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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五十 瘋叟之死

七步干戈 上官鼎 10488 2023-02-05
  柔和的陽光照在大地上,緊倚著山腳處,一條道路曲曲彎彎繞出去不知多遠,道路左方種植了好些植物。陽光照在樹梢,蔭影灑蓋路面。   道路轉角處,這時慢慢走出一群人來,三前三後,一共是六個人,這六個人中有老有少,衣衫打扮都是破破碎碎的,當先的一個大漢魁梧健壯,假若這時有武林中人經過,不會不認識他便是大名鼎鼎的丐幫幫主藍文侯。   和藍文侯並排走的是董其心和穆中原,不用說,後面三人正是雷二俠、齊天心及西北的英雄馬回回。   他們六人自從巧逢之後,一路而行,為了找尋那兩個老人。這兩個老人的功力,藍文侯和齊天心乃是親眼目睹,任是齊天心天性狂傲,也不敢絲毫托大。   尤其是齊天心自從被這兩個老人所擒,那古怪的黃媽似乎要說出一件秘密和自己一生有密切的關連,心中更急於找著那兩個老人。

  而藍文侯當時在黑暗之中聽到黃媽提及自己神秘失蹤的恩師九州神拳葉公橋和這件秘密有關,自也想找那兩個古怪的老人問個明白。   齊天心又加那一次被金南道打下深谷,在谷中巧逢怪老人說及這一武林秘史,他心中已隱隱約約猜到,這一個故事,不但與他本人有關,與他一家人有關,就是對於全武林,也有重大的關連。   六人一路行來,心情都相當沉重,尤其是其心從藍文侯的述說中,猜知兩個老人,竟有一個可能是天座三星之首天魁,那天座三星之名在武林之中流傳歷久不衰,簡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而且人人不知不覺間都懷有一種畏懼之心,雷以惇、穆中原、馬回回雖都是身經百戰,但也不免有些緊張的感覺。   且說六人走了一陣,藍文侯忽問道:以小兄弟推測,那兩個老人之一,怕是天座三星之首,這一點我十分贊成,不說他功力如何,便是那外表一股氣質,便懾人心魄。

  齊天心點點首:那日藍大哥還沒有來時,那黃媽在那姓郭的少年手中搶去一個小方盒跳入山洞形成對峙局面,那天魁似乎很重視黃奶及方盒,另外那個老人連催他乾脆下手硬奪,奪不到也就拉倒,他卻始終不出手   藍文侯嗯了一聲道:我伏在暗中聽黃媽說及恩師,可再也忍不住,便想悄悄過去,無巧不巧,一掠身忽然發現左側有一個小洞,正好容一人蹲身,才一蹲入,發覺這小洞正和黃媽所在之洞相連。   齊天心道:他們兩個老人似乎早知洞內地勢極險,以他們的身手,尚無把握能在黃媽帶方盒一起跳下深崖之前得手   藍文侯頷首又道:當時黃媽正不住地說著,我摸索著爬到洞內,和她低聲說話,她當時極為吃驚,登時住口不說,過了一會外面那老人似乎生疑,我急忙打手勢叫她繼續說,我在她耳邊交代,叫她等我潛到先前藏身之處,陡發怪音,製造混亂。當時急忙之間,我也忘了告訴她,我和恩師的關連,她只知我要出手救齊老弟,心中似乎也急亂不知所措,並未相問。

  董其心忽插口道:大哥你說後來你回到樹叢之中,黃媽陡然慘呼一聲,局勢一亂,你立刻飛身救了齊兄?   藍文侯頷首道:黃媽慘叫聲起,那兩個老人萬不料有人已潛入洞中佈置,身形一閃直掠向山沿,想來是要搶救那方盒兒不要隨黃媽墜入深淵。我當時立刻出手搶救,那仍站在齊老弟身邊姓郭的少年,也絕料不到突生此變,不由呆了一呆,我一掌拍活了齊老弟的穴道,但他一時氣血靈活不開,真力提之不上,只是可施展輕功逃身。姓郭的少年在身後大吼出掌相阻,我當時心知,如在這一掌下,不能脫出身去,那兩個老人只要一回身,確是插翅難逃。是以我鼓足全力,點出一指,那姓郭的少年可能倉促之間提力不純,竟被我一指擊出三丈之外!   他說到這裏,馬回回忍不住讚道:藍兄七指竹震動武林,幾時有福能開開眼界

  藍文侯微微一笑又道:但就這麼一瞬間的耽擱,齊老弟和我才起步,那兩個老人已回過身來。我心中暗叫一聲糟了,卻見那兩個老人見了我一指發出,竟呆立當地,口中似乎喃喃呼道:七指竹七指竹又現世了。我當時不暇多想,就乘這絕佳時機全力奔了出去,現在想起這一句話來,更可見那兩個老人必和恩師有很深的淵源了。   齊天心嘆了一口氣道:黃媽提及董家當年事變,家中還有一位秦管家,不論如何,只要找著那兩個老人,事情大概就可以弄明白了   藍文侯頷首道:那黃媽在洞中曾提了一句,說那兩個老人在將齊兄擒捉之前,曾計畫要到終南山去,咱們到終南山去碰碰運氣,卻不一定會找得著哩。   其餘五人均未出聲,他們也知終南山綿亙遙遠,希望的確不大,好在大夥都沒有什麼急事,隨便走走尋尋也不礙事。

  其心近來身負奇冤,但是這幾個人都深深相信他,他自己也明白,雖未將整個事情相告,但就憑他輕描淡寫否認了一句,大夥兒就釋然於懷,他心中甚是感動,好幾次都想托盤相告,但想想這等大事還是不說為妙,好在事情不久便會揭露。      這一日,六人已來到終南山區,先找了一家客棧歇了下來。一連趕了好幾天的遠路,大家都免不了有些累疲,紛紛上床休息,只其心中煩雜,遲遲不能入睡,便乾脆起身靜坐。   他心中思潮起伏,想起自己出生入死,整日用盡心計,對於江湖險惡已感厭怠,他忽然覺得自己的雄心似已全失。   人家說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其心小小年紀,卻識盡人間,已像是一個老得不能再老的江湖,鋒棱全圓,能低頭處便低頭,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出手與人衝突,這種性情卻真也是百年難見。

  也不知坐了多久,房門輕響,走入一個人來。   其心招頭一看,只見正是自己堂兄弟齊天心,這幾日來,兩人感情十分親密,其心笑道:齊兄還未睡嗎?   齊天心搖搖頭道:難以入眠,董兄,咱們到外面走走如何?   其心笑道:坐在屋中也確是太悶,現在時辰還早,鎮中定仍熱鬧非凡,咱們這就走吧。   兩人一齊走出客棧,鎮上燈火輝煌,兩人走到熱鬧地區,轉了兩個圈,忽然齊天心用肘輕輕觸了觸其心,低聲道:董兄,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你瞧,那邊那個少年就是那姓郭的   其心斜目一看,心中微震道:郭庭君!果然是天座三星齊天心道:咱們要不要過去?   其心一沉吟道:說不定他也早已發現咱們,咱們等等故意跟他一程探探虛實。

  齊天心嗯了一聲,正在這時,郭庭君轉了身,緩緩走向一個地攤。   其心微一皺眉道:他想擺脫咱們。   齊天心心中一急,足尖微用力,身形一閃,到那郭庭君身後不及三尺,冷冷道:姓郭的   董其心正待相攔,卻已不及,一轉念身形一轉,混在人群之中。   這時燈火閃閃,人影幢幢,一混入人群就很難尋找,那邊郭庭君停下步來緩緩轉身。   齊天心劍眉一軒道:姓郭的,你還認識我嗎?   他含怒相問,聲調自然不免稍大,登時身邊人都發覺他們兩人僵持,愛看熱鬧的人已慢慢聚集過來。   郭庭君冷冷一笑道:脫網之魚,郭某記得!   齊天心怒道:你師叔師父也來了嗎?   郭庭君似乎眼色微微一變,冷冷道:你管得著嗎?

  齊天心大怒,正待發話,忽然瞥見郭庭君眼中兇光一掠,他近日經歷大進,心中一動,一口真氣已提了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郭庭君右手一探,一式毒蛇出洞,竟點向齊天心雙目。   他出手好不快捷,而且力道威猛,手臂一抬,竟挾了一股絲絲破空之聲。   齊天心身形陡然向後一倒而下,雙足釘立,一式鐵板橋翻在地上。   郭庭君不待招式用老,好快的變式,左手一振,鐵掌猛向齊天心小腹之處拍下。   郭庭君乃是天魁的得意弟子,他為人陰猾狡詐,早料到齊天心翻身相避,這一式好不陰狠。   倘若齊天心沒有及早生了警惕之心,這一下偷襲,很可能便可成功,只見郭庭君左手一拍,齊天心身形倒翻,陡然大吼一聲,右手一橫,猛可平平擊出一掌。

  啪一聲,兩掌相交,內力泉湧而出,齊天心身形倒翻,一陣顫動,而那郭庭君可萬萬不料對方竟有防備,這樣一個是蓄力而發,一個是輕靈出招,內力一觸而分。   呼地一聲,郭庭君身形一仰,後退一步,但他卻身形一側,借一震之力,竟不再出招,一閃而入人群之中。   齊天心腰間微一用力,直起身來,這一剎時郭庭君竟已混入人堆。   他不料郭庭君偷襲一招不成,轉身便走,可見定有什麼秘密不願和自己多糾纏,心中越發想找著他弄個明白,但卻見人潮雜亂,急切間再也找不著。   卻說那郭庭君混入人群,左閃右閃,已走出二十多丈,忽然迎面一個人攔住去路。   他急切間身形一遊,向左閃去,那人影全身紋風不動,足下卻輕輕一掠,又正正攔在他身前。

  他心中一震,仰頭一看,只見一張俊美的臉,正是董其心。他早就看見董、齊兩人,方才齊天心一人上前,他沒有注意到董其心到什麼地方去了,卻不知其心先他一步,已混入人堆,自己算計落後一步,心中一橫,怒道:好啊,姓董的,咱們又遇上了。   其心冷哂道:姓郭的,你的膽子怎麼越來越小啦?   郭庭君怒道:你說什麼?   其心道:只敢偷襲一招嗎?   郭庭君臉上微微一紅,這時人群一分,他回首一看,只見齊天心已找了過來,心中暗急,卻冷冷道:姓董的別狂,咱們便要瞧瞧到底誰的功夫高強!   其心冷冷道:捨命相陪。   這時又有一群人擠了過來,擠在其心身後,郭庭君仰頭一瞧,突然吸了一口氣,後退三步。   其心心知郭庭君的功力的確不弱,也不敢托大,凝神注意。忽然之間,在人堆之中擠出一個人來,對準其心的背後發了一掌。   呼一聲,那人發掌之處距其心不過半丈,其心急切之間反手倒拍,內力隨掌,疾湧而出,只聞嗚地一聲,那人身形陡然騰空,大吼道:郭庭君,快走!   說時遲,那時快,其心只覺身形一震,周身竟然一寒,他來不及吃驚之際,郭庭君的身形已騰空而起,一躍之下,凌空越過三丈,直飛過自己頭頂。   其心只覺怒氣上沖,猛吸一口真氣,朝空發出一拳。   這一拳其心乃是全力施為,只聞嗚嗚怪響大作,郭庭君身形在凌空一窒,悶哼一聲落在地上,足步都有點兒踉蹌。   齊天心在一邊目睹巨變,他料不到對方也有一個同伴混在人群中,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一下變化太快,他一怔之下,那兩人已身形起落,遠在二十丈之外。   他猛吼一聲,身形一掠便待向前追去,其心開口道:別追了!   齊天心一怔,只見其心緩緩走過來,一手搭在自己肩頭,低低說道:我我受了暗算!   齊天心猛吃一驚,其心又道:咱們就這樣走,快走開這些人群,你扶持點   齊天心面色一變,身形一掠,不理周遭嘈雜的人聲,閃了兩閃,便落在黑暗之處。   停下身來,輕輕扶著其心急道:你你受了傷?   其心暗暗吸了一口氣道:還好,是白骨幽風的掌毒   齊天心吃了一驚道:白骨幽風,那個暗算你的人是誰?   其心微嘆了一口氣道:羅之林,怪鳥客羅之林。   齊天心呆了一呆,其心又道:咱們先回客店吧。      齊天心持著其心一條胳膊,走回客棧,進入其心房內,燈光之下,只見其心面上陣紅陣白,他方才親見其心凌空發掌,那內力造詣簡直已不可思議,卻在一對掌之際吃了大虧,心中不由暗驚。   其心盤膝坐在床上,暗暗運功一周,緩緩睜開雙目道:真氣尚差三脈,齊兄請助我一臂。   齊天心伸手搭在他背心上,緩吐內力,兩種雄渾的內力在其心體內運行一周,其心一躍而起。   齊天心仍不放心問道:沒事了嗎?   點了點頭,嘆口氣道:那怪鳥客果真陰險毒辣,好在我方才反手出勁時並未托大,生生將他幽風毒功逼開不少,中毒很深,方才運功三轉,已逼了出來。   齊天心哼了一聲道:那天魁天禽教出來的弟子可真是死不要臉   其心微微一笑道:可是咱們也不得不佩服他們應變之快,手段之巧,你我兩人先後出手,竟不但未打探出他們的下落,還帶了點傷   齊天心哼道:那倒不見得,那郭庭君分明被你內力所傷   其心道:他可能未料到我能凌空吐力,那一掌可真打得不輕,他的內傷至少也得調養十天半月。   兩人說了一會,其心道:現下已可斷定,那兩個老人是天魁與天禽,而且他們一行四人確是來到終南山區。   齊天心點首道:你先休息,咱們明晨開始好好尋找,我就不信找不到他們。   次日,其心將昨夜的經過告訴其他四人,四人聽了都不由心驚。   藍文侯聽完後說道:照這樣說來,他們的實力又多了兩人?   其心嗯了一聲道:郭庭君一時怕是復原不了,但天魁天禽兩人聯手,已足夠橫行天下,再加了怪鳥客,咱們實不可絲毫大意。   藍文侯點點首道:那麼咱們便到山區去找吧。   六個人一起出了客棧,向終南山區行去。   他們心中都不由暗暗緊張,齊天心和董其心走在最後,董其心低聲道:齊兄,等會兒若是果真遇到他們三人,這可是生死關頭,他們的手段你是親自見過,可不須再和他們講什麼光明正大。   齊天心哼道:尤其是那怪鳥客,等會我一上手便出殺手,好歹叫他知道厲害!   其心嗯了一聲道:咱們雖然人多勢眾,實力極強,但較之對方天魁天禽兩人都毫無把握,等會兒鹿死誰手尚不可知。   六人說說行行,不一會便來到山腳,沿著山道爬上去,山道崎嶇,好在六人腳程極佳,並不吃力。   走了好一會,突然來到一個分岔山道路口,六個人停了下來,齊天心道:咱們不如分成兩批搜過去。   雷以惇點點頭道:這兩條路都走過,右方一條遠,左方的近,大約在三里之外又可相交,咱們不如分為二組,在三里之外相會,如有什麼發現,立刻長嘯招呼。   他是老江湖,大家自無異議。藍文侯道:那麼,我和馬兄、穆十弟走右方這一條路,小兄弟,齊兄和雷二弟,你們走左邊。   六人招呼一聲,各自走入分道。   其心和齊天心、雷以惇匆匆地向左走去,雷以惇是名滿天下的拳劍高手,他和其心、天心所不同的是沒有他們兩人那先天練武背景,他的每招每式都是從拚鬥中領悟出來的,那其中實用精妙之處,與齊天心那種名門高手相較,又是一種不同的威力。   這時他們施展了輕身功夫,雷以惇的姿勢看似沒有其心及齊天心輕靈美妙,但是加上了許多古怪的小動作,使速度大為增快,其心看了,不禁大是佩服。   齊天心道:從前人說:昔人已乘黃鶴去,雷二俠這手輕功真如騎在巨鶴背上飛行一般,真是在下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雷以惇淡淡一笑道:雷某這套杜撰的粗淺功夫經過高手一讚,真要身價百倍了。   其心想起昔年在莊人儀的莊院中雷以惇和穆中原搶救姜六俠的往事,雷二俠掌劍齊施的雄風英姿一幕幕生動地浮上了他的眼前,他偷眼打量了雷二俠一眼,英雄雖健,畢竟歲月催人老了。   他們飛身攀過一座小山,林木蒼蒼,僅有的一條羊腸小徑彎彎曲曲地伸展下去。   忽然,雷以惇叫道:你們瞧,那隻死鷹   其心循他指處望去,只見立外樹上一隻死了的大鷹翅羽掛在樹枝上,其心走近去把那死鷹取了下來,只見那鷹比尋常老鷹大了幾乎一倍,頭上一圈黃毛,閃閃發光,他仔細一看,大鷹全身完好,只有鷹腦上嵌著一粒細小的白石子。   其心指著那白石子道:這分明是用手指彈射而發的,好厲害的準頭!   雷以惇卻是一皺眉,沉聲道:看來咱們是走對路啦!   齊天心道:何以見得?   雷以惇道:這種鷹不比尋常,經常都是飛在十丈高空之上,專門擒食空中飛鳥,極少低空盤回,這白石子輕若無物,竟能射殺十數丈高的巨鷹,那彈發石子的人指上的功力簡直是不可思議了!   其心道:你是說天魁?   雷以惇道:極有可能!   齊天心道:這鷹屍尚未腐,如果咱們猜得是,只怕距離已經不遠了   他們小心地前行,然而走了許久,再沒有一點發現,除了雷以惇外,其心和齊天心都漸漸有些鬆懈了。   穿過那一大片叢林,輕風徐徐地飄拂著,三人都不由得抬頭望了望高朗的天空。   齊天心在心中默默想著,他和董其心目前成了並肩作戰的盟友,兩人上一代血淋淋的深仇真不知該如何了結,如果父親看到了目下這情形,他會有什麼想法?董其心只是默默地走著,到了西方凌月國一行以後,他出生入死幾次,真是見世為人,那些生死存亡間的經歷使他更加顯得鬱鬱寡言了。   突然,雷以惇又輕聲地道:慢走   其心和齊天心同時停下腳步來,只見雷以惇面上露出一種奇異的表情,正凝視地上。   其心道:怎麼?   雷以惇指了指地上,路邊草絲上出現了一件怪事只見一大片平坦如茵的綠草上,竟然如被人用火燒過的一般,顯出幾個光腳印來。   其心和齊天心互望了一眼,心中都升上一陣寒意,雷以惇抬起頭來,臉上的神色很陰沉。其心道:雷二哥,你說怎樣?   雷以惇皺著眉道:難道說是天魁碰上了大高手?   齊天心仔細看了草地上的腳印,那幾個光腳印上光禿禿的,不但寸草不留,而且連地上的黃土都被燒焦了,他默默走到草地上,雙腿微彎,低喝道:董兄,咱們來試一掌   其心怔了一怔,他立刻明白了齊天心的意思,但是他仍遲疑了一下,他和齊天心可謂是武林中青年高手中的一對瑜亮,雖然從開始起其心就排命地隱藏自己,甚至躲到莊人儀的秘居地去做一個小廝,但是他愈是隱藏,反而聲名愈是大震武林,他對齊天心在張家口相逢時懷著戒意,繼而在洛陽相逢時帶著微微的敵意,這一次相聚卻抑不住先天的親情和他相親起來,但是他們兩人始終不曾真正地探出對方的高低深淺,這時其心被他一叫,心中不禁轉了好幾轉   齊天心卻是並沒想到這許多,只是大叫道:董兄,快呀!   其心望著他沒有機心的臉,不禁暗暗覺到慚愧,他伸出手來與齊天心的雙掌一對。   齊天心叫道:董兄留神,我發勁啦!   只見他深吸一口氣,立刻一股渾厚無比的勁道直逼了過來,其心一絲也不敢大意,把十成功力聚集在雙掌之上。   董家的神功自從天劍地煞的突隱而絕跡武林,由於天心其心的出現而重振雄風,這又是一次由兩個姓董的人用這神功相對。   其心只覺對方內力如驚濤擊岸一般洶湧而至,強大深厚的地方猶自超過他的估計,他奮起全力阻擋了一陣子,漸漸覺得有些吃力了。   齊天心的頭頂上冒出一絲蒸氣,他用全力攻過去,卻見其心彷彿是若無其事的承受了下來,他心中不察暗暗佩服起來。   這只是其心的涵養功夫高而已,事實上,其心也早把功力提到十二成了,只見齊天心猛喝一聲,雙腳猛可一沉,同時之間,四隻手掌一分,好像沒有任何力道一般輕鬆,但是過了半刻,兩人之間才發出一陣嗚嗚怪鳴的暴風!   齊天心退開兩步,只見草地上也如被燒過一般顯出兩個腳印來。   他低首細看,只見那兩個腳印都是寸草不存,但是腳印的四周依然有一兩根的半焦斷草,他抬起頭來,黯然地道:這光腳之人功力遠在你我之上,但是絕不是天魁!   雷以惇點首道:不錯,天魁怎地打著赤腳?   其心道:依小弟猜測,必是這光腳之人與天魁拚鬥的痕跡。   齊天心道:一點不錯,天魁只怕就在附近了   他說到這裏,忽然輕嘆了一口道:董兄,你好深的功力!   其心搖了搖頭道:齊大哥的功力真是深不可測。   他這句話全是由衷之言,但是齊天心卻覺得他是說客氣話,心中不禁有些不悅。雷以惇道:咱們的行動得要小心。   其心想了想忽然問道:齊大哥,以小弟的看法,在這世上青年高手有你這種驚天動地般的功力是難再找第二個了   齊天心揚了揚眉毛道:董兄何必太謙   其心打斷地道:你必須相信我這話,武林中傳說的一些不可一世的青年高手我全會過,小弟說句厚顏的話,只怕沒有一人能敵得住齊兄的攻勢,小弟只是仗著熟知董家內功的訣要,依著齊兄的勢子守禦,自然佔了便宜   齊天心卻沒想到這一點,他是個直腸子的人,一聽上也就釋然了;雷以惇一旁觀看,他是個老於世故的人,一眼便看清其心這話乃是極妥當的解釋,他心中不禁暗讚道:好厲害的少年。   齊天心道:只是這光腳的高手會是什麼人呢?   其心道:咱們先在這附近找一找,雷二哥你瞧怎麼樣?   雷以惇點首道:我就是這個意思。   三人沿著林子向左奔去,這時三人全施展開了輕身功夫,當真是疾逾奔馬,有如三條黑煙一般。   忽然之間,其心停了身來,於是其他的兩人也停了下來,其心低聲道:聽   靜靜的山野,只是風搖樹梢的聲音,沙沙作響,過了一會,一陣怪異的笑聲傳了過來,三人互望了一眼,一齊向那怪笑聲方向奔去。   過了一會,輕風又送來較清晰的聲音,雷以惇道:方向不錯了,咱們快!   三人如流星趕月一般飛奔而前,漸漸,已能聽到斷續的聲音:王八蛋老王八蛋   齊天心跑在最前面,他不禁回頭問道:是天魁的聲音嗎?   其心和雷以惇都搖首道:不像不像   過了一會,聲音便清楚了,仍是那兩句:王八蛋老王八蛋   齊天心忽然叫道:咦   卻不料其心同時咦了一聲,他兩人幾乎是同時道:奇怪,這聲音好生耳熟呢。   雷以惇道:不要奇怪了,快追上去看就一切明白啦。   這時,他們轉過了一個山彎,怪叫聲陡然響亮起來:老王八,王八蛋   齊天心聽得幾乎要笑了出來,他們飛身躍過一道山溝,轉出林子,只見兩個人正在十丈之外一起一落地拚鬥著。   齊天心叫道:是他!   董其心低沉地道:天魁!   然後兩人一齊向另一人望去,只見一個破爛襤褸的老人,光著腳板正在與那天下第一名手的天魁殊死大戰,其心驚叫起來:是他,原來是他!   雷以惇問其心道:你見過他?   其心點點頭,他忽然然大叫道:你們看   只見十丈之外,兩個人忽然都像是瘋了一般地搶攻起來,那天魁在忽然之間彷彿化成了千百個人一般,滿天都是他的影子,而那個瘋老兒更是不成話兒,只見他手舞足蹈,完全不成章法,本來那尊容已經夠難看的了,這時更不成樣子,口中又不乾不淨地罵起話來:老王八臭老兒,臭老兒。   彷彿他自己挺香挺年輕似的。其心暗暗皺眉道:天魁那雷霆萬鈞般的攻勢怎麼竟攻不進他那亂無章法的拳腳中去?   齊天心道:咱們下去瞧瞧吧   就在這時,全然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只聽得場中一聲炸藥般的暴震,接著又是一股狂飇直撲過來,三人的衣襟嗚嗚作響,眼睛都要睜不開來,接著,他們發現場中站著的只剩下了一個人!   那怪老人倒了下去,其心和齊天心是一齊飛躍而下,其心大叫道:天魁,你瞧瞧是誰來了?   天魁眼都不抬地冷笑道:小子,你還沒有死嗎?   其心和齊天心落在他身前五步之處,採取犄角之勢,其心冷笑道:莫說是你,就連凌月國主那隻老狐狸也都以為我死啦,嘿嘿,偏偏我就沒死。   天魁嘿然冷笑兩聲,沒有答話。   齊天心道:天魁,你怎麼不呼救求援呢?   天魁仍然冷笑不語,齊天心緩緩向倒在地上的老人走去,天魁微一抬掌,齊天心悚然止步,凝神以備,天魁忽然微笑道:不用看啦,已經報銷了。   齊天心說不出話來。其心道:你以為你的詭計不錯嗎?嘿嘿,可憐呀可憐   天魁知他又要耍花樣,索性裝著很感興趣的模樣道:什麼可憐?   其心道:你以為凌月國主與你一般的心思嗎?哈哈,那隻老狐狸真是個少見的奇才,你天魁論武學麼,算得上天下第一人,若說鬥智,那就免提了,在下只警告你老先生一句話,先賢有云:兔死狗烹,鳥盡弓藏,先生要留神啊。   他信口胡址一番,說得天魁好像是凌月國的走狗一般,天魁雖是老奸巨猾,也忍不住氣得吹鬍子瞪眼睛,他冷笑數聲,不再理睬其心。   其心道:所以我說呀   他還待說下去,忽然之間,天魁對著齊天心猛衝過去,齊天心大喝一聲,舉掌便是一封,他心存警惕之心,一出手便是平生絕學,只聽一聲悶哼,天魁借著他的掌力飄出十尺,地上卻留下一長串點點滴滴的血跡!   雷以惇和其心叫道:好掌!   齊天心茫然搖了搖頭道:天魁原來已經被怪老頭打傷了。   他們三人連忙向倒在地上的老人走去,其心伸手一摸脈門,脈膊已經停止了。   他心中一慘,說不出話來,雷以惇也是一摸,黯然嘆了一口氣,齊天心叫道:怎麼?還有救嗎?   雷以惇道:死了。   其心想到這瘋老人可能是自己上代恩怨中的一個關鍵人物,這一來又如石沉海底了。   三個人呆立在那裏,半天不知所云。   其心喃喃地道:從此那些神秘,都將隨著你的屍體長埋地下了   他的話尚未說完,忽然一個沙啞低微的聲音響起:誰說我死了   三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他們對望了一眼,其心再換老人的脈門,仍然是冷僵靜止的,然而他們立刻又聽見低微的聲音說:誰說我死了?   涼風一過,三人都不禁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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