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懸疑小說 少年島崎不思議事件簿

第15章 15

  就像田村警部說的,第二天所有的報紙都對森田亞紀子的命案詳加報導。這些報導的內容,警部先生都告訴我們了,就這方面而言,在所有外部人士當中,我們幾個是最早得知命案全貌的。   只不過,有兩樣東西警部先生的話裡沒有,但報紙和週刊、電視新聞和八卦節目都有。其中一個就是嫌犯畑山稔的大頭照。   照報紙印的大頭照看來,他是個很陰沉的青年,有個尖尖的下巴和一雙凹陷的眼睛。不過島崎認為那八成是駕照上的大頭照。   這張在那類照片裡已經算是拍得不錯的了吧?我想,他本人給人的感覺應該會好一點。   這番推測到底準不準,只有等抓到畑山稔本人才能確認。不過,八卦節目裡經常出現的照片,看來是他高中時代拍的,穿著立領的制服,這張照片裡的表情就相當開朗,五官也拍得很清楚,看起來還挺英俊的。至少,還不枉費我特地設定預約錄影來看。

  另一個光從警部先生的話裡無法得知的,便是畑山稔的個人資料,也就是他個人的私生活和家庭環境。雜誌和電視節目對這方面的採訪很有一套,我們只要待在電視機前面,就可以回顧畑山稔這名青年二十一年的人生。   畑山稔出生於東京淺草,家裡本來是開皮包店的,但是距今十年前,畑山稔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倒閉,店面、住家、土地全都拱手讓人,一家人便離開了淺草。以前皮包店的店址靠近花敷屋①,抬頭可以看見淺草豪景飯店的燈光,現在那個地點已經蓋了一幢小小的複合式大樓,裡面有居酒屋、卡拉OK以及一家沒有客人上門的理髮店。   八卦節目的播報員報導說,皮包店倒閉的直接原因當然生意大概本來就好不到哪裡去是畑山稔的父親畑山嘉男當了朋友借款的連帶保證人。根據節目的報導,那個朋友似乎本來就打定主意要欺騙畑山嘉男,畑山嘉男一幫他作保,他立刻便帶著所有借來的錢,連夜潛逃。

  結果,畑山嘉男和他的皮包店便不明不白地背上了一筆五千萬圓的債。這個數字,不是一家小小的皮包店還得起的。房子和土地早已拿去抵押借款,充作皮包店的周轉資金,債上加債,根本沒有還清的指望,脫手也是無可奈何的結果。   再加上這一連串的騷動期間,又發生了另一件倒霉事。他父親的畑山嘉男和債權人之一,據說是惡質的民間金融業者討債人員發生爭執,出手打了對方。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指的也許就是這種情況吧,挨打的人於翌日死亡,死因是毆打導致的顱內出血,所以畑山嘉男以傷害致死罪遭到逮捕、起訴。   審判經半年左右結束,畑山嘉男被判五年徒刑。罪名既非殺人罪,又證實是被害人先動手的,儘管有這麼多值得同情的情由,法院仍然沒有處以緩刑。

  我和島崎一起坐在我家看八卦節目的錄影帶,正說著這樣的判決真是不通人情的時候,接下來播報員的話,立刻說明了其中的原由。原來畑山嘉男曾有過一次暴力傷害的前科。   他一定是個動不動就跟人家動手的火爆份子。島崎說。   那是畑山嘉男二十一歲時發生的案子,因為酒醉在酒館鬧事電視上播報員繼續說明時,我覺得背上泛起一陣涼意。   做父親的二十一歲便惹事生非,現在兒子也是二十一歲就成為全國通緝犯   你是不是在想,環境造就罪犯?島崎開玩笑似地問我。   我搖搖頭。   我才不是在想那麼難的事呢。只是在想,所謂的運氣很背,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   畑山皮包店倒閉,畑山嘉男被收押之後不久,畑山稔的母親就決定離婚。

  不久,做母親的帶著剛上國中的兒子畑山稔,離開了這個家。就這樣,展開了母子相依為命的貧苦生活。   播報員非常仔細地說明著,一邊指著離婚當時畑山母子住的地方,位於足立區的公寓窗戶。   一直到從當地的公立高中畢業,畑山稔的歲月都是在這裡度過的。他的成績中等,不過因為是籃球社的明星球員,在朋友之間很受歡迎。他母親加入了附近的家事管理協會,有時候會住在僱主家幫傭,因此畑山稔幾乎是自己照顧自己。   離婚之後,畑山嘉男完全沒有與他們母子聯絡,他們母子似乎也打算和父親斷絕往來。畑山嘉男於三年後假釋出獄,之後便不知去向,目前依然行蹤不明。   高中畢業之後,畑山稔在東京都內某家平面印刷公司工作。但他似乎不適應這裡的工作,才上了一年班便辭職了,後來靠著打工的收入維持生活。二十歲那一年,開始上位於新宿區一所業界一流的針灸學校。他本來就熱衷於體育活動,曾向高中時代的級任老師表示,如果家庭經濟狀況許可,他希望能上大學攻讀運動醫學。所以,對他而言,雖然形式或多或少有些不同,也繞了點路,但是最後他還是走上了他一心想走的路。

  如果所有人一出生背後就跟著一顆星星,那麼跟在畑山稔背後的那顆星星,大概就叫作孤獨吧。當他開始上針灸學校的那年春天,他母親就因為腦中風驟然過世。舉目無親的他,離開了位於足立區的公寓,搬到位於JR大久保站附近一間公寓,騎腳踏車就能到達針灸學校。   畫面切換之後,出現了另一名外景主持人。他舉起右手,指著一棟中間橫著鐵製戶外梯、髒兮兮的兩層樓灰泥公寓。   位在這棟公寓二樓的這扇窗戶,就是畑山稔的房間。   攝影機以特寫鏡頭拍出窗戶外部,垂掛著一條晾衣繩。玻璃窗反射著西曬的刺眼陽光。   這裡,就是在逃之身的畑山稔,他唯一的家。   我想,畑山稔在這裡的生活,一開始多少都有些夢想、有些歡樂吧。一個人生活雖然寂寞,但是對於曾經因為父母吃過不少苦的他而言,也有輕鬆的一面。

  而且,他有努力的目標。在針灸學校和他同班的男性,在外景主持人訪問時答道:   他是班上最用功的學生。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覺得好感傷。   畑山稔錯就錯在或者說,他運氣不好是在於,為了有多一點時間研讀針灸,到處尋找時薪高、工時短的工作,結果選上了天堂。恐怕就只有這一點。   我猜想,清寒學生當中,一定有很多人基於和畑山稔相同的理由,踏進了特種行業的世界。國外來的留學生都在餐飲店或酒館工作,在賺取生活費與用功唸書的需求中苦苦掙扎,努力減少衝突。這些人絕大多數都不忘初衷,不為這樣的世界所污染,後來也都離開了那個地方。   然而畑山稔卻被絆住了。天堂不是個好地方,在那裡和他親近起來的森田亞紀子也不是個好對象

  畑山稔會一直逃到被捕的那一天嗎?或者他會在哪個階段死心自首呢?   對於我的話,島崎並沒有作答。他的視線朝著電視,但是眼鏡滑了下來,看起來一點都沒有在專心看電視。顯然是忙著追逐腦中的思考,對身邊的一切視而不見。   八卦節目換了話題,於是我也跟著站起來。   要不要吃點東西?我家有泡麵。   島崎含糊地嗯了一聲。我一邊在廚房燒開水,心裡一邊開始籌劃我的計劃。   我想到畑山稔的家大久保的公寓去一趟。   當然,是我自己一個人去。    ︱ ︱   ①日本最古老的遊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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