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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章 重見天日

黑儒傳 陳青雲 20194 2023-02-05
  全知子略為鎮定了一下,道:老夫是忽然想起了傳說中的太乙金劍,作用正是這樣,必須要以本身真元催動,才能顯其威力!   丁浩道:啊!原來如此,太乙真人所鑄的神兵,僅止於傳說而已,誰也沒見過,但從這神匕的效驗看來,那傳說可能不假。   前輩穴道被制兩日,請先用些食物,再商脫困之計   你年紀輕輕,竟有如此定力,穩如泰山,靜若止水,老夫折服!   丁浩淡淡一笑道:著急也沒用啊!   全知子進入別室,一會工夫,又走了出來,默默坐地。   丁浩沉靜地道:現在我們來商量脫困之法!   全知子苦著臉道:墓道之外,這幾天內必有人看守,所以打通被埋封的墓道是不可能的事,我們是在數丈深的地底,必須另尋出路,最可慮的是通氣孔已被堵死,窒室裏的空氣,最多能維持兩人十二個時辰的活命,過了時辰,不須別人動手,也將窒息而死!

  丁浩內心一沉,但仍鎮靜地道:總有辦法可想的!   只有打洞,但希望渺茫,穴深加上墓頂的積土,怕不有五丈以上,就算能攢穴,如果倒坍呢?豈不被活埋   這墓室是正中麼?   應該是!   墓頭拱頂有多大範圍?   這倒沒量過,但憑記憶判斷,方圓一周,當在二十丈以上。   墓室距地面呢?   可能是三丈!   除掉墓室空間的高度,那就只丈餘了?   不錯,但這古墓外殼與根基,全用巨石砌成,一塊落磐,便足制人死命!   晚輩的意思是靠邊上掘兩丈,然後橫裡突出,合前輩與晚輩二人之力,兩個時辰便可打通此處   老夫是擔心落磐,因為這是向上掘,掘下的沙土,必然是當頭蓋下,掘上一段之後,如何托足呢?

  丁浩目光四下一掃之後,道:把墓石的棺材與几墩之類,疊架起來   這也是個辦法,不過這一來須加大掘孔,孔加大,土石更易崩坍,之中,如果不幸受傷,後果便不堪想像了!   但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容老夫再想想   死寂的空間,浮漾著絕望的氣氛,如果不能脫困,便永遠被埋葬,數丈之隔,分開了人間與幽冥,生與死只有這麼一段實在的距離。   丁浩心想:柯一堯定能猜出自己的行蹤,只要自己一夜不歸,他會出來尋找,在發現古墓被炸坍時,原因不難想像,他定必設法挖掘,自己諳龜息大法,呆上幾天毫無問題,只是全知子卻難望活命。   還有,自己如進入龜息,全知子在將窒息之時,必有瘋狂的掙扎行為,怕只怕兩敗俱毀。

  挖掘必須用力,墓室內的殘氣必加速減少,如掘到中途,呼吸不濟,還是死路一條,豈不更加危殆?   全知子算是拔尖的機智人物,此刻竟也感到技窮。   久久,全知子站起身來道:舍挖掘之途,別無良策了,我們試著斜掘,作螺旋形向上可減少土石崩落的危機,如何?   丁浩一頷首道:好,這是個辦法!   現在先借重雷公匕,在左首墓壁的最上方開孔!   丁浩無言地點了點頭,運功使神匕變白,然後在石壁上交錯切孔,作為攀援借力之用,神匕著壁,石屑紛飛,如切腐物。   人隨著切孔上升,到了頂端,便用力朝橫裡挖切,盞茶工夫,切了個四尺見方的洞口,看看砌石,竟厚達三尺,實在令人咋舌。   石孔之外,便是積土。

  全知子取了插在墓室中的一支短戟,遞與丁浩,作為挖掘工具。   掘出的土塊,逐漸積高,人的立腳處也隨之上升。   丁浩掘了八九尺,換由全知子挖掘。   一個時辰之後,挖上了丈餘高下,估計已將與地面平行,但是因為所掘孔道是旋著向上的,所以全長已在三丈以上。   此刻,又換由丁浩挖掘,全知子在推堵塞洞徑的積土。   突地,一聲轟!然巨響,土石崩坍丁浩被迫回洞口,全知子被埋在下面,丁浩心膽俱寒,掙扎著脫出身來,然後以雙手撥開土石,把全知子拖回墓室中,辛苦掘出的孔道,又被堵塞了。   前輩傷著了沒有?   皮肉之傷,不打緊!   兩人坐在積土上,相顧黯然。   稀薄的空氣,使人有重壓的感覺。

  全知子苦苦一笑道:丁少俠,為了救老夫,你遭這無妄之災,老夫將永遠遺憾   丁浩沉聲道:別氣餒,還未絕望!   也差不多了!   丁浩鼓起餘勇,道:前輩你歇著,晚輩再來!   積土扒盡,墓室已被掩了一半,掘的孔穴,變成了一個直洞,約莫兩丈餘高下,頂端現出了拱形的石砌,如果這些巨石坍下,勢非被砸成肉餅不可。   丁浩仰望石頂,心驚膽寒,此刻,只要一震動,頂上的巨石必然坍落,所開的穴孔,勢必被封死,那便休想超生了。   全知子喘息了一陣,起身伸頭向內探視,沮喪地道:這便怎麼辦?   丁浩不由也感到束手,頹然道:此刻連碰都不能碰了,否則墓頂非坍陷不可   呼吸開始感覺困難,胸部如被巨石所壓。

  全知子愴然道:我們至多還可支援一個時辰?   丁浩涵養再深也沉不住氣了,他可以龜息待援,仍有一線生望,全知子可就難望活了,死者因一瞑不視,生者卻將終生痛苦。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消逝,呼吸愈來愈困難。   丁浩功力深厚,還可勉強支持,全知子卻已面露痛苦之色。   死亡的威脅加重,絕望的氣氛更濃。   全知子老臉起了痙攣,痛苦地道:老夫死了是應該,強當沒脫困,但你在江湖中如初升旭日,何辜?   丁浩淒涼地一笑道:算是命定吧!   老夫有發狂的感覺   前輩鎮定些,總有生路的!   丁浩口裡如此說,心裡已惶然無主,如果全知子真的發了狂,將如何應付?這種結局,是做夢也估不到的。

  他連對望月堡的恨都興不起來了。   一個意念浮上丁浩的腦海,他不由忘形地脫口叫道:我不能死!   全知子有氣無力地道:是的,你不能死你是不能死!   丁浩開始不安了,心思有些狂亂、家仇、師恨,還有黑儒的名頭。自己如不幸死在墓穴中,將有多少人含恨九泉!而難以瞑目的是讓那些兇手、屠夫、奸徒、敗類、逍遙世間,繼續作惡。   死裡求生!   這意念愈來愈強烈,他毅然站起身來,斜探半身在墓室壁間所開的穴孔中仰首向上窺視,心念在急劇地轉動   沉思了片刻,他斷然入穴,運足真氣,拔升丈許,右手持匕,左手五指插入穴壁,定住身形這一著相當冒險,如上面再崩落,只有被活埋一途。   右手神匕,筆直插入,想探探墓石砌的厚薄。

  這一插之下,發覺十分鬆軟,索性連手臂上齊插入,匕首加上臂長,已有三四尺光景,竟未遇阻,心中十分奇怪,墓壁積土,仍有如是之厚麼?   全知子從下面探出頭來道:此舉太冒險了!   丁浩一哂道:必須死裡求生!   情況如何?   探不到石壁,盡是積土!   從橫裡試掘看?   前輩閃開!   說著,抽出手來,開始向裡挖掘。   為了怕崩塌,不敢把紮穴掘得太大,只兩尺光景,剛容一人探身。   四尺、五尺,人已整個伏入孔中,他再次用匕戳探,伸到半臂之時,感覺前面空不著力,不由喜出望外,抽手之間、一股冷風隨著送入,小隙中已見天光,這一絲天光,代表著重生的訊號。   此刻,內心的歡欣,簡直無法形容。

  隙孔愈來愈大,冷涼的空氣吸入鼻中、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適。   疏落的星宿,映入眼簾,終於重出生天了。   他蛇行著鑽出穴外,深深舒了一口氣。這幾個被埋的時辰,像是已有數年那麼長,的確是再世為人了。   目光掃處,不禁又是一陣驚喜,這開孔的地方,恰好是古墓破損的地方,厚重的墓石滾在一邊,所以裡面只餘積土,否則恐無法破壁而出。   看寥落晨星,已是黎明時分。   繞過墓緣,只見前面原來的進口處,坍陷了一個大坑,坑中堆滿了大小石塊,看來是對方故意堆置,以防被埋的人破土而出。   巡了一周,卻未發現守望的人,看來對方認為萬無一失,放心撤退了。   丁浩再探身入穴,發話道:前輩聽見我的話麼?

  有,怎樣?   掘通了!   啊!   前輩能上來麼?   可以!   好,來吧!   丁浩縮身退出,不久,全知子也鑽了出來。   啊!十年了,總算又見到了天光!   這句話,包含了多少辛酸,苦痛,若非身歷其境的人,是難以體味的。   丁浩搬了塊巨石,堵塞了那洞口,再拔些野草掩蓋,然後道:前輩,我們走!   現在要到那裡?   五福老店,我包了一個跨院說到這裡,忽然看到全知子身上整齊的衣著,不由驚奇地道:噫!前輩還保留了這套衣服準備脫困時穿用?   那裡,這是老偷兒送的!   啊!老哥哥真周到!   什麼,你叫老偷兒做老哥哥?   是的,他高興如此!   不如,我們也改了稱呼吧!   這怎麼可以?   不能厚彼薄此,我們認識比老偷兒早。   從命!   這才像話!   曉色迷濛中,兩人抄捷徑入城,回到五福老店,天色已然大亮,進入店中,柯一堯迎上來,激動地道:謝天謝地,你回來了!   丁浩一聽話音,知道必有事故,忙道:發生了什麼事?   你走後不久,有人來抄店,聽對方話意,你已中了詭計.我一夜不曾合眼,正準備設法探你下落!   老哥沒被抄走?   這是意料中事,早有防備,這位是   丁浩為二人引介了,然後三人進入屋中,落座之後,柯一堯迫不及待地道:老弟遭遇了什麼?   差一點便分隔陰陽!   這怎麼說?   丁浩把古墓遭暗算的經過說了一遍,柯一堯為之面目失色。丁浩到現在回想起來,才感覺這一幕出死入生的經過,的確夠驚險。   兩位老哥,我們該休息了!   三人各據一房,放心歇憩,丁浩與全知子脫困,無人知曉,估計對方絕不會再來干擾。   這一覺直睡到近午時分,才起床漱洗。   柯一堯早已叫了酒菜,但只擺了一副杯筷。   丁浩笑問道:管家,我們三個人呢?   柯一堯神秘地一笑,自別房中取來兩付杯筷,與一大包現成的熟食,道:店中人都是對方耳目,這樣可以瞞騙一時。   丁浩撫掌道:老管家想得周到!   三人據座而飲,全知子感慨地道:我是十年不知酒肉味了!   丁浩一哂道:多用些!   酒至半酣,全知子正色道:丁老弟可有什麼差遣?   丁浩欠身道:老哥哥言重了,豈敢當差遣二字,折煞小弟了!   如非小老弟仗義,老哥我此生恐無法見天日了,不議知恩報德,彼此效力吧!   目前小弟要及時找到三個人!   那三個?   一個是雲龍三現趙元生,另兩個是長白一梟與江湖惡客胡非   啊!都不是無名之輩,不過,十年滄桑,我對江湖已十分隔膜,必須要假以時日重起爐灶的!   據說雲龍三現可能藏匿在望月堡中   全知子沉思了一陣,道:據我從前所知,雲龍三現是隱名老人之徒   隱名老人?   不錯,此老是上輩成名人物,功力極高,但一生都過著隱居生活,極少現身江湖,所以知者不多,此老一共收有兩名傳人,一個是雲龍三現,出江湖行道,另一個隨師隱居,姓名卻不詳!   哦!老哥哥真不愧全知子之稱,這隱名老人隱居何處?   雪峰山!   在湘境?   不錯,此老如果在世,當已百歲開外!   雲龍三現會不會回了雪峰山呢?   柯一堯接口道:不會!丁浩心中一動,道:柯老哥怎知道?   柯一堯窒了一息才道:我曾訪過雪峰山,隱名老人業已辭世,原來隱居之處,除了一座墳墓之外,廬舍已蕩然無存,同時,雲龍三現野心極大,絕不甘雌伏林泉的。   那目前只有仍從望月堡入手!   全知子接回話頭道:他不是齊雲莊總管麼?   不錯,但他已叛莊,齊雲莊也在找他!   什麼原因?   不知道!   是背莊投靠望月堡麼?   有可能!   此事必須要入望月堡一探,才知分曉!   丁浩沉重地道:我們誰也不能公開露面,何人能混入堡中?   全知子沉靜地道:我可以!   驀在此刻,一個聲音道:你不行,差了些!   丁浩與柯一堯同時吃了一驚,誰也不知道旁邊竟然隱伏著人。   丁浩冷厲的目光四下掃瞄,希望能發現隱伏者的位置,現在是大白天,居然被人欺入而不覺,說起來,這頭一著算是栽了。   只聽全知子哈哈一笑道:賊性不改,你準行麼?   丁浩立即欣然道:是樹搖風老哥哥麼?   哈哈哈哈!   一條人影,從下首暗間中晃了出來,一點不錯。正是老偷兒樹搖風,他究竟何時來到,何時隱入房中,無人知道,而這間房,是方才丁浩睡覺的。   丁浩驚奇地道:老哥哥怎會隱在房中?   樹搖風又打了一個哈哈道: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全知子接口道:這是他本行,不是鑽穴,便是穿竊,佛曰不可說,說出去丟人!   這一說,全都忍俊不禁,樹搖風吹鬍子道:別口裡損人,一句話被活埋在墓穴中十年不夠麼?   丁浩怕鬧下去會弄假成真,傷了和氣,忙離座掇了把椅子,道:老哥哥,請坐,讓小弟來介紹這位柯   樹搖風邊坐邊道:不必,不必,我知道他是你管家,三個老不死有志一同,全與你稱兄道弟!   說完,哈哈一笑,又道:小老弟,這比城隍廟坐地好!   柯一堯起身道:我去添杯箸   樹搖風搖手道:別費事,用五爪方便,吃喝的我自己預備得有!   說完,從腰間解下葫蘆,又從衣襟裡摸出一個荷葉包,推開來竟是些燒臘,自顧自地吃喝起來,豪放得十分可愛。   這一吃,竟吃了個多時辰。   吃完後,柯一堯收撿了多餘的杯筷與另置的殘肴,以防小二收拾時發覺丁浩等的形跡,丁浩全知子,樹搖風等三人,轉到另一廂房中。   樹搖風正色道:你們在此呆上七天,老偷兒到望月堡走上一趟!   全知子點頭道:你去正好,幹這種事你是老手,不過當心些,別大意失荊州。   樹搖風一笑道:這不勞囑咐!   丁浩感激地道:如此有勞老哥哥!   少說這些見外的話,什麼勞不勞的。   老哥哥對望月堡的形勢熟悉嗎?   難道你懂?   略知一二!   說出來聽聽看,可以省些手腳。   於是丁浩就自己記憶所及,把內外堡的情況,詳細描述一遍,特別對出入的門戶通道等,不厭其詳地口說指劃、但對於防守的部署,與及人事,他便不甚了了。   說完之後,樹搖風點頭道:這些線索盡夠了!   丁浩意念一轉,道:老哥哥此去要特別提防一個人   你說的是自稱白儒的那小子?   是的!   這我會注意!   老哥哥可知望月堡主鄭三江的功力?   這得問多嘴的!   全知子接上話頭道:真實功力不知,因為他極少露面,也極少親自出手,不過,據十年前他曾擊敗天地八魔之中的首魔毒心佛這點判斷,絕不會差剛才你們提到什麼白儒,怎麼回事?   是望月堡主快婿,他自稱白儒!   他的意思是不讓黑儒專美於前?   想來是的!   小老弟鬥過他?   是的!   如何?   算小弟我出道以來所逢第一個勁敵。   樹搖風轉了話題道:我準備入夜後上路,我看你們得換個地方!   丁浩劍眉一揚,道:為什麼?   柯老兒非露面不可,對方不會放過他,沒的惹厭。   有什麼地方好落腳?   乾脆離開洛陽,到偏僻的地方,反正此間事已了,多嘴的已脫了困,呆在此也沒什麼意思了。   老哥說個地方,以後也好會合。   這麼著,你們到伊川城外石家集等我,多嘴的知道地方。   全知子一笑道:老賊窩沒搬?   樹搖風白了他一眼,道:山河易改,本性難移,活了十年嘴巴子還照舊。   算了,別抬槓!   是你愛弄舌頭,不是老偷兒量小。   就在此刻,柯一堯匆匆奔入房中,道:有人來了!   丁浩心中一動,道:什麼人物光臨?   望月堡的爪牙,怕有十餘人之眾。   好哇!找上門來了   為首的是一個五尺不到的瘦小老者   左頰有一個刀痕?   一點不錯!   是望月堡內堡武士統領短命丁彭上仕,我們各據一房,對方定命手下逐房搜索,讓他們有去無回。   三老立即出房,各自據了一屋,幾乎是同一時間,十餘武士進入跨院,為首的是一個瘦小乾枯的老者,若非他留了一撮山羊鬍,真象個未成丁的孩童,只見他揮了揮手,立即有四名武士,分別據守兩道院門,其餘的分頭奔向各房。   那老者站在院子中,像個大猢猻。   突地,房中相繼傳出了悶嚎之聲,老者面色大變,刷!地抽出劍來,一彈身,行入西廂房,一看三名手下直挺挺躺在地上,不由目露駭芒,暴喝一聲道:什麼人,滾出來?   彭統領,久違了!   誰?   短命丁彭上仕車轉身形,只見一個藍衣秀士已堵在門邊。   你你是那姓丁的小子?   區區酸秀才!   短命丁彭上仕向後退了兩步,厲聲道:你沒死?   丁浩知他指的是邙山古墓的事,冷極地一笑道:僥倖不死,閣下必很失望?   你小子竟然未死   閣下請坐,我們談談?   沒什麼好談的!   既來這裡,便由不得閣下了!   院內傳來搏擊與怒喝之聲,但瞬間即告沉寂,看來那四名守門的武士也被制服了。短命丁惶然外望,卻不見什麼,突然一抖手中劍,猝然襲向丁浩,身為內堡武士統領,功力自非泛泛,這蓄意的一擊,勢同閃電疾風。   鏘!地一聲,短命丁震退了三四步,背已靠上了桌沿。   丁浩拔劍出手反擊,快得簡直不可思議,像是他本來持劍在手。   短命丁傻了,山羊鬍翹得老高,乾癟的臉孔在抽搐。   柯一堯等三人,湧到了門邊,樹搖風嘿嘿一笑道:爪子全給剁了,沒漏網的。   丁浩點了點頭。   柯一堯道:我這管家還是去看門把風為佳,丁老弟,好好招待這位朋友!   丁浩淡淡地道:這是當然的!   柯一堯轉身自去,樹搖風與全知子進入房中,掇了把椅子,當門而坐,如兩尊門神似的。   丁浩目注短命丁冷漠至極地道:閣下此來,想是要對付區區的管家?   短命丁冷哼了一聲,沒有開口。   丁浩接著又道:閣下身為內堡武士統領,對內堡情況必瞭若指掌,現在回答區區一個問題雲龍三現趙元生是否匿居內堡?   不知道!   閣下坦白些的好!   不知道!   何必要多挨皮肉之苦?   短命丁厲聲道:你敢把老夫怎樣?   丁浩冷酷地道:不怎麼樣,你不說不行。   老夫就是不說!   如此區區要得罪了。   說完,手中劍斜斜刺去,短命丁揮劍格架,丁浩左手隨勢疾點而出,砰!地一聲,短命丁撒手扔劍,栽了下去,丁浩疾點對方啞穴,使他不能出聲喊叫,然後冷森森地又道:彭上仕,你如願意說便點點頭。   丁浩咬牙怒聲道:你想嘗嘗孤險搜魂的滋味?   短命丁仍無表示,只是眸中怨毒之色更濃了。   丁浩不再言語,飛指戳了下去,短命丁全身一顫,在地上抓抓翻滾,由於啞穴被制發不出聲音。   丁浩之所以如此,是怕驚動了店中客人,這五福老店每日出入的客人,數以百計,如果鬧開了,場面將不可收拾。說是不說?   短命丁真能熬,竟無表示。   翻滾之勢逐漸緩下來,最後,變成了牛喘,口內狂冒白沫,四肢不停地抽動,已不像人形。   丁浩雖是報仇心切,但並非殘忍之輩,出指解了險穴,寒聲道:姓彭的,你犯不著如此替鄭三江賣命,還是說了吧?   短命丁抽搐著點了點頭。   丁浩解了他的啞穴,道:說罷!   短命丁喘息著道:內堡中無雲龍三現其人。   你還是不說?   信不信由你小子。   你不見棺材是不掉淚?   小子你什麼東西?   你敢再說一句?   說了又怎樣,有人會收拾你,小雜種   一句話勾起了丁浩母親被辱,羞憤自盡的恨事,厲哼一聲,一掌按了下去,噗!地一聲,短命丁一顆頭被劈成肉醬,紅的白的瘰鬁一地。   全知子皺了皺眉,道:這廝如此忠於鄭三江!   樹搖風搖頭道:老偷兒還是省不了跑這一趟,現在我們該上路了。   全知子道:這些屍體呢?   丁浩憤憤然道:店家既與望月堡串同一氣,由他們自去清理便了!   柯一堯走了進來,一望現場,道:有口供沒有?   丁浩咬了咬牙,道:沒有,他口出不遜,我劈了他!   算了,我們照原計劃行動。   此刻便走麼?   不走不成,這批人只入不出,必有另外的人趕到,雖是不怕,但總惹厭。   怎麼走法,總不成一道結夥?   分頭走,伊川會齊,如何?   全知子點頭道:這也是辦法,三人一道惹眼!   丁浩想了想,道:分兩批吧,兩位老哥哥一道,彼此有個照應,目前望月堡是不遺餘力的要對付柯老哥,我與全知老哥哥脫困的事,既無活口,對方諒不知悉,由小弟我殿後跟隨,風老哥先請上路,如何?   樹搖風點了點頭。   丁浩又道:老哥已入白儒之眼,這酒葫蘆除了吧,太惹眼!   這我自有去處。   還有,那革囊老哥哥放在何處?   樹搖風伸手懷中、取出一個紙拓,道:一個人的遭遇很難說,這是錦囊一個,如將來找不到我,你自己去取!   丁浩雙手接了過來,道:老哥哥設想周到也好,說不定對方何時要討回,這樣方便些。   老偷兒先走一步了。   話聲中,出房一晃而沒。   全知子起身道:我們也該走了,柯兄來吧!   柯一堯應聲起立,道:丁老弟,伊川再見!   丁浩一抱拳道:兩位老哥哥請!   全知子與柯一堯並肩出房,由後街方向而去。   丁浩又呆了盞茶工夫,才起身離店,此刻,已是落暮時分街頭已現燈火,丁浩由僻徑出城,漏夜上道奔向伊川,預計天亮前便可抵達。   二更進分,來到距洛陽二十里的範家集,丁浩感到有些饑腸轆轆,如不乘此打尖那就得到天明之後,於是,他順腳進入街頭一間小酒館,這類小酒館沒什麼好吃的,不過是些燒滷與小炒,丁浩要了盤白切羊肉,三樣小炒,兩角白酒,一個人慢慢吃喝,反正他不急,此去伊川,遲到早到都沒什麼。   正在吃喝之際,突見一個白衣女尼,從店門口走過,手持一柄與眾不同的拂塵,登時心中一動:這不是冷面神尼嗎?怎會在這般時候在小鎮現身?   當下酒也不喝了,招來小二,算了帳,連零錢也不找了,匆匆出門追去。   只這片刻工夫,白衣女尼已去了老遠,好在白衣顯目,一相便可望出,加快腳步,逼近對方,一點不錯,正是冷面神尼。   於是,放慢腳步,把雙方距離拉長些,遙遙綴上。   不料,出了鎮集,冷面神尼腳步倏地加速。有如行雲流水。   丁浩與對方保持了四五丈距離跟進。   這一路都是坦蕩官道,毫無遮掩,去了約莫五六里,冷面神尼突地駐足道中,沒有回身口裡冷冷發話道:後面是誰?   丁浩再向前走了幾步,距離縮短了兩丈左右應聲道:晚輩酸秀才。   冷面神尼緩緩回身,冷電般的目芒一轉,道:原來是你,怎地綴下了貧尼?   丁浩再向前走了幾步,道:晚輩在集上見神尼經過,無意中便跟上了,什麼目的也沒有!   你欲何往?   伊川!   有急事麼?   談不上急事!   冷面神尼沉吟了片刻,道:少俠願助貧尼一臂麼?   丁浩頷了頷首,道:晚輩樂於效勞!   如此隨貧尼來!   請!   丁浩隨在冷面神尼身後,朝前道疾馳,好在夜深道無行人,否則,一尼一俗結伴狂馳定必引人注目。   馳行了三四里,捨官道轉西越野而奔,這一路上,十分荒僻,丁浩心中不免嘀咕,不知冷面神尼要他助力何事?   看看過了三更,眼前現出一片黑壓壓的樹林,冷面神尼緩慢身形,道:到了!   丁浩忍不住道:這是什麼所在?   一座香火早斷的古廟!   哦!前輩要我效力何事?   必要時出手!   這古廟中   貧尼得到消急,這裡隱藏著貧尼要找的人,但這裡是望月堡的一處秘舵,可能有不少高手在此,所以請你相助,以免要找的人兔脫,此人奸狡萬分,一生積惡如山,卻沒幾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他是何許人物?   噓!我們不能打草驚蛇,林中必布有卡哨,先隱起身形。   說著,當先隱入樹叢之後,丁浩也晃身掩入另一叢矮樹之中。   冷面神尼悄聲道:丁少俠,現在請你先出面,引出對方,貧尼待見到他本人之後才出面!   好的!   丁浩審度了一下形勢,然後展開絕速身法,如鬼魅般飄忽而過,眨眼即入林中。   林內靜悄悄地沒有半絲聲息,丁浩秀目如電,四下一掃掠之後,發現有些木石是假的,全按五行生剋之理排列,這類普通陣勢,當然阻不了他。   蹚入約莫十丈,果見一座大廟矗立林雲之中,規模倒是不小。   廟門緊閉,一片死寂,倒是沒發現樁卡,想來以為有險可恃,便疏忽警戒了,丁浩確定無人之後,才彈身出林,越牆而入。   腳甫沾地,一樣黑忽忽的東西,迎頭罩下,叮噹鈴聲,同時響起。丁浩心頭一緊,幾乎是發自本能般的塌地平射三丈,閃入一叢花樹之後。   一道亮光,從側方的露臺上射了過來,光線甚為強烈,原來是預置的孔明燈,燈光照處,只見一張巨網,平鋪地上,網上綴滿了鬚鈎,不由暗稱僥倖,毫釐之差,便被巨網罩上,那便惹厭了。   兩名黑衣勁裝武士,持劍疾撲而至,衣襟上繡有新月形標誌,這證明了對方是望月堡的人,冷面神尼的消息不假,果是一處秘舵。   兩武士到了網前,張望了一眼,其中一個驚聲道:奇怪,沒人?   另一個道:如沒人觸及機關網怎會罩下?   但人呢?   也許脫走了。   笑話,誰有這等身手,能自網下脫走   不然便是貓子誤觸的。   燈光來回照了兩遍,便隱去了。   兩武士嘀咕著,把網復原,彈身自去。   丁浩已看準了機紐所在,疾掠上牆,用雷公匕把卡簧削去,然後才又返奔入裡,穿越前殿;仍然是黑黝黝的不見燈火人影,看來都好夢方酣。   越過院落,繞中殿迴廊到了後邊,是一明兩暗三間精舍,燈火輝煌,外面有執劍武士來往逡巡,房門是掩著的,隱約傳出女子的笑聲。   丁浩心中一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一重宅中,有四個大花分據四角,中間夾雜著花樹。   丁浩如幽靈般從側方繞了過去.伏在靠廊沿的花台後面,精舍內燈光隔窗透出,照得廊一片通明。   四名武士兩人一組,繞屋一周,在正面會合,然後交錯而過。   精舍內女子蕩笑之,以十分真切,聽來刺耳之至。   丁浩苦於隱身之處太低,無法看到房內情形,就乘巡邏武士交錯而過,繞到房後的極短時間上了院角的一株丹桂樹。   透過窗櫺內望,立時氣炸肺腑,只見明間裡燈燭高燒,排了兩桌酒席,兩個和尚,各據一桌,這兩個和尚,赫然正是洛陽城外小廟裡的胖和尚歡喜佛了凡,與谷城郊外崇功寺那白眉老僧,各由兩名僅著大紅兜肚的妖繡女人陪侍,左擁右抱,其狀不堪入目。   兩僧色迷迷,樂不可支。   另外旁邊一張椅上,坐著一個青衣少女,在吃吃癡笑。   這青衣少女,赫然是白衣少女梅映雪的婢女凝香。   丁浩不由心頭大震,這到底是什麼回事?   難道梅映雪也是望月堡中人?但她因革囊之事而被望月堡高手追緝,這就令人費解。   心念之間,只見白眉和尚一推身旁兩名女子,道:帶她過來!   兩女一乜斜著眼,蕩聲道:大師今夜要嘗新?   白眉老僧哈哈一笑.用手在女人胸前擰了一把。道:你吃醋了?   那女子腰肢一扭,格格浪笑道:看她未經雨露,恐當不起大師的風狂雨暴!   哈哈,沒關係,有你倆在旁可以援手!   唔!   去,先替她寬衣,要她陪伴我老人家最後三杯,然後我們一起參禪。   兩女起身,走向凝香,動手便替她寬衣解帶,凝香癡癡的傻笑,毫不反抗,也無羞怯之情。   丁浩心火直冒,正等   驀在此刻,院中出現了一條白衣人影,丁浩目光瞥處,不由又是一驚,來的正是望月堡主的乘龍快婿白儒,這可巧,這批牛鬼蛇神全到了,到底冷面神尼要找的人是誰呢?   巡邏武士發現了白儒,其中之一大聲喝問道:誰?   另一個推了他一把,低聲道:你找死,怎麼不看清楚,誰敢到此來?   說著,疾步走到白儒身前,恭施一禮,道:弟子張小乙參見總監!   白儒大剌剌地嗯!了一聲,手遞一物與那武士,沉聲道:立即送與太上護法!   是!   武士接過手,重施一禮,回身上廊,用手輕叩房門道:稟太上護法,總監傳來字柬!   精舍明間裡,凝香已被剝得半裸,被兩女子推到白眉老僧之前。   白眉老僧聞聲一皺眉,向一名女子道:接過來!   那名武士把字條從門縫塞入,那女子接了送到白眉老僧面前桌上。   白眉老僧低頭一看,雙眉聯成了一個倒入字。   那邊胖和尚開口道:師叔,什麼事?   總監要這小妞?   奇怪,他什麼意思?送與他罷,一個婢女值什麼,如捉到那白衣女子,才真個銷魂的呢!   丁浩頓時明白,凝香是被對方擒捉的,看樣子她定被強服了迷藥之類的東西。   白眉老僧想了想,道:送她出去,給她換上衣服!   兩女七手八腳,替凝香穿回了衣裙,然後把房門拉開一半一用手一推,道:你的造化,總監是憐香惜玉的。說完,合上門。   凝香被推出門外,木立在廊上,不言不動,一名武士用手朝院地中一指,道:快去!   凝香移動腳步,走向院中,白儒伸臂一挾,轉身疾奔而去。   丁浩一想,非先救凝香不可,不然對不起白衣少女。   心念之間,如灰鶴般淩雲掠去,白儒身法快極,轉眼間就到了廊外,丁浩才追到廊門,他已撲入林中。   丁浩閃電般從斜方切入,攔在頭裡,冷喝一聲:站住!   白儒應聲止步。   丁浩陡地拔劍在手,寒聲道:今夜幸會!   白儒抓落頭巾,用手朝臉上一抹,道:是小妹我!   丁浩大感意外,驚楞得說不出話來,對方,竟然是白衣女子梅映雪喬裝的,好半晌才說道:真想不到,怎麼回事?   小妹為了救凝香,不得不冒此險。   姑娘怎想到冒充白儒?   只有他才能使那白眉老僧就範!   姑娘怎知廊裡情況?   我刑服了一名武士,從他口中逼出真情!   如果白眉老僧出視,姑娘非敗露行藏不可   所以我說是冒險。   凝香怎會落入對方手中?   她是在汝州道上失手。   哦!   上次托少俠   革囊已取到手,另藏他處,姑娘要取回?   現在暫時不要!   丁浩想起自己是援手冷面神尼而來,不能誤了她的事,雖然,他很想親近白衣少女,但勢所不許,心念一轉,道:姑娘行止如何?   小妹準備上洛陽!   那姑娘請便,後會有期,在下還要辦件事   少俠請便!   凝香可能服了迷藥   我看得出來。   在下得走了!說完,返身撲回廟中。   回到廟裡,精舍中已無燈火,漆黑一片,四名武士聚坐在院地中的花樹旁,丁浩悄沒地撲了過去,一看,不白吃了一驚,四名武士已被人點了穴道。   目光掃處,一條白影遠遠站在自己隱身的丹桂樹下,閃身過去,悄聲道:神尼也來?   已來多時!   神尼要找的人是誰?   那白眉老和尚!   是他   你出聲引他出來!   丁浩點了點頭,彈身迫近精舍,一種似雨聲淅瀝的異聲。夾著女子的浪笑,自暗間中傳出,丁浩一想,登時面熱心跳、殺機隨之湧起,當下退到廊簷之外的院邊,重重地咳了一聲。   精舍內傳出胖和尚的喝聲:什麼人?   丁浩冷冰冰地道:超生菩薩!   接著,另一邊的暗間裡傳出白眉和尚的聲音:趕著投胎,擾佛爺清興!   以只片刻工夫,兩僧啟門射出,呈犄角之勢,圍住丁浩,白眉老僧目光一掃之下,不由驚呼道:小子,又是你?你真是命大,竟然還活著   歡喜佛了凡也自面目失色,驚呼道:他沒死?   丁浩冷森森地道:特來超渡兩位!   白眉老僧張聲狂笑道:哈哈哈哈,小子,此地便是你葬身之地!   這一聲狂笑,驚動了廟內武士,紛紛執劍湧來,不下五十人之眾,緊接著,燈球火炬也亮了起來。   冷面神尼幽然現身,手中拂塵朝臂弓一搭,語若冰珠似的道:毒心佛,因果是絲毫不爽的!   白眉老僧全身一顫,退了一個大步,厲聲道:你也來了!   丁浩這一驚非同小可,想不到白眉和尚便是天地八魔之首的毒心佛,怪不得他表裡兩回事,看外表慈眉善目,私底下卻罪惡滔天。冷面神尼找他,當是為了般若庵血案,與石紋劍的下落。   歡喜佛了凡慢慢挪動臃腫的身軀,步步向後退縮,顯然他見事不妙,想溜之大吉。   丁浩閃電般拔劍彈身,截在頭裡冷聲道:你走不了的,躺下!   哇!   慘哼聲中,歡喜佛了凡被劍尖刺穿氣海,咚!地跌坐地面。   兩名近身武士,發劍突襲,竟圖搶救歡喜佛了凡,丁浩頭都不回,順勢回劍一掃,慘號再傳,兩名武士栽了下去,其餘的齊齊向後急退了數尺,亡魂皆冒。   那邊,冷面神尼令人發顫的聲音道:毒心佛,把石紋劍交出來?   毒心佛嘿嘿一聲冷笑,道:你怎知石紋劍在老夫手中?   冷面神尼道:爾等八魔本尼已一一查問過了,只剩你是最後一人。。   毒心佛目中碧芒暴漲,冷面神尼一拂塵掃了出去,毒心佛向後一退身,順手抓住兩名武士猛然推向冷面神尼。   哇!哇!   慘號聲中,兩武士面目全非,栽落地面。   也就在同一時間,毒心佛閃電飛身,上了屋頂,這一著,倒是出人意料之外。但丁浩卻早在意中,他沒放鬆對現場的監視,毒心佛彈身的剎那,他也電射而起,幾乎不差先後地落在屋面,手中劍疾刺而去。   毒心佛一伏身,貼著瓦面滾下去,這一著,便真的出乎丁浩意料之外了。   丁浩緊跟著躍落精舍後面地上,只這眨眼工夫,毒心佛已去了蹤影。   冷面神尼也越屋而至,急聲道:老魔呢?   丁浩緊蹙劍眉道:他神秘地失蹤了!   越牆而去麼?   沒有,落地失蹤!   此地必有秘密門戶   丁浩靈機一觸,目光掃向身旁的假山,但看來看去,找不出破綻,除此假山之外,盡是花草的,是不可能安設機關;   冷面神尼順著丁浩的目光一瞄,道:如有機關,必在這假山之中   晚輩也是這麼判斷!   毀了它!   丁浩回劍入鞘,變掌一掄,一登,一股撼山功氣應掌而發,轟!然一聲巨響,土石崩飛假山被推平,露出了一個穴洞,有石級斜伸向下。   冷面神尼道:果然不出所料!   丁浩心念一轉,道:有入口必有出口,對方怕已漏網了,神尼守住這穴口,晚輩去查出口吧。   說完,不等冷面神尼回答,轉身越屋,來到精舍之前,四下一片死寂,連半個人影都不見了,只剩下四具屍體。   丁浩大是失悔,放脫了歡喜佛了凡,便失去了查探雲龍三現趙元生的一條極佳線索,不過,他氣海已破,功力已是被毀了。   突地,他想到歡喜佛了凡傷勢不輕,氣海穴止血不易,必有血跡,一路向中殿方向滴去,於是,循著血跡追蹤,顧盼間,來到中殿前的院落中,一看,不由呆了。   歡喜佛了凡赫然陳屍院中,前胸有一致命劍創,看來對方見他業已失去了功力,救之無用,乾脆殺了,這也是他作惡的果報。   血跡至此為止,線索算斷了。   丁浩心念一連朵轉之後,彈身朝廟門奔去,只見廟門仍然緊閉,沒絲毫人影,他彈身上了側方露臺,居高臨下,向廟門外端望,空蕩蕩地什麼也沒有。   他真的無計可施了,這一耽延,對方要走早走了。   白影一閃,冷面神尼到了身前,問怎樣?   一無所見,神尼放棄了那穴口?   不!我已用土石把它封堵了,現在只找出口,也許對方全藏在地下秘室中。!   晚輩有一個計較   少俠有何妙計?   入口絕不止假山一處,但出口必在林中,這樣在遭遇特殊情況時才易於逃脫,所以晚輩認為無妨用火攻   燒廟?   是的,這魔窟毀去,反是武林之福!   然後呢?   在林中伏候,如所料不差,必有端倪。   只好如此了!   神尼請先出廟,到林中守候,晚輩來縱火!   好!   冷面神尼應了一聲,飄身出廟。   丁浩反奔入後進,到了精舍之後,果見穴口已被推倒的,要破穴而出是不可能的事這才又奔入內面、找尋。但找來找去,竟找不到火種,火摺子那類江湖玩意,他從來不帶,也沒打算會用上。   這可令丁浩啼笑皆非,沒有火種,縱火的計畫便告吹。   星辰寥落,距天明已不遠了。   丁浩無可奈何,茫然折到中殿之中,朝椅上一坐,心想,來個守株待兔罷!   坐了一會,天色己現微明,忽地,神龕前的供桌下,似有異聲,不禁心中一動,忙悄悄掩向神座側方,隱起身形。   一陣似重物擦地的聲音過處,供桌下探出一個頭來。   丁浩心頭大喜,沉住氣不吭聲,慢慢的探出了半個人身,是個黑衣漢子,那黑衣漢子以耳貼地聽了一會,又復轉頭四顧,確定無人,這才整個人現了出來。   丁浩悄沒聲地上前。由後勒住那漢子的咽喉,拖到殿外角落裡,才鬆手問道:人都在秘室中麼?   那漢子早已唬得半死,久久才顫抖著應道:是的,請饒小的一命!   說實話便饒你,那老人尚仍在地室中麼?   已經離開了?   什麼離開了?   是的。   出口在何處?   廟外林陣之中!   這秘倉何人主持?   堡主千金,她昨午離開沒回來!   你身上帶有火種?   有有   拿出來!   那黑衣漢子自身上掏出火摺子,丁浩一手接過道:饒你不死,滾吧!   說完,伸指一戳,廢了他的武功,那漢子慘哼了一聲,連滾帶爬的走了,丁浩走入殿中,推倒供桌,桌下是一個方形洞穴,只能容一人出入,毒心佛業已不在其中,便沒有進地穴的必要了,當下晃燃了火摺子,先就神龕帳幔點了起來,然後四下裡引了火頭,這才急急奔出廟去。   到了廟外林中,繞了一圈,不見冷面神尼的影子,心想,她可能發現敵蹤,追敵去了,去向不明,要找也無從找起。   天色大明,古廟已成一片火海,光照數里。   丁浩重新上路,奔向伊川。   辰已之交,到了伊川,人生地不熟,只有等柯一堯與全知子找了來,於是他進了十字街口的一家大酒樓,揀了個臨街的座頭,這樣,來往行人便可入眼,要了酒菜,邊吃邊等,這時,樓上的酒客只上三四成,大半的座頭都空著。   一壺酒光了,又添了一壺,卻不見二老的蹤影,心內不由嘀咕,算時間,二老該早到了的,相約在此會合怎沒動靜呢?   突地,一個錦衣中年,走上樓來,在樓梯口一站,滿面無可奈何的神情。   酒客中有人招呼道:掌櫃的,親自招待麼?   錦衣中年苦苦一笑,作了一個羅圈揖,以不自然的音調道:諸位好友,舊雨新知,請大量海涵,有客人要包樓上酒座,所以呃,勞各位的駕,請移到後樓,敝人先在此賠罪。   酒客們立時喧嚷,一個大嗓門的道:掌櫃的,包後樓不成麼?   對不住,閣下,對方指定要前樓!   那也得等人吃完呀?   另一個插口道:同樣是客人,沒這麼橫霸的,老子就是不搬!   掌櫃的走了過去,低語了數聲,那開口的臉色一變,站起身來,道:不喝了,算帳!   掌櫃的忙陪笑臉,道:掃各位的興,實在抱歉,動大駕的,移座後樓,改天再賜顧的朋友就請便,酒菜奉敬,不必算帳了。   此言一出,人人沒話說,紛紛離座,有的轉後樓,小二們七手八腳,立即收拾,剎那間乾乾淨淨。   丁浩心想,什麼人物如此大勢派?   掌櫃的瞥見丁浩端坐不動,皺了皺眉,走了過來,先陪個笑臉,道:公子如何?   丁浩冷冷的道:來的是官府人物麼?   哦不不是   那是地頭蛇了?   掌櫃的面色一變,強笑道:看公子模樣也是江湖人,請莫如此說!   丁浩暗忖,莫為己甚,以免店家作難,當下又道:包全樓的一共多少人?   掌櫃的低聲道:大約四五位!   丁浩一聽,氣又來了,淡然道:四五個人,一張桌子就夠了,區區在此絕不礙事!   掌櫃的打了一躬道:務請體諒敝店苦衷,來的客人敝店惹不起!   三頭六臂麼?   這差不多!   是江湖人物麼?   是的,但來頭太大。   既是江湖人物,我就不走了,見識見識!   幾名小二站在旁邊,急得直搓手。   蹬蹬一陣樓梯聲,一個黑衫老者,行上樓來,大聲道:掌櫃的,舒齊了沒有?   掌櫃的回身期期地道:這這位客人要吃喝完才走!   黑衫老者濃眉一揚,掃向了丁浩口裡道:什麼角色!   丁浩把頭轉向窗外,故作不聞。   黑衫老者一揮手,道:辦你們的事去,山老大應付!   掌櫃的如逢大赦,打躬作揖地下樓去了,小二們忙著擺杯箸,擦桌椅。   黑衫老者走近丁浩座前,大聲道:朋友,識相些!   丁浩緩緩回過臉來,清澈有神的目光在老者面上一轉,道:什麼意思?   別裝孫子,要你走!   嘴裡乾淨些,區區付錢吃喝,不受這窩囊氣。   黑衫老者嘿嘿一聲冷笑道:小子,你會後悔   丁浩若無其事的道:那就笑話了   黑衫老者怒哼一聲,跨前一大步,伸手便抓,這一抓表現了他的功力,非同凡響。   丁浩順手用筷子一點,這一點,玄奇怪絕,黑衫老者縮手不迭,淩人的盛氣,變成了驚震之色,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個大步。   小子,你到底是什麼來路!   區區人稱酸秀才!   黑衫老者面目全變,連退三步,背抵上了另一副座頭,顫聲道:酸秀才?   一點不錯。   就在此刻,數條人影出現樓頭,當先的是一男一女,後隨三名勁裝漢子,看那風塵僕僕的樣子,準是遠道馳來的。   丁浩抬頭注目,呼吸不由為之一窒,那男的赫然正是白儒,女的塌鼻厚唇,濃抹豔妝益顯醜怪,正是望月堡主的寶貝女兒鄭月娥。   目光交投,白儒倏地朗聲大笑道:酸秀才,幸會啊!   丁浩冷冷地道:彼此,彼此!   鄭月娥眉毛一豎,道:好哇,丁浩,你不念十多年的寄身之恩.竟專與本堡作對   丁浩振聲狂笑道:鄭月娥,我母親如何死的,我當年身無武功,被毒打拋屍荒野,如何說呢?   你被打是總管的事,你母親之死是她自己的事!   就這麼簡單?   不然怎麼說?我非常清楚!   你清楚什麼?   丁浩厲聲道:住口,此仇非報不可!   白儒一抬手道:娥妹,這是酒樓,且不談這些,事情總有個解決的,來,入座,先吃飽再說。   白儒與鄭月娥兩夫妻占了一桌,黑衫老者與三名武士另據一桌,小二端上了酒菜然後退下樓去。   丁浩憋下一口怨氣,舉杯再飲,心中盤算著下一步棋。   那邊,白儒談笑風生,行所無事。   突地,一名黑衣人匆匆奔上樓去,一下子行到白儒座前,打了一躬道:稟總監   白儒面孔一沉,道:什麼事如此冒失。   那黑衣人呆了一呆,才又道:大事不好!   什麼大事不好?   秘舵被人挑了   啊有這樣的事?   白儒與鄭月娥陡地站起身來,黑衫老者這一桌也個個面目失色。   鄭月娥用手擊桌道:到底怎麼回事,太上護法不是坐鎮麼?   是的,可是   可是怎樣?   來人並非普通人物   是什麼樣的人物?   一個是冷面神尼,另一個   另一個是誰?   黑衣漢子一眼瞥見鄰隔不遠的丁浩,登時面起抽搐,張口結舌,說不上話來。   白儒怒喝道:除了那妖尼還有誰?   黑衣漢子用手朝丁浩一指,厲聲道:還有他!   白儒俊面變成了鐵青,戳指丁浩道:酸秀才,幹得好,你真行!   丁浩劍眉一挑,道:這只是開端,區區要以同樣方式毀去望月堡!   哈哈,口氣不小,你辦得到麼?   咱們無妨走著瞧!   鄭月娥咬牙切齒地道:有你瞧的,小雜種!   丁浩雙目盡赤,冷厲地道:鄭月娥,你不是迫我當場殺你吧?   試試看?   白儒伸手把她按坐下去,道:停會再說,這裡不是打鬥地方!   又回顧丁浩道:酸秀才,算你狠,等吃喝完畢備,我們到外面無人處再結這筆帳。   說完,坐了下去,重新吃喝。   丁浩抑制住激越的情緒,照樣若無其事地吃喝,心裡在想白儒是自己唯一的勁敵,能具備這麼高身手,當今武林中不會有幾人,不知他是什麼來路,奇怪的是前此從未聽見過白儒這名號,難道他是新出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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