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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完美無缺的女人

情人關係 森村誠一 8856 2023-02-05
  【一】   當那個女孩進來時,新名克彥覺得自己剎那間有一種類似戰慄的感覺。或許可以說,就是戰慄。她在遠處時,就注視著他,然後筆直地朝著他逼近而來,在他正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朝他嫣然一笑。那個位子正好空著。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北澤由紀子小姐。帶她來的總編輯古海以稍微慌張的口吻說道。古海另外還帶來了兩個女孩,但克彥完全沒有察覺。她們不像北澤由紀子給他的印象那麼強烈。   那天晚上,出版社將多年來擔任克彥的編輯替換掉。克彥邀集了與自己較為親密的數家公司的編輯,在市中心的一家餐廳舉行一場小小的送別會。古海帶了三位年輕的女孩過來,說是如果送別會上都是一些望之令人生畏的男性,實在是殺風景。

  她們全都是女大學生。古海也向克彥介紹了其他兩名女孩子。克彥雖然也想記住對方的姓名,卻始終記不牢。三個女孩子長得都很漂亮,在店內微暗的燈光下,宛如突然盛開的花朵,平添了幾許熱鬧的氣氛。但克彥並沒有被熱鬧的氣氛所打動。   當他看到北澤由紀子時,突然喚醒了遙遠的回憶。他覺得眼前的這位女孩子很像他記憶中的某個人。原以為過去的那道創傷已經弭平了,但在看到由紀子之後,初戀的情景卻像水庫洩洪般急湧心頭。克彥不覺打了個哆嗦。   北澤由紀子長髮披肩,一根根經過仔細梳理,烏黑亮麗的秀髮,緩和了她非常分明的五官輪廓。她有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梁,嘴角緊閉,整張臉龐看起來相當嚴肅;皮膚被太陽曬得略呈古銅色,顯然平常喜愛某種運動。新名克彥在她踏入餐廳的那一剎那,曾經對她進行短暫的觀察。她身材高挑,三圍的比率也很標準。雖然她的年紀和她的長女差不多,全身卻散發出一股成熟的氣息。

  她身穿一套非常搭配,略帶光澤的白色洋裝。而且,她也適度地抑制自己,不讓自己太過引人注目。粉頸上配戴一條熠熠發光的金色項鍊。與其說是項鍊,不如說是類似絲線那般優雅而精巧、細緻的手工藝品。她非常清楚自己生而具有的姣好面貌,故意用服飾裝扮,遮掩其絕色的光華。但她晶瑩如玉的容色非但無法遮掩於萬一,反而綻放出澄澈的光輝。整個感覺,讓克彥看起來非常舒服。   每個人所喜歡的異性類型各不相同,但由紀子身上似乎有著吸引所有男性的菲洛蒙(動物身上吸引雄性的化學物質)。   我是老師(譯註:日本人對作家、藝術家的尊稱)的忠實讀者,早就很想與您見面。由紀子毫無畏懼地盯著克彥說道。   你用不著這麼奉承我啊!克彥苦笑道。對初次見面的作家說自己是對方的忠實讀者,這是老套手法。他的作品大多是以粗暴、有力的筆觸描寫男性的世界,女性讀者很少。

  哎呀!您怎麼這麼說呢?我真的很喜歡您的作品,絲毫沒有奉承您的意思啊!   由紀子有些不滿地回答,隨即舉出克彥的數部作品,並且做出短評。雖然非常簡潔,但都能深入作品內容的核心,足見她確實是閱讀過,不是為了與他見面才臨陣磨槍的。   我的小說能讓你這麼漂亮的小姐閱讀,真是我莫大的光榮。   克彥覺得能夠獲得綺年玉貌的小姐支持,感到非常高興。由紀子與他遙遠記憶中的影像相重疊,也讓他久閉的心扉雀躍不已。   由於全員到齊,會餐於焉展開。克彥不露痕跡地瞄了由紀子用餐的樣子,覺得她神情自若,態度極為自然。但這不是她久經世故的關係,顯然她是在富裕的環境中長大。   雖然是編輯的送別宴,但克彥只和由紀子交談。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其他人也察覺出他們兩人之間的不尋常氣氛,有意迴避,不在他們兩個人交談時插嘴,雖然有十個人在座,可是他們兩個人彷彿坐於太空船的氣密小座艙內,與其他人隔離。

  你畢業之後,打算從事哪方面的工作?克彥問道。所謂方面,不只是指就職,也包括結婚在內。由紀子說她現在是大學三年級,今年二十一歲,在學期間只剩一年多。當克彥提出這個問題時,心頭掠過松尾芭蕉的俳句紅花此去誰堪憐。他從由紀子成熟的肉體開始,一味地胡思亂想。但他也有些自暴自棄:反正和她有肌膚之親的人也不會是我!芭蕉這一句俳句的境界也在這裡。   老師,我認為我適合從事任何方面的工作。由紀子以女中音的聲調回答。   唔克彥一時為之語塞。對方似已看穿了他這五十幾老男人不懷好意的企圖。   不管怎麼說,克彥先拋出一句話:我覺得你不妨朝向可以發揮女性原有之能力的領域發展,用不著去擔任男性的助理。

  比方說呢?由紀子追問。   比方說比方說晚上的工作,你覺得怎麼樣?所謂晚上的工作,是指晚上在餐廳或酒吧上班,或是賣弄風情的工作。這種性質的行業往往被世人以有色的眼光看待。可是,這是女性可以用她生而具有的武器或能力一決勝負的世界。至少在那裡,女性是主角。克彥不負責任地說道。他講這句話並沒有確實的根據,只是他覺得由紀子全身散發出來的菲洛蒙,在夜間的特種行業中可以賣出很高的價錢。   克彥原以為由紀子會生氣,沒想到她卻點頭道:我也隱隱約約有這種感覺。   女性的黃金時期很短,擔任公司的女職員,從事倒茶的工作或做男性的助理,把這段珍貴的時期浪費掉,我覺得非常可惜。由紀子接著說道。   夜間的特種行業也是建立在男性經濟力充裕之上的企業。以女性的黃金時期來講,所獲得的報酬高過於公司的一般女職員甚多。

  可是,我父母親非常囉嗦,他們絕不會允許我大學畢業後,去從事夜生活的工作。她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   你的父母親會很囉嗦嗎?   嗯!非常囉嗦。   把女兒栽培到大學畢業,很少有父母親會讓女兒去從事女服務生或藝妓的工作。   夜生活的工作有著白天的工作所沒有的殘酷和危險。克彥覺得現在向她解說也無濟於事。而且,他認為,不管是白天或晚上,由紀子的危險程度並不會有什麼不同。因為她所散發出來的菲洛蒙具有招惹男性的危險性。這不僅會給她帶來危險,也會讓男人陷入危機。   雖然克彥非常清楚這一點,但她卻隱藏著令人難以抗拒的誘惑。在她面前,不論經驗或判斷力,都派不上用場。他之所以能夠領悟出由紀子身上那股充滿危險性的菲洛蒙,也是基於他的經驗和年齡。

  總之,我絕對不適合那種朝九晚五,被拘束在辦公桌前的工作。   你比較喜歡活潑、不單調的工作,而不喜歡事務性質的行業,對不對?   不如我當老師您的秘書好了。由紀子看著克彥,突如其來地說了這句話。   當我的秘書!?我還不配聘請秘書。克彥驚慌失措地回答。   哎呀!沒這回事。像您這樣的作家,早就該有秘書了。   按照作品的類型,是該有人幫我收集資料及訊息。但像你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如果擔任我的秘書,我一定沒辦法專心工作。克彥說的有一半是真心話。要是由紀子經常在他身邊散發出菲洛蒙的話,實在很難專心地從事創作。   做我的秘書是誇張了點。不過,或許我可以擔任你的文藝指導老師,給你在人生的道路上提供一些建議。

  克彥打如意算盤,想出了一個折衷案。他不知道由紀子說的是不是真心話?為了緩和她以秘書的方式和自己之間所可能引發的危險,所以想出文藝指導老師這種曖昧的字眼。他希望以老師的身份,將眼前這位美艷如花的女大學生納入自己的掌握。   克彥現在這種年紀,已經慢慢地與年輕女性無緣。身為作家,必須經常以某些形式與年輕的異性保持接觸,以維持敏銳的感受性。   說到克彥身邊的異性,都是一些他常去的那些坐落於銀座或新宿的酒店中的女性。而且,她們與克彥的關係並不是很親密。妻子是親屬,已經不能算是異性;雖然他也偶然和妻子行周公之禮,但不知怎麼搞的,彼此都有一種近親通姦的感覺。   對作家來講,縱使不是專門描寫性慾的情節,與異性絕緣也會給寫作生涯帶來危險。

  請老師務必在文藝方面指導我。由紀子不曉得知不知道克彥的企圖,視線一直停駐於他的臉上。微醺的臉頰巧笑倩兮,已然有幾分成熟的魅力,實在很難想像她與自己的女兒年紀差不多。   克彥活了這麼一大把歲數,看到眼前這位年輕貌美的女大學生,不覺心神動搖、神志迷亂。不過,他並沒有把她當作性慾的對象。再怎麼說,對方是個二十一歲,綺年玉貌的女大學生,自己則是有點邋遢的五十二歲作家,兩人之間根本無法取得平衡。何況由紀子是良家子女。歸根究底,她不過是櫥窗中美麗的模特兒。   就算是和她坐在同一張桌子旁共進晚餐,兩人之間也是隔著一道無形的圍牆。   正由於隔著圍牆,才能夠不負責任地與對方無所不談。可是,由紀子卻越過這道圍牆,將菲洛蒙散發出來。就算克彥覺得她可望而不可及,也希望把對方置於自己的視線範圍內。

  我很樂意當你的文藝指導老師。克彥將上半身探出去,說道。   可是由紀子欲言又止。   可是,怎麼啦?   要是我愛上老師,那該怎麼辦?   咦!?克彥愣了一下。他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剎那間,覺得自己有一種被嘲弄的感覺。   我覺得好像愛上了老師。或許也可以這麼說,我已經愛上老師了。由紀子雙手環抱於胸前說道。看起來這句話好像憋了很久才說出來。   你可不能嘲弄大人哦!克彥責備道。   兩人今天晚上剛見面;而且,不管是年齡或彼此所處的環境,相差得實在太懸殊了。   我是說真的,我並沒有嘲弄您的意思!由紀子稍微提高嗓門說道。   你若不是在嘲弄我,就是喝醉了酒。   我的酒量很大,這一點點酒怎麼可能讓我喝醉。   文藝指導老師意志非常堅定,不會因為你三言兩語,就被你唬住。   老師您果然是大人,那麼會避重就輕。克彥覺得由紀子說話的口吻中摻雜著失望和幾分輕蔑,似乎在抱怨自己的膽怯,不會把握女性主動提供的機會。   我並沒有避重就輕!我們今天晚上才第一次見面,我覺得談情說愛還言之過早。   愛一個人,難道需要一定的時間培養感情嗎?由紀子向克彥逼近。她那張引人遐思的臉,又與他遙遠的記憶相重疊。   在克彥為之語塞時,餐廳服務生已經上完了菜。由於沉醉在與由紀子的交談當中,竟完全不記得服務生什麼時候上過什麼樣的菜?   招待人員站了起來,告訴大家,等會兒要前往卡拉OK唱歌,適時地幫克彥解了危。   大家準備分乘三輛汽車,往第二攤的會場移動。由紀子似乎理所當然地跟著克彥上了同一輛車,坐在他的身旁。隨著車子的震動,克彥碰觸到她熱呼呼的身體,覺得有如置身夢境當中。他有一個預感,今天晚上可能會有原本不會發生而卻發生的狀況。   【二】   在卡拉OK裡,由紀子延續了在計程車內的乘坐方式,坐於克彥身旁。方才用餐時,兩個人是隔著餐桌,面對面坐著,這會兒兩人之間卻沒有東西阻隔。在昏黃的燈光下,克彥大膽地縮短了與她之間的距離。   說不定您已經愛上我了?由紀子這句話迅速傳入克彥的耳中。   從緊靠在一起的由紀子身上,可以感覺到她的體溫。因為音樂的聲音非常大,兩人再也無法以方才的那種音量交談。   會唱歌的人,一個接一個站在麥克風前一展歌喉。克彥的歌聲不太好,總是當聽眾,靜靜地坐在角落。他自己雖然不唱歌,卻喜歡聽別人唱。他尤其喜歡聽陌生人唱歌,那無關乎歌聲是否悅耳動聽。他覺得,從歌聲當中,可以感受到歌者的心路歷程。   由紀子說話的聲音有如銀鈴般清脆悅耳,唱起歌來想必也非常動聽。可是她一直緊靠在克彥身旁,並沒有唱歌的意圖。他們坐在最陰暗角落,沉默不語      老師,老師。古海喊叫的聲音,讓克彥回過神來。   什麼事?克彥難為情地從與由紀子關在一起的氣密小座艙中抬起頭來。   方才大家商量好,等一會要再去第三攤,現在在徵求自願參加者。   那麼,我也參加一份好了。   不,不!我希望您送北澤小姐回去。   要我送北澤小姐啊?   北澤小姐不能逗留太晚,希望您能夠當她的護花使者。   古海看到克彥與由紀子相處的氣氛那麼融洽,靈機一動,做出這樣的安排。他就是這麼心思細密。   我行嗎?   對方如此安排,克彥反不知如何是好?在座者以他的年紀最長,其他人都是年輕編輯。古海目前是單身貴族,由紀子又是他帶來的,理應由他本人擔任護花使者才對。   北澤小姐也希望您送她回去呢!古海露出心知肚明的表情說道。   由紀子也在旁點頭。結果,在大夥兒歡送之下,克彥就成為由紀子的護花使者。她的家位於瀨田。兩人來到馬路旁,準備攔計程車。就在這個時候,由紀子撒嬌地說:人家還不想回家嘛!   克彥曾聽說,她的父母親規定她在十點以前必須回到家。   今天稍微晚點回去沒關係!我不知道以後還是不是有機會能夠和您在一起?說著,由紀子就大膽地挽起克彥的手臂。   克彥心想,她會不會把作品中的男主角與作者視為同一個人。作品中的人物當然都是作者憑空捏造出來的,而非活生生的人。   作者憑想像創造的人物是非現實的歪曲形象,經過作者特別強調之後,有著現實生活當中所不存在的外型、才幹、溫柔、強健的身體、不屈不撓的精神,或是令人討厭的缺點。   有些讀者會對小說中的人物產生移情作用,將書中人物與作者等同起來。由於愛上小說中的人物,遂把這種感情轉向作者。這是異性忠實讀者常見的心理。   就算作者將自己的片斷感情投射於小說中的人物,小說中的人物也絕非作者本人。不管好壞,都不過是藉由文學上的粉飾所美化而成的虛像。   要是將那個虛像與活生生的作者混淆在一起,遲早會帶給讀者夢想的幻滅。作者應該隱身在作品背後,不應該暴露在讀者面前。這是克彥一向堅持的原則。   可是,如果由紀子把他和書中人物混為一談,這不也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嗎?克彥心想,像由紀子如此嬌艷欲滴的女孩,大致上來講,是不可能主動投懷送抱的。克彥在心裡說服自己:無論如何,必須把握住這個機會。   由紀子與克彥過去所交往的女性分屬於不同的世界。不單是她那屬於上流社會的高雅氣質而已。如果是上流社會的氣質,可以用演技和偽裝的方式表現出來。   由紀子給人一種不著邊際,雖有實體,卻輕飄飄難以掌握的感覺。這或許是克彥個人的感覺。倘若不被對方所深深吸引,也會存在著不曉得會演變成什麼情況的危險性。這種危險性若是與她特有的菲洛蒙合而為一,將會對男性產生難以抗拒的誘惑。   她似乎是一條尚未被豎立起擁有和征服之旗幟的美人魚。克彥心想,如果自己不去豎立那支旗幟,遲早會有別人捷足先登。   克彥對過去與他交往過的女性,全都豎立了擁有和征服的旗幟。即使現在已經沒有旗幟了,仍留著過去那些旗幟的影子。   從由紀子成熟的體態推測,很難說她是未被開拓的處女地。就算她的身體曾被男性染指,也尚未染色。這種無法掌握的感覺似乎成為她的盔甲,讓她不會接受任何男人的旗幟。   以前一定有很多男人想在她身上插上征服的旗幟。縱使他們曾多次嘗試,大概也像釘子釘豆腐,得不到反應。或許她也不是有意拒絕,只是天性不易動心吧!   正因為如此,克彥更想把她佔為己有。他重新燃起將女人佔為己有的野心,這股動力讓他想去拆除他與由紀子之間那道透明的圍牆。   我想,和你見面的機會也只有今天晚上了。   咬呀!要是老師想見我,我隨時都可以飛過來。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你會把跟我見面這件事列為最優先的考量?   那還用說!   那麼,我一個月想和你見一次面!   哇!我太高興了!我一個月可以和老師見一次面呀!由紀子雙手捂住臉頰,彷彿想抑制住內心的興奮。   克彥覺得她的動作實在可愛極了,不知不覺中,臉皮就厚了起來:你能忍受一個月才見我一次面嗎?   我沒辦法忍受啊!由紀子立刻回答。   我大概也沒辦法忍受。   那麼我們多見幾次面好啦!她高興地說道。   一個月見面兩次不!三次好了。   乾脆每個禮拜見一次吧!會不會妨礙您的工作呢?嘻嘻嘻!由紀子淘氣地笑著。   走著走著,見前面有一家咖啡廳,兩人很自然地走進去,又開始聊起來。話題如泉湧般源源不絕,當他們猛然發現店裡面都沒有客人時,看看手錶,已經超過凌晨零時了。   糟糕!怎麼會這麼晚了?克彥錯愕地說道。   由紀子也顯得手足無措的樣子。愉快的時間總是不知不覺地飛逝而過。   你會不會被關在屋外?   不會啦!我帶了鑰匙。   你一定會遭到父母親的責罵,對不對?   他們現在已經睡著了;我悄悄地溜進去,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他們多半不會察覺。等到早上,他們氣就消了。我明天盡量睡晚一點。   那你上學怎麼辦?   我可以臨時請假啊!   壞小孩!   別忘了,您也是共犯喲!   既然你這麼說,我也沒話講。   我希望今後能有很多機會和您成為共犯。由紀子又若無其事地說出擾亂克彥心緒的話來。在上流社會的雙親嚴厲教養之下,由紀子卻有著自由奔放的性格。她這種失衡的心理也洋溢著一股魅力。她生而具有充滿女人味的部分,逾越了父母親嚴厲監督的範圍,身上有著不被任何框框所限的妖艷。   克彥在路上攔了計程車,送由紀子回家。雖有千言萬語,但礙於計程車司機的關係,兩人在車內始終保持沉默。他輕輕地握住她的手指,她也不客氣地順勢緊握他伸出的手掌。明亮的街燈投影在昏暗的車內,浮現出她時而灰白、時而朦朧的臉龐。每次她歪著頭時,長髮就垂落下來:當她把頭髮撩撥上去,他覺得那種動作充滿了女性的誘惑。那眨眼的神情更是艷麗無比,令他難以自持。他不記得在哪裡看過一篇文章,上面寫道:頭髮是女性性器的一部分。此時,他深深地感覺到,頭髮真的是美麗的性器。   如果我說我想要吻你,你會不會覺得受到侮辱?克彥無法拒絕由紀子散發出來的誘惑,在她的耳邊喃喃細語。   由紀子將柔默溫軟的櫻唇湊了過來,代替回答。她不在乎司機的目光,毫無忌憚地熱吻著克彥。克彥貪婪地吸吮著由花架上掉落的禁果。   請問要在哪裡停車?司機客客氣氣的聲音,讓他們回過神來。雖然克彥刻意不讓兩人接吻的景象映入後視鏡,但看到司機一臉詭異的笑容,心裡也有幾分明白。   由紀子指示司機行車的路線。不久,車子停在一棟建築宏偉的宅邸前。克彥下車一看,那是兩根木柱上搭一根橫木的門,寬廣的前院舖著腳踏石,直入深處的玄關。夜裡看來,在濃密的庭園樹木之間,可以隱隱約約看到主房的屋頂。   過兩天,我可以打電話給您嗎?站在門前的由紀子問道。   無論如何,希望你能打電話給我。   我一定會打!   克彥也要了由紀子的電話,可是他自覺必須控制打電話的誘惑。兩人在門前吻別。   【三】   將由紀子送回家,克彥在回程的車內,覺得今晚所發生的事真是宛如夢境。他很難相信這種事會在現實中發生,他覺得根本不可能發生這種事情。   只是一個晚上的共處,竟然會有這樣的結果,讓他百思不解。總之,他有一個預感:今晚的邂逅是男人與女人長篇故事的開始。   以現代的性觀念來講,年紀相差懸殊的男女陷入熱戀,或與有婦之夫發生關係的情況並不少見。克彥卻做夢也沒想到,他會與一個年齡和自己相差三十多歲的女大學生發生戀情。   年輕貌美,前途似錦的由紀子會在千挑萬選中選上自己,克彥怎麼都無法相信。   他心想,自己已經這把年紀了,怎麼還會那麼驚慌失措。充其量不過是和年輕的女孩子接個吻,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現代女性把性行為看成是握手,或頂多是玩玩罷了!與她們接個吻,有什麼好與高采烈的?說不定到了明天   不!也許下了車之後,她早把今天晚上的事忘了個一乾二淨。   克彥自我解嘲地笑了笑。自己也並非完全沒玩過女人,而且那些女人當初也都是花容月貌,風騷一時。自己的心情現在起伏不定,簡直就好像是情竇初開的高中小男生。或許是因為中老年人那種花女(如花似玉的女大學生)情結在作祟吧!   這麼一想,他的身心就像洩了氣的皮球,整個萎靡不振起來。與此同時,也不能否定他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感。   從那棟外觀宏偉的宅邸來看,她必然是一位家境富裕的千金小姐。與那種千金小姐談戀愛,想必相當麻煩。克彥那群同行的酒肉朋友絕不會染指良家子女。他們的對象都是風月場所的女子,最多不過是已婚女子。安全是第一考量的因素。   他們只選擇萬一發生麻煩時,可以用金錢解決的對象。   對方越是純潔和沒有什麼不利的因素(完美無缺的女人),危險性就越高。來到世上已經五十多年了,也肩負著很多包袱,這些包袱不能為了戀愛的關係而卸下來。換句話說,他不能去承擔戀愛的責任。對於一開始就知道無法讓自己去承擔責任的危險女性,最好是敬而遠之,免得惹禍上身。   回到家時,太太尚未就寢,還在等著他歸來。今天晚上,她的臉看起來非常刺眼。兩個女兒早就進入寢室。在她們小小的時候,克彥如果比較晚回家,一定會去看看她們睡覺的模樣。但女兒已經長大了,現在如果還這麼做,會被視為是色情狂。不過,對現在的他來講,那可省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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