楊宜中發起怒來,都摸不清到底是怎麼事,只有高戰站在近旁,正待上前相勸,那關中六義老么又道:大哥,我知道你心裡喜歡她,她也是真心喜歡你,我我很對不起對不起大哥,明知是大哥所喜,而用計用計騙她上手,大哥,你處處讓我護我做兄弟的竟然忘恩負德,你能能答應答應原諒   他說到此,再也無力繼續,雙目一閉,瞑然逝去,金槍楊宜中悽然長笑,聲音中透著無比悲憤,笑聲方畢,楊宜中喃喃說道:好,好,老么,你你放心去吧!   他一伸手拾起地下長劍,便往脖子抹去,高戰見他不哭反笑,心中便是注意,他自幼失母,童年失父,對於悲慘的感情自是特別敏感,此時一見金槍楊宜中俯身拾劍,立刻不加思索竄上前去,輕輕在楊宜中肘下一拍,嗆的一聲,長劍墜地。   丐幫眾人紛紛上前勸阻,金老大李鵬兒一人挾著金槍楊宜中一隻手,六義中其他幾個也勸兄長釋悲。高戰抬頭向窗外一看,已是曉星殘月,心中惦念著姬蕾,心想她見自己久久不歸,一定焦急萬分,說不定會來尋找,便向師兄示意,向眾人長揖作別。   原來關中六義老大金槍楊宜中與老么師出同門,自幼友愛非常,他比師弟整整長了廿歲,後來一同出師揚名立萬,與北方另外四個豪傑義結金蘭,楊宜中豪邁正直,年紀又長,是以眾兄弟舉他為老大。   他六人結義以後,威名大增,丐幫文老幫主親自禮聘六人分掌關中分堂,文老幫主友才大略,領袖群倫,關中六義欣然入幫,共為效命。   後來有一年楊宜中和老么同時愛上一個姑娘,楊宜中一方面為顧全兄弟之情,而且他一向讓慣了師弟,再則自慚年長,配不上那姑娘,於是託口祭掃師尊墓,一去三年不歸,其實那姑娘本心對他甚好,見他不告而別,一氣之下便與老么訂下婚約。   楊宜中歸來,見事已成定局,雖然替師弟高興,而且慶幸自己也交代了一樁心事,可是他心底不免暗自傷神,他一生只知勇往直前,為正義而衝,對於兒女私情從來就沒有想到過,然而這件事卻令他久久不能釋懷。他竭力把這件壓在心房深處,就連另外幾個兄弟也不吐露半句,不意老么臨終時竟然舊事重提,楊宜中感情大大激動,是以幾乎控制不住。      且說高戰匆匆趕回客舍,見姬蕾室中燈火已滅,心想她已入睡,便輕步走到自己屋子,推門而入,忽然雙目一黑,雙眼已被遮住,他此時何等功力,當下不及思索,微一錯步,向旁閃開,雙掌一錯,正待轉身上前會敵,耳畔已聽到姬蕾的輕笑聲,他立刻大悟,也笑道:怎麼還沒有睡呢?   姬蕾道: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天都快亮啦。   高戰長吁一口氣道:又是那姓文的小子,他出手把丐幫中關中六義的老么擊斃了。   姬蕾驚道:大哥,你們這麼多人還讓這壞蛋傷了人?   高戰驚道:這小子武功雖然高強,但幫中除了我師哥外,金老前輩也不會輸給他的,壞就壞在他當真是丐幫當年文老幫主後裔,大家出手自然有個顧忌。   姬蕾恨道:這人真是天生壞蛋,上次我無意將爹爹給我的家傳寶珠拿出來玩,竟吃這廝看見了,他一路追著我,要想奪去,嘴裡還不三不四說些風話,真氣死人,大哥,你答應替我揍他一頓出氣的呀!   高戰道:我師哥和金老前輩都不會出手,我不是丐幫的弟子,自然不好意思打他,蕾妹咱們先休息去,要揍他的機會還多著哩。   姬蕾忽道:那姓文的師妹也在嗎,她長得很美呀!   高戰點頭道:他那師妹對他的確很好,只是這小子不識好歹,對他師妹兇得緊。   姬蕾嗯了一聲,也不說話,逕自回房去了,高戰寬衣就寢,他運功替六義老么療傷,體力大是疲乏,一直睡到日上三竿,這才醒了過來。連忙穿好衣服,正待開門出去,姬蕾已叩門進來,手中揣著一盤大餅油條,一碗豆漿,笑道:大哥你真會睡,太陽已當頭啦。   高戰見她手中大餅香噴四溢,不覺食慾大動,伸手接了過來,大嚼起來。   姬蕾見她吃得甚是香甜,芳心暗喜,高戰道:想不到這個地方,倒有如此好手,煎得這好的油餅。   姬蕾笑道:大哥,好吃嗎?   高戰邊吃邊讚,姬蕾道:那麼我以後天天給你作,只怕你吃了幾天就厭了,看到它就發愁哩!她說到此,忽然發覺語病,臉上通紅。   高戰驚道:怎麼,是你煎的餅嗎?   姬蕾嫣然一笑道:這又有什麼了不得的!大哥,你當我是嬌生慣養,什麼也不會做嗎?只要是別個女孩會做的事,我都會做哩,只是平常在家在家裡,婢子們生好了火,切好了菜,只等我下廚去炒,現在一切得自己做而已。   高戰見她右頰上有塊淡淡的油煙,頭髮上也沾了一條稻草,心想她是在家被供奉得像女皇一般,現在竟然處處替自己著想,真是感激萬分,只無限深情的看著姬蕾,也不知說什麼是好。   姬蕾道:大哥,我們找到辛叔叔,等你學會了少林寺的劍法,再去找平凡上人,我有法子讓他老人家傳你內功的,這樣你比辛叔叔也不差了。   高戰天性謙遜,忙道:我就是得了上人傳授,也不會有辛叔叔那樣成就,辛叔叔何等天資,上次我瞧他與文倫師父天煞星君大戰,那劍法步法,不但凌厲絕倫,灑脫美妙,簡直令人有劍神下凡之慨。我師父也算是天下有數的高手了,可是他尚且說日後能傳世外三仙衣缽的,只怕非辛叔叔莫屬呢!   姬蕾不以為然,嘟嘴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大哥,我只信你將來一定可以成為武林第一人。   高戰笑道:蕾妹,你真看得起我,儘管這世上千千萬萬的人都瞧我不起也不打緊,只要你一個人看重我便成了。   姬蕾正色道:大哥,像你這般正直善良的人,人人都會看重你的。   高戰道:正因這世上的人都是待我太好,我也不知要怎樣報答。   姬蕾道:你動不動就捨命為人,把自己看得那麼輕,別人自然都對你好啦!   高戰見她臉上笑容突斂,板著一張俏臉,明知神色有異,卻想不起為何如此,姬蕾忽然嫣然笑道:大哥,是我不好啦,我是小氣的姑娘,你別見怪。   高戰不解道:怎麼啊?   姬蕾紅著臉問道:那你一次在日出瀑前救的那姓林女孩女孩子在哪裡,我們去看看她可好?   高戰不覺大悟,他近來常與少女交往,對於女孩子心理明白了些,原來她剛才就為這個生氣,心想姬蕾這人什麼都好,玉潔溫柔令人不克自己,就是太過小性兒,當下便道:她就住在辛叔叔家裡哩!   姬蕾心中不樂道:咱們走吧,先去瞧瞧你那曾用笛子招來禽獸的朋友。   兩人向西行走去,行了半日,只見前面一條大溪清澈見底,溪水中桃花片片,間雜著小塊碎冰,砰砰撞擊著溪中石塊,景色甚是幽雅,高戰道:這溪定是從高山上流下來的,這時候還有未融冰塊。   姬蕾自幼愛花,心想這溪的上游必定是個桃林,她靈機一動,從懷中取出千里鏡一望之下,只喜得大叫起來。叫道:大哥,快來看,那邊好看。   高戰接過千里鏡,只見一片粉紅色桃林,花瓣紛紛墮地,就如仙女散花一般,其間五色大蝴蝶來往飛翔,高戰但覺心胸一暢,彷彿嗅到那桃花的芬芳。   姬蕾忙道:大哥,快去快去,這荒野竟有這好地方!   高戰也是甚為欣賞,拉著姬蕾雙雙跑去,高戰邊跑邊道:別看從鏡中看來好似眼前,其實也有十來里路哩!   姬蕾笑道:這千里鏡真有用,日後咱們遊山玩水,靠它不知可發現多少美景哩!   兩人笑語間,不覺已走近桃林,姬蕾掙開高戰的手,飛奔入林,找到一株最高大桃樹,一縱身上了樹,放眼看去桃花連綿不絕,無邊無涯,只是那南面桃花早謝,枝幹上盡是累累果實,一個個金黃碩大,姬蕾大叫連連,高戰連忙奔了過來,姬蕾道:大哥,快點上來你瞧那邊桃子好多喲!咱們快去摘一大包。   高戰以為她發現了什麼急事,是以跟著跑來,不料只是發現一些桃子而已,心想日下只是夏天,那桃子只怕青澀難吃,姬蕾這人真是孩子氣,看到樹上果子便想偷摘,不管是否成熟,也不顧自己是否真正愛吃,當下漫漫應道:沒熟的桃子可真難吃,又酸又苦。   姬蕾嗔道:誰要吃青桃子,大哥你上來瞧瞧。   高戰好奇心起,也竄上桃樹,果見南面熟桃成壘,不由大奇,沉吟不語。   姬蕾甚是得意,見他猶豫不前,催促道:我想這桃林定是無主之物,咱們摘他幾個算得了什麼?再說就算是有主的,咱們遠道而來,他也得招待一番呀!   高戰見她滿臉焦急,盡說著一廂情願的孩子話,不覺莞然,隨口應道:是呀,蕾妹你說得真對。   姬蕾道:我替你把風,你趕快去摘吧!   高戰笑著躍下,忽然一拍腦門道:是了,是了,我怎麼忘啦。   姬蕾奇道:怎樣了?   高戰道:我只奇怪這桃林一邊還在盛花開放,一邊卻是累累成熟的桃子,原來是因為地氣關係,那邊氣候特暖,地下多半有溫泉之類,所以催桃樹早花早果,在關外我師父的風家村園時當嚴冬,冰天雪地,可是內園玫瑰芍藥還在鬥艷哩!   姬蕾原是栽花植果能手,聽他這麼一說,也自奇怪,心想現在只是初夏,這桃子已自成熟,看來只怕真是地氣暖潤所致。   姬蕾道:大哥,我們先別管這些,我想你口也渴了吧!   高戰一笑和姬蕾向南走去,走到一株桃子最外的樹旁,伸手摘了幾隻,姬蕾用手一接,微一用勁,桃漿四溢,連忙湊口上去,吸吃起來。   那桃又大又甜,吸完果漿只剩一層薄皮,包了一個核桃,姬蕾連吃兩個,意猶未盡,對高戰道:比水蜜桃還好些,可惜不能收藏,否則多摘幾個,一路上便不愁天暑口渴了。   高戰點頭道:果然是異種。   姬蕾道:我留幾個桃核,有空到大戢島去種,如果能栽培出這般好果,也算報答上人對我諸般好處。   高戰道:這種異種名果,栽培只怕沒有這麼容易,氣候土壤均須差不多才行,不然果子就差了。   姬蕾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   姬蕾小心包好桃核,忽道:那溪中的水太涼啦,全是小冰塊。我想洗洗腳洗洗臉都不行。   高戰道:這也不算涼呀,我小時候在關外冬天和朋友去河裡捉魚,河裡全結了冰,厚薄不一定,一個不小心跺到了薄冰就掉了下去,那才叫冰哩!   姬蕾笑道:高大俠好了不起喲。   高戰瞧她臉上喜氣洋洋,假裝著甚是佩服的樣子,偏著頭眼睛斜睇自己,那模樣真是又天真又嬌美,高戰忍不住讚道:蕾妹,你真好看。   姬蕾心內受用非常,忽見前面白氣濛濛,似是燒水沸騰,心中大奇,拖著高戰上前觀看。   只見一棵桃樹旁兩塊大石縫中噴出一股熱泉,高戰道:果然地下有溫泉,這南邊幾千棵桃樹全靠這泉才能長得如此茂盛!   姬蕾掬手一捧,那水溫熱適度,潔淨非常,心中大喜,對用手先洗了臉,又脫下鞋子洗腳,高戰連忙轉過身去,不敢相看。   半晌,姬蕾笑道:好啦,好啦,老道學先生,可以轉身了。   高戰轉身忽見那噴泉石上刻有字跡,連忙走近去看,只見上面寫著:南天異果普眾生。  松泉老人字。   下面是用蠅頭小楷寫的:老夫自號松泉,足跡遍天下名山異域,以天性清幽不滯於萬物,生平所喜無他,唯花果而已,偶得海外異種仙桃,尋宜地裁育三年而不得。適遊此處,見靈泉壤土喜不自勝,遂卜居於斯。越年桃苗初成,而老夫忽感不適,自知不起,名花名果,老夫心血所育,竟不得親見其成,憾甚!然而老夫裁此果一為興之所致,再者此果功能清神強身,久食則仙業可卜也知,尤能除卻瘴毒,老夫昔年行腳苗疆,知瘴氣為害之烈,但願後者珍之惜之,無令老夫心血白流也。   高戰一口氣讀完,心中對於先輩胸存義德,無私唯公的氣度甚是嘆服,手撫桃幹,心內慨然不已。   姬蕾忽道:大哥,這松泉老人真是可憐,辛辛苦苦種的桃子,自己竟然不能吃到。   高戰道:他老人家目的只是濟人救世,又不是為飽自己口福的,這桃子定然活人無數,他老人家死後也覺甚是安慰。   姬蕾道:話雖是這麼說,可是我倒想活著的時候能夠達到自己的希望,人死了就完了,我想什麼也不知道的。   高戰見她突然變得鄭重起來,心內大大不解,姬蕾又道:大哥,你瞧這桃樹有多大年紀了。   高戰雖然不太在行,可是他見桃枝又粗又長,信口答道:我想總有百多年了。   姬蕾點頭道:正是,草木無靈卻能與天地同壽,人為萬物之靈,能夠活到一百歲的真是少之又少,大哥,難道愈有靈性的東西便愈不長久嗎?   高戰聽她愈說愈離題,神色甚是悲涼,再也忍耐不住,和聲道:蕾妹你怎麼啦,眼下這好風景你不去欣賞享受,心中胡思亂想作什麼?   姬蕾不理高戰,又問道:大哥,你相信鬼神命運之說嗎?   高戰搖頭道:鬼神是飄渺不可信,命運卻是有的,可是也得由每個人自己去奮鬥去努力。   姬蕾道:我本來也不信命運,可是我現在卻信了。   高戰問道:為什麼?   姬蕾道:我剛剛忽然想起,從前小時候有個算命的說爹爹活不過今年,他又說我也活不過廿歲,爹爹起初聽他說自己在某年必死,只是一笑置之,後來聽他斷我,不由勃然大怒,丟了五兩銀子把那算命的趕了出去,現在果然應驗了,爹爹好端端被奸賊殺害,我只怕只怕   高戰聽她原來為這個悲傷,忙安慰道:那算命的信口胡說,不過被他湊巧碰上。蕾妹,有大哥在你身旁,你還怕什麼。   姬蕾低聲道:我好端端的自然不會死去,但是,但是,我害怕你離開我,而且永遠離開我,這樣我不就等於死去嗎?   她愈說愈是悲涼,高戰不由打了寒慄,彷彿目前真有什麼力道硬生生要分開他和姬蕾,他一定神,忙道:蕾妹,你還不相信我嗎?   姬蕾悽然道:大哥,我並不是信不過你,而是有時候有些事情你是無法避免,無法想像得到。   高戰激動地道:蕾妹,別怕,當危難降臨的時候,大哥和你一起承擔,還有大哥的朋友像李鵬兒師哥,大哥的師父,和辛叔叔一定都會幫助我們度過的,啊,對了,還有平凡上人不是也挺愛你的嗎?   姬蕾見他說得誠懇,那張正直英俊的臉孔充滿了毅力、勇氣,似乎就是天下人都和他兩人作對,他也會不顧一切挺身而起。   姬蕾原是少女情懷,觸景生悲,想到身世悲涼,除了高大哥外更無親人,一時之間患得患失之心大起,是以悲不可抑,此時見高戰情深若斯,芳心又喜又悲,淚眼迷濛,但覺又苦又甜。   高戰最怕見人落淚,他一直記得父親臨終之言,丈夫流血不流淚,此時見姬蕾又流淚,還當她仍然不信自己,忙道:別哭,別哭,蕾妹妹若不棄,咱們咱們就   姬蕾忙問道:就怎麼樣?   高戰脹紅了臉,結結巴巴道:就就對天對天發誓,永不相離,結為結為   他年輕面嫩,再怎樣也說不下去,姬蕾玉雪聰明,如何不解,只羞得轉身抬不起頭來。   高戰見她羞不可抑,也不知如何是好,姬蕾一定神,見高戰恍然若失,心念一動,不再羞澀,說道:大哥,我總是聽你的話。   高戰道:蕾妹,今日我們捧土為香,將來等遇到師父,再請他老人家作主可好。   姬蕾低頭不語,高戰用手推起一大堆土,拉著姬蕾一起跪下,誓道:弟子高戰與姬妹結為結為夫婦,如有欺心背誓,天厭之,天厭之。   他愈唸愈低,最後只有自己聽得到,姬蕾待他誓畢,站起來,但覺胸中甜暢無比,對高戰道:大哥,我累啦,你替我守衛,我要睡一會兒。   高戰道:好啦,好啦。   姬蕾閉上了眼,靠在樹旁睡了,半晌高戰見姬蕾呼吸均勻,似乎甜甜睡去,太陽從桃林空隙照進來,照著姬蕾的眼上長長的睫毛,還閃爍晶瑩的淚光,高戰長嘆了口氣,心想:真是天真的孩子,一會兒哭,一會兒笑。   忽然姬蕾睜開大眼睛接口道:大哥,你嘆息什麼?   高戰笑道:你原是裝的,我還以為你已睡啦。   姬蕾道:大哥,我今天真是快樂,我不再要求什麼了,否則老天爺一定會怪我不知足。   高戰道:別亂想,我瞧你已是很疲倦,好好休息一會。   姬蕾笑問道:大哥,你師父比辛叔叔還厲害麼?   高戰微皺眉,尋思這問題好生難答,他師父天池大俠關外盟主風柏楊的先天氣功的確獨步武林,可是辛叔叔兼長各家,功夫真是神出鬼沒,高戰心內自是希望師父強些,然而他對辛叔叔也是甚是敬重,是以沉吟半刻道:蕾妹,你問這個幹嗎?   姬蕾笑道:我想到了就問,難道不可以?   高戰無奈,只得道:論功力我師父年過六旬,辛叔叔才卅多歲,自然比我師父略遜一籌,可是若論身法劍術,辛叔叔劍可通神,當今天下除了平凡上人外,只怕再少有人與之匹敵了。   姬蕾道:從前我在家中,只道父親已是天下武功最強的人,卻想不到天下武學高明之士,多如過江之鯽,就是文倫那壞蛋的師父,武藝也相當了不起呀!   高戰笑道:正是正是,井底之蛙只能見到像井口一般大的世界,便道天下只如井口之小,磨房之牛,目力短淺,只能明視牠身旁幾尺方圓之地,便道宇宙狹窄若斯。   姬蕾聽他說得很有道理,忽然一轉念叫道:不行,不行,大哥你罵人啦!   高戰笑而不語,姬蕾道:你罵我是磨房之牛,不知天高地厚,其實也不盡然,我雖然少在江湖行走,可是在家中可也讀了不少書,並非孤陋寡聞。大哥,我給你看個物事?看你這博學多聞的明達君子識不識得?   姬蕾從懷中取出一顆卵大明珠,高戰定睛一看,只見那珠子在姬蕾手中滾來滾去,發出柔和的光茫,更顯得姬蕾手如白玉,膚如凝脂。他瞧了一會,伸手拿了過來,仔細玩賞,對著亮處一照,只見那明珠一半暗,一半亮。   姬蕾得意道:這就是文倫要搶的,他說要用來療什麼傷。   高戰聽她一說,驀然想起上次在浙南雁蕩大俠生日席上,天煞星君不速而來,想取得賈俠為賀雁蕩大俠生日而送的采品,當下脫口道:這是水火風雷寶珠。   姬蕾讚道:大哥,好見識。   高戰忽然哦了一聲道:不對,不對,那珠兒明明由賈俠送給辛叔叔,謝他解圍之恩,怎會到你手上呢?   姬蕾一怔,恍然大悟道:原來你是碰運氣猜著的,大哥,你在別處也見過這一樣的珠兒嗎?   高戰點頭,說出上次在浙南之事,姬蕾道:這珠子是漢武帝時大宛國朝貢來的,相傳是大宛山上野龍之睛,分為雌雄兩粒,當年貳師將軍李廣利率師途徑大宛,索取汗血寶馬,大宛國王力戰不敵,只得獻出國寶汗血馬及這對水火風雷寶珠求和。   高戰哦了一聲道:難怪賈俠那珠子和這顆完全一樣。   姬蕾道:這顆是雄珠,辛叔叔有的那顆想來定是雌珠了,爹爹說,雌珠不祥,屢害其主,非得雌雄合一,才能免除兇禍。   高戰道:福禍無常,唯人自招,辛叔叔仁心義俠,持此珠定能反禍為福。   姬蕾道:這珠子聽說能治百毒,爹爹說這是我們姬家家傳之寶,大哥,你送給我這麼好玩的千里鏡,我現在家都被燒了,什麼都沒有啦,就把這個珠兒送給你吧!   高戰推卻道:這怎麼可以?這是你傳家之寶呀!   姬蕾見他不收,心中很不高興道:我送你的東西自然不稀奇,人家什麼姓林的啦,隨便送你一點什麼東西,卻當做寶貝一樣。   高戰知她借題發揮,他胸前那個錢袋是林汶在他離家時給他的,是林汶自己親手所繡,高戰每一看到這錢袋,自然想起關外故居和老友老黃,所以一直甚為喜愛,經常掛在胸前,姬蕾幾次看到都甚是不樂,可是知高戰為人厚道念舊,是以不好發作。   姬蕾取出千里鏡道:你既不要我的東西,這千里鏡也還你吧!   高戰心知不能再事推託,便道:蕾妹,你別生氣,我收下便是。   姬蕾大喜,口中猶自道:我以為你瞧人家不起。   高戰貼身收了,姬蕾忽道:大哥,那天我們遇到辛叔叔,你向他把那雌珠也要來啊,不然就把這雄珠也送給辛叔叔算了。   高戰奇道:怎麼啊?   姬蕾突然羞紅了臉,低聲道:那珠子珠子原是原是   高戰大悟叫道:是啊,那珠子是一對,咱們自然不能把它分開,辛叔叔夫婦感情好得緊,咱們正該把這珠兒送給他們,辛叔叔掛雄珠,辛嬸嬸掛雌珠,一切災害都可免除啦。   姬蕾見他會錯了意,心中雖則不喜,但見他絲毫不為自己作想,處處為人,心中也甚感動,心念一動,便道:辛叔叔是長輩,怎會受你寶珠,我看他多半會把雌珠送給你的。   高戰並不愚笨,只是天性忘我,不思為己打算,如何聽不懂她言外之音,當下喜道:這樣也好,那麼雌珠讓你佩掛,也是一樣,一樣好。   姬蕾羞澀道:大哥,你別忘記向辛叔叔討啊!   高戰應了一聲,姬蕾心滿意足,笑生雙靨。忽然一陣幽幽的笛聲從遠處傳來,姬蕾聽了一會,只覺心內惶惶不已,她彷彿又聽到了老父溫和的聲音,近了,近了,已死的爹爹就如在身畔呼喚一般,姬蕾突覺一種莫名的悲哀,全身不由打了個寒慄,抓住高戰的雙手,高戰凝神聽了一陣,大呼道:蕾妹,咱們走,這就是我那個會吹笛的朋友吹的。   姬蕾正待答話,驀地從桃林外飛入一隻絕大金禽鳥,高戰歡叫道:金鳥金鳥,我那姓金的弟弟在哪裡?   那金色大鳥爪一鬆,落下一張素紙,上面歪歪斜斜畫著幾行字,姬蕾忙湊過來看,只見上面寫著:高大哥,我在前面山谷裡等你,金兒會給你帶路,我不喜歡你身邊那朋友,希望別帶她來,金弟上。   姬蕾大大生氣,她在家何等嬌縱,想不到居然有人不願見她,當下板著臉道:大哥,這人好生無禮,你也別去啦。   高戰見她神色不善,只得答應了,那金鳥兒卻不服氣,連連對姬蕾呱叫,似乎是責罵姬蕾一樣,姬蕾雖然有些喜歡那鳥兒生得雄俊,但實在氣極,揮手欲打金鳥,金鳥雙翼一展,沖霄飛去,臨走時還偏著頭看著姬蕾,神色甚是頑皮。   那笛聲又響了,這次聲音中充滿了焦急之意,好像大軍被困,人糧兩絕,而援兵遲遲未到,眼看即將為敵所滅,姬蕾雖是大大不滿這人,可是也不免暗暗為他心焦,再看高戰也是焦急非常,不禁衝口道:大哥,你就快去見你那金弟,我在林子裡等你,我也不稀罕和他見面啊!   她雖如此說,心中對於那姓金的實在很是好奇,高戰如釋重負,飛奔而去,那金色大鳥又從高空降低,引領著高戰向前去。   姬蕾看見高戰走遠了,突然心內惶然不安,坐在桃樹下無聊地胡思亂想。   笛聲又起了,這次充滿了歡愉,姬蕾心中也愉快一點,然而這是真的歡樂嗎?在笛聲中,一些事已決定了!那是上蒼早就安排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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