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武俠小說 劍海情天

第20章 第二十章 十車黃金作賀儀

劍海情天 諸葛青雲 12684 2023-02-05
  微頓話鋒,青衫文士扭頭向一旁的灰衫老者問道:老人家,您看,咱們該怎麼辦才好?   灰衫老者齜牙一笑道:除了慢慢找,咱們能怎麼辦呢?   接著,又神色一整道:老弟台,方才我已說過,這天橋地區,是三教九流,形形色色的江湖人物薈萃之處,咱們先在這兒找一家客棧安頓下來,然後到各處去逛趕,不怕打聽不出他們的消息來。   青衫文士苦笑道:老人家,咱們臨行之前,您說過些什麼話,還記得嗎?   灰衫老者一愣道:老弟,你指的是哪些話啊?   青衫文士笑了笑道:當時您曾說,憑您的江湖經驗,只要一到北京,最多三天之內,就能找到他們,可是,事實上   灰衫老者截口一哦道:原來你說的是這個,我的小兄弟,並非我老頭子牛皮吹炸了,怪只怪你那個師傅太偷懶,不但不肯同咱們一道來,所提供的聯絡之處,也都是人去樓空,再加上我這個老頭子已多年沒在江湖走動,名為老江湖,但實際上都同你這個初出茅廬

  青衫文士也截口苦笑道:夠了,老人家,您這些理由,也許算有道理,但您連對方那些人,也找不出一絲消息來,這又該怎麼說呢?   灰衫老者抬手搔了搔自己的頭頂之後,似乎搔出了靈感來,居然向著青衫文士一瞪精目,理直氣壯地說道:好小子,這怎能怪我!   青衫文士苦笑道:難道說,該怪我嗎?   差不多。灰衫老者含笑接道:你連那個什麼對方的一切,一點都不知道,教我如何去找呢?   青衫文士忽然輕輕一嘆道:只要能找著那家,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灰衫老者又瞪了他一眼道:這不是廢話嗎!   青衫文士蹙眉苦笑道:老人家,我真擔心他們,會有什麼意外   灰衫老者正容接道:別胡思亂想,咱們先落店

  兩人進入一家客棧,開好一間上房之後,灰衫老者向青衫文士笑問道:咱們去對面那家賭場逛逛,可好?   青衫文士笑道:老人家的興致,可真是越來越好啦!   灰衫老者壓低嗓音說道:老弟台,並非我返老還童起來,只因賭場中,才正是打聽消息的好所在呀!   青衫文士笑了笑道:還是您一個人去吧!我要待下來,靜靜地想一想。   也好,也好。灰衫老者連連點首道:那我先走啦!   說著,已走出門外,並隨後將房門帶攏。   他們所住的房間,是二樓上臨街的一間,這時,青衫文士索性熄了燈,伏在窗口,俯瞰街頭夜景。   忽聽隔壁傳出一個蒼勁的語聲道:胡老弟,咱們多年不見了,共住一間,也好作長談。   一個沙啞語聲笑道:談是要談,也得好好地共謀一醉。

  那蒼勁語聲道:胡老弟,這京畿重地,我們談話可要有個分寸   京畿重地又怎樣?沙啞語聲笑道:王兄,我青面狼胡天跟隨帝君打南闖北,什麼場面不曾見過   那位青衫文士對隔壁房間的對話,似乎發生了濃厚的興趣,這時,他也不看街頭夜景了,索性回到床上,和衣躺下來,凝神靜聽著。   只聽那蒼勁語聲埋怨著說道:胡老弟,你這張沒遮攔的嘴,今後可得改一改。   那沙啞語聲道:這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呀!其實王兄,小弟說話,雖然口沒遮攔,但還是有分寸的,譬如方才所說,雖然露骨了一點,但事實上,這已經是半公開的秘密,嘻嘻目前,整個北京城中,恐怕只有那位還蒙在鼓中之內   那蒼勁語聲連忙截口接道:夠啦!老弟。

  語聲微微一頓之後,又接問道:胡老弟,目前江湖同道中,知道咱們帝君就是酒仙色鬼快刀王的,是否很多   聽到這裏,那位靜臥床上的青衫文士,雙目中突然進射出一片異彩,挺身坐了起來。   只聽那沙啞語聲道:因為目前,帝君還沒正式公開身份,所以,知道真實情況的人還不多,不過,三天之後的壽筵上,情況就可能不同了。   那蒼勁語聲道:你是說,壽筵上,帝君會以本來面目出現?   沙啞語聲道:有此可能,但也不一定。   那麼,那蒼勁語聲接問道:目前北京城中,知道朱員外的真實身份的人,也不會多了?   沙啞語聲道:那是當然   店小二的酒菜送上來了,兩人的對話也暫時停止。   雖然不久之後,那兩人又高談闊論起來,但話題已完全轉入風花雪月,這些,似已引不起青衫文士的興趣,因而索性閉眼養起神來。

  約莫是個把時辰之後,那位灰衫老者,滿面春風地走了進來,他的前腳剛進門,口中卻同時嚷道:老弟,你瞧!   青衫文士含糊地說道:深更半夜,擾人清夢,有什麼可瞧的,何況,又是漆黑一片   他的話沒說完,沉沉暗影中,傳出嘩啦一聲爆響,緊接著,火光一閃,案頭燭火復明。   青衫文士揉著惺忪睡眼,咦地一聲道:哪來這麼多黃白物?   原來他那床頭的茶几上,兩重的金錠子,銀錠子,足有百十錠之多。   老弟,灰衫老者含笑接道:這就是我要你瞧的東西啦!   青衫文士挺身坐了起來,一面笑問道:老人家,這些由何而來?   灰衫老者笑道:我老頭子由賭場回來,你想,我這些是怎麼來的?   贏的?青衫文士笑道:能一下子贏這麼多,老人家的賭技蠻不錯呀!

  灰衫老者一面將房門關攏,一面得意地笑道:這一點收穫,算得了什麼,我老人家是有名的老賭鬼,今宵,不過是牛刀小試而已。   接著,又神秘地一笑道:老弟,今宵,我還有更好更大的收穫哩!   青衫文士笑了笑道:老人家,先說出來試試看。   灰衫老者低聲說道:老弟,你還記得天風鎮上的往事嗎?   青衫文士點點頭道:當然還記得。   灰衫老者神秘地笑道:那位天風牧場的場主,酒仙色鬼快刀王   青衫文士截口笑問道:他也到了北京城?   是啊!灰衫老者訝然問道:你怎會知道的?   青衫文士笑道:這叫做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知道這一點,算不了什麼,我還知道他正以朱員外的身份   灰衫老者連忙截口接道:噤聲。

  接著,又朝隔壁一指,低聲說道:你忘了隔牆有耳。   隔室中的兩人,正有說有笑。   青衫文士笑了笑道:他們沒工夫注意咱們的話,不瞞老人家說,我這消息,還是由隔房那兩人的口中聽來。   灰衫老者哦了一聲道:那咱們更該小心為是。   青衫文士點點頭道:咱們小聲一點,也就行了。   接著,以一種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得到的語聲,將方才所聽到的對話,複述一遍之後,才注目問道:老人家所獲消息,是否也   灰衫老者正容說道:大致差不多,不過,另外還多了一項。   青衫文士接問道:那多出的一項,又是什麼呢?   灰衫老者道:那是朱志宇由關外運來的大批黃金,最遲於其假託的五旬大慶那一天,可以到達。

  青衫文士注目問道:老人家之意,是   灰衫老者貼著青衫文士的耳朵,嘰咕了一陣之後,才將語聲略為提高地問道:老弟尊意如何?   青衫文士笑道:辦法是好,只是,這個玩笑未免開得太大了。   灰衫老者正容說道:老弟,這,可以視為玩笑,也可以視為正經辦事,總而言之,看當時情況的發展,而隨機應變。   青衫文士微一沉思之後,才點點頭道:好,就暫時這麼決定   三天之後的清晨,由密雲縣境通往北京城的官道上,一連十輛車廂密封的雙套馬車,正絕塵疾馳著。   車隊前後,各有五騎長程健馬護送,前頭開道的,赫然是以馬如龍為首的天風五虎,後面則為雄風賭場的總管杜文才和四個灰衫文士裝束的人。   每一輛車廂上,都插著一面繡著一個朱宇的紅色三角小旗,迎風招展。

  也由於他們的滿身黃塵,和行程方向是由北而南,顯然是由古北口入關,而且途中也很少休息。   五虎將中的老四毛立,向老大馬如龍揚聲說道:老大,目前,距北京城已不過百十來里,是否該向杜爺稟告一聲,就近歇息一下?   馬如龍點點頭道:對!咱們人不要緊,牲口可委實需要歇息一下才行了。   說著,兜轉馬頭,繞過車隊,走到杜文才身前,笑了笑道:杜爺,咱們就在前面林子裏,歇息一下可好?   杜文才沉思一下道:可以,但你得把握時間,咱們必須在今天正午,趕到總宮。   馬如龍一愣道:為何一定要在正午趕到?   杜文才笑道:老弟忘了,今天是咱們帝君的五旬大慶?   馬如龍這才意味深長地一哦道:好,我負責於今天正午趕到就是。

  前頭里許處是一個土崗,越過土崗,是一片雜木林,也是他們所必經之處。   北國的初冬,尤其是清晨,已有著極深的寒意,人和牲口所呼出的氣,都形成一團白霧。   當這一個車隊,到達那光禿禿的樹林前,在馬如龍的招呼之下,停下來歇息時,無巧不巧地,一輛迎面疾馳而來的雙套華麗馬車,也在他們前頭五丈處停了下來。   這一輛馬車,其外表的華麗,固然是無以復加,而那個駕車的車把式的穿著,也同樣的令人側目。   他,鬢髮如銀,紅光滿面,赫然就是三天之前,曾在天橋與那位青衫文士同時出現過的灰衫老者,不過,此刻那一襲顯得寒酸的灰衫,已經不用,代之是一件相當名貴的白狐裘,頭上的破瓜皮小帽,也換了銀灰色的貂皮,一個車把式的穿著,如此講究,那麼,那車廂主人的身份,也就不難想見啦!   這情形,自然使得杜文才與馬如龍二人頗為詫訝,向對方投過深深的一瞥。   不料那位狐袍老者,卻向著他們二人齜牙一笑道:二位大爺,早!   馬如龍冷然接道:早,你也不晚呀!   杜文才卻注目沉聲道:閣下可以過去了。   狐袍老者像是自語,也像是回答杜文才的話,淡淡地一笑道:是的,我可以過去了,但有些人,卻不能過去。   杜文才不由地一愣道:你說什麼?   狐袍老者漫應道:我說,有些人不能過去。   馬如龍臉色一沉道:誰不能過去?   狐袍老者笑道:這兒,除了我老頭子主僕之外,就只有你們這一行人,現在,我老頭子可以過去,那不可以過去的人,自然就是你們呀!   杜文才冷笑一聲道:原來閣下是有所為而來。   馬如龍也連連冷笑道:就憑你這糟老頭,能不讓咱們過去!   接著,目注狐袍老者冷笑一聲道:閣下知道咱們來自何處嗎?   狐袍老者道:知道,你們來自關外的天風牧場,這些車廂中,也必然是朱志宇那些金礦中開採出來的黃金   杜文才截口笑道:知道咱們的來歷,而居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狐袍老者道:由你怎麼說吧!這一批黃金,我是要定了!   杜文才冷冷地一笑道:就算我無條件奉送吧!這十車黃金,你如何拿走?   一客不煩二主。狐袍老者含笑接道:自然還是由你們替我送到北京城去啦!   微頓話鋒,才神色一整地接道:聽好:乖乖地將車廂上的旗幟取下來,換上我家主人的旗幟,待會,少不得在朱志宇面前,替你多多美言幾句。   說著,已由懷中掏出十面小旗,含笑接道:怎麼樣?是要我老人家親自出手,還是你自動效勞?   那十面小旗子,形式、顏色、及大小,都與車廂上的大致相同,只是旗中心所繡,卻是一個金色江字。   杜文才入目之下,一蹙眉峰道:閣下是姓江?   不!狐袍老者正容接道:這是我的一位忘年之交,也算是我目前主人的姓。   狐袍老者神色一整道:杜總管,請答我所問。   杜文才臉色一變道:你知道我的身份?   狐袍老者笑了笑道:我老人家不但知道你現在的身份,也知道你是什麼東西變的。   杜文才注目冷然接道:說說看?   狐袍老者也冷然注目道:你,本來就是橫行大漠一帶的大漠飛狐杜三郎,對不對?   杜文才點點頭道:知道我杜某人來歷的,當也是大有來歷的人,閣下請報萬兒?   狐袍老者冷笑一聲道:如果我說你不配問,那是過於輕視你,杜文才,你是聰明人,當知道眼前當務之急,是做些什麼?   杜文才一雙精目,一眨也不眨地,凝視著狐袍老者,默然不語。   站在他身邊的馬如龍,雙眉一軒道:杜爺,您真好耐性!   狐袍老者目光移注仍在冷然注目的杜文才笑問道:杜當家的,究竟如何打算?   杜文才冷冷地一笑道:杜某人正等著你先露一手。   狐袍老者點首淡淡笑道:你老弟倒真是實心眼兒,好,好,你且睜開眼睛瞧著。   話聲才落,他那握著一束旗幟的右手,猛然一甩,嗖嗖連響中,十面小旗,已分別插在十輛馬車的車廂之上,迎風招展著。   妙的是,那原先插在車廂上的小旗,竟一齊落在地面,這也就是說,狐袍老者所甩出的十面小旗,每一面都是不差分毫地,插在原先插有小旗的位置上。   那十輛馬車,係以半弧形停在林邊,與那狐袍老者的距離,最近的約為三丈,最遠的則在二十一二丈以上。   在距離不等,角度不同的情況之下,狐袍老者能於揮手一甩之間,將十面小旗,插得如此恰到好處,其勁力拿捏之準確,該算得上是妙到毫巔的了。   杜文才與馬如龍,都算是大行家,這道理,也自然都懂得,當下,兩人都臉色大變地,駭然連退三大步。   杜文才可能是自覺失態,而感到有點不好意思,訕然一笑間,狐袍老者已含笑問道:我老人家這一手,還過得去嗎?   杜文才強定心神,冷冷地一笑道:怪不得你狂,這點小巧功夫,還真不錯。   那麼,狐袍老者接問道:你算是口服心服了?   杜文才漫應道:那倒未必見得。   狐袍老者臉色一沉道:杜文才,我老人家不好聽的話,說在前頭,你如果不自量力,可莫怪我出手不留情!   杜文才沒再答話,只是冷笑著,解下了腰間的蛟筋軟鞭。   一旁的馬如龍連忙接道:杜爺,俗語說得好:笨鳥先飛,這第一陣,請讓給我吧!   此刻的杜文才,是騎虎難下,不得不硬著頭皮,裝腔作勢一番,目前,馬如龍這一說,自然是求之不得,點了點頭道:也好,老弟可不能大意。   狐袍老者卻微微一笑道:不錯,先讓他摸摸我的武功路數也好。   馬如龍冷然接道:別廢話了,亮兵刃!   狐袍老者笑了笑道:等你們五虎大將擺好架勢時,我老人家,自然會亮兵刃。   馬如龍一愣道:怎麼?你要以一對五?   狐袍老者道:這還是瞧得起你們,否則,像一般普通角色,再多五個,我也不會說要亮兵刃   杜文才冷笑一聲道:馬老弟,這是他自己找死,你們五位,也就毋須再客氣了。   是啊!狐袍老者笑道:機會難得,如等我老人家改變主意,那你們就後悔莫及啦!   就這說話之間,以馬如龍為首的天風五虎,已將狐袍老者連人帶車地,包圍了起來。   狐袍老者仍然端坐車轅之上,目光一掃之下,淡淡地一笑道:這樣,包圍圈太大,對你們五個,是一種無形損失,依老朽之見,你們五個,還是都到前面來吧!   話鋒略為一頓之後,又沉聲接道:我老人家不妨再給你們一個便宜,百招之內,只要你們能逼得我離開這個座位,我老人家就放你們一馬,決不再行留難。   馬如龍冷笑一聲道:恭敬不如從命,咱們已經擺好架勢了。   不錯,他們已各自亮出大砍刀,成半弧形將狐袍老者圍住。   這時,那十輛運金馬車的車把式,正在杜文才的指示下,伸手準備拔下那狐袍老者所插的小旗,但他們手還沒接觸的到小旗的旗桿,卻是一個個縮手不迭地,痛呼出聲。   只聽那狐袍老者冷笑道:待會,我老人家還要你們幫我趕車,所以才只是略示薄懲,現在,你們都給我乖乖地坐在那兒,靜待後命,誰再敢輕舉妄動,我先廢了他的狗爪子!   馬如龍乘機冷笑一聲:兄弟們!上!   上字的尾音未落,一片寒閃,有若孔雀開屏似地,向狐袍老者疾捲而來。   只聽狐袍老者一聲朗笑:來得好!   叮叮噹噹一串金鐵交鳴聲中,天風五虎各被震退一步,那由五柄精鋼大砍刀所幻成的晶幕,也為之倏地收斂。   但也僅僅是那麼一瞬間的停頓,那耀眼晶幕與金鐵交鳴之聲又起,並傳出狐袍老者的敞笑道:天風五虎,果然名不虛傳   一旁掠陣的杜文才,忽然一聲驚呼道:你你是奪命神鞭獨行俠呂介侯   狐袍老者哈哈大笑道:杜文才,真難為你,還能於兵刃上辨出我老人家的來歷   這已經承認他就是奪命神鞭獨行俠呂介侯了。   原來這位奪命神鞭獨行俠呂介侯,生平嫉惡如仇,一向是獨來獨往,由於其一身功力,有獨特的造詣,凡是武林宵小,江湖敗類,一碰上他,就絕難倖免,所以才混上這麼一個綽號。   論資格和輩分,這位呂介侯,還是與白髮朱衣千幻叟雷千里同一時代人物,雖然,他的功力不如雷千里!但卻與雷千里交稱莫逆。   不過,此人已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曾在江湖走動,一般人都以為他已經死了,誰也想不到,他忽然又鑽了出來,而且還活得這麼健朗。   他那獨門兵刃,名為九節金蛇鞭,顧名思義,其形如蛇,為烏金混合精鋼所製,每節一尺,全長九尺,長短可以隨時調整,伸縮自如,一般寶刃也莫奈它何,因而也算得上是武林一絕,也就是因為這一件奇特的兵刃,才使杜文才想起他的來歷來。   杜文才心中雖感驚凜,但他口中卻又不能不色厲內荏地冷笑一聲道:你還沒死?   呂介侯敞聲大笑道:你們這些牛鬼蛇神,都沒收拾,我老人家怎麼能死哩!   就這片刻之間,他與天風五虎之間,已惡鬥了四十餘招。   天風五虎為酒仙色鬼快刀王朱志宇所調教出來的得力幹將,其身手之高,比起那些天字號中人物來,還要勝過一二籌。   此刻,他們五人聯手對付一個呂介候,其戰況之激烈,自不難想見。   但是,戰況儘管無比激烈,呂介侯卻應付得頗為輕鬆,只聽他揚聲大笑道:你們五個聽好:百招已快去一半,有甚壓箱底的本事,趕快掏出來,要不然,百招之內,沒將我老人家逼離座位,你們就得聽我的啦!   馬如龍怒聲說道:誰說過聽你的!   呂介侯笑道:到時候,恐怕由不了你哩!   說來也真夠使人氣煞,五個打一個,不但不曾佔到一點便宜,事實上,呂介侯端坐車轅上,連半邊屁股也不曾挪動過哩!   這情形,不但當事人的天風五虎,越打越心寒,連一旁的杜文才,也不能不做最壞的打算了。   只見他精目一轉,忽然向那十輛運金馬車的車把式,沉聲喝道:你們先走!   緊接著,一個冷峻的語聲冷笑道:好主意!本俠有賞!   啪地一聲,杜文才已挨了一記火辣辣的耳光,被打得一個踉蹌,退出三大步。   不!那不是耳光,是被呂介侯背後,那華麗車廂中飛出的一個黑糊糊的東西所擊中,不過,雖然不是耳光,卻比耳光更使他受用。   就當杜文才有如被鬼揍了一下似地,怔愣出神之間,那華麗車廂中,又傳出一聲震耳勁叱:誰敢妄動一步,我先打斷他的狗腿!   語聲雖然不高,但卻有若黃鐘大呂,震得那十個控韁待發的車把式,耳鼓嗡嗡作響,呆若木雞。   呂介侯呵呵大笑道: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杜文才,現在你相信了嗎?   話鋒一頓之後,又揚聲說道:嗨!多少招了,你們五個,還記得嗎?   天風五虎居然沒一人答話,呂介侯不由敞聲笑道:裝聾作啞,可不是辦法啊!我老人家告訴你們,已經八十二招了。   五虎中的老二季永平怒哼一聲道:八十二招了,又怎樣?   呂介侯道:倒不怎麼樣,但你們天風一虎成名不易,依老夫拙見,你們不如在百招之前,自動甘休,比較漂亮一點。   緊接著,又沉聲喝道:九十一,還有九招。   馬如龍忽然長嘆一聲道:罷了!弟兄們!咱們退。   虛晃一招,當先縱出戰圈,其餘四人也緊跟著紛紛倒縱丈外。   呂介侯呵呵一笑道:能屈能伸,這才是大丈夫的本色。   但馬如龍卻向杜文才訕然一笑道:杜爺,小弟學藝不精,有負帝君栽培,待會,只好向帝君自請處分   呂介侯連忙接道:那倒大可不必,只要你們肯和我老人家合作,我保證你們不會受到一絲處分。   杜文才冷冷一笑道:如何合作法?   呂介侯笑了笑道:你們知道老夫要這十車黃金的用意嗎?   杜文才反問道:這,是否跟你所說的合作有關?   呂介侯點點頭道:不錯。   杜文才道:那麼,在下敬聆!   呂介侯笑道:杜當家的,今天,不正是你們那位帝君的五旬大慶嗎?   杜文才不由一愣道:你怎會知道的?   呂介侯呵呵大笑道:酒仙色鬼快刀王朱志宇,最近在北京城中,混得有聲有色,這是我們江湖人的光榮,我呂介侯,雖然歸隱已久,但畢竟也是江湖中人,對此等大事,豈有不知之理!   杜文才注目問道:這與你方才所說的合作何干?   呂介侯笑了笑道:說來很簡單,我要用這十車黃金,作為朱色鬼五旬大慶的賀儀   話鋒微微一頓之後,才神色一整地接道:現在,說到咱們合作的辦法了,那就是有勞你們這原班人馬,將我這份賀儀,送到貴上的總宮中去。   杜文才苦笑道:閣下這玩笑,開得太過分了!   誰有工夫同你開玩笑。呂介侯正容接道:現在,你答我所問,究竟願不願意合作?   杜文才沉思著說道:你讓我商量一下。   呂介侯道:可以,但時間不能耽擱太久。   杜文才與天風五虎低聲交談了少頃之後,才點點頭道:可以,但在下也有一個附帶條件,希望閣下能夠接受。   呂介侯笑道:本來,你是不夠資格談條件的,但基於平等互惠的合作立場,我倒願意先聽聽你所提條件。   杜文才道:第一,閣下必須備好拜帖,由在下派人先行送往總宮。   呂介侯點點頭道:可以,這也不能算什麼條件,何況事先,我已經備好了拜帖。   杜文才正容接道:第二,閣下必須隨同車隊,前往總宮。   呂介侯笑道:那是當然,你即使不這麼說,我也要隨同車隊前往,否則,你們半路上將車上的旗幟換了,我老人家豈非白忙了一場。   好。杜文才正容接道:咱們就這麼決定,請將拜帖拿來吧!   呂介侯探懷取出一份事先備好的大紅拜帖,揚手甩與杜文才道:接著!   杜文才接過那張大紅拜帖,目光一掃之下,不由蹙起了眉頭,原來那張大紅拜帖之上,除了呂介侯三個徑寸楷書之外,僅有一行黃金十車的小字而已。   呂介侯笑問道:難道有甚不妥之處?   杜文才道:妥當不妥當,在下不願過問,也無權過問,只是,閣下這位忘年之交,為何不曾署名?   呂介侯笑了笑道:我這位忘年之交,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物,署上名,也沒人知道,所以還是不署名的好。   杜文才微蹙眉峰,向馬如龍說道:馬老弟,辛苦一點,勞駕你先往總宮跑一趟吧!   馬如龍正容說道:小弟理當效勞。   由杜文才手中接過那份拜帖,飛身上馬,疾馳而去。   呂介侯揚聲說道:這位老弟,請寄語朱色鬼,到時候,開中門恭迎   馬如龍沒答話,僅僅傳來一聲冷哼。   接著,呂介侯才向杜文才淡淡地一笑道:杜當家的,咱們也該起程啦!   杜文才點點頭道:好!但願你到達北京城後,還能神氣得起來。   呂介侯呵呵一笑道:你老弟且拭目以待吧!   那華麗車廂中,忽然傳出一個清朗語聲道:老人家,咱們該檢查一下那運金車輛,以防有詐。   呂介侯點首笑道:對!萬一中了他們金蟬脫殼之計,那才是天大的笑話哩!   經過呂介侯的逐車檢查之後,證實車中所載都是成色十足的金磚金條,這一來,自然是疑心盡釋地,督促這個車隊立即起程,向北京城進發。   這一個浩浩蕩蕩的行列,是由杜文才率領天風五虎中的其餘四位,和另四個灰衫人當先開道,呂介侯則駕著那輛華麗馬車,獨自殿後。   朱志宇的臨時魔宮之中,上上下下,正在忙得不亦樂乎!   今天是朱志宇那別有用心的五旬大慶,他那魔宮中上上下下的忙碌與興奮,自然是意料中事。   但就當這整個魔宮張燈結綵,洋溢著一片喜氣,上上下下忙得不亦樂乎之間,卻也有人閒得發慌地,獨個兒悄然走出魔宮大門。   那是誰?那就是朱志宇的親生女兒朱君玉。   自從江天佑、柳婷婷二人先後離開魔宮之後,這位一向養尊處優,不知憂愁為何物的刁蠻公主,像是突然換了一個人似地,變得沉默寡言起來。   說來也難怪,整個魔宮中,都充滿了烏煙瘴氣,沒一寸乾淨土,更沒一個乾淨人,如果硬要找幾個乾淨人的話,那就只有她與江天佑、柳婷婷等三人而已。   眼看乃父那倒行逆施的行動,越來越積極,自己的勸阻,不但無效,反而收了反效果這些,都使得她心中充滿了莫名的苦惱。   當然,她的芳心深處,可能還有不便為外人道的隱憂,因而,這短短的時日中,不但使得她俏臉上失去了往日的歡笑,也使她清瘦了不少。   此刻,她落寞地踱過那多彩多姿的壽字牌樓,踽踽地走過兩條小巷,轉入大街。   就當她轉入大街的剎那間,眼角餘光所及,竟發覺背後有人跟蹤,這位跟蹤的人,不是別人,就是那位以脂粉奴自居的諸子期。   這情形,使得她猛然回身,一瞪美目道:你跟來幹嗎?   諸子期連忙諂笑道:君玉,我我是   朱君玉截口冷笑道:住口!我的名字,豈是可以隨便叫的!   諸子期訕然地笑道:可是令尊他老人家   朱君玉再度冷然截口道:少廢話!你給我乖乖地滾回去!   諸子期訥訥地道:君朱姑娘   他情之急之下,君玉二宇,又幾乎脫口而出,總算他驚覺得快,連忙將口改了過來。   目前,這北京城中,龍蛇雜處   朱君玉冷然接道:龍蛇雜處又怎樣?   諸子期滿臉堆笑道:為了你的安全,我特地替你保鏢呀!   朱君玉冷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誰要你保什麼鏢!   可是,諸子期苦笑道:這是令尊的意思啊!   朱君玉美目一瞪道:別拿家父來嚇人,我再說一遍,乖乖給我滾開!   是!我馬上就滾。   也不許再暗中跟蹤!   諸子期莫可奈何地一嘆道:好!我聽你的   說著,向她投過深深一瞥之後,才轉身怏怏地離去。   朱君玉目送諸子期的背影,消失於熙來攘往的人潮中之後,俏臉上才浮現一絲勝利的微笑。   但那一絲勝利的微笑,也僅僅是那麼匆匆一現,就消失無蹤,代之的是一抹淡淡輕愁。   半晌,她才輕輕一嘆,又漫無目的地,向前信步走去。   忽然,一縷清吟,由她背後傳來:   新來瘦,   非關病酒,   不是悲愁   清吟聲很輕微,也很清晰,此刻的朱君玉,也算是一個大行家,那吟聲一入耳,她就分辨出來,那人是以真氣傳音,擇人專注的功夫,專門吟給她一個人聽的,當然,也決非無的放矢!   因此,那奇異的清吟未歇,她已猛然回過頭去,向後面搜索著。   就在她後面約莫六七步之遙,有一位青布包頭,手提竹籃的青衣村婦,正亦步亦趨地跟著,當君玉向她投過深深的一瞥時,那青衣村婦卻快步走近,並一面嬌聲說道:姑娘,要糖炒粟子嗎?真正的家鄉粟子   說話間,人已走到朱君玉身邊,並以一種只有她們兩人能聽得到的語聲笑道:爾來人比黃花瘦,小玉,莫非有甚心事不成?   朱君玉笑了笑道:好,你給我秤一斤吧!   緊接著,又以真氣傳音問道:你你是誰?   青衣村婦一面故意慢吞吞地,挪向街道邊,張羅著秤栗子,一面卻傳音笑道:我,以前的劉冰玉,現在卻叫柳婷婷   朱君玉忍不住一哦道:原來是你!   話是用真氣傳音說出,也很平淡,但她的俏臉上,卻禁不住神采飛揚地接問道:有什麼事嗎?   柳婷婷傳音說道:當然有事,如果你不怕我不懷好意,我倒希望能同你單獨談談。   朱君玉櫻唇微撇地一笑道:你說個地點吧!   柳婷婷傳音接道:前面箭遠處大拐,是一條死巷,第三家福星客棧十三號是我所訂,你先在那邊等我   傳音到此,她那糖炒粟子也已經秤好,將紙包雙手遞給朱君玉。   柳婷婷笑了笑道:一共才二十文。   朱君玉隨手遞給她一塊碎銀,笑問道:夠了嗎?   柳婷婷滿臉諂笑道:太多了!姑娘,買我這一籃,也用不了這麼多呀!   朱君玉邊走邊笑道:多的就送給你吧!看你也怪可憐的   柳婷婷仍然蹲在街道邊,一直以眼角餘光目送朱君玉拐進那條死巷之後,才站起來,緩步向前走去。   但她走沒三步,那位脂粉奴諸子期,又由背後跟了上來,由她身邊擦身而過,匆匆向前走去。   還好,諸子期並沒發現朱君玉的去處,他快速地向前走了一段之後,又折了回來,蹙著眉頭,低聲自語著:奇怪,明明是向這邊走來,怎麼一眨眼,就失去蹤影了哩   自語之間,又與柳婷婷錯身而過。   柳婷婷方自心頭暗笑著,諸子期忽然回過頭來,向她招呼道:嗨,賣糖炒粟子的!   柳婷婷住步回身,含笑問道:這位相公,要買糖炒栗子嗎?   諸子期搖搖頭道:不要,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   柳婷婷似乎因沒做到生意,表現一種頗為失望的神情,注目反問道:相公要打聽什麼人啊?   諸子期道:大嫂,方才有一位很美麗的紫衣姑娘,由這兒經過,你看到沒有?   柳婷婷故意指了一個相反的方向道:喲!走向那邊去了。   謝謝你!諸子期迅速奔去。   她所指的那條街,是這一帶最長,也是最繁華的一條街,她口中說著,心頭卻在暗笑著:夠你小子跑的啦!   她一直目送諸子期的背影,消失於人潮中之後,才繼續向前走去。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