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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十七 三年之後

七步干戈 上官鼎 6973 2023-02-05
  花開花落,春去秋來,一眨眼的工夫,三年過去了。   又是楊柳青的時節,只是地在北國,寒冷猶未減退。黃土狹道的兩邊全是茂盛的松林,松枝宛中一片翠色海洋。   這時,有一個少年騎著一匹駿馬緩緩地從松林外走了進來。   這少年騎在馬上,身上穿著華麗的衣服,人更長得無比的秀俊,唇朱齒皓,劍眉星目,即使潘安再世子都重生,也不過如此,從面目上看,還可以辨出來,正是那齊道友的俊兒子。   這少年讓馬信步跑著,他瀟灑地騎在馬上,兩邊成千成萬的古松從他眼前晃過,但是他卻沒有閒情觀賞風景。   他抬頭看了看天,日頭已經接近中天,他喃喃地道:時間快到了,我想那傢伙大概應該到了吧!嘿,又是一場死約會,我解決了這場約會,還有兩場死約會要赴哩!

  他原來是去赴決死之約的,然而他的神情卻是這麼輕鬆自在,似乎根本不當一回事的模樣。   他微微笑了一下,暗自道:三年以來,找我決鬥的人真不知有多少了,怪的是其中至少有一半和我並無絲毫仇恨可言,他們付出性命為的只是要挫一挫我的名頭,看來武林中人視這個名字猶重於生命,武林中要想完全消弭爭戰是不可能的了   他勒了勒韁繩,馬兒稍微快了一些,他喃喃道:這三年的時間,對我是多麼地重要啊!這一連串決鬥的結果,使我的名頭成了武林中無人不曉的青年高手,嘿嘿,現在我齊天心是名滿天下的武林彗星了,可是這一切為的是什麼呢?又有什麼意義呢我多麼希望父親把我的名字改成董天心啊!   他搖了搖頭,繼續想道:我真不明白,父親既做了道人,卻又住在少林寺裏,父親把真正的姓氏換成了現在這個齊字,真不知是什麼意思,咱們本來就姓董嘛他什麼也不肯說,總是推說還不到該說的時間,唉我真不明白

  這馬兒似是最上乘的靈駒,它忽然停住了腳步,仰首輕嘶了一聲。   這一聲唏唏嚦嚦的嘶聲,驚醒了少年的胡思亂想,他一勒韁繩,頓時駭然驚呼了一聲。   只見他馬前的地下,大字形俯躺著一個人,一動也不動,看來像是死了。   他輕輕一晃身形,跳下馬來,伸手一摸那人背心,只覺心跳已是停止,但是身體尚未僵冷。   他連忙把屍身翻過來,屍身面一朝上,他不禁駭然怒哼了一聲,只見死者的胸前壓著一條白布,上面寫著:齊天心先生足下:聞說足下與滇北劍客有死約會,滇北劍客侯青玉獨霸一方,平日作威作福蠻橫之名早已遍傳武林,足下惡之,敝人亦惡之,今已代先生了結死約,僅奉上侯青玉屍身一具,請查收。   底下沒有署名,只畫一隻奇形的怪鳥,看來不像老鷹,也不像禿鷹,那嘴臉倒還有幾分像是猿猴,令人看了覺得十分噁心。

  齊天心看了這張布條,心中又怒又驚,暗道:原來是他,這個神秘的傢伙出現武林不過三四個月,已經一連敗了好幾個一流的高手,武林中人不知他叫什麼,只好叫他怪鳥客,好啊!這一下你惹到我的頭上來啦!咱們就好好鬥一鬥吧!哼!   他望了望地上的屍體,屍體上一點傷痕也找不出來,他不禁暗自駭然道:滇北劍客侯青玉雖然驕橫無理,是武林中有名的討厭人物,但是他的熱情衝動也有幾分可愛之處,雖說他受人挑撥向我發下了決鬥之約,可是我原意打敗他便算了,絕無取他性命之意,唉!想不到他竟不明不白死在那個神秘的怪鳥客手上   他搖了搖頭,伸手把地上的屍身抱了起來,觸手之際,只覺屍體自雙肘以上全是綿綿的,顯然兩臂兩肩全被那人的內勁震成了粉碎。齊天心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暗暗道:侯青玉功力不比尋常,這怪鳥客好生厲害,這種掌力委實稱得上無堅不摧了!

  他把屍身移到路邊上,靠在一棵樹上,喃喃道:抱歉得很,沒有時間埋葬你啦,我還有兩個決鬥要赴!   他反身跨上了馬,忽然又回過頭來,望了望斜躺在樹上的屍身他原來的決鬥對手,默默地道:侯青玉,你雖非死在我手下,卻也因我而死,你放心吧!那怪鳥客我就會去碰碰他的   他從十四五歲即開始闖蕩江湖,對於一個人的生死早就不當一回事了,他不再看那具屍身,縱馬向方才來的路上回去。   他走了一里多路,不禁詫異地咦了一聲:奇怪,昨夜羅金福說他的馬蹄鐵掉了,他牽馬去找個市鎮尋鐵匠,釘好就趕來,怎麼這麼久還沒有來?   他向前面眺望,不禁有些心急起來,就在這時,前面得得蹄聲響起,一匹駿馬奔喘過來,馬上坐著一個三十上下的漢子,身上穿著僕人的衣服,戴著一頂小帽,氣呼喘喘地趕了過來。

  齊天心道:金福,你是怎麼搞的,這麼久才來!   那人氣喘端地道:公子,怪怪不得小人   齊天心道:怎麼?   那人道:小人的馬蹄鐵脫落了,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個鎮集,那鎮上的鐵匠修了一修,哪知道才一走出那小鎮,馬蹄鐵又脫落了,於是小人追回去與那該死的鐵匠理論,叫他重新換過,是以來得遲了。   齊天心望了望他的座騎,皺眉道:金福,怎麼你的馬跑得這麼一身大汗?   那羅金福笑了笑道:就就是趕路趕得太急了,太急了。   齊天心道:我的老天,你瞧你馬上的汗,簡直像是全速疾馳了五個時辰以上的樣子嘛   那羅金福岔開道:公子您與您與那滇北劍客會過了嗎?   齊天心道:侯青玉已經死了!

  羅金福驚呼道:公子你殺了地?那麼快?   齊天心望了他一眼道:不是   羅金福問道:那麼是別人殺的?   齊天心點了一點頭,羅金福仍然問道:是什麼人?   齊天心不耐煩地道:金福,等一會再告訴你好嗎?咱們現在快趕路!   羅金福道:是,公子,是到斷魂谷?   齊天心點了點頭,頭上的繡金髮帶迎風飄揚著。   兩人兩騎疾奔而去,得得得的鐵蹄聲輕脆地響著。   良久,羅金福揚著馬鞭道:公子,前面就是斷魂谷了!   齊天心點了點頭,暗暗道:看天色,我想點蒼的洪氏雙劍該已經先到了。   他一勒馬,馬兒輕嘶一聲,轉向左邊小道飛快地向谷底奔下去了。   不知轉了多少個彎,兩騎都到了谷底。一進入谷底,立刻光線一暗,這裏終日不見日光,除了陰濕之外更加三面怪石幢幢,一點聲音便要回響半天,令人立刻產生一種寒意。

  馬兒到了谷底,也是一驚,揚蹄踟躕了起來,兩人勒韁催促了半天,馬兒方才前進。   轉了兩個彎,流水聲淙淙可聞,已是到達斷魂谷的中心了。   忽然,齊天心一勒馬,低喝道:止步!   僕人羅金福也勒住了馬,只見齊天心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羅金福驚道:公子,怎麼啦?   齊天心一步跨下了馬,大步走上前去,只見地上一左一步躺著兩個人。   這兩人全是七孔流血,死狀駭人,正是點蒼弟子!   齊天心一抬頭,只見樹上打著一小塊白布,他伸手扯下一看,上面寫著:齊小俠閣下,洪氏雙俠不識好歹,在下也代勞了。   下面還是畫的那一隻怪模怪樣的大鳥。   齊天心心中駭然已極,但他表面上只是冷笑了一聲,他喃喃道:怪鳥客是存心找找麻煩了,這三年來,由於我的成名,什麼式樣的挑戰全應付過了,卻還未見過這種別開生面的挑戰法我齊天心可不怕你!

  他站起身來,忽覺金福也在身後,他指著地上道:金福,你瞧!   羅金福把那張布條看完,驚道:這可是傳說中的怪鳥客?   齊天心點了點頭,沉聲道:那滇北劍客侯青玉的情形與這個一模一樣。   羅金福駭然退了兩步,陰森的谷底,兩具血淋淋的屍身,顯得無比的恐怖,金福忽然叫道:公子我怕!   齊天心沉思了一下,呼地一聲跳上了馬,金福連忙也爬上了馬。齊天心一抖韁索,馬兒放開四蹄,飛快地向谷上衝去。   齊天心回頭叫道:快,快,咱們盡量快!   羅金福在後面叫道:公子,是到白水灘嗎?   齊天心加了一鞭,回頭喝道:正是,咱們快一點!   白水灘,白水灘正是齊天心第三個約會的地點。   兩匹馬已全速奔馳了一個多時辰,白水灘在望了。

  這時,齊天心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他在馬上咦了一聲,駭然忖道:他們與我訂約乃是秘密之事啊!怎會有第三者知道?怪鳥客怎會知道?而且知道得那麼詳細?   想到這裏,他不禁又驚又駭了,但是時間不容許他再想,馬兒已經到了白水灘。   只見兩片廣大的林子外,一片白沙遍鋪的河灘。   一穿出林子,齊天心身旁的金福便是臉色大變,齊天心正好看見了金福蒼白的臉孔,他道:金福,你怎麼啦?   金福指著前面的河灘慌張地道:公子你看   齊天心上前一看,只見沙灘上一大灘血跡,還有零亂的足跡,在血跡的旁邊,一兩短劍插在地上,劍下一條小布條!   齊天心拔起短劍一看,只見布條上寫道:齊兄足下:太極門的拖雲手趙公尚太不識相,小弟也代為打發了。

  下面仍畫的是那隻怪鳥。   齊天心瞧著那布條上的語句,苦笑道:你到是稱呼愈來愈親熱了!   他看到代為打發四個字,心中猛然一驚,暗道:代為打發,那麼屍體呢?   他四面環顧,除了腳前的一灘血跡,什麼也沒有。   他是個聰明絕頂的人,略一思想,已猜到大概,他一把抓住金福的手臂,金福吃了一大驚。齊天心興奮地叫道:我明白了,必是拖雲手趙公尚功力深厚,怪鳥客殺了他留字而去,卻不料趙公尚死而復甦,掙扎著逃走了,走,咱們快,快尋趙公尚,他是唯一的線索。   金福叫道:一定是這樣的   齊天心反身察看沙上的足跡,只見踉蹌的足印一直向左邊休子延續過去。   他沿著足跡的印子直向左邊林子尋過去,然而到了林中,滿地都是厚厚落葉,再也看不出足印來了。   齊天心道:足跡印分明到了林子裏,怎麼找不到人呢?   羅金福攤了攤手道:公子,我不信受了重傷的人能跑得了多遠   齊天心道:依你說便怎麼樣?   羅金福道:公子,若是依我下人的意見,咱們定要先尋著這死而復甦的趙公尚   齊天心想了一想道:好,便依你吧。   他們費盡心力在四周仔仔細細地尋了一遍,但仍然毫無結果,齊天心嘆道:看來是找不出什麼了,咱們走罷!   羅金福喃喃地道:這真是怪事,怪事   齊天心道:把灘上的血跡短劍都毀去,免得讓兇手見了追殺趙公尚   金福照辦了。齊天心喃喃道:怪鳥客,怪鳥客究竟是誰呢?   是的,三年的時光變化太大了,齊天心這個得天獨厚的少年,在三年之中大名震動了整個武林,他一身神出鬼沒的功夫,使得老一輩的武林掌門宗師都感到咋舌不已,然而他們都不知道,齊天心還有一個更了不起的父親天劍董無奇。   齊天心茫然地望著滾滾的河水,這時金福已經牽著馬走了過來。   齊天心跨上了馬,帶著金福走出了林子,他的腦海中仍舊盤旋著那個大問號:怪鳥客會是誰?他為什麼會知道我們的秘密約會?      林子的外面,細微的腳步聲,又有兩個人急急地走了進來,左面的一個身著紅袍,右面的一個一襲灰衫。   他們走入林子,陰森林的氣氛使人自然而然生出緊張之情。   紅袍客道:哈兄,咱們從前夜起,趕路一共趕了多久啦?   灰衫客道:為了唐兄的事,便是跑斷了腿又有什麼話說?   紅袍客道:哈兄,我真不知道那什麼怪鳥客是怎麼鑽出來的?一點來歷也弄不清楚,但是從他一連殺死好多武林高手的情況來看,分明一身武功是深不可測的。   灰衫客嘆道:熊兄呀!反正武林中是永遠不會有安靜日子過的,三年前,咱們在秦嶺上與那神秘客決鬥,險些把老命都送了,若不是瞽目神睛唐兄一把金針擊退了他,還真不知會演變成什麼樣子呢!想不到三年後,又出了這個神秘的怪鳥客   紅袍大漢道:哈兄,不是我熊競飛說大話,只要我熊競飛三寸氣在,再厲害的人物,只要他喪天害理,我熊某便要鬥鬥他。   灰衣客道:熊兄豪氣,小弟好生敬佩。   熊競飛道:哈兄,你說咱們這麼千里迢迢地趕去,唐老哥會不會反而不悅?   哈文泰嘆道:人之相知,貴相知心,咱們與唐兄訂交只有三年,可是我哈某直把他當作平生最好的朋友。想當年,是我哈文泰向神秘兇手挑戰,與唐君棣有什麼相干?他只聽到一句哈某在尋他,立刻連夜趕上秦嶺,這種肝膽相照之舉,便是刎頸之交的老友也不見得到如此呀   說到這裏,他停了一停繼續道:現下咱們既然聽說怪鳥客要尋唐老哥的麻煩,咱們千里趕去,唐兄又怎會不悅?   熊競飛道:怪鳥客究竟是誰呢?對了,他為什麼要尋唐兄的麻煩?   哈文泰聽了這句話,忽然觸動了一個靈感,他駐足不行,臉上露出沉思的模樣,道:我忽然有一個預感,我覺得這個怪鳥客只怕與三年前的事大有關連   熊競飛叫道:你是說   哈丈泰打斷道:如果說,三年前秦嶺上倉皇而去的神秘兇手就是這個怪鳥客   熊競飛道:啊怪不得他要找唐兄的麻煩了,哈兄,你這一猜大有道理!   哈文泰凜道:如果是這樣,唐兄就危險了!   熊競飛想起三年前那神秘兇手的神奇武功,不禁心中惴然,他沉聲道:咱們快趕路!   這時,他們已到了林中的正中心,陰暗得令人覺得十二分的不舒服,彷彿有一種無形的壓力在壓迫著他們的心。   忽然,哈文泰覺得他的額上被一滴熱熱的水滴滴了一下,伸手在額上一摸,放在鼻尖上一嗅,他駭然叫道:競飛,是血!   熊競飛吃了一驚,喝道:什麼?你說什麼血?   哈文泰低聲道:樹上有血滴落下來!   同時,他飛快地把懷中火摺子一抖,啪地一聲,火光亮了起來,只見樹桿上一道殷紅的鮮血直流下來。   熊競飛低喝道:哈兄留神,我上去看看!   片刻後,只見熊競飛呼地一聲躍了下來,手中抱著一個垂死的人。   哈文泰持著火摺子一照那人的面孔,駭然叫道:拖雲手趙公尚!   熊競飛點頭道:不錯,正是他。唉!恐怕沒有救了!   哈文泰見熊競飛手中之人全身是血,面如金紙,看上去彷彿全身的血液都快要流光的模樣,他伸手試了試鼻息,呼吸也已停止了。   哈文泰嘆道:山西趙公尚雖然性情暴躁,但是確確實實是個道義好漢,他他怎會死在這樹上?   熊競飛道:身子還有一點熱,心臟不跳了   哈文泰道:熊兄,你拿著火摺子   熊競飛道:你要用內力度他真氣?   哈文泰點首道:明知沒有用,也不得不試試   他把火摺子交到熊競飛手中,坐在地上,伸掌按在趙公尚的胸前。   過了一會,哈文泰忽然咦了一聲,又把左掌也按在趙公尚胸前,只見他汗如雨下,呼吸逐漸急促起來。   熊競飛一掌按在趙公尚背上,大喝道:哈兄歇一歇,我替你一陣!   哈文泰放開手來,大叫道:熊兄你用全力催氣,趙公尚的真氣竟然已經起死回生了!   熊競飛果然覺得趙公尚胸腹之間有一股生命之氣逐漸鼓動起來,不禁又驚又喜。   哈文泰揮了揮額上的汗,嘆道:這真是奇蹟,山西太極門是內家最上乘的神功,料不到真能保持生命元氣如此之久,這恐怕天下任何別門都辦不到!   過了一會,只見趙公尚全身一顫,大喝一聲:痛煞我也!   熊競飛收掌吐氣,一躍而起,叫道:成啦!   只見趙公尚緩緩掙扎著坐了起來,哈文泰連忙扶住了他,叫道:趙兄休動,你失血過多,這是哈文泰與紅花雙劍熊兄!趙公尚雙眼射出感激的光芒,道:我我   哈文泰忙道:趙兄,兇手是誰?   趙公尚道:怪鳥客青紅   說到這裏,他目光又散漫起來,哈文泰連忙伸掌按住華蓋穴,努力發動內力,觸手之際,趙公尚身體已經冷了。   熊競飛道:怎麼樣?   哈文泰道:死了!   原來趙公尚全身血液已經流盡,方才那一下迴光返照,完全是因他畢生浸淫太極內功,那一股元氣持久不散之故,只是雖然復甦片刻,終於油盡燈枯!   熊競飛道:方才他說怪鳥客,又說青紅是什麼意思?   哈文泰想了想搖頭道:咱們先把他葬了吧!   等到兩人走出林子時,已是夜臨了。   熊競飛道:繼續趕路嗎?   哈文泰點點頭道:正是,援救唐兄刻不容緩!      三年,使齊天心成了光輝四射的高手,同時,在這世上的另一個地方,另一個將要震撼武林的少年高手出世了,那就是董其心。   看吧!在塞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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