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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十八 高手之風

七步干戈 上官鼎 13925 2023-02-05
  雖然是春天了,但是塞外仍然是在冰雪之中,春風不度玉門關,吹颳著的只是寒意陣陣。   浩浩無邊際的高原上,出現了一個小黑點,那小黑點逐漸移近,原來是一個人。   那人輕鬆地在雪地上走著,速度卻是快得驚人,更奇的是遠遠望去,雪地上一個足印也沒有。   漸漸地,那人行得近了,只見他年約十七、八歲,長得身高體闊,英挺秀俊。   他停下腳步來,向上面望了一望,喃喃道:三年了,這三年的時光,外面的景物似是絲毫未變,但是對我和爸爸來說,那變化是太大了   他眼前浮起一個面色紅潤的老人,他嘴角上現出一個欣慰的笑容,默默想道:爸爸他老人家在三年之中好似完全變了另一個人,瞧他現在那紅潤健朗的精神,真不相信三年前他那衰老文弱的模樣兒哩

  想到這裏,他想起童年的往事和流浪江湖的情景,他的眼睛不禁蒙上了一層薄霧。   爹叫我到張家口去等地,我該向哪邊去呢?   他想了一想,一個縱身飛躍而起,直如一支疾矢一般,一直落到七丈之外,這幾乎是輕功的極致了,然而他才二十歲不到!   忽然之間,凜烈的風中傳送來一陣奇異的聲音,少年側耳傾聽了一會,便向那發聲處奔了過去。   他知道在這種一望無垠的大高原上,由於高空的空氣更要冷過地上許多,是以地面的空氣較疏,高空的空氣較密,往往高山上的聲音,都能傳到極遠處的地面。   於是他朝著那方向開始向上縱,地勢逐漸高了起來,那聲音卻是再聽不見了。   他忽然加快了腳步,霎時之間,只見他的身形猶如一條模糊的灰線直往上升,那高原上的山巒全都被冰雪所覆,滑得不可留足,但是他卻如飛燕一般一點而上,輕鬆瀟灑之極。

  那山巒也算不得高,不多時,其心竟已攀到頂上,到了山頂上,他才發覺眼前一亮,只見一座漂亮宏大的庵子矗立在山頂上,雕龍飛角,金碧輝煌,只是黑漆的大門緊緊地關閉著。   其心機警地往一塊巨石後面一伏,只露出一雙眼睛來注視著外面   那庵子大門緊閉,門牆下卻坐著兩個人,這兩人抱膝坐在那裏,一動也不動,倒像是和尚入定一般,奇的是尼姑庵外面怎麼來了兩個大男人?   其心暗道:原來這裏還有這麼一個大庵子,怎麼從未聽說過?這兩個人真奇怪   他竟覺得這兩個人都有點熟悉,但是兩個人都是低著頭坐在那裏,他瞧不清面貌。   過了一會兒,坐在左邊的那人伸手把頭上的帽子摘了下來,其心更是大吃了一驚,只因左邊那人除去帽子分明是個光禿禿的和尚頭,其心暗笑道:怎麼尼姑庵子外坐著一個大和尚?他坐在這裏等什麼呢?奇了奇了

  正在此時,只聽到一陣腳步聲,從對面崖緣一個人攀了上來,那人上了山頂,從容地從背上取下一張金光閃閃的小弓,右手一陣猛揚,嗖!嗖!嗖!三支短箭並排釘在那尼姑庵的大門下。   其心幾乎喊叫出來:金弓神丐!但是他仍舊努力把即將喊出來的話給嚥了下來,他只靜靜伏在巨石後面,注視著金弓神丐的舉動。   只見他把金弓背好,緩緩地一步一步走到庵門邊上,雙手一抱膝蓋,竟也坐了下來。   其心見金弓神丐的鬚髮似乎更加白了,眉目之間也增加了幾分龍鍾之態,這是三年來其心所見到的第一個故人,霎時之間,昔日在故村之中初遇金弓神丐,神丐向他討水贈珠的住事都浮到其心眼前,他情不自禁地伸手到懷中摸了摸那渾圓生溫的寶珠。

  見到了金弓神丐,其心心中恍然大悟了,那一排坐的兩人全是昔日的丐幫英雄呀!左邊的那個和尚不是醉裏神拳穆中原嗎?左面的那個大漢虯髯虎臂,該是丐幫的四俠鐵膽判官古箏鋒吧   其心只覺三年前那一幕血淋淋的拼鬥,丐幫群俠的豪俠氣度,似乎又歷歷現在眼前。   他直覺地想到了大漠神尼,那曾使丐幫一度煙消雲散的人物   他忍不住再伸出頭來,看看那輝煌的尼庵,就在這一瞬間,吱地的一聲,黑門緩緩開啟。   古箏鋒立直了身體,緊接著,蕭昆、穆中原也都立了起來,其心覺三人衣衫雖單單落落,但穿在三人身上,卻有一種說不出的雄壯。   黑漆大門開啟,卻無人走出,只見大門之內一座甚大的廳堂,靜悄悄毫無人影。

  古箏鋒沉吟一會,低聲道:時間還未到哩,怎麼就開了門?   蕭五俠嗯了一聲道:咱們進不進去?   古箏鋒望了望蕭昆道:大哥,二哥,三哥都沒有到,咱們就再等一會?   穆中原笑笑不語,重又坐了下去,蕭五俠想了一想道:二哥和三哥沒問題,不出一刻必定趕到,就是大哥,可說不定可以趕來,咱們就等聽二哥吩咐吧!   古箏鋒嗯了一聲,石後的其心,只覺熱血沸騰,藍大哥,藍大哥,又要見著他了!   這時,忽然大廳內傳出了叮!叮!兩下清脆的金鈴之聲,接著卜卜木魚之聲大作,一連走出四個身著白衣的女尼。   那四個女尼個個清麗絕俗,走了出來,只見古、蕭二人垂手,而立,身邊還蹲了個光頭大漢。   右方一個女尼輕輕唸了一聲佛號,打量了古、蕭二人一眼道:貧尼眼拙

  蕭昆哼了一聲道:十弟,你和她說!   只因三年前居庸關一戰,十俠之中僅藍文侯、雷以惇及穆中原赴約,是以女尼不識古、蕭兩人。   穆中原哈哈一笑,也不立起身來,伸手點著那發話的女尼道:穆某還認識你,你可是青蓮大師?   青蓮瞥了瞥穆中原,冷冷答道:原來穆施主也到了,貧尼倒沒注意!   穆中原坐在地上哈哈一笑道:這是古箏鋒古四哥,這是蕭昆蕭五哥   說著又對古、蕭兩人道:這位就是神尼門下首徒青蓮大師,她的劍法小弟領教過的,簡直比蛇蠍還毒,哈哈,兩位哥哥小心防範了!   青蓮臉色一沉,冷笑道:穆施主好說了,那一年在居庸關上,穆施主神拳一出,說逃就逃,貧尼攔都攔不住!   青蓮大師生性本就冷傲無比,她明明指罵丐幫敗亡之事,古箏鋒和蕭昆都不由微微變容,只有穆中原一笑不語。

  青蓮大師望望身邊三個師妹,輕輕一叩木魚,對古箏鋒道:大漠金沙門下,日前接獲中原丐幫飛鴿遞書,就在今日在敝庵一會,金沙門下不敢不從命,古施主有什麼吩咐儘管說吧!   古箏鋒哼了一聲道:九音神尼何在?   青蓮也哼了一聲道:家師不願接見諸位。   古箏鋒哈哈笑道:咱們走進去,她不見也得見!   青蓮大師冷冷一笑道:諸位走得進去嗎?   古箏鋒沉聲道:古某雖生平不與女鬥,今天可是例外,大師傅留心些!   青蓮大師冷冷一笑道:古施主別客氣吧!   古箏鋒一步踏入庵門,倏然劍光大作,一左一右兩個女尼拔劍出把有如閃電,已封住庵門,不讓古箏鋒前進一步。   鐵膽判官古箏鋒大吼一聲,如半空焦雷,呼他左右雙手齊住,竟一齊握著那兩柄利劍。

  鐵膽判官鐵掌威名遍及大江南北,那一雙鐵掌,隨時可以擒拿對方利器,對敵之時,確實令人防不勝防,威力極大。   那兩個女尼只覺手中一震,只見長劍為對方劈手抓住,不由驚呼,急發內力。   古箏鋒上踏一步,大吼開聲吐氣,內力鬥吐,兩股力道一觸,只見兩柄長劍彎如優弧。   說時遲,那時快,古箏鋒只覺雙手之中陰勁透劈而生,大漠柔勁武林聞名,心中一震,連忙一吐掌心,彈出雙劍。   呼!呼!數聲,只見古箏鋒雙足立在廳內,一動不動,那兩個女尼身形卻是交換了一個位置,手中長劍猶自震動不休!   青蓮大師不料有這等打法,心中不由一震,口中卻哈哈說道:古施主,你是逼人太甚了。   古箏只覺一股豪氣直湧上來,猛一抬手,哈哈大笑道:倒瞧瞧你怎生阻攔古某!

  青蓮大師面色由白轉青,右手不由自主已扣在劍柄之上,大廳之中霎時一觸即發。   穆中原悄悄立直了身子,他知道青蓮大師的厲害,也明白金沙門下的實力,就在古箏鋒凝提真氣之時,一個低沉的聲音陡然在門外響起:慢著,四弟!   古箏鋒的身形好比旋風一般轉了過來,只見大門口立著大名鼎鼎的雷以惇和白翎。   穆中原哈哈笑道:有意思,二哥,咱們現在聽你的。   青蓮大師面對五個強敵,也不免有點緊張了,她望了雷以惇一眼,忍不住叫道:雷以惇,又是你!   居庸關頭一戰,雷以惇可恨透了金沙門下,他冷冷笑道:怎麼,雷某來不得嗎?   青蓮向師妹打個手勢,冷笑道:來得,來得,丐幫十俠一起來,敝庵也招呼得!

  雷以惇的面色好比冰雪,他沉聲道:十人齊來,那倒不必!   青蓮哼一聲不語,身後一個女尼忽地奔入內室,想是去報訊息。   雷以惇冷然接口說道:三年前雷某等三人,居庸關頭獲金沙一門教訓,雷某還記得當時九音老尼狂語,丐幫人馬就是再多一倍,也就兵甲不留,是以,這一次咱們就來了六個人   青蓮冷冷一哼道:哼!還有一個什麼時候來,來齊了敝庵也好一起招呼。   雷以惇不再答話,僅冷笑對古箏鋒道:四弟,你先退回,咱們再等一刻,然後去找九音老尼算賬。   古箏鋒退了回來,這時大廳內忽然一齊走出十多個女尼,個個白色僧衣,手中長劍光寒閃爍,青蓮輕聲說了幾句話,大家都停下身來不再作聲。   一刻工夫閃目而過,雷以惇對青蓮大師望了一眼,沉聲說道:咱們不能再等了。   青蓮冷冷道:怎麼辦雷施主只管吩咐吧!   雷以惇哼一聲道:叫九音老尼出來一見。   青蓮道:家師不見客,有本事就闖進來好啦!   雷以惇濃眉一皺,沉吟道:沒有九音老尼,咱們怎好意思動手?   青蓮冷冷笑道:雷施主要是害怕,就再等等你們的頭兒來了再說!   她一個女流,又是方外之人,但口舌之利,簡直令人咋舌,雷以惇冷笑道:如此,得罪了!   他面色一寒,沉聲對身後丐幫數人道:三弟、四弟,咱們三人同路,十弟神拳斷後,五弟,她們刀劍在手,你的神箭也不必顧忌,咱們就先教訓她們,不怕九音老尼不出來一見!   他話聲一落,身形已自踏出,呼呼只聞勁風之聲大作。丐幫鼎鼎大名的二、三、四俠一齊出掌而攻。   青蓮的面色逐漸沉重下來,她右手一揚,長劍已到了手中,右手一揮,口中道:三分拂楊!   只見三道寒光憑空而起,來自三個古怪的方位,那施劍的女尼們好深的內力,長劍點出,空氣激盪,發出絲絲破空之聲。   那三道寒光一合而分,突然一條人影破空而起,身形一閃之下,對準那三個施劍出擊的女尼一拳遙擊而出。   呼地一聲,那人內力如泉而湧,三道寒光一斂,女尼身形一窒落地,而就在這一剎時,雷、白、古三人已衝到大廳核心。   青蓮女尼大急而起,長劍追刺空中的那個人影,那人上升之勢已盡,卻在空中毫不閃躲,左手一劃,右掌猛劈而出,憑穿五六丈之外鳴雷之聲大作,這等劈空掌勢,看得躲得山石後的其心,幾乎脫口而呼!   青蓮身在長空,勁風已然逼體而生,右手長劍一連戮出十多式,密密發出劍風呼嘯。   呼地一掌,兩股力道一觸而散,兩人身形一起落在地上,青蓮女尼冷冷道:穆施主的神拳又精進了!   穆中原抱拳而立,哈哈長笑不語,陡然之間,大廳中金光大作,神弓在這一瞬間乘機發出短箭。   只聞弓弦連響,箭影大作,十多個金沙門下女尼已被逼到數丈以外。   雷以惇長笑道:青蓮女尼,咱們不想與你為難,你快去請九音老尼出來吧!   青蓮女尼心中也實在料不到丐幫的實力竟如此強大,新來的白翎、古箏鋒、蕭昆,一個比一個強,不由一時怔得說不出話來。   廳外伏著的董其心,目睹丐幫諸俠揚威,心中只覺豪興遄飛,他本與丐幫諸俠有舊,而且丐幫個個豪邁異常,已成了這三年來他時常嚮往著的典型英豪。   青蓮女尼怔了一會才道:白蓮師妹,速佈大陣!   左面一個女尼應了一聲,雷以惇哼一聲道:好倔強的尼姑!   蕭昆手持金弓,望著那十多個金沙門下女尼持劍左右排開,對雷以惇道:二哥,你瞧著這陣式   雷以惇嗯了一聲道:這陣式我見過,三年之前在居庸關頭,她們也曾佈此劍陣,變幻複雜,威力極強。   蕭昆啊了一聲,這時那劍陣已佈就緒,只見寒光閃閃,女尼們抱劍而立!   穆中原忽道:二哥,上回咱們只有三人,被這陣式困得好苦,你還記得此陣特點?   雷以惇冷然道:怎會忘掉?哼,這陣式共分六個陣門,變幻攻擊,三個人被困在內,就等於要同時防六座劍陣同時的攻擊   穆中原道:小弟心想,倘若咱們一人對付一個陣門,全力強攻,這陣式不難破除!   雷以惇嗯了一聲道:我和大哥都是如此想法,是以這一次準備來六個人。只是,瓢把子到現在還沒有來   穆中原嘆一口氣:大哥定出了什麼岔事,說不得咱們五人拼了,也不見得衝不出去!   雷以惇望了四面包圍的女尼,冷然道:上回咱們三人拼著也衝出去了,這一回咱們多了兩人,這劍陣再強也奈何咱們不得!   說著略一打手勢,口中道:咱們動手吧!十弟,你先發掌   他話聲方落,青蓮女尼陡然長嘯一聲,只見剎時寒光大起,劍陣已然發動。   雷以惇大吼道:四弟,快擋!   古箏鋒迎著衝上來的兩個女尼猛推一掌,那知剎時陣式大變,丐幫五人只覺四方人影交錯,竟爾一片模糊不清。   青蓮女尼撫劍而立,對雷以惇說道:雷施主,你們已身困重圍了!   雷以惇呆了一呆說道:只怕未必。   青蓮女尼冷笑道:聽你方才分析敝派劍陣頭頭是道,但明知如此,確只用五人強攻,哼!家師自居庸關以來,因劍陣曾為你丐幫衝破,是以大加修變!   雷以惇冷笑道:再修再變,咱們也不放在眼內!   青蓮女尼冷笑道:倘若你們有六個人在場,貧尼也不會排此劍陣,但你們僅此五人,哼哼,貧尼看,丐幫又將一次冰消雲散了!   雷以惇等五人心中雖暴怒異常,但方才已領教過二三招,知其言之不虛!   穆中原冷笑道:二哥,管她如何修變劍陣,咱們一拼了之!   雷以惇長嘆一聲道:六個陣門,六個陣門,十弟,你拳力最強,你就守兩個陣門吧!   穆中原沉聲道:小弟遵命,只是   他不說出來,雷以惇也知道他下面想說的話,然而,除此之外又有何法。   忽然一個嘹亮的嗓子在大廳門外響起,一人大聲說道:穆十俠,我助你一臂!   青蓮女尼大驚失色,回首一看,只見一個人影大踏步走入庵門。   那人年僅十七八歲,正是躲在石後觀戰已久的董其心!   其心走入劍陣,對著蕭昆一禮,金弓神丐驚得呆了半晌才道:你,你是不是董   其心微笑道:蕭老前輩,晚輩董其心!   雷以惇怔了一怔道:小兄弟,你   其心笑道:我在庵外觀看多時了。雷二俠、白三俠、古四俠、穆十俠,我都見過!   蕭昆記起三年前那回到小村討水,就曾看出其心骨骼資質天生,這時在危急關頭,又見故人,而且其心又是來助拳擊敵,心中不由又驚又喜。   其心不理青蓮女尼的吼問,對雷以惇笑笑道:晚輩在庵外聽見金沙劍陣有六門,而你們只有五人,是以晚輩便出面相補湊數!   雷以惇見他神定氣閒,心知功力必然甚高,口中哈哈大笑道:好說好說,小兄弟,你為丐幫出力,就是丐幫的朋友   其心只覺他日夜嚮往著的四海為家,傲嘯江湖的豪傑們,此時和自己並肩作戰,心中不由豪氣上湧,不能自抑!   青蓮女尼冷笑道:丐幫人在江湖上聲譽一向絕佳,到處都是幫手!   雷以惇一怔,這是丐幫與金沙的事,董其心是局外人,參與其間可不太好。   其心冷笑一聲道:大師可是膽寒嗎?   青蓮怒道:小施主自視如此高強?   其心冷冷道:大師不信就試試!   他直覺的說出這句挑釁的話來,雷、白等人心中都不由暗暗叫好!   青蓮女尼冷笑一聲,手中劍一揮,劍陣轉動發動攻勢。   這時丐幫有了六人,一人守住一個陣門,頓時穩如磐石。丐幫諸俠只見其心雙足釘立柏掌,起手之處勁風嗚嗚大作,心中都不由駭然,暗暗吃驚這個少年功夫是如此高強。   攻了數輪,雷以惇大吼道:反攻!   他長嘯一聲,連擊兩掌,那座劍陣轉動之處不由為之一挫。   陡然之間其心身形一躍而起,連白翎、古箏鋒都沒看出他是何等身法,身形已欺入劍陣中心。   只見他雙掌交叉反拍而出,身形虛虛實實,飄忽已極。金沙門下女尼長劍一起凌空,劍陣整個為之一亂。   青蓮萬萬不料這少年功力如此高絕,簡直駭人已極,她百忙中大吼道:分陣為零。   霎時金鐵交鳴之聲大作,其心身形一掠,已在綿密的劍光撒開這一剎時,欺到青蓮女尼身前不及半丈之處。   在此時,只聽得一個清越有如龍吟的聲音傳了過來:住手!   這兩個字輕描淡寫地傳來,卻似有無比的威力,雙方都不由自主地一停,只見庵門前站著一個長袍及地的中年尼姑,這尼姑長得美麗動人,但卻冷得令人不寒而慄,正是在居庸關上一戰把藍文侯、雷以惇和穆中原打得九死一生的大漠九音神尼!   雷以惇仰天一個哈哈大笑道:神尼,別來無恙乎?   九音神尼冷冷地道:貧尼自主持本庵以來,還是第一次有人打上門來,丐幫英雄威動天下,到底不凡呀   雷以惇哼了一聲道:丐幫早已不存在了,神尼切莫口口聲聲什麼丐幫不丐幫的!   九音神尼冷聲道:雷以惇,你敢對貧尼無禮?   雷以惇冷笑道:雷某人平生從沒有怕過那個   他揚了一揚斷臂的空袖子,一字一字地道:居庸關上承神尼手下留情,沒有要了老叫化的命!   那邊穆中原也揚聲大笑起來:光頭忌禿驢,缺口人怕對缺口碗,就沒聽說過尼姑發狠打和尚的,居庸關上錯非我穆中原跑得快,還真要在你手下圓寂大吉哩!   穆中原雖是個酒鬼,但是並不是個口齒刻薄的人,他這時口中全是尖酸謾罵之辭,可見他心中對居庸關之敗真是積恨到了極點。   九音神尼雙眉一揚,冷冷道:今日你們待要怎地?   雷以惇道:神尼你受人挑撥,無端與咱們大打一場,使莊人儀詭計得逞,這筆賬總得算個清楚!   九音神尼冷笑一聲,厲聲道:要你們藍老大來答話。   她話聲未了,只聽得一個洪亮的聲音從前面傳來:藍某就在這裏了,神尼還要發威風嗎?   其心轉首望去,只見不知什麼時候崖邊已站著一個布衣布履的大漢。三年不見,藍文侯那英雄氣概一絲也沒有變,變的只是他的裝束不再是釘著金色補釘的丐幫老大的衣服了。   其心幾乎要克制不住地叫出藍大哥。這時,藍文侯大步走了過來。   九音神尼望了丐幫群雄一眼,冷笑道:貧尼聽說丐幫英雄最善群戰,今日丐幫全部高手都會齊了,貧尼正好見識見識。   藍文侯大笑道:神尼,你不必激將,今日咱們敗軍之將既然厚著臉皮來了,絕不會無功而退的   九音神尼也大笑起來:那麼說你們是想功成而退的了?哈哈,如何個功成法倒說與勞尼聽聽。   藍文侯一字一字地道:咱們要摘去貴庵門上的匾!   神尼怒極而笑,她仰首望了一望大殿前的匾,三個金碧輝煌大字:九音庵。   她冷笑道:你們便試一試吧!   說完這句話,她緩緩從臺階上走下來,走到庵門旁的一個巨大的石鼎前,只見她略一伸手,抓住了石鼎的一隻腳,緩緩地往上一抬,那隻石鼎四平八穩地被舉了起來   丐幫諸俠都被驚駭得忍不住倒退了一步,這隻石鼎連腳至頂,足有一個人高,那重量真是無以估計,九音竟能一隻手穩穩地舉起,他們只知九音神尼是當今世上大漠神功最高的一人,但也萬料不到神尼的功力竟到了這般地步!   九音神尼舉著石鼎,一步一步又走回臺階,每一步,地上巨大的石巖立刻飛快地四面裂開,那威勢煞是駭人!   神尼回到臺階下,把石鼎放落地上,她吸了一口氣,冷冷地道:哪一位能把這石鼎放回原地,貧尼便把九音庵匾雙手奉上!   這一來,倒真把丐幫諸雄難住了,九音神尼出下了這個難題,可不能示弱,但是望望那石鼎沒有一個人敢去試試。   藍文侯暗罵道:好個狡猾的九音神尼!   他皺著眉苦思,時間一分一分地過去,九音神尼站在臺階上一動也不動。   最後,他下了決心,回過頭來對著丐幫中神力蓋世的開碑手白翎道:三弟,只有你試試了!   白翎沒有說第二句話,兩個大步便躍上了臺階,他站穩了馬步,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暗道:老天助我。   他雙臂抓住兩隻鼎腳,猛一開聲吐氣,那隻巨鼎被他神力顫巍巍地舉了起來,丐幫諸俠一聲歡呼。   但是白翎低首一望臺階,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抬腿起步,那另一隻腿必然會被壓得跪下來,他鼓足了數次勇氣,卻是始終無法抬腿起步。   豆大的汗從他臉上直滴下來,卻有如滴滴鉛珠滴在藍文侯的心上,丐幫諸俠不再高聲歡呼,都緊張萬分地望著白三俠。   白翎高舉巨鼎,卻是一步難移,他心急如焚,舉目望處,數十隻同樣焦急的目光正射向他,他心中嘆了一聲:罷了,拼一拼吧!   正要舉步,驀然一個人影如閃電一般躍了上來,那人斜肩一撞,白翎鐵塔般的身子一歪,巨鼎呼地落了下來。   眾人狂呼之中,只見那人已經穩穩地接住了巨鼎,一隻手舉在空中。藍文侯揉了揉眼睛,仔細看了看,忍不住再揉揉眼,驚叫道:這不是我那小兄弟嗎   董其心舉著巨鼎,吸了一口氣,從臺階上一步一步地走了下來,一直到原來的地方,輕輕地把石鼎放在原地!   所有的人都呆了,其心走過的地方,輕鬆得連一隻腳印都沒有留下,眾人忘了喝采,也忘了歡呼,只是藍文侯的雙目中漸漸地潮濕,九音神尼的臉色一分一分地蒼白!   也不知過了多久,神尼對著其心道:少年人,你叫什麼名字?   其心道:小可董其心。   九音神尼的臉色恢復了常態,她默默唸了兩遍其心的名字,轉過身來道:好,藍文侯,你贏了!這庵裏一切東西都是你的啦!徒弟們,跟我走!   她話聲才完,人已飛躍而起,如一隻大鳥一般騰空直上,她的門徒都迅速地隨她而去。   藍文侯走了上來,一把握住了其心的手,他想起三年前攜著的那隻小手,現在已經長得和他一樣大了。   其心叫道:藍大哥   藍文侯道:小兄弟,這三年你跑到哪裡去了?這一向可好嗎?   其心搖了搖頭,好像一言難盡的樣子。穆中原走了上來,對藍文侯道:大哥,咱們真要拿下那塊匾麼?   藍文侯嘆道:人爭的不過是一口氣,九音神尼認栽走了,咱們何必做得過分呢?   穆中原道:大哥之言正是小弟的意思。   雷以惇走上前來,吁了一口氣道:大哥,今後俠蹤何方?   藍文侯卻問其心道:小兄弟,你要到哪裡去?   其心道:張家口。   藍文侯道:我陪你走一程罷,一切咱們路上談兄弟們,丐幫雖然解散了,可是武林中會永遠記得咱們奮鬥的精神,兄弟們,咱們各奔前程吧!別忘了每年此目的聚會之日!   丐幫兄弟每人都上來與藍文侯拉了拉手,向其心說了些感激的話,藍文侯要蕭昆負責多照料受傷殘廢了的姜六俠與方七俠,便與其心攜著手向眾人道別了。   其心望著丐幫諸俠各自向返回中原的路上出發,他嘆了口氣,暗道:聚散苦匆匆      河畔,柳枝低垂,點點水面,片片漣漪。   河畔,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凝視著天邊。微風起,水中的倩影模糊了。陽春三月   她深深的眼睛,蒙上一種迷惑的神情,像是憂愁,又像是高興,很久一動也不動。   黃昏夕陽的光輝,灑在她頭髮上,慢慢地灑在背後,又到腳跟,最後漸漸消失了。   忽然蹄聲得得,那少女吃驚地飛快回頭,卻見河旁道上來了兩騎,她輕吸了一口氣,一種失落後的輕鬆襲上芳心,她緩緩回轉頭來,那兩騎漸漸走近,放慢了速度,走到河邊,雙雙勒馬止步。   那少女理也不理,仍是自顧地想著,那馬上跳下兩人,一個是五旬左右老年,一個是三旬左右青年,頭上戴著頭巾。   那兩人走下河岸,彎身捧水洗臉,又咕嚕喝了個飽,那青年連叫過癮,又裝了滿滿一水壺,少女見他背上已然濕透,心想這兩人定是在烈日下趕路,才渴成這樣子。   那青年本想跳入溪中洗個痛快,但見不遠處有個少女立著,便不好意思下水,他對中年道:蕭五哥,這次咱們幹得真痛快,除了那次救姜六哥那一仗外,便以這仗打得最過癮了。   那中年道:穆十弟,你近來功力又大有進展,今天你力抵住對方五大高手,小兄才有餘力應付哩!再說上次和莊人儀那狗賊拼,不是你拼死抵敵,六弟只怕早完啦!我常想,當年不死禪師如果不把你這酒肉僧趕出山門,我丐幫幾經危險,真不知如何應付。   那青年穆十俠哈哈笑道:蕭五哥,你金弓神丐箭法如神,射法古樸有后羿之風,想不到口舌上也是把好舌,你捧小弟半天,少不得又要請你喝幾杯,只是這幾天路過的地方都是窮鄉僻壤,難得有好酒一醉。   他抬起頭來,只見兩道又亮又冷的目光注視著他,原來那少女聽金弓神丐說到莊人儀時,已然過身來怒目而現。穆中原只覺眼前一花,那少女容光蓋世,竟然逼人不敢正視。   穆中原為人正直,平生豪氣沖天,他弱冠被少林逐出,在江湖上行俠,也不知經歷過多少大場面,都是應付自如,此時與那少女目光一接,只覺那少女有一種令人不可反抗的力量,他心中頗不自在,躍上馬背道:五哥,咱們到村裏喝酒去。   那金弓神丐也發覺那少女目光炯然有神,而且像是深惡痛絕地望著自己兩人,不由暗暗稱怪。   那少女見他兩人要走,一縱身攔在馬前,她身法甚是輕盈,顯然得過高手指點,穆中原暗忖:這女子,原來也會武功。   那少女怒視兩人又急又氣,想了半天竟說不出一句罵人的話。穆中原見她楚楚可憐,忍不住柔聲道:這位姑娘不知何事要攔我兄弟?   那少女定了定神,哼了一聲道:你還假裝不知道,你們背後罵人算什麼好人?   穆中原奇道:我們背後罵誰?   那少女正想張口,忽然想到一個可怕念頭,硬生生把話忍住,她只是不住冷哼。她是一個女孩家,罵人的粗話一句也不會,只有用哼來表示輕蔑,那模樣好像別人有很對不起她的事似的。   穆中原忽覺臉一紅,彷彿真的做了什麼虧心見不得人的事,他自己也不知今日為何會如此,被一個小姑娘幾句話說得甚是不安。金弓神丐心念一動道:姑娘,你是莊人儀什麼人?   那少女一驚,她眼珠連轉分明在想對答之話,金弓神丐又逼了一句,那少女臉色忽然一轉,嫣然笑道:老伯,我不懂你的話。   她目光坦然,臉上裝得一本正經,生怕別人不信。金弓神丐目露疑惑,那少女求助似地望了穆中原一眼道:大叔,您的朋友說什麼哪,我叫王玲,什麼姓莊的我可不懂。   穆中原聽她喊了一聲大叔,心中一怔道:姑娘回去吧!我這朋友說著玩兒。   他下意識地摸了一把臉,只覺肌膚有些粗皺,也非當年年青,那是行俠仗義僕僕風塵的標記。   蕭昆柔聲對少女道:小姑娘別怕,你就是莊人儀的親人,咱們丐幫也絕不會為難你,天暗了,你趕快回去罷。   他說得很是誠懇,那少女連聲稱謝。正在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叫道:玲姑娘,玲姑娘。   那少女向兩人伸伸舌頭,神色甚是頑皮可愛,轉身便走。蕭昆對正在沉吟的穆中原拍了一把道:十弟,有什麼心事待會再想,咱們喝酒去。   穆中原哦了一聲,一拉馬韁,哈哈笑道:喝酒,正合我意。   啼聲又起,漸漸走向前面村落,穆中原又開朗地笑了起來,彷彿有了酒什麼都可置之腦後,雖然他心中不停地說道:我真老得可做別人的大叔嗎?那是很久了,不久前我還年輕得很!   蕭昆憐憫地瞥了穆中原一眼,只是偷偷地一瞥,他知道這位十弟的高傲,他也分享這位十弟心底的秘密。      那少女跑得氣喘不止,好半天才跑到一個老頭身旁。那老頭髮鬚皆白,臉色凝重。   少女撒嬌道:杜公公,還這麼早便喊我回來,有什麼急事?   杜公公道:小姐,你知剛才問你的那兩個人是誰?   少女不屑道:還不是兩個笨蛋,還想打聽我的來歷,結果被我騙走,咦!杜公公,你剛才在旁邊嗎?我怎麼沒有發覺?   杜公公搖搖頭道:小姐你可不知,那兩人原是鼎鼎大名丐幫十俠中的老五和老十,也是你爹爹的仇人。   少女得意道:我聽他們說爹爹壞話,立刻知道他們都是仇人。我聽公公的話,不露聲色地打發他們走啦!   杜公公心中暗道:還說不動聲色,你一會兒像要殺人,一會又裝出笑臉,再笨的人也會起疑。   他口中卻並未說,少女又道:丐幫很厲害嗎?那兩人看樣子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樣子呀!公公,你瞧我對事也很老練了,可以出門走啦!   杜公公心內暗暗嘆了口氣,忖道:人豈可貌相,你這小妮子怎知天高地厚?你爹爹何等厲害,竟會死在一個孩子手裏。   少女道:杜公公,你怎麼不說話了?   杜公公道:那丐幫的確厲害得很緊,厲害得緊。   少女不悅道:你巴巴把我喊回,就是怕他們殺死我嗎,你以為我這般不濟?   杜公公插手道:那倒也不是,丐幫十俠個個俠義為人,再怎樣也不會欺侮你一個女孩子。   少女奇道:這樣說來,那些該死的叫化全是好人了?   杜公公默然。少女又道:那他們既是好人,爹爹是他們仇人,難道爹爹是壞人嗎?   杜公公連連搓手,難以答覆,半天才默然道:是非之間也很難說,唉!小姐年紀太小,何必要懂這些。   少女嘟嘴道:我這個也不必懂,那個也不必懂,真被人笑是鄉下姑娘了。   杜公公神秘笑道:只有小姐和老奴住在這裏,又有誰來笑你?   少女嚷道:好,算我說不過,公公,你總得讓我休息一會再吃飯。   杜公公忙道:好,好,小姐你先進去休息,老奴就去炒菜。   吃過了飯,杜公公洗好碗碟,走到河邊,他每天夜裏都是如此,無論天晴或是下雨,那少女一個人坐在屋前竹林旁,心中像有個解不開的結,煩惱得緊。   她無聊地拉下數片竹葉,捲成竹哨嗚嗚地吹著,忽然想起兒時母親的話:晚上幽幽的吹哨聲會引鬼來。每當這時,她便會嚇得鑽進母親懷中,可是如今四下空寂,她突感到害怕起來,連忙停止吹哨。   忽然遠處幽幽地也響起來,那聲音單調地在空中飄蕩,少女心內一寒,暗道:難道這世間真有鬼不成?   她心怦然而跳,臉也嚇得發白,忽然前面竹木中竹葉一響,一條黑影疾如一縷輕煙,一閃便逝,後面也跟著一條人影,那身形卻是熟悉得緊,一刻之間,都消失在黑暗之中。   她心中一寬,忖道:世間哪有鬼神,不然媽媽那樣喜歡我,她離我而去已三年了,怎麼不來瞧我,唉!鬼神之說看來真是虛無飄渺。   她適才還怕得緊,此時又希望世間真有幽靈,好和母親相見,少女的心變化真快,叫人難以捉摸。   她驀然想起後面那人影分明就是杜公公,她心中大大吃驚,忖道:我瞧得一定錯不了,原來杜公公武功如此高強,他真會掩飾。   夜風吹起,竹林中一片蕭蕭之聲,她一個人坐著,倍感淒涼,又想到昨天傍晚的一幕。   像今天下午一樣,她慣常站在河邊,蹄聲起處,一匹駿馬如飛跑到,帶起一陣塵埃,撲得她滿頭滿臉,那馬上的人似乎毫不在意,一提馬韁,駿馬長嘶一聲,竟躍過數丈寬的小溪,到了彼岸,她心中惱怒無比,罵道:喂!你是什麼人,怎麼如此不講理,也不瞧瞧別人在這裏,弄得人家一身灰。   聲音又脆又快,那馬上的人好奇似地一回頭,她只覺眼前一亮,原來是個俊秀絕倫的少年。   她忽覺不好意思起來,她本來理直氣壯,這時竟感到自己像潑婦似的,那少年深深地瞧了她一眼道:你你怎麼要站在路邊?   他騎術高超,任是羊腸小徑,或是人潮擁擠的康莊大道,他馬行如飛,從來不會讓過人,也未曾踢倒過人,只道別人都該閃他。這時他本又想揚長而去,但見少女生得秀麗無比,心中不忍,這才出言解釋,可是口氣之中,仍然責怪那少女不該立在路旁。   只這一眼,那少女感到心底一震,一種熟悉的感覺浮了上來,她努力地想那眼色,心中不住地說道:我定在那裏見過他。   那少年又偷瞧了她一眼,他見少女不理自己解釋,心中覺得很是無趣,慢慢地放馬而行,那少女一轉身飛奔而去。   她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眼淚奪眶而出,蹄聲漸漸地遠了,她頹然地坐在石上。   從那眼神中,她找到了失去的往事,董其心眼睛中也經常帶著這神色,高雅而不可攀附,即是他隨便得多麼寒愴,在無形中仍然放出醉人的光輝,尤其是對一個少女。   她一想到董其心,真是愛恨交加,也不知是愛多還是恨多,但他無論如何總是害死自己雙親的小魔,她想到此,臉色愈來愈是蒼白,真恨不得一掌打死其心,再反手打死自己。   她在一日之內父母俱亡,被老僕杜公公帶著隱身此間,一住便是三年,她也長成婷婷玉立的少女了。   她見時間不早,便欲歸屋去睡,忽聞竹林中竹葉沙沙作響,杜公公踏著沉重的腳步走了出來。   莊玲適才見他身形似飛,她心中道:我已被你瞞了這多年了,今天若非你忙中有錯,以為我又到柳林,我還一直以為你是老邁不堪的人,我且逗他一逗。   杜公公見在玲就在竹林外,心中一驚,忙笑道:小姐,這麼晚了還不睡覺?   莊玲道:杜公公,我剛才見到一樁怪事。   杜良笠吃驚道:小姐,什麼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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