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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四回 文雀武鳳

飛花逐月 臥龍生 26463 2023-02-05
  王守義氣得臉色發青,雙目瞪著蕭寒月,似是立刻就要發作。   小七子和荷花,更是嚇得身軀微微顫抖。應天府捕頭的厲害,他們很清楚,蕭寒月一旦被抓了進去,定然是有一頓苦頭好吃的。   不知道為甚麼?荷花和小七子,都對蕭寒月有一份莫名的關心,目注蕭寒月,流露出無限關切。   大大出人意外的是,王總捕頭竟然把一口氣忍了下去,放下臉緩緩道:閣下貴姓?   蕭寒月。   住在甚麼地方?   南陵客棧蕭寒月目光轉動,看看荷花、文雀,接道:如果楊柳舫能留客人,也許,我會留在楊柳舫。   王守義冷然說道:好!就是這兩個地方,希望你隨傳隨到。   蕭寒月冷冷地看了王守義一眼,未作理會。   王守義吁一口氣,道:希望你蕭公子確是個大有來頭的人,告辭了。轉身而去。

  這齣戲演得很好,唱做俱佳,小七子一臉茫然中帶有無限關切,道:蕭爺,應天府的捕快權勢很大,你這麼硬碰硬的得罪了總捕頭,一旦被抓進了衙門,可不是鬧著玩的   蕭寒月淡淡一笑,接道:左右不過是一個捕頭罷了,能有多大權勢?在下不喜惹事,但也不怕事情。   荷花微微一呆,道:蕭爺,聽你的口氣,似乎是根本沒有把王總捕頭放在眼中。   蕭寒月道:區區一個應天府,大概還不敢動我。   小七子、荷花,聽得瞪大了眼睛。金陵城中王侯公卿雖然不少,但真敢不把應天府放在眼中的只有一個七王爺。這蕭公子如此大的口氣,如非和七王爺有甚麼關係,可能就是京裏的大員子弟,能和這麼一個人物攀上關係,那可是很大的奧援。

  暗裏打好了主意,小七子顧不得臉上的疼痛,一抹嘴角上的血跡,道:蕭爺,這麼一鬧,酒菜都快涼了,我去交代廚下,給蕭爺另外準備一份。   蕭寒月點頭一笑,小七子如奉綸旨,急急行了出去。   荷花卻緩行兩步,走到蕭寒月的跟前,未語已先笑,緩緩道:蕭爺,荷花有件事,想求蕭爺幫忙說著話,盈盈一福。   姑娘請說,不用多禮。   荷花嘆息一聲,道:賤妾和應天府的捕快們,有了一點誤會,希望能借用蕭爺的大力,代為化解一下。   蕭寒月道:只要不是叛逆的大案,應該不是難題,姑娘告訴我為了甚麼?   荷花這個反應,給了蕭寒月意外的驚喜,但也使蕭寒月感覺到荷花只是被人利用而已。   也不是甚麼大事,荷花日前去接舍妹,應天府的捕快們,適在秦淮河畔埋伏抓人,荷花不識他們的身份,竟在言語上,有了一些開罪,但恐怕日後招來麻煩,蕭爺肯幫忙化解一下,荷花就感激不盡了。

  蕭寒月暗中觀察,發覺了文雀的神情冷靜、木然,不帶一點喜怒之色,整個事件,似是和她完全無關一樣。心中暗暗震驚於她的定力,卻也暗暗高興,忖道:這個丫頭,如此沉著,定然是一個極難對付的腳色,但她如此冷漠,大悖常情,也無疑暴露了她的身份。心中念轉,更加了幾分謹慎,點點頭,道:這點小事,何足掛齒,王總捕頭,再來見我時,我告訴他一聲就是。   荷花又福了一福,道:多謝蕭爺了。   蕭寒月道:小事一段,不用言謝!   但聽文雀嬌聲滴滴的說道:蕭公子有把握令那位王總捕頭,一定會再來見你麼?   蕭寒月笑一笑,道:你說呢?   文雀嘆息一聲;道:聽蕭公子的口氣,好像很有把握?   那就是了,應天府的捕頭,自非好惹的人物,區區如無幾分把握,怎敢作此狂態。蕭寒月一面回答,表面上也故作瀟灑,實在已暗作戒備,留心著文雀的反應。

  文雀嫣然一笑,道:蕭公子剛才亮了幾手,是不是很高明的武功?   話入正題,鼓打點上,蕭寒月已迅速地作了一個決定,打蛇順棍上,藉機迫逼,乾脆作個明朗的了斷也好,當下一笑,道:姑娘也是會家子了?   這句話單刀直入,問得文雀呆了一呆,想想話中已有破綻,否認反而不好,沉吟了一陣,道:倒也練過一兩招防身之術,但如和蕭公子相比,那可是霄壤之別了!   勿怪姑娘那等沉著了,在刀光血影中,能靜如山巔,視作等閒,原來姑娘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蕭寒月步步擠迫。   文雀兩道清朗的目光,盯注在蕭寒月的臉上,緩緩說道:蕭爺,初度相逢,如此迫逼,你不覺得太急躁了一點?   蕭寒月哈哈一笑,道:在下是性急了一點,不過,箭已在弦,不得不發了!

  這時,突聽一個聲音傳了進來,道:荷花姑娘,客人外找。   就算沒有這人的呼叫,荷花也覺出了情形有點不對,準備離開,這一聲呼叫得來的及時,荷花站起身子,道:蕭爺,賤妾告便!   荷花姑娘請,異日如有暇,自當專程相訪。   蕭爺言重了,賤妾當受不起。舉步行出艙房。   荷花一走,扮作長隨的羅鑣,突然行入艙房,當門一立,擋住唯一的出路。   事實上,蕭寒月早已聽出了招呼荷花外出的聲音,正是出自羅鑣之口,多年的捕快生涯,反應自是有過人之處。   文雀看看羅鑣,道:閣下想必是蕭公子的保鏢了。剛才,幾乎出了人命,不見大駕,如今事過境遷,風平浪靜了,閣上出現的恁般快法?   羅鑣看一看蕭寒月,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蕭寒月淡然說道:文雀姑娘,現在,似乎是用不著再抱琵琶半遮面。   文雀淡淡一笑,道:能不能要你這位保鏢退出去?   蕭寒月略一沉吟,點點頭。   羅鑣不待吩咐,人已退出室外,卻順手帶上了室門。   蕭寒月道:文雀姑娘,現在可以說了。   文雀看看蕭寒月,臉上泛起了一片嬌媚笑意,道:急甚麼?花燈初上,良夜正長,咱們有很多的時間好談的。   在下性子急躁一些,姑娘還是早些說個清楚的好。   文雀皺皺眉頭,道:你不是公門中人,捲入是非之中,自然是別有原因了?   蕭寒月道:姑娘是指趙大夫失蹤的案子?   唉!含蓄一點,豈不是多一些詩情畫意麼。   蕭寒月道:在下倒希望說得清清楚楚的好!

  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為了甚麼!   蕭寒月道:趙大夫是不是還在金陵城中?   文雀搖搖頭,道:看你處事鎮靜,怎的一入正題,反而有些慌急了,趙大夫和你非親非故,為甚麼你要插手此事?   蕭寒月心中忖道:像這樣各說各話,不是辦法,她敢坦然承認,想必早有仗恃,這座楊柳舫上恐怕早已有埋伏,我如問不出趙大夫下落,坐失良機,此後,縱然短兵相接,也未必會有這樣坐相交談的機會了,此機千萬不可錯失。打定了主意,扭轉話題,道:姑娘好像很關心在下的事情?   文雀側著臉兒望著蕭寒月,頷首笑道:鬼刀侯玄是一個很傑出的人物,聽說被你一出手就制住了。   她坐姿優美,笑容如花,眉目間傳出了綿綿情意,流露出無限嬌柔。

  蕭寒月望著那嬌柔神情,突然間心頭一動,產生出一種擁抱入懷的衝動,急急吸一口氣,納入丹田,壓制下激動的心情,道:在下只是僥倖得手罷了!   文雀坐正嬌軀,臉上那一股綿綿的情意,也頓然消失不見。帶著七分讚許,道:蕭兄的功力很深厚!   蕭寒月暗自吁了一口氣,道:姑娘過獎了。   文雀道:看來,公子真是一位勁敵!   蕭寒月心頭茫然,暗自忖道:功力深厚?一位勁敵?難道剛才她那種動人綺念,引人遐思的嬌媚神情,也是一種武功不成?   儘管蕭寒月智慧過人,心懷大志,但他對江湖道上的事,瞭解太少了,只能憑仗智慧,暗中摸索,隨機應變。   姑娘,在下正洗耳恭聽高論。   文雀道:好!我們乾脆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拿了多少銀子,我們加倍奉上,然後離開金陵。

  蕭寒月開始感覺到江湖上的可怕了,一旦捲入了是非,處處都是凶險,以文雀之美,竟然也是殺手身份,如非來此之時,早有警惕,暗裏留心,換個場合,絕對無法逃過文雀的暗算。   怎麼樣?蕭公子?   蕭寒月嘆口氣,道:文雀,趙大夫只是一位名醫,懸壺濟世,救人無數,他應該不會和人結下恩怨   文雀一顰柳眉兒,接道:怎麼?你不是趙家禮聘的人?   不是,我受過趙大夫救命之恩   噢!報恩文雀緩緩接道:蕭公子,趙大夫活得很好,而且,他不會有性命之憂,回去告訴趙姑娘,請她放心就是。   蕭寒月苦笑一下,道:文雀姑娘,你們擄去了趙大夫,究竟為了甚麼?他只是一個名醫,與人無爭。   文雀沉吟了一陣,道:象以齒焚身,人懷璧其罪

  蕭寒月接道:我明白了,真的有人想長生不老   文雀笑道:蕭公子,如果有這個可能,你想不想試一試呢?   我也許會想蕭寒月神情肅然的說:但我絕對不會採取擄去趙大夫的方法,趙大夫能不能配製出延年益壽的藥物,還未可知,但他的失蹤,卻已經傷害了無數的病人。文雀姑娘,如果你們肯交出趙大夫,人又安然無恙,我相   你想的太天真了文雀神情冷峻的說:而且反賓為主,蕭公子,我們不想和你為敵,但不是怕你,你只要離開金陵,或是堅持彼此為敵   我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物,但追查趙大夫的下落另有其人。   你是說應天府的總捕頭王守義   官府力量強大,豈是民間可比,何況,應天府,只不過是其中的力量之一。   還有一位七王爺府中總教席張嵐,是嗎?文雀冷然一笑,接道:對他們的騷擾,我們已漸感不耐,他們如再胡鬧下去,可能會觸怒我們,激起殺機。你回去告訴那位趙姑娘,要她撤銷報案,不要再妄圖追查趙大夫的下落,只要她肯合作,一年半載,趙大夫即可安然歸去。正如你蕭公子所說,他只是一個與人無爭的名醫,不會有人故意害他,但如趙姑娘不聽勸告,一味的糾纏下去,我就不能擔保趙大夫還能平安無事了!   趙百年的生死,對蕭寒月確然構成了很大的壓力、威脅。微微一呆,道:你們究竟是甚麼人?難道一點也不怕王法麼?   文雀笑一笑,道:蕭公子是初次插手江湖中的事吧?   蕭寒月道:是   那就難怪了文雀笑得一臉嬌媚,道:我們的力量,神秘、龐大,不是張嵐和王守義可以想得到的。我們不願和官府作對,也不願和你為敵,但這要雙方都退讓一步才好   我我不過是一介凡夫,何足道哉   文雀搖搖頭,道:蕭兄,不要妄自菲薄,賤妾肯到這裏,就是在恭候大駕   蕭寒月心頭一震,接道:等我?難道你們早知道我會到楊柳舫來?   文雀道:蕭公子,這有甚麼奇怪,你能設計出很多的陷阱,逼我們露出破綻,我們能預知你會到楊柳舫來,也不過是一種設計罷了!   蕭寒月沉吟了一陣,笑道:姑娘說得對,那位荷花姑娘,是你們佈下的餌?   她是一個真正的歌姬,希望你們不要遷怒到她的身上。   初度捲入了江湖詭詐、鬥智中,蕭寒月開始有一點慌亂,但他究竟是具有絕高智慧的人,很快地的適應了這種變化,微微一笑,道:姑娘放心,我會全力保護她的安全,盡量不把她牽入漩渦。   文雀道:荷花不會知道甚麼,抓了她也問不出個所以然,蕭公子保她無事,那是最好不過。現在,我們之間的事,也該作一個了斷了。   蕭寒月道:倒要請教姑娘,如何一個了斷法?   文雀緩緩取出一疊銀票,擺在桌子上,道:這裏是十張銀票,每張二萬兩,如果不太浪費,足夠你一家人花用不盡   蕭寒月接問道:這是甚麼意思?   文雀道:帶上這些銀票,即刻動身,天下之大,又何必一定要留戀金陵?   果然是早已有備而來,只是這等處置方法,倒是出了蕭寒月的意料之外。   想不到啊!我蕭寒月的身價,竟然能值二十萬兩銀子。   如果蕭公子願意加入我們這個組合,賤妾願作引薦之人。   那對我又有些甚麼好處?   文雀嫣然一笑,道:除了這二十萬兩銀子之外,每月至少有千兩銀子的月俸   蕭寒月接道:我有了二十萬兩銀子,又怎會在乎那區區千兩的月俸?   文雀道:說的也是,蕭兄還想要些甚麼呢?   蕭寒月心中暗道:這丫頭在那組合之中,不知是甚麼身份?何不探探她的口風?心中念轉,口裏說道:如果我要   他本來想說如果我要你呢?但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來,望著文雀,漲得滿臉通紅。   文雀卻嫣然一笑道:是不是想要我?   唐突佳人了   不!文雀理一下鬢邊散髮,道:可以商量,但給我一個時辰的時間,我就給你個肯定答覆。   蕭寒月心中明白了,文雀也不是能夠作主的人,連她自己的終身大事,也要聽命於人。   怎麼?姑娘連自己的事也不能作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我能作主,也該跟他們說一聲吧?   掩飾得天衣無縫,蕭寒月被唬住了,暗道:難道擄去趙大夫的人,就是他的父母?   撿起桌上的銀票,放入蕭寒月的手中,文雀的神態中無限溫柔,臉上泛現出嬌媚的微笑,心中即暗暗忖思:勿怪武鳳見他之後,竟有些情難自禁,這個年輕人,確有與眾不同的動人之處   蕭寒月忽然把手中的銀票,放在桌子上,道:文雀,我還沒有答應你,這些銀票我不能收。   文雀沒有怒意,神情更見嬌媚的道:蕭兄,我想事情不會太困難,以蕭兄的份量,再加上我婉言的解說,應該是可以成功   文雀,我   文雀笑得如花盛放,說道:我知道,二十萬兩銀子不放在你的心上,你這般重視我,我自會盡力爭取。蕭兄,我不相信世上真有一見鍾情那回事,想不到,竟然會叫我自己碰上了。   糟了,蕭寒月心中大感不安,這本是一個策略,想不到竟然會真的引動了一個少女的情懷。   突然,關閉的木門,卻蓬然大開,王守義、張嵐先後行了進來。   文雀霍然站起,一臉柳媚花嬌的笑容,頓然罩上了一層寒霜,冷冷的說道:站住,你們懂不懂規矩   王守義一揮手,接道:算了,文雀姑娘,這種事,咱們看的多了   文雀舉動很沉著,緩緩伸出手去,拿起桌上的銀票,收入懷中,回頭望著蕭寒月溫柔一笑,說道:公子請自斟自飲,莫要掃了酒興。   人卻緩緩離位,蓮步姍姍迎了上去。   這座艙房相當的大,除去桌椅之外,還有相當大的空間。   文雀直行到王守義的身前兩步左右處,才停了下來,道:你闖進來幹甚麼?   文雀嬌小玲瓏,貌如花嬌,又穿著長裙、羅衣,但那份氣定神閒的沉著,使得王守義看得暗暗佩服,忖道:看她如此鎮靜,倒是不可輕視。暗中戒備,口中冷冷說道:抓犯人!   文雀道:抓犯人?是蕭公子或是我?   王守義寒著臉,道:你!文雀姑娘,是束手就擒呢?還是由我動手?   文雀搖搖頭,嘆息一聲,道:請不要把自己估計的太過高了,王總捕頭,那會造成無可彌補的恨事。   張嵐接道:姑娘的意思是   文雀冷笑一聲,道:虎急傷人,兩位最好多想想!   王守義冷笑道:這麼說來,姑娘是準備拒捕了?   文雀目光一掠張嵐和王守義,冷然一笑,道:兩位如不相信,何妨試試?   張嵐嘆息一聲,道:姑娘小小年紀,口氣如此託大,當真是藐視天下英雄了!   自認和鬼刀侯玄動過手後,一向傲氣凌人的張嵐,脾氣已改好了不少,這幾句話,已經是盡量說得客氣了。   文雀卻毫不領情,冷冷的說道:兩位如果想表現出一點英雄氣概,那很容易,只要一對一的和我動手就是,當然,兩位也可以聯手出戰,那就不用再提甚麼江湖英雄、武林規矩了。   被一個年輕小姑娘如此搶白,實是張嵐生平未遇之事,氣得一張臉全成了鐵青顏色。   王守義生恐張嵐被人套住,緩緩的上前,笑一笑,道:文雀姑娘,這不是一般的武林中比武爭名,姑娘這點年紀,想必是被利用、要脅,才致身犯法紀。只要你肯招出實情,在下擔保對姑娘從輕發落   文雀秀目中閃起兩道冷厲的寒芒,一掠王守義,冷冷接道:一派胡言!   王守義右手一探,五指疾出,抓向文雀的右腕,口中卻大聲喝道:王法森嚴,姑娘如敢拒捕,那可是株連滿門的大罪。一人做事,一人擔當,何苦連累到父母姊妹?如果姑娘肯合作,供出內情,王某擔保決不牽累你的家人!口中呼叫,雙手連環擒拏,一連攻出了七八招。   也許是王守義警告之言,發生了恫嚇的效力,文雀竟然沒有還手。   但那靈巧的閃避身法,滑溜無比,使得王守義招招落空。   張嵐臉上的怒意,逐漸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種驚訝的神情。   以這座艙室的空間而言,要想閃避過一個人連環擒拿手法的攻擊,而又不還手,實非易事,張嵐自己就沒有把握辦到,但文雀卻能應付,而且從容不迫。   這時,突聞傳來蓬然一聲大震,似是有重物倒地的聲音,在木板構造的畫舫上,顯得聲音特別響亮。   王守義疾快的拍出兩掌,退後一步。   文雀仍未還擊,反而緩緩的退到蕭寒月的身邊。   只見垂簾啟動,人影一閃,室中又多了一個千嬌百媚的小姑娘。   張嵐皺皺眉頭,道:姑娘是   我叫武鳳   王守義接道:你打死了他們?   武鳳撇撇嘴,道:不堪一擊,不過,他們沒有死,只是暈了過去。   王守義怒道:你知道他們是甚麼人?   武鳳冷笑一聲,道:管他是甚麼人!他們要攔我,我就打暈他們。   張嵐看著蕭寒月,目光轉到了王守義的臉上,道:看來,今天是很難善罷甘休了。   蕭寒月心中十分為難,他已知道,文雀、武鳳都是馬前之卒,而且,對方很瞭解目下的情勢,事實上一切情勢發展,都完全在對方的控制下。如果能使文雀、武鳳相信已說動了自己,很可能深入敵人內部,找到真正的幕後首腦。   但眼下情勢,已成劍拔弩張之勢,文雀、武鳳分明都有著極高身手,而且,一片沉著、冷靜,若有所持,一旦張嵐、王守義不是敵手時,自己是不是應該出手呢?   這個問題,一直在蕭寒月的腦際盤旋,無法作一個決定。   但聞王守義道:張兄說得是,今日之局已如箭在弦上,非發不可,只有全力以赴,用不著顧忌甚麼了。   他一語雙關,明裏說給張嵐,暗裏卻是點給蕭寒月聽。   張嵐豪氣忽生,哈哈一笑道:說的也是,兩位姑娘,老夫拚了這半生虛名,也要和兩位姑娘見個真假,兩位姑娘請劃下道來!   他是武林名宿,行事之間,總是離不開武林軌跡。   文雀嗤的一笑道:劃甚麼道?雙方一動手,那就要憑武功分勝敗,沒有甚麼約定條件,不過有幾句話,我倒想先對張老前輩說個明白。   張嵐道:老夫在聽。   武鳳自衝入這艙室之後,一直保持著戒備的神態,像一張拉緊了弦的弓,隨時都可以發出凌厲的一擊。   她不似文雀深沉、冷靜,在強敵相對中,仍然談笑自如,但卻有一股莫可言喻的銳利,蘊藏於美麗中的狂野,給人一種凶厲的殺氣。   兩個同樣嬌美如花的少女,如何竟是這樣兩種完全不同的氣勢?   文雀舉起纖巧的玉手,理一下垂在鬢角的散髮,輕啟櫻唇,道:以張老前輩在武林中的聲望,似是用不著蹚這次混水,我們是名不見經傳的人,而且是女流之輩,敗在了你的手中,你是勝之不武,如果不幸你敗了,你張老前輩此後,如何能在武林立足?   張嵐神情肅然,神色未動,但王守義卻聽出一身冷汗。文雀這幾句話,可算直叩張嵐心弦,好像她對張嵐相當的瞭解,王守義很擔心這位武林名宿會被文雀說動,全神貫注著張嵐的反應。   只見張嵐冷然一笑,道:姑娘說得很動人,不過老夫心領了。我張某人,也不過是一個江湖人罷了,生死等閒事,虛名何足論,姑娘有本領儘管施展,老夫捨命奉陪。   王守義聽得心頭一樂,暗道:大概是蕭寒月那晚上露的兩手,有如醍醐灌頂,使得此老由大夢中清醒過來,不再為虛名所拘了。   文雀怔了怔,望著武鳳。   武鳳卻冷冷一笑,道:文雀,不用再多說了,既然難免一拼,何不速戰速決?   她說打就打,話說完,人已撲向張嵐,迅如閃電飄風一般,攻出了一十三掌。   張嵐早已戒備,但仍然被這一輪急攻迫得向後退了四步,到了艙室門口。   武鳳未再繼續搶攻,收掌而退。   張嵐臉色青白,大大喘了一口氣,道:好掌法,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   王守義接道:張兄,咱們拚了!雙手一探腰際,手中多了一條銅索,一根鐵尺,鐵尺長約一尺八寸,銅索是十八節銅環扣成的一道鏈子,長有六尺,但王守義卻把一大截銅索,繞在臂上,對敵之間,可長可短。   銅索、鐵尺,正是王守義仗以成名的兵刃,平常對敵,只用鐵尺,非遇勁敵不輕易動用銅索。今天一下子就亮出了全身家當,顯然是準備全力一戰了。   武鳳道:船艙狹小,兩位敢不敢跟我到船下空曠之地,放手一柄?   張嵐也覺得這地方太小了,有些施展不開,正想答應,王守義卻搶先接道:咱們不是比武,而是捉拏擄人的要犯,只要擒到人犯,在那裏動手都是一樣。   武鳳道:你在做夢!心中卻是暗暗叫苦。   文雀明白,武鳳練的武功是飛騰撲擊的兇猛路子,需要廣大的空間,才能完全發揮出威力。艙中狹小,頂蓋又低,她的武功完全無法施展,適才已得先機,卻停手不攻,就是身法手腳施展不開,十成武功只能用出一二。再看王守義手中兵刃,銅索雖可及遠,但近戰尤為適宜,心中忖道:如果武鳳受制於形勢,難以發揮,自己獨撐大局,這一戰就是失去了五分勝算,何況,蕭寒月心態變化,還難預料,情勢對已,利在速戰,拖延下去,王守義很可能招來大批官兵,那時,別說制敵,脫身亦將大為不易。   衡量過利害輕重,文雀長長嘆了一口氣,道:兩位堂堂男子,可是不敢和小女子放手一戰?   王守義並不知道武鳳練的武功路數,不適宜在狹小地方動手,但他久在公門,對付過無數奸滑陰險的盜匪。他直覺的感到,她們不願意在這裏動手,必有原因,這個原因,對她們一定是不利,生恐張嵐被激上當,搶先接道:姑娘用不著施激將之法,這些對我們全無用處   武鳳怒道:好!那就是先殺了你   文雀一伸手按住了武鳳,笑道:姊姊笨鳥先飛,我先領教王總捕頭的銅索、鐵尺。蓮步緩移,直行過去。   武鳳自己知道,文雀練的是陰柔,小巧路子,在狹小之處,近身之戰,對她十分適宜。   兩人雖然都知道對方練的武功路子,但不能完全瞭解對方的成就。武鳳一直覺著文雀生性柔和,遇事冷靜,文才智略上,稍勝自己,但在武功成就方面,自己應該高過文雀。   王守義已知文雀厲害,不讓先機,踏前半步,右手鐵尺直點眉心。   文雀走得很慢,蓮步細碎,柳腰款擺,但王守義點出時,卻突然由慢而快,一個旋身,舉手迎向鐵尺。   只聽噹的一聲,鐵尺竟被撥開,文雀手中已多了一枚金釵。   王守義左手銅索,隨後捲至,鐵尺一收,又攻過來。   這次,文雀不再用閃避身法,竟然靜立不動,憑手中一枚小小的金釵,運圍如飛,封擋攻勢。   但聞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一口氣封開了王守義九尺,七索十六招的連環攻勢。   王守義攻勢一頓,文雀立刻反擊。   她武功怪異,整個人有如一條可摺疊的柔軟帶子了,在極少的方位中折轉如柳,蛇一般纏繞在王守義的四周。   王守義從未遇到過這種奇異的身法,越打越感震驚,但他銅索、鐵尺配合佳妙,奇招連出,勉強維持了一個不勝不敗之局。   張嵐全神貫注,也看得驚心動魄,以他閱歷之豐,也是沒有見過這種武功,只覺文雀靈動如蛇,折轉之間,全身柔若無骨。   武鳳看出了文雀已立不敗之地,回眸望著蕭寒月微微一笑,道:蕭兄,你如肯出手幫忙,大概我們可在一刻工夫之內獲得全勝   蕭寒月初見文雀的怪異身法,亦是大大的震驚,但他看了一陣,已瞧出很多破綻,但王守義卻被逼得手忙腳亂,心中大為著急。   我幫忙?蕭寒月目光轉注到武鳳臉上,接道:姑娘的意思是   王守義很精明,殺了他,就沒有人再追我們了。   蕭寒月苦笑一下,道:他是捕頭身份,如何能殺得?   武鳳笑道:蕭兄,沒有和文雀姊姊談好條件麼?   蕭寒月心中一凜,忖道:敢情他們早已知道了我的身份?   文雀細緻,言語謹慎,絕未露出明顯的破綻,但卻被武鳳一語道破。   蕭寒月暗中警惕,淡然一笑,道:甚麼條件?   武鳳微微一怔,道:你   武鳳,你和文雀,早已知道我是甚麼人了?   武鳳皺皺眉頭,道:不錯,難道難道   蕭寒月接道:你們敢殺應天府的總捕頭,想必也是一樣敢殺我了。   武鳳呆了一呆,道:我們沒有加害蕭兄之意,而且很歡迎蕭兄加入我們   蕭寒月目光轉動,發覺了王守義銅索、鐵尺的變化,已能逐漸的適應文雀的身法,雖尚無力反擊,但已可暫時穩住局面,微微一笑,道:我和文雀談過,還沒有談出個所以然來,你們雙方就打了起來   武鳳臉色一變,道:你是在戲耍我們?   蕭寒月笑道:這倒不敢,武鳳姑娘,在下只是實話實說罷了。   武鳳雙目中神光暴射,凝注在蕭寒月的臉上,道:蕭兄,我們是為你好   我知道,所以蕭寒月長長嘆一口氣,接道:我現在很為難。   武鳳道:為難?這是甚麼意思?   蕭寒月道:我不敢和官府中人作對,也不能幫他們對付你和文雀。   武鳳怒容湧現,似要發作,但卻忽然又忍了下去,嘆口氣,道:蕭兄,我不如文雀能言善道,但我說的,卻是實話。我知道蕭兄一身藝業十分高明,但你強煞了,也不過是一個人。文雀和我的身手如何,你已經見過,但我們只能算二流身手,你仔細想想看,你一個,能有多大的力量,和我們抗拒?   蕭寒月道:這麼說來,兩位登上這座楊柳舫,也是早有安排,別具用心的了?   武鳳道: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為了我?蕭寒月有些茫然的問。   武鳳道:你的人品和武功,都受到了誇張的讚美,因此文雀和我,才來這裏會你。   噢!你們怎麼知道我會到楊柳舫來?   武鳳淡然一笑,道:你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我們的監視之下。蕭兄,王守義雖然精明能幹,不過是一個捕頭,以他那點武功,如果我們真想除了他,不過是舉手之勞   蕭寒月搖搖頭,接道:殺官形同造反,那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武鳳道:看來,你有點迂,但這也是你與一般江湖人物不同的地方。這些事,用不著你去操心,不用去想它,能說的,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現在,該你作一個決定了!   不管蕭寒月如何聰慧過人,但他究竟是初入江湖,這等複雜重大的事,要他在片刻間,作一個決定,實在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沉吟了一陣,道:太突然了,我得慢慢的想想才成。   這時,突聽文雀嬌聲喝道:撒手。   王守義右手鐵尺,應聲跌落,但王守義左手銅環索鍊,卻疾捲而至。   文雀嬌軀一仰,閃避開去,她身法靈巧,閃避的距離,也拏捏得恰到好處,但她卻忘了那環索還有一半纏在王守義的臂上,這銅環的妙處,就是它能夠長短隨心,王守義在這條鋼環索鍊上,下過了數十年的苦功,已到了收發隨心,長短如意的境界,但見銅環索鍊突然暴長兩尺,急掃而到。   文雀應變奇快,匆忙間一低頭,銅索掠過,打散了挽成宮髻的秀髮。   武鳳舉步一跨,人已到了文雀身邊,道:你受傷了?   文雀理一下披垂長髮,道:還好,我忘了他左手的環索可長可短,幾乎吃了大虧。   蕭寒月抬頭看去,只見王守義右手背近腕之處,鮮血流出,受傷似是不輕,心中忖道:兩個如花似玉的丫頭,竟然如此身手,既已無法混入她們之中,必得設法擒下兩人才成。主意暗定,緩步逼近二女,道:文雀,傷到沒有?   文雀嫣然一笑,道:多謝公子關懷,妾身有驚無險。   蕭寒月吁一口氣,道:文雀,我們的條件還未談好,在下不算背信吧?   文雀怔一怔,道:你   我覺著咱們有了一個很愉快的初見,可惜的是,沒有充裕的時間談出一個完美的結果。   文雀也鎮靜了下來,笑一笑,道:蕭兄,我記得,我們已經有了協議   不待蕭寒月回答,目光一掠武鳳,又搶先說道:蕭兄要二十萬兩銀子,另外,還要賤妾和武鳳妹子,這些條件,小妹都答應了,對不對?   張嵐、王守義都聽和怔在那裏,望著蕭寒月呆呆出神。   二十萬兩銀子,是一個非常巨大的數目,對一個貧苦出身的人,實在具有很大的誘惑力量,更誘惑的是文雀、武鳳這兩位美艷如花的少女,竟然甘心侍奉一人,條件真是如此,蕭寒月必須要有過人定力才能擺脫這些誘惑。   蕭寒月吁一口氣,望著文雀笑一笑,道:咱們是談過這些事情,不過,你作不了主,要請示上命才能決定的   文雀接道:如果我現在就答應你呢?   武鳳道:我也答應。   蕭寒月搖搖頭,道:文雀姑娘,不是由衷之言,事實上,你不能作任何決定   文雀黯然一嘆,道:聽你的口氣,似乎是立刻就要翻臉,變友為敵了?   蕭寒月道:咱們本來就是敵人,蕭某人的一切行動,也早在你們監視之下,兩位來此楊柳舫,就是為了對付我   文雀接道:不錯,我們是為你而來,但卻沒有加害你之心,只是想來說服你化敵為友,加入我們   張嵐接道:你們究竟是何方神聖?   文雀看著張嵐,道:別說我不會說,就算我說了,你也未必知道!   張嵐道:江湖中人,有點名頭的,張某人就算沒有見過,也該有點耳聞   蕭寒月接道:張兄,算了,她們不會說的目光轉到文雀臉上,接道:如若你說不服我,那就要殺了我,對麼?   文雀道:蕭兄,小妹擔保一切如你所願,只要你肯隨我們一起離去,看在蕭兄的份上,小妹答應你放過王守義和張嵐。   蕭寒月搖搖頭,接道:文雀姑娘,咱們在沒有談好條件之前,彼此還是敵對!   文雀雙目中神芒一閃,道:蕭兄不要得寸進尺,逼我們拚命   武鳳突然一轉嬌軀,雙手齊出,分襲蕭寒月兩大死穴。   出手如電,張嵐、王守義同聲驚叫,道:小心暗算!   但見蕭寒月身軀向後一仰,雙手同出,一下子扣住了武鳳的雙腕,就像他的兩隻手早已等在那裏一樣。   文雀右手一抬,手中金釵,直襲蕭寒月咽喉。   蕭寒月突然踏出一步,輕巧無比的閃過一擊。   文雀借勢飛起,快如流星,撞破垂簾,飛出艙外。   但聞張嵐大聲喝道:攔住她!   舫外傳來一陣金鐵交擊之聲,接著水聲震響,似乎有兩三個人跌入了水中。   王守義歷驗老到,一語不發的疾步行來,左手連揮,點了武鳳身上四處大穴。   這一切變化,快速絕倫,蕭寒月吁一口氣,暗叫了一聲好險,放開了武鳳。   武鳳被點四處穴道,包括了啞穴在內,口不能言,雙目卻瞪著蕭寒月,臉上是一片激忿之色。   畫舫搖動,兩條人影,帶著一串水珠兒,由文雀撞破的窗簾處,飛入艙中。   是韓伯和張傑。   兩個人像是剛從水中出來,衣服頭髮上不停的向下滴水,張傑的右肩前,還向外冒血。   張嵐道:被她逃走了?   韓伯虎道:小弟慚愧,被她逼入水中,張捕頭還受了傷。   原來張嵐、王守義老謀深算,得到假扮蕭寒月長隨羅鑣的報告之後,就把韓伯虎和張傑埋伏在窗外,想不到被文雀把兩人擊落入水中逃走。   張嵐嘆口氣,道:她怎麼走的?   韓伯虎道:跳入了水中逃走   張嵐道:她還懂得水中功夫?   韓伯虎道:是!小弟由水中躍起時,又和她對了一掌,她就落入水中,消失不見。   張嵐道:這數日來的所聞所見,意外、離奇,似乎是比我數十年所見,還要多些,伯虎   韓伯虎道:小弟在!   張嵐道:你常年在江湖上走動,可能瞧出她的武功路數?   韓伯虎道:和她拚了兩招,對了一掌,看不出她的出身招式。   張嵐道:金陵方圓百里之內,有甚麼武林家族,江湖上新崛起的神秘幫派之類?   韓伯虎道:小弟已經打聽過了,沒有新近崛起的幫派、家族,如果有,這件事,也是他們第一次介入江湖的行動   王守義低聲道:張老,咱們現在生擒了一個,如今重要的是,先想個甚麼法子,讓她開口說出實話。   張嵐點頭一笑,突然轉身對著蕭寒月一抱拳,道:蕭兄弟,二度見識身手,當真是世間絕藝,老哥哥又開了一次眼界啦!   寒月僥倖,張兄過獎了。   在他的感覺中,自己確實勝得僥倖。武鳳出手攻來,他就直接去抓她的雙腕,文雀一釵點來,籠罩了左右數尺方圓,他就上前一步,避開金釵,至於這扣腕穴、避金釵、出手、舉步中含著些甚麼奧妙,他並未用心去想。那無名老人傳授他的身法、武功中所有的招術,早已深印在他的心中,衡量過敵人攻勢,一種潛在的本能反應,就使用了出來。   蕭寒月沒有學過一套完整的拳法、掌法,但他胸中所記,確是千百套拳法、掌法中的精華,都是最實用的訣竅,直接反應,化繁為簡,見招破招,一擊見效。   這時,王守義已解開了武鳳的啞穴,道:姑娘這點年紀,不論武功如何高強,也不會是首腦人物,咱們打個商量   武鳳冷冷接道:要殺就殺,沒有甚麼好商量的,我不要聽!她艷如春花,但卻頗有江湖英雄視死如歸的豪氣。   蕭寒月道:武鳳姑娘,聽聽何妨?   看了蕭寒月一眼,武鳳神情激動的說道:蕭公子,我和文雀姊姊可是一番好意,想不到你竟然和王守義勾結一起,暗算我們!   張嵐臉色一變,就要發作,卻被王守義以目示意攔阻了。   蕭寒月笑一笑,道:我沒有答應文雀姑娘甚麼,更談不上暗算。鳳姑娘如果不出手取我之命,在下也不會對付兩位姑娘   武鳳接道:你是說,我如不出手對付你,你不會插手今晚的事?   蕭寒月道:是!我們雖然還沒有談好條件,但我已感覺到兩位的誠意   哼!你們早就有預謀,想抓和我文雀姊姊武鳳餘怒未息的接道:不過,我警告你,沒有人能和我們為敵她似乎是自知失言,急急住口。   蕭寒月點點頭,道:我們相信姑娘的話,不過,我想不通的是,為甚麼要對付趙百年這樣一位人人敬愛的名醫?   武鳳冷笑一聲,道:趙大夫活得很好,不會有任何危險,再過三五個月,他就會回到永樂堂,當他的江南名醫。但是你們這一插手,不但救不了他,說不定還會害了他的性命。   王守義道:武鳳姑娘,趙大夫是名醫,被人擄走了,官府中自然要追究。而且,這件事也驚動了七王爺,如果七王爺下令追查,金陵地面上,還有甚麼人能抗拒?   這番話語意本極含糊,但武鳳卻似是受到了很大的震撼,閉上嘴不再說話。   王守義精明幹練,既瞭解江湖人物習性,也瞭解官場中人的毛病。輕輕咳了一聲,接道:武鳳姑娘,我這十幾年的捕頭,也不是白幹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姑娘只知道你們派人監視了我們的行動,卻不知道你們的行止,也在我們的監視之下,姑娘就算不說,我們也知道你們來自何處。   武鳳呆住了,連張嵐也聽得一臉驚訝的表情,心中大為佩服,暗道:這王守義果不愧是一代名捕,原來他早已在亂絲中理出了頭緒。   察言觀色,王守義略一沉吟,又道:武鳳姑娘,我們封鎖了金陵四周的水旱通路,卻沒有想到,你們竟然一直隱匿在金陵城中。不論你們有多大的勢力、背景,但鐵案如山,案子爆發了,也沒有人能曲意維護你們。幾個江湖高手,也不能對抗馬步大軍,如果姑娘肯和我們合作,我保證替你開脫   武鳳冷冷說道:你可以殺了我,卻別想從我口中問出一個字來。   王守義微微一笑道:咱們既然早已摸到你們住處,水落石出,不過早晚的事,姑娘不肯合作,那可是自討苦吃。   武鳳索性閉上了眼睛。   張傑突然開了口,道:頭兒,咱們已經知道了她的老窩,用不著再問她甚麼了,先把她押入牢中,再慢慢的拷問。   王守義道:點了她的暈穴,免得她在路上呼叫。   張傑應了一聲,出手點了武鳳的暈穴。      武鳳沒有被押入府牢去,卻被囚在永樂堂一閱地窖裏面。   賞花軒中燈火明亮,張嵐、蕭寒月、王守義、韓伯虎圍桌而坐,張傑、羅鑣卻分別帶了捕快,和王府中的四名侍衛,分兩組在趙府中巡邏。   眼下的永樂堂,可算得警衛森嚴,王守義調來了三十名捕快,張嵐也調來王府中十名侍衛,加上十名弓箭手,明卡、暗樁,不停的游動巡邏。這一切都在夜暗中,緊密配合,把一座不算大的永樂堂佈置得飛鳥難渡。   張嵐喝了一口茶,望著王守義笑笑,道:王兄,既然已經找出了他們的根底,你倒是說說看,那裏的主人是甚麼身份?明天我就去請示七王爺,咱們就下手拏人。   王守義苦笑一下,道:張爺,我是從武鳳那丫頭的神情變化上看出來的,希望套住她的口供,想不到,她竟是軟硬不吃,滴水不漏。   張嵐道:怎麼?假的   王守義苦笑一下,道:我要是真的查明了她的巢穴,早就對你提出報告了,不過   張嵐皺皺眉頭,道:不過甚麼?   王守義道:蕭兄弟說他們可能窩在金陵城中,我一直還不太相信,但今夜我看武鳳那丫頭的神色,敢肯定蕭兄弟的推斷不錯,他們確然是窩在金陵城中目光投注在蕭寒月的身上,臉上是一片敬佩之色,接道:蕭兄弟,你的武功、才智、應對和斷事之能,都非常人能及,唯一缺少的是江湖的歷練,稍假時日,一定會突然住口不言。   原來,王守義突然想到了張嵐他是最愛面子的人,當他的面,這麼的誇讚蕭寒月可能引起他的不快。   只聽張嵐哈哈一笑,道:一定會成為威震八面,名動四方的人物。不過,蕭兄弟,像你這種文武全才的人,混跡在江湖之中,未免是太可惜了,只要你願意,老哥哥我願向七王爺推薦   王守義突然嘆口氣,接道:張老,土裏藏不住夜明珠,我看早已有人動愛才之念了。   張嵐道:那人是誰?   王守義笑一笑,道:張兄,你在王府中,時日不少。也很得七王爺的器重。王府中的歌姬、美婢,想必已見過不少吧?   張嵐點點頭,道:哼!七王爺手綰江南軍符,極得皇上信任,但他為人卻極風雅,王府中的歌姬,確有不少艷麗出眾的美人。   有沒有文雀、武鳳這樣的人物?   張嵐沉吟了一陣又道:沒有。   王守義道:張兄,請評判文雀、武鳳兩個丫頭的武功如何?   張嵐道:高明,如以她們的年紀而論,可當得武林新秀之稱。   王守義道:這樣的人物,想必不會是隨手就可捏來的吧?   張嵐點點頭,道:對!那必須要十年以上的時間培養,還得有高明的師長指點。   王守義道:除了武功之外,她們還通琴書,以她們的成就而言,不管擺在甚麼地方,都有一定的份量。如果我的推斷不錯,她們混上楊柳舫,並非是早有安排,而是臨時設計,而且,有著特定的目的。   張嵐道:你是說為了蕭兄弟?   王守義道:不錯!文雀隨身帶了二十萬兩的銀票,用心已昭然若揭   張嵐接道:對!她們要收買蕭兄弟。   王守義道:不錯,美色、黃金,一齊用出,二十萬兩銀子,堆起來,有如一座銀山,還有兩名絕世美女相陪,這等手筆,不為所動的人,確實要一點定力不行。   蕭寒月微微一笑,道:寒月雖然出身貧微,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是、非之間的把握,相信還可以分得清楚。   王守義哈哈一笑,道:蕭公子,我如看不出你是坦蕩君子,也不會這麼明白的說了出來,寶劍出匣,明珠拭塵,你老弟的光芒已現。老實說,此後,你已經是他們心目中第一個強敵,如若無法使你降服,必然會全力對付你的。   蕭寒月淡淡的一笑,道:若不是趙大夫的絕世醫術,寒月恐怕早已經客死金陵了,大丈夫恩怨分明   但聞木門戛然而開,趙幽蘭在張傑和羅鑣的護送下,行入了賞花軒。   張傑、羅鑣不待吩咐,退了出去,順手帶上賞花軒大門   經過了這些日子的折磨,趙幽蘭更見清瘦,但精神很好,微觀蒼白的臉上,一片堅毅,行止間也十分穩定、沉著。   諸位辛苦了,我得到的消息晚了一些,沒有早點來迎接諸位。   張嵐揮揮手,道:姑娘請坐,咱們正在研討情勢,深夜之中,本不願驚擾姑娘,想不到姑娘竟然還是知道了。   趙幽蘭似乎成熟了不少,她沒有追問父親的下落,躬身一禮,緩緩坐了下去。   張嵐看了王守義一眼,道:王兄,既然肯定了他們在金陵城中,應該不難找出他們藏身之地,金陵城雖然不小,但能夠窩著一大批江湖人手的地方,應交不會太多的。   王守義道:除了請七王爺下令動員大隊軍馬,全城搜查之外,必須先查出他們確實的藏身地方才能動手。   張嵐道:能不能由武鳳的身上,逼問出地點來?   王守義道:我看到過不少倔強的人,武鳳就是那種人物,至死不屈。   蕭寒月道:我贊成王兄的看法,就是酷刑迫逼,只怕也問不出甚麼,倒不如把她留在手中,善於招待,當作人質。   張嵐點點頭,道:好!就這麼辦目光轉到王守義的臉上,接道:你熟悉金陵形勢,把可疑的地方,繪出一張圖來,咱們一個一個的查看,我不信找不出來。   王守義苦笑一下,道:能夠搜查的可疑地方,我早就搜查過了。   張嵐道:那是說,餘下的雖然可疑,你卻不便搜索?   王守義道:不只是不便,而是不能。   張嵐沉吟了一陣,道:不得已,只好去請教七王爺。你把不能搜查,而又可疑的地方列了出來,我去請七王爺想想辦法。   蕭寒月笑一笑,道:張兄,就算七王爺肯予支持,但是如咱們搜查不出趙大夫,豈不是臉上無光?在下的意思,與其打草驚蛇,還不如暗中調查的好   張嵐點點頭,道:說的也是,但這樣一直拖下去,也不是辦法   蕭寒月道:金陵水、旱兩路,仍然在嚴密監視之中,我想他們不太可能冒險把人運出金陵。在下雖然是對金陵形勢不太熟悉,但就目前獲得的線索,已經有了頭緒,剝繭抽絲,下點工夫,不難查出。何況,最重要的一點,是要維護趙大夫的安全   一直未開過口的韓伯虎,突然開了口,道:張老,我同意蕭兄的看法,如若上稟七王爺,大動干戈,逼得太緊,可能會迫他們走入極端,那就對趙大夫的生命,構成了很大的危險。他們既然施用了江湖手段,咱們也只好採用江湖手段應付,先設法救出了趙大夫,那時候,如何解決,主動就操之在咱們了。   張嵐點點頭,道:對!咱們不能逼得太緊,不過要聽趙姑娘的意見。   趙幽蘭長長吁了一口氣,說道:一切由張老前輩作主,幽蘭不敢置喙。但張前輩既然問了,幽蘭不敢矯情,我覺得先救家父是首急之務。   張嵐道:好!咱們就這麼辦,王兄,調派你的精明屬下,扮成各種不同的身份,四下查訪,他們地形熟,眼皮寬,細心一些,我相信可以找出眉目來。   王守義道:是!我立刻派人行動。   蕭寒月暗中觀察,發覺張嵐除了死要面子的驕氣之外,倒是頗有武林名宿的氣度,指揮若定。   趙幽蘭忽然站起了身子,道:張前輩,王總捕頭,晚輩有幾句話,說出來,希望諸位聽了不要見怪!   王守義看了張嵐一眼,默然不語,顯然是擺明了,一切由張嵐作主。   張嵐點點頭,道:好!趙姑娘請說!   趙幽蘭道:家父醫務茂盛,平時積聚了不少財富,晚輩想提出十萬兩銀子,以供追查家父下落之用   十萬兩銀子,是一個非常驚人的大數目,趙幽蘭年紀不大,手筆卻是很大,張嵐呆了一呆,道:這個這個   趙幽蘭接道:對方都是武功高強的江湖殺手,晚輩很希望張前輩以自己在武林中的聲望,約請一些武林高人相助,這些支應,自無法由應天府中報銷,再說,這些銀子都是家父賺的,為救家父,用的心安理得,尚望張前輩、王總鋪頭體諒晚輩一片孝心。   張嵐沉吟了一陣,道:姑娘這麼說,我倒也不便拒絕了,伯虎   韓伯虎一欠身,道:晚輩在!   張嵐道:趙姑娘提出了十萬兩銀子,你看看金陵附近,有甚麼可以聘請的高人,作為助拳,對方實力太強,單是官府中的捕快,也無法對付!   韓伯虎望著蕭寒月微微一笑,道:就晚輩所知,金陵幾家鏢局裏,確有三五個硬把子,不過,這些和蕭兄比起來,恐怕就算不上甚麼高手了。   蕭寒月聽了急道:韓兄,在下只不過是   僥倖是嗎?鐵證如山,再謙虛,就是矯情了王守義說:蕭兄弟,張老已決定,先用江湖手段,救出趙大夫再說,你可是這場鬥智、鬥力搏戰中的主角。   蕭寒月道:如果有用我之處,寒月是萬死不辭。   張嵐微微一笑,道:蕭兄弟雖然高明,但一個人力量稍顯單薄,就由伯虎約幾個高手,從中相助,一切由蕭兄弟指揮調度。   韓伯虎道:晚輩遵命!   王守義心中暗道:薑是老的辣,由韓伯虎約請江湖高手,幫助蕭寒月,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對敵之間,倒是方便多了,本只是一件追查兇犯的擄人案子,但眼看,牽連逐漸擴大,把江湖和官府中人,全都捲了進去。   但王守義卻沒有阻止這件事情的發展,原因是鬼刀侯玄和文雀、武鳳的出現,使王守義自覺沒有能力辦這件案子了。      一連三天,趙府中十分平靜,王守義的研判結果,又發生了一次很大的錯誤。   照他累積十餘年辦案經驗,以對方眼線的廣密,必然早已知道武鳳被押在趙府中,而且,必會想法子救人,所以,王守義決定以逸待勞,把精練的入手,安排在趙府中待敵劫人。   但大出王守義意料之外的,卻是三天都沒有動靜,這就使王守義覺得面子上十分難看,也警覺對手是一個十分高明的人物。   蕭寒月仍然住在趙大夫留他醫病的那間雅室中,不同的是雅室佈置得更舒適,在供應上也更為周全。   這三天,蕭寒月過得很忙碌,除了把無名老人傳授的武功招式,作一次精密思索演練之外,就是靜坐練功,他感覺內腑中一股奇異的力道,正逐漸的透上十二重樓。   這三天,趙幽蘭來過四次。第一次,看到蕭寒月在用左右雙手,互相搏鬥,兩隻手用出的是完全不同的武功。趙幽蘭雖然不懂武功,但卻看得出,一個人的兩隻手,能各行其是,是一種非常困難的事情,但蕭寒月卻能心分二用,兩隻手似乎是分屬於兩個不同的人。蕭寒月似是集中了全副精神,所以趙姑娘站在門口看了很久,他竟然全然未覺,趙姑娘只好悄然地退去。   第二到第四次,蕭寒月都是盤膝靜坐,趙姑娘發覺了蕭寒月頂門上熱氣上騰,在頭頂一尺左右處結成了一層淡淡的白氣,愈來愈濃。每一次,趙姑娘都等候半個時辰以上,但蕭寒月仍然打坐不醒,不敢驚擾,趙姑娘只好黯然退回。   這是第五次,蕭寒月仍在打坐,但趙姑娘已下了決心,無論如何也要等蕭寒月打坐醒來,和他談談。   卻不料蕭寒月一坐兩個時辰,仍然靜坐如故,只是頭頂上的白氣更見濃重,如雲似霧。   趙幽蘭發了狠,就是不走,坐在室內苦苦等候,由午後不久,直等到日薄西山。   忽然間她發現一個異象,蕭寒月的頭頂上那一層白氣開始翻動、騰轉,好似開了鍋的水,不停的在冒升。   靜坐在木榻上的蕭寒月胸前開始起伏不停,盤坐的身子,也開始緩緩向上升起,懸空三尺,就那樣懸空坐著。   她幾次想出聲呼叫,終於還是強行忍住。   一聲長長的呼氣,蕭寒月的懸空身軀,也隨著蓬然一聲摔跌在木榻上。   趙幽蘭再也忍不住失聲叫道:蕭大哥,你傷了沒有?   蕭寒月睜開眼睛,看到趙幽蘭,立刻一躍下榻,道:趙姑娘,幾時來的?   趙幽蘭手按胸前,微微一笑,道:我來很久了。你跌傷沒有?   蕭寒月搖搖頭道:沒有,不過倒是嚇了一跳,我好像忽然間由空中跌下來一樣!   趙幽蘭道:你本是跌下來的,難道你不知道?   蕭寒月搖搖頭。   趙幽蘭把見到的情形,很仔細的說了出來,蕭寒月卻聽得一片茫然,道:這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太明白,不過,我想趙幽蘭緩緩說道:這應該是代表你的武功成就,突破了一個階段,這也許和爹用金針匯穴之法,溝通了你任、督二脈有關。   蕭寒月忽有所悟的道:對!那位傳我技藝的無名老人說過,不論何等聰慧的人,如果沒有三十年的靜坐功夫,就無法溝通任、督二脈,我卻被令尊在救命治療中,用金針匯通了任、督二脈。   趙幽蘭笑道:那對你是不是有很大的幫助?   當然是幫助很大,省了我三十年靜坐的功夫。   趙幽蘭沉吟了一陣,道:這麼說來,醫學和武功,也有很密切的關係了?   蕭寒月點點頭,道:上乘的醫術,可以補助武功上的速成,突破時間上一些限制。   趙幽蘭道:也可能助長一個人功力上的精進,到達登峰造極的境界。   蕭寒月道:可惜這不是一般大夫能辦得到的事,除了令尊那等絕世神醫,力可回天之外,放眼當今之世,只怕很少有這等能耐的大夫了。   趙幽蘭道:爹給你治病時,只怕也沒有想到這些,這只是一個意外的發現   蕭寒月突然搖搖手,阻止趙幽蘭說下去,道:甚麼人?   是我,王守義!   王兄請進。   王守義緩步行了進來,看看趙幽蘭,道:趙姑娘,在下有要事,必須和蕭兄研究一下   趙幽蘭接道:好!你們談吧!我先告退了   趙姑娘王守義急急接道:希望你也留下來,我和蕭兄商談的事,也需要趙姑娘提供一些高見。   趙幽蘭笑一笑,依言坐下。   不待蕭寒月發問,王守義已搶先說道:我料定他們三日之內會來救人,但卻完全推判錯誤。   蕭寒月道:他們也許正準備,再多等兩天看看。   王守義道:三天之內不來,甚麼時間能來,那就很難預測了,在下想來想去,腦筋又動到你蕭老弟頭上了!   蕭寒月道:要我做甚麼,只管吩咐。   王守義道:要你現身誘敵   趙幽蘭急急接道:只有蕭大哥一個人去麼?   王守義道:不!韓伯虎請了兩位高手,在暗中相助。   蕭寒月道:好,王兄可已想好了行動計劃?   王守義道:老實說,計劃不算完美,和他們兩次對敵,咱們都算小勝,不過,咱們勝的都在對方的估算之外,那是蕭兄弟神鬼莫測的擒拏手法。至於設計佈局,咱們是輸了一籌,到現在為,咱們還在明處,一切行動可能都在人家的監視之下,只有你現身誘敵,使他們再次出手,才能使中斷的線索再現出來。   蕭寒月道:他們已經上過當了,只怕不會再上一次。   王守義道:他們會不會再出現,我亦毫無把握,不過,值得賭一下。   蕭寒月道:幾時開始行動?   王守義道:現在,人手已經暗中佈置好了。蕭兄弟請先到雨花樓去,以後,你如何行動,由你自己安排,不過,人越少的地方越好。   蕭寒月點點頭,道:武鳳姑娘怎麼樣了?   王守義道:小丫頭很倔強,這些天來拒不進食   蕭寒月道:她生性剛烈,最好勸勸她。   趙幽蘭道:我替她配些藥物,放在茶水中,只要她喝幾口水,餓個十天八天,也不會餓死,蕭兄只管放心。   這幾句話,弦外有音,尤其是趙幽蘭那對大眼睛瞪著蕭寒月看,只看得蕭寒月不敢再接口發言,急轉話題,道:好!我換件衣服就走。      雨花樓仍然和往常一樣熱鬧,蕭寒月一身藍緞子方巾儒服,看上去文雅、瀟灑,一派華貴公子的氣勢。   雖然已有了九成客人,但蕭寒月仍然被安排在一張大席位上。   店小二唯一看走眼的是蕭寒月不是請客,只是一個人來小酌。   但蕭寒月也沒使店小二失望,點的都是最貴的酒菜,雖只是一個人,花費卻是很大。   客人上足十成,這局面看上去,就有些不調和了。蕭寒月坐的是大廳,大廳上每一桌都是擠滿了人,只有蕭寒月一個人卻坐了一張可坐十二個人的大桌子,這看上去就有些扎眼了,來晚了一步沒有座位的客人,都不免瞪了蕭寒月幾眼,雖然沒有聽見罵聲,但蕭寒月卻感覺到那些人都在心裏罵他。   蕭寒月很希望能有幾個人過來搭個座頭,他一定不會拒絕。   但他的氣魄、衣著和滿桌名貴的佳餚,卻使人望而卻步,也使人覺得奇怪,這樣花費的客人應該坐到雅室中,不應該一個人自斟自飲。   但這些,都是王守義事先的安排,吃過這一頓引人注目的酒飯之後,才是蕭寒月自己用智慧設計的誘敵行動。   他也曾暗中留心查看四邊,沒有發覺韓伯虎的行蹤,但蕭寒月相信韓伯虎一定也在雨花樓上,江湖人行動詭密,易容改裝之術,極為普通,這方面蕭寒月自知經驗不足   但蕭寒月希望這一次的歷練,能有很好的收穫,在眾多的酒客中,找出那一個是韓伯虎改扮的,表面上不動聲色,暗中卻留心觀察每一個客人。忽然間一股強烈的殺氣直逼過來,蕭寒月心頭一凜,急急收回眼神。   不知何時,對面已坐了一個面目嚴峻的中年人。那人穿著一身白衣,臉上的紋路顯明,似是用刀子雕刻出來一般,兩道濃密的長眉,給人一種侵犯性的冷厲感覺,嘴角微微上翹,顯得十分高傲。   這個人,似乎由身上散發出一股殺氣,一種無形而逼人的殺氣。   蕭寒月也感受到那種侵犯性的殺氣,本能的提起功力,行氣似珠,散發於四肢百骸,有如中流砥柱一般,抗拒住那股洶湧而來的殺氣。   白衣人臉色微微一變,說道:借一個坐位。他用詞簡單,不肯多講一個為廢字。   蕭寒月笑一笑,道:歡迎,小二,加副杯筷。   店小二拏著杯筷,急急行了過來,兩手微微顫抖著把杯筷放在白衣人的面前,立刻轉身而去。   回來白衣人低喝一聲,聲音並不太大,那店小二卻聽得如遭電擊一般,全身一哆嗦,雙腿發軟,幾乎摔跌在地上。   這時,坐在鄰近的幾桌客人,都起身結帳離去。   看菜餚大半未用,顯然這些人,還未進食完畢,已匆匆離去。   那白衣人並不難看,但他身上散發出來那種無形的冷厲殺氣,使人很不舒服,方圓一丈之內的人都有這種感覺。   店小二行近了白衣人,越接近越不能自制,全身抖動得越厲害,幾乎有著舉步維艱的感覺。   大大爺您吩咐   白衣人道:給我四個菜,一壺老酒。   是我馬上送來。轉身舉步而去。   蕭寒月笑一笑,道:老兄,你嚇走了客人,也嚇壞了店小二。   白衣人道:可惜,沒有嚇住閣下。   蕭寒月道:幸好,我的膽子大了點。   白衣人冷哼一聲,慢慢的散去了遍佈在身外的無形殺氣。   蕭寒月心中暗道:原來這也是一種武功,能練到他這種形諸於外的境界,當非易事。   他初入江湖,少了那份歷練,也正因如此,蕭寒月對白衣人表現出那分至高氣功只是暗作讚美,並無驚懼。   酒菜很快被送了上來,店小二在接近白衣人時,也少了剛才那種口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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