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小說園地 空影之書

第19章 第十八章

空影之書 麥可.葛魯柏 14193 2023-02-05
  叩叩叩。   奎塞提從睡眠中驚醒,想要回去繼續做美夢,夢中他和茱蒂.佛斯特與克拉克.蓋博並肩坐在片場,正在聊電影。他對茱蒂使使眼色,因為他們在聽蓋博說他其實並沒去世的秘密,等著他解釋如何愚弄世人。聊到這裡,背景傳來喀喀的雜響,他說他去看看那是什麼聲音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他起來,身在陌生的林頓旅館房間裡,在牛津的郊區,馬區教授體貼地幫他安排了一間舒適的房間。房內有一扇面對花園的凸窗,窗戶被夜晚染成黑色,也同時傳來噪音,使他遠離夢鄉。又傳來一聲卵石擊中玻璃的聲響,他看了一下時間:清晨兩點半。   他穿上牛仔褲,走到窗戶旁邊推開窗,滿臉都沾上砂礫。他邊詛咒邊把身體探出窗戶外頭,看到草皮上有一個黑色身影,正彎下腰從小徑上撿起滿手的小石頭。

  是誰啊?他用氣聲說著,不想吵醒熟睡的旁人。   那個人站起來,以同樣的聲調說:我是卡洛琳。   卡洛琳.羅莉?   還有哪個卡洛琳?當然是我啊。奎塞提,下來開門,讓我進去!   他往下凝視那張仰著頭、蒼白又熟悉的臉孔許久,然後關上窗,穿上一件襯衫還有運動鞋,離開房間,在門關上之前跑回去拿鑰匙,衝過短短的迴廊,躍下階梯,穿過酒吧到達花園門口。他打開門,她就在那裡,穿著一件長袖黑色襯衫還有牛仔褲,全身溼透,她的黑髮分成好幾撮,貼在兩側的臉邊。   她把他推開,鑽進酒吧裡。   天哪,冷死我了。她說。她看來就像是站在暗紅色的緊急出口燈光下,嘴唇是暗藍色的。她瞥一眼吧檯,你能給我杯酒嗎?

  吧檯關了,而且也鎖起來了。但我房間還有一瓶。   他確實有,他在免稅商店為他母親買了一瓶五分之一加侖裝的蘇格蘭百富威士忌。進房間後,他打開浴室的熱水,把自己的舊浴袍遞給她,叫她換下溼透的衣服。她在浴室更衣的時候,他往水杯裡倒了一些酒,她出現時裹在浴袍裡,髮絲包著毛巾,他遞過一杯給她。   她咕嚕一口喝下,咳嗽,又嘆一口氣。他正凝視著她的面容。   她與他四目交接,幹嘛?她說。   幹嘛?羅莉,已經幾個月了?我都不記得了,妳從八月底就失蹤。布斯卓死了,妳知道嗎?被人殺了。而他的律師跑來我家客廳,同時又有一批壞人闖進來,律師開槍殺了兩個壞人,我也差點被幫派份子綁架,還有喔,天啊,我沒辦法羅莉,妳他媽的到底去哪裡了?還有,妳他媽的想找什麼?

  別對我大吼大叫!她壓著聲音說:拜託,讓我先坐下來,安靜幾分鐘。   他指向窗旁的躺椅,她坐上去,他則坐在床上,面對她。她現在看起來嬌小到不可思議,還顯得很年輕,但是有點黑眼圈,藍眼睛也變得黯淡,彷彿失去光澤的金屬。   她沉默喝完威士忌,舉起杯子再要一杯。   不,奎塞提說,先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從哪時候開始說?從我出生說起?   不用,可以從妳的婚姻說起,妳的前夫姓奧如德,住在賓州布萊達克鎮陶爾路一六一號。   她猛然倒抽一口氣,他看見她頰骨上熟悉的玫瑰色澤。以羅莉這麼一個成功的說謊家來說,她對臉紅的控制稍嫌弱了點。   你知道?她說。   對,我還去過,我跟艾姆特還滿談得來的。

  聽到這個,她睜大眼睛,用手遮住嘴,喔,我的天啊,你看過他?他好不好?   還算健康,也許算有點瘦,似乎是個聰明的小孩。我也看到那個女孩,雖然只看到一點點,不過應該也挺健康的。他們的父親看起來是相當暴躁的傢伙。   你說的對,哈藍動起手來毫不手軟。   我見識過。妳怎麼會看上他?他好像比妳年紀大很多。   他是我姊夫,我媽過世時我只有十三歲,是我姊姊艾蜜莉在照顧我。她比我大四歲,他又比她大六歲。   妳爸爸呢?   她短短冷笑一聲,天知道是誰。我媽是小鎮上的女服務生兼酒吧女侍,她靠結交男人來增加收入,誰幫她付這個月的房租就能得到她,她被稱為是卡車司機之友。最後,有個卡車司機開槍打死了她,還有當時跟她交往的男人,我猜他還以為那是真正的浪漫愛情故事。那天我從中學回家,警察在家裡,之後我姊姊艾蜜莉就帶我回她家,我跟他們一起住。你需要聽這些嗎?

  對。所以沒有什麼洛伊叔叔吧?   沒有,我撒了謊,只有哈藍。我十四歲的時候,他開始跟我胡搞在一起,艾蜜莉完全沒辦法阻止他,因為他打她打得很厲害。我十六歲時懷了艾姆特,四年後又有了茉莉,但我能說什麼?我以為事情就該如此。哈藍在電池工廠有一份工作,能給我們溫飽,那就是我們活下去的方式。我有艾蜜莉,她有我,我們都有小孩,要是我告訴你在布萊達克鎮有多少人像這樣生活,你可能會很驚訝。後來哈藍丟了工作,改在沃瑪特超市的倉庫兼差,艾蜜莉死了,然後   艾蜜莉怎麼死的?   她使用洗衣機時觸電,那台機器的老問題。哈藍答應我們要修理,但從沒實現過,我們使用的時候都要很小心。我覺得她是故意要自殺的,那時候他打她打得很兇。

  是喔。書本裝幀怎麼跟這扯上關係的?   她的臉突然僵硬起來,你想知道我這一輩子的故事?為什麼?因為我們搞過嗎?你以為這樣就有權利獲得全系列五CD裝卡洛琳.羅莉的人生嗎?   不,卡洛琳,奎塞提說,我沒有權力要求妳這麼做,但妳為什麼會在半夜跑來?只是要洗熱水澡、喝杯威士忌?還是想聊聊我們在書店的舊時光?   不是聽著,我需要你幫我。我逃離了他們,現在無處可去,我也沒時間澄清每個細節。一旦他們醒來發現我不見了,馬上就會到這來。   他們是誰?   夏夫諾夫的人,有四個,離旅館大概有兩哩遠,他們知道你的位置,所以我才知道怎麼來這裡。   那現在怎麼?我們又站在同一國了?我憑什麼要相信妳說的話?

  老天!我以前不是說過了嗎,我不知道該怎麼跟像你一樣,真正有血有肉的人互動。我只能說謊,我陷入瘋狂的恐懼中,然後逃走,還有老天哪,你就不能再給我倒杯酒嗎?拜託?   他照辦了。她喝了一口酒說:好吧,聽著,我就大概說明吧。關於書籍裝幀有天我帶孩子們去就醫,學校裡要求預防注射,我在辦公室等待時看見了那本書。那本書是背景裝飾的一部分,你懂嗎?有些人擁有外表時髦的書架,裡面裝滿了精裝書?那個注射的醫生就是這樣。我兒子艾姆特跟女兒茉莉在把玩書櫃,把書拿下來當成積木,接待員說他們不可以這樣,於是我把書放回架上,那裡就擺著一本書《書籍裝幀師的藝術》,我把書偷走了。書是用金色半小牛皮紙裝訂的,我不知道我為何會偷書,也許是因為這本書摸起來的感覺很細緻,皮革與紙張的觸感,一點也不像布萊達克鎮帶給我的感受,而像是從另一個世界意外掉下來的紙張,就在我的手上,像是寶石一般。回到家我把書藏起來,每天晚上深夜閱讀,一連好幾個月。人們以手工打造書本,創造出美麗的外表這個概念不知道為什麼就藏到我的骨子裡。我姊姊艾蜜莉去世之後,哈藍開始對我拳打腳踢,我知道如果我不逃走,下場就會跟艾蜜莉一樣,不是他打死我,就是我自殺。所以我逃了,第一次,他把我抓回去,鎖在地窖裡,痛打我到幾乎殘廢;再下一次,我等到他的發薪日,趁他還在睡覺拿了五百塊現金離開,搭上便車,最後落腳在紐約,在一個避難所暫時待著。我得到一份大樓清潔工的夜班工作,透過那份工作我找到我的頂樓,就像我跟你說過的,住那裡不合法,但是收費超級便宜,因為屋主希望有人可以留在那裡看管,免得那個屋子被幫派份子搶走。那是我第一次聽到夏夫諾夫的名字。

  為什麼?   因為他擁有那棟建築,或是說部分擁有,亞伯房地產管理公司是他的。我就待在那個地方,當清潔工兩年多,上夜班,把所有閒暇時間花在圖書館上面,閱讀裝訂書本與書業的知識,學習如何假造履歷表的方法。之後我辭掉工作,在城中的餐廳找到侍者工作,觀察普通人,了解他們的穿著風格,講話方式,還有手勢的意義。我把自己轉變成中產階級。那一年比較快樂。後來我在葛雷瑟書店找到工作,這就是我的悲哀人生故事。現在,你要聽那些手稿的事嗎?   要。   我以前就認識布斯卓了,我想以前在紐約時我就告訴過你了,是葛雷瑟介紹我們認識的,我修了一門他在哥倫比亞大學開的一般研究課程,是研究手稿的。我一看到邱吉爾那本書夾層裡的那幾頁文件,我馬上知道那是個大發現。她啜了一小口酒,透過窗戶望著墨黑色的夜晚:你還想知道我為什麼要對手上的廢書說謊,為什麼我要假裝書沒什麼價值,還有為什麼我要謊稱我在逃亡,讓你多此一舉把文件賣給布斯卓?

  我洗耳恭聽。   好,我當時是書店職員,從我雇主的書裡面找到了那些手稿。我沒有其他管道,但我必須讓那些東西有個正當的來源,才能拍賣。假如我一開始就公諸於世,葛雷瑟就會跳出來操弄,還有   什麼意思,操弄?   哈,我就知道你不了解葛雷瑟。他會說那些東西來源不正,那樣一來這些東西馬上就成了燙手山芋,沒有任何拍賣商會想碰。葛雷瑟在這個領域是個大人物,我只是無名小卒。所以我需要一個打前鋒的人出面,我立即想到了布斯卓。那天早晨當你在街上等我的時候,我正在聯絡他,告訴他我們找到的東西,設下在他辦公室裡發生的那一局。他說如果那是真品,他要用五千美元向我買下,超過他向你買的價值,所以後來那變成布斯卓的手稿。雖然他以前被騙過一次,但他仍是個首屈一指的學者及古文書學家,有管道可以得到大量的手稿資源,我跟葛雷瑟之間就不會有牽扯。

  原來如此,但是,羅莉,我還是不明白妳為何當下不馬上告訴我。   拜託,老天啊,我根本不認識你,你可能第二天就告訴葛雷瑟,嘿,羅莉找到一份價值連城的詹姆士一世時期手稿,就藏在你當成廢物賣給她的那堆廢書裡面,哈哈。所以我才要假裝讓你也牽扯進這個騙局,同時不讓你得知手稿的真面目。   我懂了,那之後發生的事,那天晚上也是騙局的一部分?   當晚頭一次,她直視他的臉。奎塞提的父親曾經告訴他,病態的騙子總是直視追問者的眼睛,然後一直盯著,時間久到不自然的地步。他很高興羅莉並沒有這麼做。她的眼神很快移轉開了,他想她也有些尷尬。   不,她說,那不是計畫的一部分。我知道你對我失望,我告訴你關於洛伊叔叔的事,我以為你要離開我,但你沒那麼做,反而還對我那麼好我一生中從沒有像那樣的一天,有人帶我逛街、聽悅耳的音樂、買東西給我,真的把我當成一個人對待,而不是要和我上床   我確實想要跟妳上床。   我是說,我心甘情願想和他發生關係的那個人,要跟我一樣年紀,對我好的人。我從來沒當過小孩,也沒當過青少年,我從來不曾跟男孩子開車去露天電影院約會。   所以,妳喜歡我?   喔,我很崇拜你。她說來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使她聽起來比宣示證詞還更有說服力,他的心跳還真的快了一點點。但是那又怎樣?你對我來說太好了,甚至去見過我的孩子。你真的捲進一大堆麻煩,所以我想,好吧,那就是一個屬於我不知道,像你說的,一個屬於青春的夜晚,像我們一樣年紀的普通人會做的那些事。之後就是灰姑娘的終點站,只是沒有玻璃鞋也沒有王子。隔天我去找布斯卓計畫之後的事情,他說他有金主,於是我們就去見夏夫諾夫。你見過奧西普.夏夫諾夫嗎?   沒有,只有看過他的手下。   哦,他很特別,身段很軟,除了眼神之外。他讓我想到俄爾.芮.布萊傑。   誰啊?   是個罪犯,我媽曾經跟他約會過一段時間,我現在不想談他。總之,我馬上發現夏夫諾夫是個壞蛋,但可憐的布斯卓卻一點也沒察覺到,當然我也不打算告訴他。他跟夏夫諾夫談論莎士比亞戲劇,他說布瑞斯葛斗的文件本身達到五到十萬美金的價值,但是如果我們找到莎士比亞的手稿,沒辦法計算其價值會有多高。一億?一億五千萬?而夏夫諾夫不會冒任何風險,因為即使我們在手稿上頭一無所獲,他還是可以賣掉布瑞斯葛斗的文件。總之,夏夫諾夫給了他大約兩萬,叫他馬上出發到英格蘭去研究布瑞斯葛斗還有鄧巴頓公爵。他照做了,而我就跟著他去   連一句再見也沒說。妳不覺得這樣不太禮貌嗎?   那是最好的方式,這樣我就知道你不會跟那個混帳王八蛋扯上關係。   妳以為在保護我?   我認為我是。她承認,然後戒備似地加了一句,不要以為沒有這個必要,你根本不知道這個人有多可怕。   說到他到底一個英國學者怎麼碰巧會認識夏夫諾夫這麼一個黑幫份子?   我不知道,他們共同的朋友介紹認識的,我認為那是一樁放高利貸生意。天啊,我好累!我說到哪了?   坐飛機離開,不知道哪時才會再回來。還有,不說聲再見。   對。嗯,我們到了英格蘭,直接到牛津,跟奧利佛.馬區待在一起。布斯卓說,我必須跟他們在一起,馬區不太喜歡這安排,但他堅持是因為安全的因素,必須由我出面拿手稿去鑑定年份,這樣就沒人知道布斯卓與這件事有關。後來鑑定結果證明手稿是真的,布斯卓整個人就變了,不准我接電話,懷疑我已經到了瘋狂的地步,懷疑我替夏夫諾夫工作,洩露我們真正的目的、我們的研究,還有全部的事情。   但妳沒那麼做。   但我就是,我當然是替夏夫諾夫工作,我現在還是在幫夏夫諾夫,至少夏夫諾夫現在還是這麼認為。我離開紐約前他給我一隻手機,叫我跟他保持聯絡,跟那種人我要怎麼回答?不要嗎?   奎塞提看到她臉上叛逆的神情,不吭一聲。她把毛巾從頭上拿開,用力擦乾頭髮,讓他有點畏懼。過了一會兒,他問她:當妳告訴布斯卓那些加密信件時,他怎麼說?   她又臉紅了。我沒告訴他,是夏夫諾夫說的。   但是妳告訴夏夫諾夫的。   我澄清了他的疑問,她很快承認:他知道一點細節,奎塞提。他的手下遍布四周,顯然他是從布斯卓那邊打探到你的,他一定到處打聽。你不認為他有能力查出紐約公立圖書館裡發生的事情?老天,他甚至可以查到中情局發生的事情!   虧妳還大費周章讓我脫身。他說。   我很抱歉。我是個懦夫,而且他嚇到我了,我沒辦法對他扯謊。無論如何,當布斯卓知道加密信的事情後,他失去了理智。我只好留在他身邊讓他冷靜。他了解到密碼才是解開劇本手稿的關鍵,如果夏夫諾夫從你身上得到加密信,那夏夫諾夫就再也用不著我們了,這對我們的健康恐怕沒有好處。我說我們應該試著找出布瑞斯葛斗寄給鄧巴頓的密碼副本,是不是還存放在收信人那端。   這就是妳去達頓廳的原因。   對,但東西不在那邊,或者我們根本沒找到。但我們倒是找到一本日內瓦聖經,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我知道,奎塞提說,都鐸王朝時期的聖經,一五六〇年代出版,九乘七英寸大小,我們認為那是布瑞斯葛斗密碼的基礎,但妳是怎麼知道的?妳又沒有密碼的文本。   是沒有,不過我們找到了一本有打孔的日內瓦聖經,就放在鄧巴頓的圖書館,布斯卓知道透過那些孔所顯露出來的字母,就是密碼的答案,卡丹格也是密碼的一部分。他知道一大堆古密碼。   那也就是妳從教堂偷走卡丹格的原因。   你怎麼知道那件事?她的聲音聽起來帶有警戒心。   我什麼都知道。妳怎麼不直接偷走聖經?   是布斯卓偷的,之後他派我去偷卡丹格平板。老天,那時候他神經超緊繃,他以為有一群流氓學者跟我們在找一樣的東西,他想要拖延他們。他假定你已經把密碼文件交給別人了,譬如說你在圖書管裡的好伙伴,所以就必須展開追擊的行動,這也是他回去紐約的原因。他想直接去找你,從你那邊得到密碼文件。他已經有了卡丹格平板,之後   夏夫諾夫抓到他,折磨他致死,那又是為了什麼?   他以為布斯卓騙了他。有個人,我不知道是誰,聯絡了夏夫諾夫,並告訴他布斯卓和另一派正在尋找劇本手稿的人馬搭上線,夏夫諾夫暴怒之下   另一派人馬?你是說我們?米希金?   她對這句話想了一下,咬緊嘴唇,不是,是其他的幫派,一個叫哈瑞的人,也是俄國人,也是俄羅斯猶太人,和夏夫諾夫有點關連,是敵人或者是前任合作夥伴。他們主要用俄語交談,所以我知道的消息很少   那米希金常常提起的米蘭達.凱洛格又是何方神聖?她的來歷呢?   我只碰過她一次,她說:我不知道她是誰,某個演員還是模特兒吧,夏夫諾夫僱用她從米希金身上取得布瑞斯葛斗的原本,他們先耍了一個免費旅遊的花招送走真正的繼承人,讓女演員充當凱洛格。   她怎麼了?   我想想,她把東西拿到手之後,想對夏夫諾夫勒索更多錢,所以他除掉她。   殺了她?   哦,當然,她死了,消失不見。她微微顫抖,像布斯卓一樣掛了。夏夫諾夫可不喜歡有人在他背後搗蛋。   布斯卓真的騙了夏夫諾夫?   毫無疑問。不過至少據我所知,他倒是沒有跟其他人來往,但是如果真的找到劇本的話,他絕對不會交出去。開什麼玩笑。馬區告訴我,他打算交給國家,附帶條件就是只有他才能使用,並且有權做第一版的研究,國家會把他還有劇本都鎖在塔頂,夏夫諾夫就可以滾一邊涼快去了。布斯卓那傢伙從頭到腳都是個莎士比亞學者,他只要談到這個,眼裡就會出現該死的星星閃光,那可憐的老混蛋!   那麼,就我目前所知,我們沒有發現打孔的聖經,所以必須假設夏夫諾夫已經拿到手了,那正牌卡丹格的下落呢?   也是夏夫諾夫拿走了,因為布斯卓離開英國的時候把板子帶在身上。他們對他用刑的時候,布斯卓一定告訴他米希金擁有信件正本,他已經得知你身上保有加密信件的正本。難道都沒有人想要對你們動手嗎?   哦,有啊,他們試過了。奎塞提說,簡短解釋不久前發生在皇后區他家的槍戰事件,又說:那麼基本情況就是,我們只有密碼,他也只有卡丹格,典型的僵局狀態。還是說,我又漏掉什麼了嗎?   她臉上出現一抹奇異的表情,轉瞬而逝。她開口說:你現在身上帶著密碼嗎?我是說有沒有放在這房間裡?   這個嘛,密碼放在紐約公立圖書館的保管庫,但我的筆電裡存了一份電子檔案,當然是有數位加密的,我也有一本日內瓦聖經,米希金買了兩本。我也有一五六〇年版的電子文件檔,我還在紐約時存進去的,就在我們要   我有那塊版。她說。   妳有?在哪?   她站起來脫掉長袍,把腳放在椅子扶手上撐開,露出大腿內側,就在這。她說,指著在光滑潔白的皮膚上的微小藍點。他跪下凝視,臉距離她的大腿只有幾吋。她的肌膚散發出玫瑰皂的香味,膝部微微顫動。一開始圓點看起來呈隨意分布,但接著他看出了規則:一棵自然成形的垂枝楊柳樹,象徵著哀傷。他清清喉嚨,但聲音仍是卡在喉嚨裡,羅莉,那是刺青嗎?   對,我搶走卡丹格平板之後,在馬區家的房間刺上去的,用大頭針跟圓珠筆墨水,一共有八十九個針孔。   我的天啊!這幅圖準確嗎?   是啊,我先轉印到描圖紙上,然後與達頓廳拿到的聖經進行比對,孔數符合。   妳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我想遲早有一天會遇到你,你身上可能還帶著密碼。我們都很清楚,文稿可能會不見,或者被偷,更別說那些混帳東西搜我的身搜了快五十次。不過,幫我搜身的那個賤人當然不清楚目標物的詳細資料,只是我不能拿東西遮住這些小洞,不過話說回來,很多人都有刺青。你有描圖紙嗎?   沒有,但是我有奇異筆,我們可以利用小畫框裡的玻璃,大小差不多。   她躺在床鋪邊緣,左大腿拉平,奎塞提跪在地板上,在她伸展的兩腿之間。房間所有的燈都打開了。他手上拿著玻璃,靠近她的皮膚,用奇異筆小心地在她皮膚上的每一個藍點上描上紅點。他必須控制左手,避免碰觸到散發著熱氣的肌膚,他在工作時臉頰離她相當近。這是他生命中最為心盪神馳的一刻,他幾乎都要格格笑出來了。他們沒有交談,羅莉的身體僵硬得像屍體一樣。   等到一切完成,羅莉調整身上的浴袍,開口說:布斯卓從日內瓦聖經上穿孔的排列方式領悟到,順序應該從創世記的第二頁開始往前推進。你把卡丹格平板最外邊的孔洞放在每一頁的左下方以及右下方,覆蓋住最後一行的首尾字母那就是索引記號然後你以平常閱讀順序找看看每一個洞底下的字母,由左到右,由上到下。   奎塞提已經坐在桌前,把那本古老聖經擺在面前翻開,手提電腦插上插頭,跑著文件處理程式。他把玻璃板放在創世記的章節,把索引記號點排列在正確的字母上,半透明的墨水印讓他輕易看清底下的字母。   我唸出字母,妳打出來。他說,D、a、v、o、v   這份工作出奇沉悶,當然奎塞提已經數過加密信件裡的字母,裡頭有超過三萬五千個字母,還不包括空白格,每個字母都配上一個不會重複的聖經字母解碼,他在腦中很快算了一次,就說口述速度可以達到一字一秒鐘好了,那麼三萬五千個字母就需要將近十小時的時間,那還不包括休息與檢查的時間。這樣要耗費太多時間了,如果羅莉逃離的那些人正在尋找她的下落,那他們的時間就很緊迫了,所以他們應該馬上離開。他才剛這麼想著,就想到一個絕妙的藏身處,於是他停止口述。   怎麼了?羅莉問。   還怎麼了?這樣太遜了,一定還有比較簡單的方法,我們可不是詹姆士一世時期的間諜。渾蛋!眼前就有台電腦,而我卻從來沒想到   你到底在嘮叨些什麼,奎塞提?   我想到了,看看那塊平板,解碼的第一個字母就是第一行的第三個字母,再來是第十五個字母,然後是第二十個字母;下一行是第二個字母,然後第七個,第十四個。每一頁都符合平板的圖案模式。他們沒有用到聖經的標題頁,是不是?   對,只有純文字內文的頁碼才有打上標記,當然其他頁也是一樣,這樣才不會跟穿孔頁碼搞混。   當然囉,他們只用了右手邊的非標題頁數,所以我們要做的是,從電腦裡叫出一五六〇年版聖經電子檔,去掉列出章節標題的頁數和左面頁數,再下達簡短的搜尋指令,讓電腦計算條列出平板指示的字母,我們可以讓解碼自動出現。我的電腦裡也有一個維吉尼亞解碼程式。【註】如果進行順利,我們早上就可以看到布瑞斯葛斗的秘密了。   【譯註】維吉尼亞密碼法是一種加密演算法,使用一系列的凱撒密碼組成密碼字母表,也屬於替換加密的技術,雖然簡單易用,但初學者難以破解,因此被稱為不可破譯的密碼。   你工作的同時我能不能打個盹?   妳隨意吧。他邊說邊回到桌前。   雖然將所有破譯工作都用電腦處理,但耗費的時間還是比預期的久。第一道晨光出現在凸窗之前,奎塞提用力按下執行鍵,把一長串他希望是解碼的字母送進維吉尼亞解碼程式處理,那裡面已經輸入了布瑞斯葛斗的全部密碼字母,電腦螢幕上顯示解碼中,底下出現一條長空白格,一串小長方形,一個接一個出現,像是軌道上一條排列整齊的貨車長龍。奎塞提一整夜都喝著旅館裡的自助咖啡,他覺得口乾舌燥,於是咂了咂嘴。   奎塞提老天,現在幾點了?   從被褥裡傳來一聲喃喃自語。   快七點,我想我完成了,要瞧瞧嗎?   我聞到咖啡的味道。   還有一些剩下的,不過很難喝。過來看看,這也許就是解碼的結果。   她從被子裡鑽出來站在他身邊。最後一個小長方形出現,轉而被螢幕上顯示的單一檔案標示取代:     布瑞斯葛斗密碼純文字檔.txt   奎塞提把游標放到上面說:妳該享有這份榮耀,按鍵查看吧。   她照做了。螢幕轉變成單行距的大段文章,第一行顯示:   mylfrdithdsnowpascedtwowereksandsomedaitssincgilefmyouphowsa   喔,不!她大叫,沒成功。   不,我們成功了。記得嗎,他們用了兩本不同的聖經來加密,布瑞斯葛斗的和鄧巴頓的,平均的印刷品質很差,尤其像是日內瓦聖經擁有廣大的發行市場,兩份副本不會完全相同,過去他們一定也發生過一樣的問題。以布瑞斯葛斗副本為基礎的平板會跟鄧巴頓本上載的字母略有不同,不過已經夠接近了。來,我把檔案複製到新文件檔,好,然後以空格隔開還有放入標點符號,再校正明顯錯誤,好,然後第一行出現了。      大人:自我從您府邸離去,已過了兩個禮拜又好幾天了      喔,天哪!奎塞提,你太了不起了。   她的臉上掛著一個欣喜的微笑,就像好幾個月以來一直出現在他夢中的那種微笑,他感覺自己臉上也扯出一個類似的表情。也不是啦,他說,對那些真正的天才來說,答案就近在眼前。妳現在要給我一個吻嗎?   她吻了他。她又吻他一次。一會兒之後他突然推開她,與她視線交接。   妳會留下來,對吧?他說,我是說,妳明天也會在這,還有後天   我想我可以答應你在特別的日子見面。   但平常的日子呢?難道我們要每天都談判一次?   奎塞提,請不要   哎,羅莉,妳想把我凌遲處死啊。他嘆了一口氣,如果妳堅持這麼做,我真的會死的。他原本還會一直沉浸在這種心情中,但她以舌尖止住他的嘴,把理查.布瑞斯葛斗消失已久的密碼平板放到他的鼠蹊部。      這麼快。他說。   是啊,很迅速又熱血沸騰。   我喜歡妳興奮的時候突然張開眼睛。   這樣才表示可靠,她同意,這樣我才記得是誰。   聰明。現在,雖然我多少很想繼續下去,永遠不停止   你要去研究那些密碼,喔,我也這麼想,只是不想說出來。   免得解錯密碼。我懂。既然我們一致同意,讓我們先去浴室逛逛,再去做那件事。   她輕快吻他一下,滑下床,他想,看著一位剛與你歡愛過的女人走過房間,她的背部與臀部在早晨曙光中擺動的姿態,還有什麼比這個更美妙嗎?他正在細細思考如何在電影裡拍出這一幕,讓畫面看起來宛若真實生活般的生動,突然聽見羅莉驚叫了一聲。   怎麼了?   他們來了!   羅莉臉上的表情,流露出動物般的恐懼,他的心情瞬時低落,誰?儘管答案不問自明。   有一個就站在花園,叫山亞的,其他人一定在前門。喔,天啊,我們該怎麼辦?   穿上衣服!離窗戶遠一點!她像隻蜥蜴一樣溜進浴室,奎塞提靠近窗戶,鼓起腹部,又抓了抓肚子,像是個剛睡了一個好覺醒來,無所畏懼的男子漢。花園裡確實有個男人,肩膀寬闊,穿著及膝的黑皮大衣,頭上罩了一頂針織帽。他抬頭看見奎塞提,視線短暫停留在他身上,注意力隨即轉向別處,也就是說,即使他們知道他的確切所在位置,即使知道羅莉會來找他,但是他們還是認不出他。這很奇怪,因為在皇后區的街道上,他們應該很清楚地看過他的樣子。除非那是完全不同的一組人,羅莉提過,有兩個敵對陣營   他現在沒時間想這些,他隨手拉幾件衣服穿上,猛地把電話線從牆上扯下來,插進英國系統的電話轉接器,連線到自己的電腦上,壓縮加密布瑞斯葛斗的資料,撥號連線到他的信箱。他好幾年沒用過撥號連線上網了,但那種方式當然還是有效的。感覺上費了好幾個世紀才把那玩意兒連上網路,也許才過了五分鐘,連上線後,他用一個硬碟清除程式刪除硬碟裡的密碼信、解碼文字、聖經,還有純文字檔案。他抬起頭,看到羅莉站在浴室走道。   你在幹嘛?她以高亢的音調對他耳語。   保護我們的機密。我在很多電影裡看過這種場景,我現在就像正在照著劇本演一樣,男主角和女主角要從壞蛋手中逃走   去你的,奎塞提,這可不是你那該死的電影!一旦他們逮到我們,就會一直折磨我們,直到我們告訴他們一切秘密   那可不在我的劇本裡,別想了。   他又坐到電腦前面工作一陣子,接著關掉機器裝進公事包裡,現在我們也得把妳打包起來,他說完把旅行袋裡的東西倒到地板上,希望妳的筋夠軟。   她可以勉強塞進那口大袋子。奎塞提知道,在真實人生裡,要把一個躲在旅行袋內大約五十七公斤的女人拖下樓梯,比他原先想像的要難得多了。當他到達大廳時,渾身冒汗,呼吸困難。   他四處查探,有兩個大漢站在那裡。他很謹慎,沒有仔細打量他們,但他大略看到他們穿著皮衣,都是大塊頭,冷靜有決心。在旅館前台,他遞給職員一張他早已準備好的紙條:     請不要大聲說出我的名字,有人在追問我的下落,我不想讓人發現。謝謝。   這封訊息裡面附有一張摺疊起來的二十英鎊鈔票。那個職員是一個年輕的亞洲面孔,點點頭,無聲無息地辦好離房手續,最後簡單說了一句:先生再見,希望很快可以再見到你。   奎塞提打開旅行袋,拿出防雨夾克、厚手套,還有他剛才壓到羅莉頭上的帽子。他穿戴起來,那些暴徒看到他,對他完全不感興趣,視線緊緊盯著主要通道,還有大廳另一側的緊急逃生通道。他拎起旅行袋,大步通過他們面前,走到街道上。他從網上安排好的出租轎車正在等候他,後頭則停了一輛豪華轎車,一個穿皮衣的暴徒靠在擋泥板旁邊正在抽煙。出租轎車的司機是一個纏著頭巾的印度錫克教徒,幫他把旅行袋搬到汽車行李箱內,他坐進車內,告訴司機載他到最近的百貨公司。   然後他帶著買好的東西回到車內,請司機把後車廂打開,把羅莉弄出那個旅行袋。她呻吟著坐進後座,身上聞起來有霉味,像塊帆布。車子再度開動,他拿給她一個購物袋,她查看裡頭的衣物。   你總是幫我買衣服,奎塞提,連內衣褲都買了,買的時候一定很刺激吧。   只是潔癖,是我的壞習慣,妳喜歡嗎?   我討厭這些衣服,穿起來像小牌明星或業餘妓女,還有這頂像桃莉.芭頓的假髮是怎麼回事?我以為重點是要避免引人注目。   既然妳老是穿著黑衣服,又是一頭棕髮,這就是避免引人注意的方法。妳該把衣服換上。   她發了幾句牢騷,但是還是照他的要求做了,穿起淡紫色毛衣,緊身黃色牛仔褲,大了一號的白色派克大衣,上面附著假毛領子,腳上套著羊毛靴。   很合身,她說,真厲害。你還買了什麼?   化妝品,在這裡轉彎然後停一下。   車子加速衝上高速公路,他幫她上粉底、腮紅,畫了個濃密眼妝,擦上暗紅色唇蜜。他拿出剛買的化妝盒上面那面小鏡子,讓她看見她在鏡中的模樣。   她看著鏡子說:奎塞提,你到底從哪學來這招的?   我有三個姊姊,而且我正在籌劃開拍一堆非常非常低成本的電影。奎塞提回答,還有,不用謝我,我們離開前,米希金把他的美國運通卡給了我。   我們用他的美國運通卡要去哪?   奎塞提很快瞄司機一眼。   卡薩布蘭卡,我們到摩洛哥的卡薩布蘭卡去,去找水,【註】我一直都很想去那裡。在事情平靜下來之前,我們在那應該很安全。我們可以研究布瑞斯葛斗的密碼,想想看密碼要帶領我們去何處,任何地方都可以。   【譯註】電影《北非諜影》的原文片名是摩洛哥西邊的城市卡薩布蘭卡,劇中男主角告訴別人自己來到卡薩布蘭卡是為了這裡的水,但事實上該城市位於沙漠。   如果他們在機場堵人呢?   不太可能,我們又不是要逃離政府密探或黑道教父。追我們的人只是小幫派而已。現在他們可能已經闖進我們的房間,正在查看那堆衣服、書本,然後發現他們被騙了。他們知道我們要到機場去,因為他們看到我們坐進前往機場的出租汽車,他們會追著我們跑,但我們應該還是會沒事。   她大大嘆了口氣,躺回座位,闔起雙眼。他握著她的手,既溫暖又潮濕,像孩子般的手,然後也閉上眼睛,車子一路向南疾駛。      第六封加密信(殘篇之四)   從他抽屜拿出抄寫好的作品,說:你來把它燒掉吧!我走過去,將它拿到火旁,但最後卻燒不下手,不知道為什麼,對我來說彷彿是要殺死一位嬰兒。因為我愛他,而且我心裡知道他非常愛這部作品。但這件事我只放在心裡,沒有說出口。我只說:我又想一想,覺得我們不如把它收好,當作這邪惡陰謀的證據。他望著火光良久良久,不發一語,喝著酒。最後他說:不如這樣吧,理查,我有一個好主意。我們不燒它,也不用它來阻止任何法案或引發爭端,它要如被沉入水中一般。也許未來有一天會浮出水面,也許那時,眾人會以不一樣的眼光看這些事。然後他大笑一陣說:我想這齣可憐、難見天日的劇,從現在算起一百年後,會是眾人唯一聽過威廉所寫的劇,而且還是拿來見笑的。我說:不會的,大家確實都愛看你寫的劇,你一定是最會寫劇的人。他聽到這個就板起臉,彷彿咬到一口爛掉的魚說:狗屁,你怎麼講這麼孩子氣的話,理查,戲劇算什麼!星期二,或過了一個星期,他們就開始大叫,沒有新的嗎?這我們已經看過了。這事根本毫無價值,說也奇怪,戲劇大概也只能取悦妓女及笨蛋而已。真是無足輕重的東西,渺如空氣、形如影。不,如果人要在入土後還能活著的話,一定要寫一些更重要的東西,詩或故事,或用胯下生個兒子。我沒有寫故事,詩也只寫了兩部,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如果我有地有錢,或有讀書的話,我可能可以成為另一位大文豪,但我從小就必須賺錢、賺錢,一枝筆只能從不成氣候的小小環球劇院賺些現金。而我的兒子也死了。   我們那天晚上之後就沒有再討論了。後來,我們去了華威克郡,路途相當辛苦,當時已是冬天,滿地泥濘。我們在二月十八日抵達史特拉福,我們到某個特別的地方,把那本劇本好好藏好。劇本在哪裡我有寫下來,但解碼方法只有我跟莎士比亞先生知道。爵爺,我另外和莎士比亞先生新創了一種加密法,跟這個解碼方式不一樣,因為他說:我想用我寫的東西藏我的作品,麻煩你現在寫出關鍵詞。這項關鍵詞將會永遠由我保管。知道關鍵詞的人,就能知道密碼,若再了解我的測量公式,就能找到劇本所在的地方。   爵爺,如果您需要看這齣蘇格蘭瑪莉女王的劇,只消寫封信來,您只要有所要求,不無論何事,我都樂意服從。       我是爵爺您最謙卑、忠順的僕人        理查.布瑞斯葛斗       一六一一年二月二十二日,於倫敦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