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小說園地 里斯本夜車

第47章 《四十五》

    星期六上午,菲立普斯載著戈列格里斯來到科蒂斯文理中學,打包露營器具。戈列格里斯從牆上取下伊斯法罕的照片,然後打發司機回去。   這是個陽光普照、溫暖的一天。下星期就要進入四月。戈列格里斯坐在入囗處青苔覆蓋的石階上。坐在入口石階溫暖的青苔上,想著父親迫切的願望:要我成為醫生,來解除像他這樣的人身上的病痛。我因為他的信賴而愛他,又因為他將這動人願望強加在我身上的重擔詛咒他。   突然間,戈列格里斯哭了。他摘掉眼鏡,頭深陷在膝蓋間,任憑淚水無遮攔地流淌到青苔地上。徒然,瑪麗亞說,這是普拉多最喜歡用的字詞之一。戈列格里斯一再重複唸著這個字,開始時很慢,後來越來越快,直到這些字已分不開彼此,與淚水交融在一起。

  稍後,他走進普拉多的教室,朝女校的方向拍了些照片。在女校這裡,他則是從反方向拍回去:對準瑪麗亞看見普拉多的歌劇望遠鏡發出兩片閃光的那個窗囗。   中午,坐在瑪麗亞家的廚房裡時,他告訴她關於這些照片的事。接著,他一口氣向她提到自己在孔布拉大學暈倒,遺忘荷馬的字,以及自己害怕神經檢查結果的事。   後來,他們坐在廚房的餐桌旁,讀著瑪麗亞的專業辭典中關於暈眩的原因說明。原因可能是完全無害的,瑪麗亞指著辭典上的說明,食指在上頭滑動,一邊翻譯著。重要的句子,她一再重複。   腫瘤。戈列格里斯默默地指著那個字。是的,沒錯,瑪麗亞說,但他得繼續閱讀下面的解釋,這樣的情況通常會伴隨著其他明顯而嚴重的症狀。然而,在他身上,並未出現那些症狀。

  戈列格里斯要離開時,她說她很高興上次帶她進行了一趟回顧之旅。透過這樣的方式,她在心中清楚感覺到自己和普拉多之間特殊的親疏融合。她走到櫃子旁,取出那個雕工纖細的大木箱,將普拉多記載法瑪蒂的封印信封交給他。   我說過,我不會讀它。她說:我相信這封信在您那裡會得到妥善的保存。或許您最終是我們之中那個最了解他的人。我很感激您提到他時的方式。   戈列格里斯後來坐在太迦河渡船上,看著瑪麗亞在河岸上,向自己揮手道別,直到自己從她的視線裡消失。雖然她是他最後才認識的人,卻也是他最懷念的一個人。他會寫信給她,告訴她檢查的結果嗎?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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