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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雄風賭場豪賭客

劍海情天 諸葛青雲 17181 2023-02-05
  原來那白衫書生,已乘宋得勝扭頭一瞧之間,突展上乘輕功,闖進天壇,並已悄然到達祈年殿前的祈年壇上。   白衫書生雖因聽到王七的祝禱語聲,而忍俊不住地發出一聲輕笑,但他的一雙俊目,卻一直在祈年壇的周圍掃視著,並不勝感慨地輕嘆著自語道:僅僅這小小一座神壇,不知耗費了多少民脂民膏。   他的自語聲才落,背後卻傳來一聲低沉的輕嘆道:施主何感慨之深也?   白衫書生心頭一凜之下,霍然轉身只見站立他丈遠處的,赫然竟是在天橋跟蹤他的那位中年道士。   人家已欺到背後丈遠之內,而自己卻全然無覺,這情形,不由使他驚怒交併,低聲喝道:你一直由天橋跟到此地是何居心?   中年道士含笑稽首道:施主言重了!貧道為三清弟子,豈敢對施主有什麼不良居心。

  白衫書生目光深注地道:是嗎?那是我錯怪你了!   中年道士笑道:那也不盡然,不瞞施主說,貧道雖無不良居心,卻委實是有所為而來。   白衫書生冷然注目道:在下恭聆!   中年道士再度稽首一禮道:敢請施主大發慈悲,略予佈施。   白衫書生冷笑道:在下不耐繁文褥節,咱們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中年道士一翹拇指,含笑接道:快人快語!姑娘不愧是酒仙色鬼快刀王的掌上明珠!在下好生欽佩!   剎那之間,他將雙方的稱謂都改了過來,語意之間,認定白衫書生就是酒仙色鬼快刀王朱志宇的愛女朱君玉,也似乎否定了他自己那三清子弟的身份。   白衫書生駭然退立三大步,戟指喝問道:你怎會知道我的來歷?

  中年道士含笑反問道:姑娘已承認是天風牧場的朱君玉姑娘了?   白衫書生點點頭道:不錯,姑奶奶就是朱君玉。   一頓話鋒,又沉聲接道:請答我所問!   中年道士笑了笑道:朱姑娘,你的易容術已可亂真,但卻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   伸手一指她腰懸的寶刀,含笑接道:破綻就在這兒,明白了嗎?   朱君玉輕輕一哦,中年道士又立即接道:七星寶刀不但是朱家的獨門兵刃,連刀鞘也特別令人醒目,明眼人一望即知。   朱君玉一哂道:你很了不起!   中年道士抱拳一揖道:多謝姑娘誇獎!   朱君玉目光深注地接問道:你是誰?   我嗎?中年道士神秘地一笑道:令尊曾斷定我是白髮朱衣幹幻叟雷千里,姑娘也不妨叫我雷千里吧!

  朱君玉一楞道:雷大俠怎會這麼年輕?而你又分明是一個道士?   雷千里笑道:白髮朱衣千幻叟雷千里,化身千萬,瞬息百變,姑娘信是不信?   朱君玉嬌笑一聲道:除非你能馬上變一個給我瞧瞧。   雷千里含笑接道:可以   話聲中,人已如陀螺似地,一陣疾旋,少頃之後,呈現在朱君玉眼前的,卻是一位劍眉星目,英挺飄逸,年約二十七八的白衫文士,而他原先那一襲灰色道袍,已碎片片,灑滿他的周圍地面。   朱君玉不禁美目大張,脫口說道:好精湛的內家真力!   那麼,姑娘已相信我老人家,就是白髮朱衣千幻叟雷千里了?   朱君玉畢竟童心未泯,聽到對方自稱老人家,不由忍俊不住地噗哧一聲嬌笑道:年紀輕輕,卻自稱老人家,羞也不羞?

  雷千里幾乎忍不住要呵呵大笑,但他深知目前是在天子腳下的禁地中,可魯莽不得,只好強忍著,微微一笑道:姑娘,咱們算是彼此彼此啊!   朱君玉一笑道:此話怎講?   雷千里笑道:姑娘一身男裝,不也稱姑奶奶嗎?   朱君玉不禁俊臉一紅道:不跟你說了!   雷千里神色一整道:好,咱們說正經的。   朱君玉也正容一唔道:我正聽著。   雷千里目光深注地問道:姑娘,令兄為何沒來北京?   朱君玉也注目反問道:你問這些幹嗎?   雷千里以非常誠摯的語氣道:姑娘,我鄭重聲明,到目前為止,雷千里對天風牧場,尚未懷敵意,希望你據實答我所問。   目前尚未懷敵意?朱君玉沉思著道:那是說,以後就很難說了?

  不錯!   朱君玉目光深注地道:請問,今後這敵與非敵之間,以何事為轉移?   雷千里道:這個,那就得看我所謂查的一宗疑案,是否屬實了。   朱君玉心頭一動道:這疑案,與家兄有關?   可以這麼說,雷千里正容接道:所以我希望姑娘能據實答覆。   朱君玉點點頭道:據我所知,家兄進入山海關之後,即單獨離去。   雷千里注目問道:為何獨自離去?去了什麼地方?   朱君玉道:這個,我可不知道。   霄千里道:是否係令尊對他,另有任務交代?   朱君玉沉思著道:我想,可能是的。   雷千里不禁苦笑道:姑娘年紀輕輕,說話倒是老練得很!   不等對方開口,又一整神色道:朱姑娘,我還有一句冒昧的話,需要問你,希望姑娘莫見怪才好。

  朱君玉一笑道:你既以白髮朱衣千幻叟雷大俠自居,想那雷大俠,神功蓋世,豪邁無雙,當不致有此吞吞吐吐,欲說還休的迂語吧!   姑娘責備得是!雷千里訕然一笑道:那我就直言發問了。   朱君玉漫應道:本該如此啊!   雷千里一整神色,接道:姑娘,你的左胸斜上方,靠近肋下的寸許處,是否有一顆綠豆大小的朱砂痣?   朱君玉聞言一愣,雷千里忽然傳音說道:有人來,噤聲!   話聲中,已不由分說,抓住朱君玉的秀肩,疾如電掣地,投射十數丈外,一株參天古柏之中。   天壇外圍,柏林茂密,且都是百年以上巨木,以雷千里的身手,隱入柏林中,自不致被人發現。   朱君玉雖然出身武林世家,並無世俗女兒家的忸怩姿態,但驀然被一個陌生的男人拉著,隱入這黑黝黝的柏林中,一時之間,也不由她芳心如小鹿兒亂撞,更何況這位自稱是前輩奇俠的白髮朱衣千幻叟雷千里,外表看來,又是這麼年輕而英俊。

  這兩位剛剛隱入柏林的陰影中,那祈年壇上,已捷如飛鳥似地,飄落兩個夜行怪客。   那是一高一矮,兩個面幛紗巾的黑衫人,由其所表現的輕功身法之高,可以想見其武功,也決非庸手。   這兩位一到祈年壇上,高個子即輕咦一聲道:剛才,明明聽到有人說話,怎會不見了?   矮個子笑了笑道:這是皇家禁地,等閒人物進不來,我想,那可能是巡查的官兵吧?   高個子道:官兵?不可能   矮個子截口接道:咦!方兄你瞧,這是什麼?   原來矮個子發現方才雷千里以超絕神功,震碎那一襲道袍時,所遺留下來的無數碎布片。   高個子俯身一注視之下,不由訝然地道:奇怪?   矮個子接道:看來,他們也是道上人,可能是察覺咱們趕來,而有意避了開去。

  高個子唔了一聲道:有理,只是,這人真能事先查覺咱們的行蹤,也未免高明得出奇了!   矮個子低聲笑道:老方,你我這點功夫,算得了什麼!以江湖之大,身懷絕藝,而不為武林人物所知的高人可多著哩!   高個子點點頭道:我承認有,但多卻未必見得。   矮個子笑道:你老兄總愛抬槓,你想想看,即以咱們柳   住口!高個子截口沉叱道:口沒遮攔的,你忘了上頭的交代。   矮個子似乎訕然地笑道:方兄,上命雖嚴,但目前可只有咱們兩個呀!   高個子冷笑道:你怎能斷定,這附近沒人窺探咱們。   矮個子點點頭道:這倒是實情,這幾天,北京城附近,新到武林人物不少,似乎有啥重大事故在醞釀。   高個子道:正因為如此,所以咱們的言行,才更需要特別當心!

  這時,雷千里以真氣傳音,向朱君玉問道:朱姑娘,這兩位,是否為令尊手下?   朱君玉搖頭答道:不是,天風牧場中人,不會這麼鬼鬼祟祟。   雷千里笑道:鬼鬼祟祟的,可並不一定是壞人。   朱君玉哼了一聲道:方才,你問我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雷千里連忙接道:待會再說,先聽他們的。   他的傳音未畢,祈年壇上,那沉默了少頃的二位又說話了,只見那高個子咦了一聲道:怎麼他們二位還沒來?   矮個子仰首觀察了一下星斗的位置後,接道:方兄,約定的時間還沒到,咱們來得太早呀!   高個子忽然輕嘆一聲道:上頭也真怪,叫我們辦事情,卻不說明原因。   矮個子笑道:是啊!想那江南一劍江世傑,已失蹤多年,說不定早已去世了,如今,憑空要去追查他,豈非大海撈針。

  暗中竊聽的雷千里,方自眉峰一蹙,那矮個子又低聲接道:還有,那被殺的瞎婆子,究竟跟咱們上頭有什麼淵源呢?   高個子苦笑道:這個,咱們不必瞎猜,倒是最近所傳出,殺死瞎婆子一案,同天風牧場有關的消息,可得特別注意。   矮個子點點頭道:不錯,如果這一疑案,果真與酒仙色鬼快刀王朱志宇有關,那就有得瞧的了。   高個子似乎是沉思著道:由天殘門傳出的消息,當不會有假。   這時,暗中竊聽的朱君玉也蹙起了雙眉,而雷千里那本已微蹙的眉峰,可蹙得更緊了。   朱君玉的蹙眉,自然是因對方的對話中,涉及乃父與天風牧場之故。   至於雷千里,則可能是因對方奉命追查江世傑的行蹤而困惑,現在,又談到瞎婆子的疑案和天殘門,可就使他如入五里霧中啦!   瞎婆子被殺是一個多年未破的疑案,固已使人困惑,而雷千里的意識中,本認為對方可能是天殘門的人,但目前,對方的語氣中,又否定了他的猜想。   當然,他開始也曾懷疑對方是朱志宇,或者是于大鈞的手下,但前者已由朱君玉否定,而後者卻也已由對方的對話否定了。   可不是嗎!江世傑已出任天殘門副門主一職的事,朱志宇與于大鈞都已在香山碧雲寺前知道了,斷無再派手下人追查之理,這一構想,自然是不攻自破,那麼,這二位,究竟是什麼來歷呢?   只聽矮個子苦笑道:老方,這悶葫蘆真教人悶得發慌。   高個子有所覺似地,向對方打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並準備向一旁閃避,但他們的身形將起未起的同時,一聲勁喝已遙遙傳來:站住!   話到人到,祈年壇上,已多出兩個一身白色勁裝,頭戴白布套的怪人。   高個子微一愣間,白衣怪人已冷笑一聲道:你們兩個,鬼頭鬼腦,是幹什麼的?   矮個子搶先笑道:你們兩個也不見得正大光明呀!   另一個白衣怪人怒聲道:混帳!你還居然敢頂嘴!   矮個子笑道:頂嘴?你這個見不得人的東西,敢情還是以上司自居啦!哈哈哈   笑聲洪烈,直逼夜空,不但驚飛柏林中的宿鳥,也使負責警衛的官兵,匆忙地飛奔而來。   兩個白衣怪人怒視了矮個子一眼,分出一人,匆匆迎上那聞聲而來的巡查官兵,沉聲說道:這是武林人物之間的糾紛,諸位不必多管閒事,咱們也不會連累諸位,請回去吧!   那帶隊的百總猶豫了一下,才揮了揮手,率隊轉身離去。   那矮個子所顯示的強勁中氣,似乎使白衣怪人愣了一愣,高個子卻接著輕笑道:朋友,咱們算得上是彼此彼此,誰也不用譏諷鬼頭鬼腦   白衣怪人之一截口接道:這話倒也有理,但二位可得報個來歷。   也許是矮個子那示威性的敞笑發生了作用,對方的稱呼,已由你們兩個改成了二位。   矮個子冷冷一笑道:俗語說得好先到為君,後到為臣,這天壇,是皇家禁地,你我都算是不速之客,但咱們兄弟先來,如果有報來歷的必要,也該由你們先報。   另一個白衣怪人笑道:理由都被你佔盡了,好,聽著!   接著,目光深注,沉聲說道:咱們是齊天大帝駕前,白衣衛隊中的天字第四號,和天字第五號。   矮個子笑道:齊天大帝?這名稱,不但響亮,也夠新鮮   天字第四號冷然截口道:現在,輪到朋友你了。   我?矮個子故意訝然問道:輪到我怎樣呀!   天字第四號沉聲接道:報來歷!   矮個子笑道:很抱歉!咱們兄弟的來歷,如果報將出來,可能會嚇你一跳。   天字第四號冷笑道:縱然你是玉皇大帝駕前   矮個子飛快地截口接道:你老兄猜對了!咱們兄弟,正是玉皇大帝駕前的值年太歲。   天字第四號怒叱一聲:鼠輩敢尋大爺開心!   叱聲中已一掌擊向矮個子的前胸。   矮個子一面揮掌相迎,一面朗笑道:老子已經尋你開心了,你又能怎樣!   砰然巨震聲中,天字第四號被震退一步,但矮個子卻僅僅身形晃了一晃。   天字第四號精目中駭芒一閃間,矮個子卻已冷笑道:眼高手低,我還以為你真有什麼了不起哩!   天字第四號顯然敗得不心服,方才也可能是他低估了對方的功力,嗆地一聲,已拔出肩頭長劍,戟指矮個子,獰笑道:鼠輩,亮兵刃!   這時,那高個子才接著淺笑道:朋友,咱們說得上是河水不犯井水,而且,也各有任務,何必為一時意氣之爭,而兵戎相見哩!   天字第四號微一遲疑間,天字第五號搶著說道:朋友說得倒頗有道理,不過,咱們說明在先,雙方互報來歷   矮個子截口笑道:閣下請仔細地想想,在下何曾說過要報出來歷的話。   天字第四號怒聲道:你不是說過,由我們先報來歷,然後   矮個子笑問道:然後怎樣呢。   天字第四號道:可是,至少我們已經報過來歷了。   矮個子道:你報過來歷,我又何嘗沒報過。   天字第四號道:你那是胡扯!   矮個子笑道:你又怎能證明你自己不是胡扯。   高個子擺手截口道:罷了!這種槓,抬下去太無聊。   高個子那透過紗巾的冷厲目光,在對方二人身上一掃,沉聲接道: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咱們兩不相擾,二位乘早請吧!   遠處,忽然傳來三聲口哨,一長二短,顯然是江湖人聯絡的暗號。   高個子聞聲之後,話鋒一轉道:對不起,咱們要先走一步。   話落,向矮個子一打手勢,雙雙長身飛射,剎那之間,消失於沉沉夜色之中。   天字第四號呸了一聲道:他媽的活見鬼。   這時,隱身柏林中的雷千里,也向朱君玉傳音說道:朱姑娘,我也馬上要走,現在請快點回答我方才所問的話。   朱君玉傳音問道:就是我左肋旁有沒有朱砂痣的事?   雷千里點點頭道:是的。   朱君玉美目深注地問道:你問這些幹嗎?   雷千里蹙眉接道:姑娘,這事情,非常重要,但我目前沒法詳加解釋,請快點答覆我吧!   朱君玉道:你是準備去追蹤方才那兩個?   不錯。   你這又是為了什麼?   雷千里苦笑道:姑娘,你再拖延,我就追不上啦!   朱君玉笑道:除非你先答我所問,否則,我拒絕答覆。   這真是急驚風偏遇著慢郎中,雷千里只好苦笑道:姑娘,明夜三更,咱們在香山碧雲寺後,再作長談可好?   朱君玉俏皮地笑道:好的,那麼,我也明宵再答覆你。   雷千里蹙眉苦笑道:丫頭,你真玩煞人也!   朱君玉笑道:閣下別老氣橫秋的,你叫我丫頭,我可要叫你小子哩!   這位刁蠻姑娘,可真是一點也不肯吃虧,但她的話沒說完,雷千里已像一縷輕煙似地,消失於柏林之中。   等她舉目望向天壇時,那兩個白衣怪客,也失去了蹤影。   她縱身落地,不由苦笑著低聲自語道:離奇加神秘,再加上血腥,這就是江湖   突然,一個蒼勁的語聲起自她的背後道:不錯,這就是江湖。   這突然現身說話的是朱志宇,這時,他已到了朱君玉背後的三尺處。   朱君玉猛然回身,撒嬌地道:爹!您嚇了我一跳。   朱志宇正容說道:既然身在江湖,就該眼觀四面,耳聽八方,隨時都得警惕敵人窺伺在你身邊。   朱君玉笑道:這些,我早已懂得,可是,江湖上,像您這樣的高人,可不多呀!   不多。朱志宇苦笑著輕輕一嘆道:可是,現在時代變了,即以目前這北京城而言,功力能與為父一較長短的,至少已有三個。   朱君玉訝然問道:那都是誰?   朱志宇神色一整道:于大鈞、江世傑,還有那白髮朱衣千幻叟雷千里!   朱君玉不由截口接道:爹,您要是早點來,不就好了。   朱志宇一愣道:這話怎麼說?   朱君玉道:剛才,我還跟雷千里談過很久哩!   朱志宇不由目光一亮道:剛才離去的那一位,就是雷千里?   朱君玉道:是的,他自稱是雷千里。   接著,又注目問道:爹,您既然已看到他,為何不   朱志宇截口接道:爹遲來一步,僅僅看到他一點影子。   微頓話鋒,又注目接問道:他跟你說過些什麼?   朱君玉笑了笑道:他說的話可多哩。   朱志宇擺手截口道:慢著,咱們回去再說。   說完,攜起朱君玉的手,破空飛射而去。   天橋內,一家名為高陛的客棧之中,像幽靈似地射落一道黑色人影,赫然竟是那曾在天壇出現在朱君玉面前,自稱是白髮朱衣千幻叟雷千里的那位白衫文士,不過,此刻他卻是換上了一襲青衫。   他,輕車熟路地,折向後院,在一間客房的窗戶上,屈指輕叩了三下。   少頃之後,窗戶輕輕打開,傳出水東流的低沉聲:請!   雷千里捷如狸貓似地,一閃而入,窗戶也隨即閉攏。   沉沉暗影中,只聽水東流以最低語聲輕輕一嘆道:又白費了一天。   雷千里接問道:一點眉目都沒有?   水東流道:可以這麼說,不過,我已查出,此間的一家雄風賭場,可能跟朱志宇,或者是于大鈞有關。   雷千里沉思著道:既有此線索,咱們就該盯緊才是,但為免打草驚蛇,咱們還得審慎研究一番。   水東流點首唔了一聲。   雷千里接道:水老弟,我倒有一個好消息。   水東流目光一亮道:是哪一方面的好消息?   黑夜中,他那炯炯雙眸,有若兩道冷電。   雷千里道:不久之前,我已找到了朱君玉。   水東流接問道:已經證實了沒有?   雷千里笑道:那丫頭年紀雖輕,人卻滑溜得很。   水東流沉思著問道:雷兄不怕她回去跟朱志宇說?   雷千里道:這是必然的,不過這已無關緊要了,老弟,由於朱天佑的忽然神秘失蹤,我想,朱志宇早已想到咱們會有這一手啦!   水東流點點頭道:不錯,只是,如此一來,小弟勢將不能再隱秘行藏了。   雷千里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老弟,紙不能包住火,你的行藏,遲早都要公開的。   水東流道:雷兄說得不錯,我也不惜和他敞開來幹,現在,我擔心的是,朱志宇、于大鈞是好朋友,萬一情勢所迫,小弟必須公開身份時,朱志宇與于大鈞二人聯合起來,那就麻煩了。   雷千里道:這也是必然的趨勢,老弟,咱們不能顧慮太多。   水東流苦笑道:雷兄,你忘了犬子還在于大鈞手中?   雷千里笑道:老弟,令郎雖居虎口,卻是安如泰山,此事既然是我一手所促成,今後,應該說是不久的將來,保證還你一個年輕一代中第一高手的兒子就是。   水東流苦笑道:你老兄說的話,當然信得過,只是   微頓話鋒,目光深注地接道: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想問而不敢問   雷千里截口笑道:你我之間,還用得著這些嗎?老弟有什麼話,請儘管問就是。   水東流傳音接道:雷兄是以另一種身份,潛伏在于大鈞手下?   雷千里點點頭道:不錯,而且,我還另有助手。   水東流道:雷兄降尊紆貴,屈身為于大鈞的手下,當有重要原因的吧?   這個。雷千里微一猶豫道:當然有原因。   水東流注目接道:小弟能否有幸與聞?   雷千里訕然一笑之後,才輕輕一嘆道:水老弟,這問題,請恕我暫時保密。   為什麼?   老弟莫逼我,時機成熟時,我自然會說明。   水東流笑了笑道:雷兄,說出來,也許我可以幫點忙。   霄千里笑道:這事情,第三者可沒法幫忙。   水東流接道:好!那麼,咱們說別的吧!   話鋒一頓,又注目問道:雷兄方才追蹤那兩位黑衣蒙面人,竟沒結果?   雷千里苦笑道:是的,這是我出道以來,第一次栽筋斗。   水東流身軀一震,截口接道:雷兄居然會栽筋斗,詳情是怎樣的?   雷千里沉思著道:事情是這樣的,當時,因朱君玉那丫頭故意刁難,使我耽擱了不少工夫,當我全力向那兩位黑衣蒙面人飛射的方向,跟蹤追躡時,約莫是在離天壇二里之外的城郊,驀然,刺斜裏飛出一道黑影,並沉聲喝道:站住!   那是一位身材瘦小,卻穿著一襲寬大黑色長衫的蒙面人。   水東流截口接道:那可能是一個女的所喬裝。   雷千里沉思著接道:當時,交手未分勝負,人也沒法追了,我一半是氣憤,一半也是不甘心地,亮出了寶劍,但他卻反而冷冷地一笑道:咱們無怨無仇,犯得著拼命嗎?   話鋒微微一頓,才苦笑著接道:說來真丟人,當我身形一側,準備由他身邊繞過時,他竟似已看出我的用心,竟疾如電掣地橫身攔截,並冷笑一聲:你是敬酒不喝喝罰酒!。   水東流注目問道:你們交手了?   是的。雷千里接道:當時,我們互換了三招,也硬拚了三掌。   水東流道:結果如何?   雷千里苦笑道:結果,誰也沒佔到便宜。   我又好氣,又好笑地反問道:閣下攔著我,又是所為何來?   他淡淡地一笑道:不為什麼,區區只是不願有人追查我手下人的行蹤。   水東流接道:那廝既然是那兩個黑衣蒙面人的上司,那就更好辦呀!   雷千里道:是的,當時我也是那麼想,可是,當我問他為何要追查江南一劍江世傑,瞎婆子被殺疑案等情節時,他卻沉聲說道:閣下,在區區所需要的資料沒搜集之前,縱然你就是江世傑或朱志宇,我也不會跟你說明理由,目前,區區對任何人,都是非敵非友,你閣下,自不能例外,區區言盡於此,閣下請吧!   水東流笑道:當時雷兄就這麼罷了。   雷千里苦笑道:人家話已說得明明白白,不罷手,又能怎樣?   微頓話鋒又苦笑著接道:而且,當我離去時,他所說的那幾句話,才更教人啼笑皆非哩。   水東流接問道:那廝怎麼說?   雷千里苦笑依然地接道:他說:目前,北京城附近,區區至少有百名以上的手下,閣下再遇上他們時,希望莫再莽撞,以免自討沒趣。   水東流長嘆一聲,默然垂首。   雷千里注目接道:老弟對那廝的來歷,是否有個概念?   水東流沉思著道:我也越攪越糊塗了,雷兄,好在咱們沒做過虧心事,而且,看情形,那廝十之八九將會成為咱們的朋友,目前,且暫時擱下,還是商量正經事吧!   對!雷千里點首接道:我也同意。   接著,兩人又以真氣傳音密談了頓飯工夫,雷千里才告辭離去。   第二天午後,距高陛客棧箭遠之遙的一家雄風賭場之中。   這賭場,有麻將,有牌九,有單雙,有骰子當然,也有鴉片煙和醇酒女人,總而言之,這賭場規模之大,在北京城中,算得上是首屈一指。   而且,這賭場,還有一個特色,那就是全天營業,其執事人員,分晝夜兩班伺候,不論你是何時駕臨,總會服侍得你沒話可說。   賭場的幕後主持人,據說是北六省中,極有聲望的一位黑道人物,至於這位黑道人物究竟是誰,那是誰也說不出來。   時為午未之交,一位身著粗布短裝,兩鬢斑白的半百老者,在賭場中各處巡查已足有半個時辰,但他儘管目光中,臉色上,都洋溢著一片躍躍欲試的神情,卻始終鼓不起下海的勇氣,甚至這半個時辰之中,他僅僅是由這個台子轉到那個台子,東張張,西望望,連坐都不曾坐一會兒。   這時,他正呆立賭單雙的台子前,當他目注檯面上那推過去又收回來,雪花花的銀子,黃澄澄的金錠子而悠然神往之間,背後忽響起一個嬌甜的語聲道:老爺子,坐下來,歇一會兒吧!   斑髮老者扭頭一瞧,只見一位雙十年華,面目姣好的女侍,正美目流盼地,向他媚笑著。   她雖然是穿著一身女侍的號衣,但裁製得都是恰到好處,襯托得柳腰盈握,隆胸豐臀,格外地逗人遐思。   斑髮老者扭頭一瞧之間,那妙齡侍女已搬過一張椅子,向著他嗲聲說道:老爺子請坐!   斑髮老者似乎是眼花撩亂地連連搖手道:不不姑娘,老漢不累。   妙齡侍女抿唇媚笑道:老爺子,我看您轉來轉去,足有大半個時辰啦!怎能不累。   說著,不由分說地,強行拉著他坐了下來。   斑髮老者雖然有點土裏土氣,但那根圍在腰間的板帶上,卻是脹鼓鼓地,顯然是一個來自鄉間的土財主,也怪不得這女侍特別巴結他。   斑髮老者在女侍的強拉下,半推半就地坐下之後,妙齡女侍也挨著他在椅邊的扶手上坐下,並俯首幾乎是耳鬢廝磨地媚笑道:老爺子,要不要玩玩?   斑髮老者目注面上那堆積如山的黃白物,顯得不勝羨慕地咽了一口口水道:玩是想玩,不瞞姑娘說,對這玩藝兒,老漢可並不內行。   妙齡侍女笑道:老爺子,賭錢憑的是運氣,內行不內行,可無關緊要呀!   斑髮老者訥訥地道:姑娘話是說得不錯,但老漢這點錢,是想托一位親戚在城裏面買房子的,萬一輸掉了,老漢這一生的辛勞,就完蛋啦!   妙齡侍女不由媚目一亮道:老爺子帶了多少錢?   斑髮老者道:折合白銀,大概有五六千兩。   妙齡侍女抿唇一笑道:這數目不算少,老爺子,您不妨拿出一點來,試試看,運氣好,贏他個萬兒八千的,那全是您的,至於奴家我,你愛賞多少,就是多少,我決不會爭,萬一運氣不好,馬上收手,損失也不會多,老爺子,您說是也不是?   最後這兩句,她幾乎是偎在老頭身上撒嬌似地說出來的。   在黃金與美人的雙重誘惑下,斑髮老者腰間的板帶鬆開了。   不錯,他的手氣很好,開始一連三注都贏,他的面前,由一兩的小金錠子變成了九兩。   世界上,哪兒有比這更容易發財的機會呢?   於是,老頭笑了,女侍也笑了。   但鄉下人畢竟雄心不大,老頭兒已有見好就收之意。   妙齡侍女卻在一旁打氣道:老爺子,再下一注!   不待老頭表示可否,已將桌面上的八兩黃金推了出去。   說來也真令人難以置信,這一注,又贏了。   八兩黃金變成十六兩,不!應該算是一兩黃金變成了十六兩才對。   老頭笑得嘴都合不攏來,一面將黃金收到自己面前,一面笑道:姑娘!你真行   這時,他已被這空前的勝利衝昏了頭腦,不但忘去了見好就收的念頭,而且完全交由身旁的妙齡侍女去全權支配了。   可是,接著而來的,是小注贏,大注輸,不到半個時辰,他那板帶中將近二百兩的黃金,業已輸得乾乾淨淨。   斑髮老者目光呆滯,臉色如土,黃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   但妙齡侍女卻淡淡地一笑道:勝敗兵家常事,老爺子,不用灰心,回家去,籌好本錢再來,奴家保證   斑髮老者截口長嘆道:姑娘,老漢一生積蓄,盡付東流,別說家中已無餘款,縱然有,老漢還有何臉皮回家。   說著,已顫巍巍地站了起來,這剎那間,他似乎已蒼老了二十歲。   突然,一隻手掌,搭上他的肩頭,將他強行按了下去,並傳出一個有力的語聲道:老人家,請坐下來,我給你翻本。   斑髮老者扭頭一瞧,只見一位臉色青滲,年約三十出頭的青衫文士,正向著他含笑注視著。   斑髮老者苦笑道:相公,老漢已身無分文,這本,如何一個扳法?   青衫文士笑道:這個,老人家毋須擔心,區區自有道理。   說著,已探懷取出一對鴿卵大小的明珠,向檯面上一擱,目注寶官問道:老大,押上千兩白銀,行不行?   寶官是一個滿臉肥肉的禿頂漢子,見狀之後,不由目光一亮,連連點首道:行!行!   斑髮老者不由訥訥地道:相公,我看還是算了吧!   老丈不必多言。青衫文士淺笑道:贏了是你的,輸了與你不相干,這還不行嗎?   微頓話鋒,扭頭向一旁的妙齡侍女道:姑娘,勞駕搬一張椅子來,在下贏了也少不了有你的一份。   妙齡侍女媚目含情地笑道:奴家先謝了!   說著,立即扭著水蛇腰,匆匆搬過一張椅子,安在斑髮老者的旁邊,她自己也緊偎著青衫文士坐下。   青衫文士的手氣,似乎特別順,接連四注都是贏,由一對明珠押上的千兩白銀,已變成了一萬五千兩了。   但他還沒收手的意思,順手將一對明珠揣回懷中,全部贏來的白銀都押上了。   這情形,使得那斑髮老者目瞪口呆,妙齡侍女滿臉困惑,而那寶官的禿頂上,已沁出豆大的汗珠,臉色的難看,那是更不消說啦!   青衫文士若無其事地,目注寶官,淡淡地一笑道:老大開呀!   說來真有點邪門,青衫文士連贏四注,押的都是雙,如今這第五注,也依然押的是雙,他似乎是吃定了這一門似地。   經他這一催寶官的臉色更難看了,覆在寶碗上的手,也輕微地顫抖著,卻是不敢揭開。   本來嘛,一賠就是一萬五千兩白銀,那年頭,普通人辛勞一生,也賺不到這個數目,何況這寶官的上頭還有東家,萬一又賠了,可如何交代!   就當此時,一位管事模樣的灰衫老者,已走近賭台旁邊,向青衫文士深深地一瞥之後,移注寶官沉聲喝道:胡三,不能塌了本場的招牌,區區三萬兩白銀,算得了什麼,開!   寶官一挫鋼牙,揭開了寶碗。   這時,其餘賭客,都已停止下注,一齊注視這場緊張而又神奇的豪賭。   碗蓋一揭,人群中立即爆出一聲驚呼:啊!又是雙!   檯面上的黃白物,通通到了青衫文士的面前,但他僅僅稍微攏了攏,依然擺在原位上。   這情形,很明顯,他還要賭下去。   滿頭大汗,臉色如土的寶官,向一旁的灰衫老者投過乞援的眼色。   灰衫老者淡淡一笑道:讓我來。   寶官如逢大赦似地,讓出坐位,肅立一旁。   灰衫老者就座之後,目注青衫文士笑了笑道:客官賭的還是雙?   青衫文士點點頭道:不錯。   灰衫老者道:客官,本官檯面上已沒有現金,客官能信得過嗎?   青衫文士笑道:在下縱然信不過閣下,也該信得過北京城中,首屈一指的雄風賭場。   多謝客官!灰衫老者正容接道:那麼,在下獻醜了。   說完,雙手漫不輕意地,分取兩枚制錢,同時一施,立即將寶碗蓋上,接著,又注目問道:客官還是決定押雙?   青衫文士點了點頭,沒接腔。   灰衫老者神色一整道:客官,有一句話,我要事先說明。   青衫文士笑了笑道:在下敬聆。   灰衫老者正容接道:客官,這一注,不論輸贏,敬請客官移駕本場貴賓室一敘,稍微歇息,再繼續下注可好?   青衫文士點首笑道:在下遵命。   那麼,灰衫老者接道:本官開了!   開字一出,寶碗已應手而揭,呈現在數十雙驚奇不已的眼睛之前的,仍然是雙。   這灰衫老者也真沉得住氣,一注輸三萬兩白銀,居然面不改色地,向青衫文士笑道:貴客這手風,真是老朽生平所僅見。   青衫文士謙笑道:哪裏,哪裏,多承誇獎!   灰衫老者接道:恁多黃白物,貴客一人,可不便攜帶,是否要換成錢莊本票?   青衫文士笑道:貴場真是服務周到,在下先謝了!   灰衫老者扭頭向那原先的寶官沉聲道:胡三,吩咐帳房,取六萬兩白銀的錢莊本票來。   是!   但胡三的是聲才出,青衫文士已連忙接道:換五萬兩即可。   灰衫老者道:貴客是否還要取一萬兩現銀?   非也!青衫文士笑道:其餘一萬兩中,八千兩請折合黃金,還給這位老人家。   說著,朝斑髮老者指了指。   斑髮老者雖然受了一場虛驚,但得青衫文士之助,不但原璧歸趙,還意外地多出來二三千兩,這一樂,可樂得他咧開大嘴,連道謝的話也忘啦!   灰衫老者和青衫文士在雄風賭場貴賓室分賓主落座後,灰衫老者抱拳向青衫文士道:朋友駕臨本場,賭技高明,使老朽佩服萬分。   青衫文士微笑道:哪裏,哪裏,老先生法眼高明,見笑了!   灰衫老者微笑著自我介紹道:老朽杜文才,為本場總管,請教朋友上姓大名?   青衫文士道:在下商興仁,還望總管多指教。   杜文才接道:傷心人!老弟台有什麼傷心之事?   商興仁截口笑道:在下這商,是商賈之商,小名興仁,是興盛的興,仁義的仁,老先生不要誤解,其實,在下是一個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的事管他娘的標準樂天派,怎會成為傷心人哩!   杜文才訕然一笑之後,又注目問道:呵,老朽失禮了,商朋友仙鄉何處?   商興仁道:小地方金陵。   好地方!杜文才接道:商朋友到北京來,是   商興仁簡捷地答道:探親。   杜文才神色一整道:商朋友今天光臨敝場,恐怕不是偶然吧?   商興仁淡笑著反問道:杜總管是懷疑在下別有用心?   不敢!杜文才正容接道:但商朋友技術之高明,為老朽生平所僅見,不瞞商朋友說,老朽活到這一大把年紀,今天還是第一次栽筋斗,所以才不得不有此一問。   商興仁神色一整道:杜總管說得夠爽快,在下自不便隱瞞,說實在的,在下是探親不遇,才順便來貴場觀光一番,原本打算逛逛就走,但目睹貴場對付那鄉下老頭的手段,太以過分,才在憤慨與不忍的心情之下,故意下場   杜文才截口笑道:商朋友的坦率,同賭技一樣,使老朽由衷佩服。   微頓話鋒,又正容接道:現在,老朽再請教一句不該問的話,商朋友不會是武林中人吧。   商興仁也正容答道:在下雖非武林中人,但自幼也學過幾手用來防身的三腳貓功夫。   杜文才目光深注地接問道:那麼,商朋友這神乎其神的賭技,是   商興仁淡笑著,答非所問地接道:方才已說過,在下是金陵人。   杜文才一愣道:老朽還記得。   商興仁道:杜總管既然是北京城中,首屈一指的雄風賭場中的總管,當知南方也有一位以賭起家的巨擘。   杜文才目光一亮,截口接道:商朋友說的,莫非就是那有賭王之稱的六百萬卞子丹?   商興仁正容點首道:不錯?那是家師。   杜文才哈哈大笑道:原來商朋友竟是賭王六百萬的高弟,那今天老朽栽的這個筋斗不算冤,不算冤。   商興仁謙笑道:杜總管過獎了,其實,在下這點能耐,比起家師來,還差上十萬八千里哩!   商朋友毋須太謙。杜文才正容接道:商朋友知道老朽請商朋友來這兒一敘的目的嗎?   商興仁含笑接道:在下恭聆。   杜文才道:不瞞商朋友說,方才,目睹商朋友那神乎其技的絕藝之後,老朽於心悅誠服之餘,同時也存下延攬商朋友之心,如今獲悉商朋友是賭王六百萬的高弟後,卻反而不便啟口了。   商興仁笑道:此話怎講?   杜文才道:本來,老朽之意,如果商朋友肯賞臉的話,是想聘請商朋友作為我的副手,如今既知商朋友的來歷,老朽怎麼還敢如此狂妄。   商興仁淡笑道:杜總管太抬舉我啦!其實,在下探親不遇,立刻南返,又覺不甘,如能有點工作,倒也可免得我房中無聊,何況俗語說得好,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   杜文才目光一亮,截口笑問道:商朋友已經答應了。   商興仁神色一整道:如果條件合適,我是可以考慮的。   杜文才道:旁的條件,且待會再談,先決條件,也就是老朽的初衷,不能不略予變更。   商興仁注目問道:怎樣一個變法?   杜文才道:那就是由閣下接任本場總管,老朽改任助手。   商興仁連忙截口道:不!先決條件,在下只接受杜總管的副手一職。   為什麼?杜文才笑道:老朽是誠心讓賢啊!   商興仁笑道:杜總管,如果你我易地而處,閣下又將如何?   杜文才才啞然失笑道:好!這點老朽不堅持,現在,請商朋友,不!老朽癡長幾歲托大叫你一聲老弟可好?   商興仁笑道:杜兄太客氣了,其實,早該如此才對呀!   杜文才哈哈大笑道:快人快話!老弟不愧是賭王六百萬的高弟!   接著,神色一整道:老弟!老朽雖然僅僅是本場總管,但卻深得東家信任,舉凡場中大小事宜,包括人事在內,都可全權處理,只要事後報告就行,所以,老弟所提條件,只要不過苛,老朽當代表東家全部接受。   微頓話鋒,又注目接道:老弟請說。   商興仁沉思著接道:第一,在下暫時只接受一年任期。   可以。   第二,在下疏懶已慣,不喜拘束,必須有充分的自由。   杜文才笑道:這,更不成問題,你是我的副手,我不拘束你,誰還能管你。   商興仁笑了笑道:第三,這妞兒   指了指仍被他緊攬著的妙齡侍女,含笑接道:必須讓她專門伺候我。   杜文才連連點首笑道:這是小事情,一句話!   接著,目注妙齡侍女笑道:小娟都聽到了?   小娟居然不勝嬌羞地答道:婢子聽到了。   聽到了就好。杜文才說道:從現在起,你得多多伺候商爺。   是!   杜文才這才向商興仁笑問道:老弟還有沒有吩咐?   有!商興仁一面由懷中掏出那五萬兩的錢莊本票,抽出一張五千兩的,塞向小娟手中,其餘則一併遞與杜文才道:算不上原璧奉還,敬請笑納。   杜文才連連搖手道:老弟,這數目固然不算小,但本場還不至於在乎它。   商興仁截口接道:杜兄,現在既已成為一家人,小弟自當奉還。   杜文才道:那是以前的事,老朽斷然不能收回。   商興仁微一沉思道:那麼,這算是小弟受聘一年的薪水,暫存櫃上如何?   杜文才笑道:薪水另算,而且,一年的薪水,比起這筆錢來,也差得太多,不過,老弟要存在櫃上,老朽自當遵命。   說完,這才雙手將銀票接過,然後注目問道:老弟是否還有條件?   那麼   杜文才話沒說完,門外響起一個清朗的語聲道:稟總管,佟爺有請。   知道了,我就來。杜文才向商興仁含笑接道:老弟,你且坐一會兒,老朽出去一下就來,今宵,當設宴為老弟接風,並介紹本場執事人員。   接著,又向小娟笑了笑道:小娟,好好陪商爺聊聊,懂嗎?   小娟嫣然一笑道:婢子知道了。   杜文才走出貴賓接待室後,穿過一條甬道,進入二樓的一間秘室中。室內,一個精壯的刀疤漢子起立躬身道:見過杜爺。   杜文才示意對方坐下之後,才注目問道:怎麼樣?   刀疤漢子濃眉一蹙道:杜爺,這事情透著邪門。   杜文才道:此話怎講?   刀疤漢子道:屬下眼看何九和那斑髮老頭,走向天壇東側的柏林中,但當屬下趕往接應時,卻是鬼沒見到一個。   杜文才注目問道:你是說,兩個都失蹤了?   是的。   是否有甚打鬥的痕跡?   刀疤漢子苦笑道:杜爺,當時屬下趕去時,前後也不過袋煙工夫,按常情而論,不應有打鬥的可能。   杜文才接問道:佟六,那斑髮老者進入柏林時,何九跟他有多遠?   刀疤漢子道:不過兩三丈距離。   杜文才沉思著道:二百多兩黃金,數目不少,可能是何九見財起意,得手之後,溜了。   佟六不以為然地道:杜爺,縱然何九見財起意,得手之後溜了,我想,他不可能做得這麼不留一絲痕跡,又這麼快,何況,又是大白天。   說得有理。杜文才笑道:但你忘了一點,老弟,你們十大金剛之中,以何九的身手最強。   佟六沉思著道:杜爺的判斷,當不會錯,我總認為那斑髮老頭有點蹊蹺,尤其是那個青衫文士。   噤聲!杜文才截口接道:那青衫文士商爺,已受聘為本場副總管,以後說話,可得當心!   佟六張目訝然問道:對一個來歷不明的人,杜爺竟輕易委以   杜文才再度截口接道:你明白這點就行了,這事,你毋須多管,我自有適當安排。   佟六唯唯稱是,杜文才又正容接道:老弟,十大金剛中,你算是最機警的一個,此刻的話,你知我知,可不許在任何人面前洩漏片言隻字!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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