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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節 女之戰

豪門秘史 依達 23140 2023-02-04
  星期日,冼老爺被抬進醫院去。   聽說他要在本地的醫院內住一個星期左右,作了最後的檢查,然後被運到美國去,到那邊去動手術。   冼老爺一走,我已失去一半的靠山,還幸我早有此一著,已經暗地一手撐住大少爺冼尚常。   但是大少奶莉娜不肯放過我,我知道冼老爺一動,莉娜就絕對不放過我。   在廚房裡,我跟阿二訴苦:大少奶叫我另尋工作,她說老爺一走,就想辭掉我。   大少奶怎會讓妳在這門內立足?阿二把頭一搖:是大少爺的關係,他累死妳。   啊?   妳沒有發現,大少爺的一雙眼睛,一天到晚在妳身後盯著妳的屁股麼?阿二跟我說。   我心中暗吃一驚!一切真的如此明顯?但是阿二又如何知道?大少爺早已是我的囊中物了。

  老頭子運到美國去動手術,我就靠大少爺來撐腰了。撐不撐得住?這就要看我自己努力了。   老爺一進院的第二天下午,莉娜打扮得雍容高貴,一副即將外出應酬的樣子。   當她打扮妥當,她竟把我召到她臥室中去。   老爺進了醫院,妳反正閒著,阿玲。她面對鏡子,邊向自己的耳後噴香水,邊冷冷地從鏡子內望著我:妳跟我出去。換件像樣的衣服,跟我走!   到甚麼地方去?大少奶?   到方太家裡。莉娜補點粉,梳梳頭說:我去打牌,那邊有鵲局,我叫妳去幫手。老爺不在,妳閒著做甚麼?跟我到那邊幫手去!   於是我到下房更衣,阿二問我:穿得這麼整齊,到甚麼地方去?   大少奶去打牌,叫我跟到方太那兒去,要我去幫手。我回答。

  阿二喃喃自語:大少奶厲害。   甚麼?我一呆,立即問。   老爺不在,她去打牌。剩下大少爺這麼一副眼色,在家裡盯住妳屁股看,大少奶怎會放心?阿二低聲告訴我:當然是把妳帶了一起去。大少爺沒有機會作怪。大少奶這還不厲害?   沒想到冼尚常的眼光出賣了他。連阿二都看在眼內,何況是他的老婆?   難怪莉娜一直想弄我走。   默默坐著司機小李的車子,一直到了方家。   車子停下時,方家已有女傭開了門,迎出一群千嬌百媚,花枝招展的太太。   整屋子的女人,全是香水味。方太太迎了出來。   她的一張臉孔真熟,大概是甚麼名女人,相信我在報章上或是甚麼慈善盛舉的場面見過她的照片。   莉娜一見她就嚷:怎麼啊?鄔大少還沒到麼?

  鄔大少啊,電話來過了!問妳來了沒有!方太太隨口應:他正趕著來了。先開枱!開枱再說!   莉娜隨即向我掃射一眼,跟方太太說:   我把阿玲帶來了。叫她下廚房幫阿紅手去。老頭子進了院,她反正閒著。   唷,還帶下人來呢。方太太嬌嚷一聲。派頭可真大。   來幫妳傭人手啊。莉娜嘴巴一抿:這麼高的人工,雇她在家閒飯啊!讓她做!幫幫妳們阿紅!   莉娜的這一張嘴,刻薄無情。她隨即向我嚷:阿玲,到廚房去,要做些甚麼,阿紅自然會跟你說的。   我應了一聲,走向裡屋。   這山頂的住宅,下房與前面隔了一個陽台。我走到廚房,阿紅就先叫我到外面倒茶斟水。   我把所有人的茶水全斟好,外面已經開始打牌了,幾個女人全擠在一間大房內,房內一連兩張麻將枱,八個女人坐在枱上,邊打牌邊吱吱喳喳。

  倒好茶退到後面,阿紅跟我說:今天可忙了,妳來了也好,幫我弄菜。對了,記住,今天鄔大少來,廚房內一點葷腥都不能沾!油要花生油,豬油千萬用不得!   為甚麼?我問。   鄔大少吃素。阿紅關照我:他一到,廚房不准沾上任何葷腥。   誰是鄔大少?我有點好奇地追問。進了方家門,已經聽見多次提起鄔大少了。   這麼一問,阿紅咭地一聲,抿嘴一笑:一會鄔大少來了,妳自然知道,妳的大少奶,最疼鄔大少,等會來了,妳自己看看。   心中詫異。這個又是甚麼大少?姓鄔,是甚麼人?   鄔大少來了!鄔大少來了!   外面一陣叫嚷聲,跟著方太太已經走到廚房內來,十分慎重地吩咐阿紅。   鄔大少來了,阿紅,將水果切出來!還有點心!還有茶!

  方太太嚷了一陣,轉身就走。   我回頭一看,阿紅已在廚房忙壞手腳。又切水果,又在水果盤內拼花,又把蒸了的點心取出,放在托盤內。   我替妳端茶出去。我說:妳上點心和水果。   好吧!好吧!哎喲,這個鄔大少一到,好像皇上聖旨到,哎阿紅邊說邊托住托盤往外走。   我立即取起茶壺和茶杯。   到了外面,發現一群太太團已從麻將房內擠在大廳上了。大概這個甚麼鄔大少一到,兩枱麻將都同時停頓了。   我跟阿紅來到廳上,祇見客廳內坐著一個身穿西裝的俊美少年,烏亮的短髮,一手持煙。   他大模大樣地坐著,他的身邊,那些太太們一個個圍住他,正在談天說笑。   阿紅把水果和點心侍上,說聲:鄔大少,用水果點心。

  跟著阿紅,我放下茶杯,又在杯子內斟茶。   鄔大少用茶。我抬起頭來,乘機看他一眼。   當我向他一望,心中一怔!   那群太太圍住他,莉娜靠在他身邊,貼他身旁而坐,莉娜的一隻手,正放在他的西裝膝蓋上!   暗怔一陣之後,我直覺那鄔大少牢望住我!我不禁向他再看一眼!這張臉,怎麼如此熟悉!   他目光烱烱盯我一眼,忽然開口問身邊的太太團們:   這個是誰?怎麼又用了個新女傭?   當這鄔大少一開口,我暗吃一驚,幾乎整個人跳起!   是個女人聲音!   我再向她一看!面上色變!   是個女人!身穿男裝的一個女人!   但是乍眼看去,她的一舉一動,衣著談吐,全像是個男人!

  尤其他一手持煙,唇角微露笑容的動態,完全是個俊俏瀟灑,風流倜儻的花花公子!   阿玲是我帶來的,幫幫阿紅手。莉娜在一邊嬌聲說:兩枱麻將啊!要忙死阿紅了,而鄔大少,你今天又特別來吃素,我叫阿玲在廚房幫手弄菜!   哦!他唇角咬煙,看看我,把頭一點。   我持著茶壺退到廚房,心中莫名其妙,阿紅卻笑問:   見到鄔大少了?   是個女人!我悄聲說:怎麼會是個女扮男裝的人?她們叫她大少?   鄔大少妳都不認識?阿紅說:唱戲的!唱戲時也是女扮男裝的!人人叫她大少!   啊?   四十多五十的人了,阿紅又說:看來像二十多歲小伙子吧?   啊?是這把年紀了?   女扮男裝,看來年輕!迷死不少太太小姐嘛!阿紅說。

  我隨即想到剛才莉娜的手擱在他膝頭上的模樣,還有這一群太太團,把他圍在中間,當作皇上看待一般,心中不禁訝然!   弄菜吧!阿紅跟我說:他一來!不得了,好像皇上陛下駕到一樣!你們大少奶每次打牌,他一定到!哎!他一到,我慘了!   慘什麼?   吃菜啊!又要好像大客人招呼!阿紅埋怨:不過這次妳的大少奶算識做,把妳叫我幫忙。來吧,弄菜吧!   到了晚飯時候,外面的情形越來越不對勁了,當我端著一碟的齋食走到外面去侍候時,見到另一幅圖畫:   祗見鄔大少大模大樣,完全一個公子哥兒地坐在上座。   方太太坐在左面,莉娜坐在右面,那其他的一些太太們,又替鄔大少挾菜,又斟茶。   那些太太們陪著吃素,但是幾個女人卻在喝白蘭地。

  一邊喝一邊大講大笑。   有人用筷子敲起碗來,的的、答答地擊起拍子。   於是這個鄔大少果然忘形地放喉大唱戲曲起來了。他唱的是子喉。   這一唱,眾女尖叫讚好,個個湧上去,把這個唱戲的圍住,真的當他好像是個君王。   莉娜平日一副冷冰冰的高傲相,現在完全變了另一副模樣。她喝了點酒,臉上緋紅,笑得柔情似水!   我從外面退到廚房,忍不住問阿紅:   外面這些太太,怎麼她們之中沒有男士?   鄔大少不是男士麼?   她女扮男裝!怎會是個男的?   鄔大少自以為是男的!太太們也當他是男的!阿紅說:如果妳說他是個女人,不得了,他會勃然大怒的!   這個鄔大少是什麼人?我打聽。

  唱戲的,聽說他年紀輕輕時出來唱戲,子喉無人能及。阿紅說:不過唱了兩年,立即被一個人包下了,不准他出來唱。   哦。   是個有錢女人。阿紅說:那個女人不准他出來唱,就祇讓他唱給她一個聽。   現在這個女人呢?   這許多年前的事了,怎知道?阿紅告訴我:不過,鄔大少從此就沒有再粉墨登過場,但是他好厲害!你看嘛!男人都沒有他這麼受女人歡迎!   他不唱戲,吃什麼?我問。   大把大把的錢!阿紅跟我說:外面小白臉有人包,他啊,一樣有人包!   哦我靈機一觸:我們大少奶來的時候他總來麼?   哦,每次都是。   阿紅,你們方太太的丈夫呢?我又問。   離婚了,留給她好多錢。阿紅又跟我說:我們方少奶是不會再結婚了。她老是說,如果遇上一個好像鄔大少那樣英俊瀟灑的,才會肯嫁啊呵呵呵   阿紅掩著嘴笑。   我的腦海內卻一直翻動著大少奶莉娜和鄔大少之間的關係。   為什麼每次莉娜出現在方家,鄔大少總是出現?   冼尚常又知不知道鄔大少的存在?   我的腦子裡一直在暗忖,在盤算。   後來外面的鵲局又再繼續,我幫助阿紅收碗,經過麻將房兩次,故意向門內一瞥。   祗見鄔大少坐下枱去,大模大樣地支撐著雙手,在賭枱上打起牌來。   他坐的是大少奶莉娜原有的空位,當他打牌時,莉娜靠在他身後,一邊看牌,一邊在說笑。   十分曖昧的一個情形。   大概到了深夜十一點多,阿紅跟我說:妳大少奶叫妳到麻將房去。   於是我連忙走到前面。向房內一看,莉娜又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了,雙手正在摸牌。   而鄔大少已坐在莉娜身後,我一進門,他的眼睛牢盯住我。   鄔大少要走了,莉娜跟我說:阿玲,妳下去,替他在樓下叫架的士,截到了,按鈴上樓,大少自然會下樓來的。   是。我應一聲,向樓下走。   原來半夜三更在這山頂叫車子,實在不容易!黑漆漆的在路邊等了好一陣,仍然沒有的士的踪影。難怪了,大少奶要我先下來截車。   又等了一陣,前面仍然沒有來車。   正感焦急,腳步聲自我身後響起。   怎麼?還沒有車子麼?一個聲音問我。   我回頭一看,祇見鄔大少已從樓上下來,肩頭披了件長大衣,頭上戴一頂毡帽!   十足十的電影小生味道!   她的唇邊仍掛著一口香煙,邊含煙,邊側眼看住我,上上下下打量我!   鄔大少的一根香烟貼在唇角,完全是個十足十花花公子一般的玩家外型!乍看上去,怎像是個女人?   這山頂原來車子這麼少。我等得有點急了。喃喃說:大少奶應該叫她的司機小李駕車來,把你送回去。   妳的女主人?她怎敢叫她的司機送我回去?鄔大少忽然呵呵一笑:她怕小李多口,回去亂說。   亂說甚麼?   你們少奶有老公!她怎敢讓人知道,我跟她在一起?他吸口煙,重重噴出。   我直覺他言中有物。現在的我,境況不佳。大少奶要攆我走,我必得想法子另覓途徑,進了豪灣八十八,就算用棍棒打我,我也絕不離開!我要在這兒生根!   我們大少爺,不知道大少奶常跟你在一起麼?鄔大少?我旁敲側擊。   莉娜怎敢告訴她丈夫?告訴他常常跟我在一起?妳的大少爺不吃醋才怪!   我們大少爺未必會生氣,我這樣說:鄔大少,他們雖然喚你大少,但你是個女的。   驀然,他的臉孔一沉。狠狠用手把唇角的香烟拔下,往地面一扔,立即,她用皮鞋重重向烟蒂一踩。   誰說我是女的?嘿?我是大少!他伸出手來,在我肩頭上重重一拍:阿玲!妳聽過本大少唱戲沒有?   他的動作完完全全是個男人!不,比男人更男人。   我聽過,我看著他搭在我肩頭上的手,訥訥說:剛才吃飯的時候,你不是在唱麼?   那算甚麼!他把頭一仰:那是胡亂唱的!我是說,妳從沒有在舞台上看我唱過戲吧?   我搖頭。   當然囉!妳年紀輕!我唱戲的時候,妳大概還在吃奶!他仰起頭,豪放地笑起來。   這個女人,大概真的自信為男人吧?動作豪放得近似粗獷了。   我在台上唱戲,唱的是小生,迷倒多少女人?他又呵呵一笑:不過,這已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我有唱片,以前灌錄的,下次給妳聽聽。妳的大少奶一聽我的平喉,就入迷!痴痴迷迷。   他又呵呵大笑起來,搭在我肩頭上的手,重重擰了我兩把!完全像一個挑逗女性的花花公子!   我立即想起莉娜剛才的親熱相,又聯想起鄔大少說莉娜不敢叫司機小李開車送他我的腦筋一轉,心想內中必有蹺蹊!   在上流社會混了一段日子,我發現這一個圈子內,所有怪聞、奇聞、秘聞都有,而我,一次又一次地無意中揭發出被掩遮著的真相,現在我變得狡猾、靈敏起來了。   大少奶一直視我作眼中釘,那麼,我也當她是喉頭刺!   她要對付我,我也可對付她。   鄔大少,你常常見我們大少奶麼?我馬上問。   他一笑,挑起一條眉:女人都想分分秒秒和我在一起,妳也想麼?   鄔大少,你真會開玩笑。我低下頭去,故意說:大少,跟你在一起的,都是有錢太太、名女人鄔大少怎麼把我也拖進去   她們有錢有銀,妳不同。他的手用力,又在我肩頭上抓了兩抓:妳有青春,年輕貌美,皮白唇紅,她們怎麼跟妳比!   我心頭一陣肉麻!卻立即用微笑掩遮。   妳不要以為我祇愛有錢太太呵。他忽然說:我跟妳的大少奶,青梅竹馬   啊?我心頭一驚,幾乎直嚷出來。   那時候,妳們大少奶,青春貌美,還不是跟妳一樣地窮?她還未入豪門!未當冼家大少奶!她還不是窮女孩一個!   甚麼?突然之間,有如靈光在我腦間一閃,我似乎捕捉到破綻!我立即問:鄔大少,我們大少奶還未結婚,就認識妳了?   我們一起唸書。我高她好幾班。   哦   後來,我們沒有見面一陣子,我唱戲,她嫁人。他聳聳肩:現在我們又在一起!哈哈!   事情似乎不這麼簡單,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我把他每句話每個字都聽在耳中,記在腦海內。   我要抽絲剝繭,把真相找出來!祗要抓到對付莉娜的把柄   我正想再開口,黑暗的路面,射來兩點亮光。一輛車頂亮著TAXI字樣的車子迎面直馳而來。我立即伸手截攔。   車子來得不巧,正巧有點端倪,這次談話就此中斷了。   鄔大少,車子來了。我說。   車子在我們身邊停下,我替鄔大少開車門,當他上車時,突然打開衣袋中的男裝皮夾,取了張名片出來。   這是我的名片,妳有假期沒有?阿玲,放假打個電話給我,來我家聽我唱戲。他邊說邊向我一擠眼。   聽你唱戲?   我有以前唱片。他說:包妳一聽就入迷!   她邊上車,邊向我又擠擠眼。車子開動,我望望手中的名片。   這個假大少想約我?是甚麼意思?   看他擠眉眨眼,他打些甚麼主意,一目了然。我把名片收藏在衣袋內,以備後用。   也許這是一個轉捩點,也許我想立足豪門,從此有了轉機   回到樓上,莉娜邊打牌邊大聲問:怎麼下去將近半個鐘頭?阿玲,妳在下面做甚麼?   半夜三更沒車啊,大少奶。我這樣說:等了半天才總算截到一架車。   死女人!我心頭咒。   她的把柄遲早在我手裡,呵呵,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我的腳已踩進豪門,想攆我出去?沒這麼容易!   我與她拚上了,已在戰場,劇戰難免。   每當放假,我總回家去。每次替爸帶點藥,有時陪媽到醫生那兒治哮喘。再帶點錢回去。   但是這一個星期放假,我打了電話回家,找了個藉口:   冼家請客,要人用,這星期沒假放,我不回來了。   跟著我打電話,對方來接電話的竟是一個女人。   鄔大少在不在?我低聲向電話問。   電話裡靜止了一陣,接著,鄔大少的聲音響起,喂了一聲,我馬上說:   我是阿玲!鄔大少,你不要叫我的名字!你身邊是哪一個女人?   嗯!是妳!他十分驚喜,果然沒有把我的名字叫出來。   我放假,我說:我想聽大戲!   來嘛!來嘛!名片上有我的地址!他喜出望外地:召架的士來,車子來了,我付車資!   鄔大少我來拜訪,不大方便,可不可以不要告訴任何人?   當然可以!來!來!馬上來!我放下電話,一咬唇,把心一橫。   大少奶與我這一場仗是必然開火的了,我必須有備而戰,把她一搶擊下馬來!   我決心前往鄔大少家,探個究竟。      鄔大少原來如此富有,倒出乎我的意料。   他住郊外的一個草坡上。草坡高處,建著一座新穎異常的別墅。   單看這別墅外型,已價值驚人了呢!真不明白,一個唱戲的,怎麼會弄到這許多的錢?   的士在草坡下停住,我已經見到一個女傭等在草坡旁。   妳是阿玲吧?那個女傭一步上前:鄔大少叫我在這兒等,要我替妳付車資。   說著已走到司機身邊,替我付了車錢。   這個鄔大少,體貼慷慨,完全是公子哥兒的闊綽手段。   我叫阿花。女傭說:鄔大少唱戲時,我已是他近身。現在是替他管家的。   我叫阿玲。   阿花帶我走上草坡:我知道,妳是冼大少奶家裡的人。   妳認識我們大少奶啊?我驚奇說:妳千萬不要說我來過!   不要擔心,任何人到這兒來,我都不會多說半句話!她迎我進屋:鄔大少在等妳,進來,進來!   踏進屋子,四面望望,直覺這一間屋子,跟鄔大少本人完全不合襯。鄔大少那副粵語殘片中的小生相,家中該是酸枝傢具,壁上掛滿畫匾的那種住宅。   但是眼底所見,完全是二十一世紀般的超時空新潮裝飾。   阿玲!妳上來!鄔大少的聲音已自上空向下直嚷。   我抬頭,見到鄔大少站在梯級上,上面是一個玻璃相隔的客廳。他正在玻璃後面向我招手。   上去嘛!阿花在我身後輕輕一推,催促著:鄔大少在上面等著妳哩!   我拾級而上,上面是另一個小型客廳,一走進玻璃幕牆,裡面已是大鑼大鼓聲,把我嚇了一大跳!   原來這個小客廳地面全鋪長毛地氈,盡是一副巨型身歷聲音響,這時,正在播唱一張唱片!   唱片內有個小生在唱:   我飄零猶似斷蓬船,慘淡更如無家犬,哭此日山河易主,痛先帝白練無情,歌罷酒筵空,夢斷巫山夢,雪膚花貌化遊魂,玉砌珠簾皆血影,幸有涕淚哭茶庵,愧無青塚祭芳魂   好一把唱腔!   我偶一回頭,已見鄔公子一身男服,邊跟著唱片裡的嗓腔在唱,邊雙手揮動,走起台步,擺起功架來。   貞花已隨波浪去,不復有粉勝脂零。   他一身功架,瀟灑輕盈而又飄逸,看得我呆住了。   接著,他呵呵向我一笑。   怎麼樣?阿玲,他向我走來:好聽麼?   這不是任劍輝、白雪仙的庵遇麼?我指指唱片!   甚麼任劍輝?她一仰臉:這是鄔大少!   啊?我以為   我出道時,跟任劍輝半斤八兩!他拍一拍心口:不過,唱了年多兩年,正待聲名鵲起時,就遇上了個痴心戲迷。她說付多少代價都可以,就是不要我在舞台再粉墨登場。   為了甚麼?   她是女人啊!女人心胸最狹窄!他坐下,取起一枝香煙,點燃了,冒口煙說:她說不要我在台上做給其他女人看!我的一把嗓子,一身功架,一副關目,祇配做給她一個人看!   妳就放棄藝術?   沒法啦,世界上,哪有刺是兩頭尖,刀有兩邊利的?她深深吸煙:我如果當年一直唱下去,舞台上的成就,會比任劍輝差麼?   我望望四周:不過你也得到不少了。許多唱戲的,有這種房子麼?   這房子不是她送的!他馬上搖頭:我跟那個女人,已是不知多少年之前的事了。   但是你不是說跟莉娜是同學麼?   哦,你的少奶!對!他把頭一仰:我當時,是女校籃球隊隊長!每次出賽,準會有個小姑娘,一直牢牢地看著我在球場上的英姿!哈,我的反手球,一流,百發百中!我每次出賽,那小姑娘一直在看我,沒有一次不到的!   她是大少奶?   嗯,馬莉娜。他把雙腳擱在沙發上,仰頸深深吸一口煙,抬起頭,他向半空中冒出一陣煙霧:這小姑娘,低我好幾班!原來把我當球場英雄,把我當她心目中的王子!白馬王子!   但妳是個女的!   妳!他突然向我一指,直瞪雙眼:我先警告妳!我是個男的!沒聽見我唱戲麼?以後不准再說我是女的!   我嚇得屏息!當他雙目一睜,真有一種粗獷的男性威力。   我們剛才說到甚麼地方?啊,對了,在說妳們的大少奶,莉娜。他將唇邊的香煙用力扯下:這小姑娘,原來在學校時,已死心塌地愛上我,哈哈!   為甚麼要愛上你不愛上其他男同學?我問。   我們唸的是尼姑學校,全女生的女校!學校內沒有別的男學生!清一色女生!他用拇指向自己胸膛一指:祇有我,是百分之百的男人大英雄,莉娜當然愛上我!   我有窒息感!   大少奶與他竟是學生時代的戀人!一對畸戀的戀人!   我竟然掌握到秘密,得來全不費功夫!果然,我抓到了把柄!   好哇!鄔大少與大少奶莉娜竟來這麼的一套!我把柄在握,心下安慰到底不枉此行!   祇見鄔大少的一雙眼睛牢凝凝地看住我,這種神情,就像花花公子在看黃花少女。   假如他以為我是個黃花少女,那真是錯了。不過時機未到,目的未達,我當然扮作純情。   但大少你說我們大少奶愛上你,在學校裡就愛上你?我佯裝摸不著頭腦:這件事怎麼可能?妳是個女人啊。   妳還認為我是女人?鄔大少面色扯長,生起氣來!他霍地站起,走到一角,把大鑼大鼓的唱機熄去!   四面一片死寂,他伸手向我一指,又用拇指篤住自己的胸口,高聲問我:   妳看!妳好好看!我哪一點像女人?   我看他的胸脯,扁平的。看他的男服,褲襠拉鍊是男裝款式的。還有他的皮鞋,也是圓頭綁帶的!他撐著腰,十十足足的男子漢!   大少奶既然這麼愛你,怎麼又會嫁給我們大少爺冼尚常?我開始刺探了。   我說過,當時妳們大少奶窮,想入富門。我後來唱戲,靠人家包我,我們都沒有錢。他走到我身邊,伸手在我肩頭拍一拍:人有時候,會被環境所屈服。為了錢,她走她的路,我走我的路。現在,我們又在一起了。   你們怎麼在一起?大少奶晚晚睡大少爺身邊。我故意說。   冼尚常知道什麼?他又不是把莉娜套上狗鍊到處走!他把頭一搖:莉娜跟我在一起,他根本不知道。   啊?大少奶大概常來吧?   這是她的家,也是我的家。鄔大少忽然說。   這是什麼意思?我忙問。   他忽然呵呵一笑,伸手抓住我的手,把我扯到他的面前去。   妳皮光肉滑,又長的漂亮,身材又好!他摸了我的手,跟著將我的下顎托起:我一見妳就喜歡!阿玲!   你你我作驚惶狀:你不可以這樣,你是我們大少奶的人!   大少奶晚晚回到她老公床上去!鄔大少的手摸到我的臀部上:而且,她也是幾十歲的人了,怎麼跟妳這種年華雙十的小丫頭比!哈哈!   他大笑起來,手指在我臀部上用力扭了兩下!   我毛骨直豎,簡直想直叫救命!   看妳!看妳!他一聲聲地假笑,在我耳邊說:屁股上的肉,又堅實,又有彈力哎,你們大少奶怎麼跟妳比唷!   我全身發麻!面色變青!祗覺他的手已經從我的臀部摸到腰背,又從腰背摸到我前身來。   眼見他的手將要摸到我的胸脯上,我立即轉身。   我要走了,鄔大少!我慌惶地說。   他面色一沉,淡淡地問:妳走?走到哪兒去?今天妳休假。乖乖的,在這兒陪我。我跟妳開心開心!   他逼近上來,一雙手又摸在我身上。   這樣不好我顫聲說:鄔大少,這怎麼可以大少奶她   哦,怕莉娜!不怕她,她今天不會來。他已湊近身體,撥開我的頭髮,將他的唇片湊到我的耳根旁:來,來我們進房去。   啊?我大嚇一跳。   妳不必推三推四了,他忽然說:妳上來找我,為的是什麼?妳真以為是來聽我唱片的麼?才不是!妳心中是想,因為妳知道我會跟妳親熱親熱!所以,妳才上門來的。   我的天!這一番說話,真正的大男人也未必會說得出口來!他是個色狼!色情狂!   妳怕,但是心中又想。是不是?是不是?嗯?是不是?他一聲聲溫柔地問我,完全好像要跟我調情。   我的腦子立即轉動起來!   我到這兒來,為了什麼?為了要自救!想自救,必須掌握大少奶的致命傷!   一切彷彿有點眉目,也許,祗要再進一步,再犧牲一點,付出一點我就能夠在豪灣八十八號立足!   鄔大少的手已觸到我的胸前,我連忙用手擋住自己的上身。   鄔大少,我怕我不能我從來沒有這樣做過我顫聲低嚷。   凡事都有第一次,阿玲,我鄔大少可不是個個小妞兒都看得中的,啊!他完全在哄騙我了:那些女人,要親近我,得付出不少代價哩!   這我帶著羞赧,又帶驚惶地問:這包括莉娜在內?   他向我一笑,用力拖起我的手:來,我們進房去,進房去說!躺在床上談心事嘛來,來,來   鄔公子抓住我的手,又搓又摸,邊把我帶到他的房間去。   她的房間有一張大得好像龍床般尺寸的雙人床,房間的佈置,絕對不比冼家大老爺的房間差。   喜歡吧?鄔大少把我拖到床邊,才發現這張大床是要登上幾級台階,才能登上榻去,在床上一坐,就好像登在舞台做戲一般。   鄔大少把我一推,將我推在床面,仰頭望見床頂上竟是一大片鏡子!   在鏡子的反映中,鄔大少開始脫衣。從背後看,我真像在跟一個男人做這件事情。   你做什麼?你做什麼?鄔大少?我又急又慌,連聲問。   我說過,我們親熱親熱!她脫下上衣,開始解開她腰臀的皮帶:我們光著身子,在床上抱著睡一下。   我見到情勢越來越不妥,低聲低叫:鄔大少,不可以,你是有莉娜的人我如果被大少奶知道,她一定不放過我。   我們悄悄見面,莉娜又怎麼會知道?他把衣服脫下。   我一看她身上的內衣,竟然也是男性的款式,還有他的上身,好像用布條綁束,一雙胸房就如男性胸腔前的胸肌!   他湊到我身邊,開始解我的衣服!   當他的手向我軀體上一摸,我祗覺全身麻痺,直覺得有那種即將嘔吐的作悶感覺。   妳從未試過跟我親熱,他說:我比男人更令女人動情,我有男人的粗獷,有女人的體貼,有男人的瀟灑,有女人的多情   他的手輕輕解開我的上衣,一隻手指輕巧地摸過我的脖子,一直向我項頸緩緩摸觸下去。   當他的手指觸在我心胸間的乳溝中,我知道我必須立即抓緊時機了!   若果我再不趁這一刻,把自己要得的線索握在手中,我就會被他佔上便宜,而永遠無法再探索到隱秘。   鄔大少,我不是想冒犯和拒絕你我斷斷續續地說:而是我千辛萬苦,才找到這一份工作,進了豪灣八十八號,我的工錢是大老爺直接付我的,因為工錢高,莉娜一直想弄我走,我這次來看你,也是偷偷摸摸的,萬一給她知道真的不得了。她會趕我走,我會失業的,我家有媽有爸要養   妳不要擔心,他一口應諾:大少奶為難妳,有我。   你能怎麼樣?   我養妳。他立即說:妳前腳踏出冼公館,後腳踏進鄔公館。   到你這裡?我訝然。   我這裡不比冼家差。他呵呵一笑:養妳,給妳好生活,不必回去做女傭。   莉娜怎會肯放過我?   莉娜那兒,不必怕。他說:我乾脆說我把妳聘了過來,怎麼樣!   鄔大少,你開玩笑。   不是怕莉娜,她沒有我,做不了人。他呵呵一笑:在我這兒,我包妳比在豪灣舒服,莉娜樣樣依我,跟妳說,冼尚常是她丈夫,她真的丈夫,是我!   嗄?   再跟妳說,這一幢房子,要花上不少錢吧?鄔大少一伸手:也是莉娜買給我的。   我斗然一怔!   莉娜下嫁冼尚常時,老爺什麼都依她,鄔大少伸手在我身上亂摸:妳知道為了什麼?   為什麼?   你們大少爺第一個未婚妻,給你們老爺姦污了,她大驚而逃,被車撞死在路上,這事妳知道麼?他側眼看看我。   我聽說過。   所以,當冼尚常要娶這第二個未婚妻莉娜,老爺連連答應,她要什麼都有什麼。鄔大少插嘴:不因為前面死了一個,像莉娜這種貧苦出身的人家,想入豪門?嘿!   原來如此!我果然剝繭抽絲,開始有了一些眉目了。   莉娜嫁給大少爺,向老頭子拿了一筆別人不可能置信的巨款。冷冷地。鄔大少一笑:這一筆巨額,莉娜說是替她父母置業用的。款額大得驚人,把老太爺也嚇了一跳。但是,大少爺帶著莉娜逼父親要這筆巨款,因為他心中怨恨父親害死他第一個愛人。認為這是個報復,要他的錢來贖罪。   錢老太爺給了?   存在莉娜私人戶口中。   錢還在?   冼尚常及老爺當然以為仍在馬莉娜的私人戶口中。鄔大少淡淡一笑:但是,戶口倒是在銀行中的,但是裡面的錢   鄔大少的手已解開我的胸圍,觸到我的胸脯前來。   我急急問:裡面的錢呢?   全在這兒!鄔大少抬頭一望四周:變了這間別墅。   嗄?這是天大的秘密!這是爆炸性的發現!   大少奶莉娜把一切的私蓄,建了這麼一幢新型的別墅!送給這個假男人!   我在這最後一刻,我竟然發掘到一切!我此行畢竟沒有白費!   我連忙把鄔大少的手一推,坐起身來。   妳做什甚麼?鄔大少一呆,高聲問。   鄔大少,我從沒跟女人做過這種事情我我不慣。   妳跟男人做過吧?她有點生氣,立即問我。   我沒有回答,急急穿衣。   他驀地一手按住我的手,十分用勁地把我手上的衣服拿去!   我最討厭女人半推半拒!他強朗得像一個漢子,沉著聲音叫:妳們女人就是這樣!又想又怕!又怕癢!又怕痛   啊?我縮在床邊:你不可能這樣你叫我來聽你唱戲剝我衣服,太不像話!   好哇!我知道,妳是這種面上不好意思,心中卻春情盪漾的姑娘!她挑起眉尖:世上的女人,我哪一種沒見過?妳是那種推推搪搪,半推半就的女人。好,妳喜歡!我跟妳玩,隨妳所欲,跟妳玩!   他一個翻身,一條腿跨到我身上來。   啊喲!我拚命高呼。   他咬牙切齒,雙手齊下,一副好像男子漢正待強姦少女的雄姿。   正當我喲得面無神色之際,房門突然有人在叩敲。   鄔大少!鄔大少!外面一個女人聲音高聲在叫。   我仔細一聽,辨出那是剛才的女傭阿花。   甚麼事?鄔大少騎在我身上,不耐煩地高聲問:拍甚麼門?媽的!   鄔大少!鄔大少!不好了!阿花聲音焦灼:是冼家大少奶來了。   啊?莉娜?鄔大少一聽,有如觸電,慌慌失失地呆愕一陣。   正在進花園阿花悄聲應門叫:不得了快快!   門外的女傭簡直救了我的命!馬莉娜來得正是時候,我被鄔大少騎在身上,正是千鈞一髮!   鄥大少口中把自己說成女人群中的帝皇,又口口聲聲說得自己根本不把莉娜放在眼內。   但是當馬莉娜一到,他已經完全失去了常態。   快點!快點!他的腿立即從我身上跨下,一骨碌,跳下床去。   接著,他用最迅速的手法穿衣。   妳的大少奶來了!他慌失失地跟我說:快!快穿衣!   這怎麼辦?怎麼辦?我連忙穿好上衣,把上衣扣子扣上。   妳快躲一躲!快!他面上發青,四面一望,立即拉開房間一邊的壁櫃:快!躲到裡面去!   口口聲聲說不當莉娜一回事,還說我一旦失去那份女傭職位,他分分鐘收我進鄔家,更說他養我!   瞧!一見到莉娜前來,已經七手八腳,手足無措!   還幸,我要的,已被我及時掌握在手!而她要的,卻還未得逞!   快啊!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向衣櫃內一指!   那是口壁櫃,至少可以藏下幾個人,我暫且進內一躲,再作道理!   現在,把柄在握,佔在上風的,似乎是我!   戰爭劇鬥永遠如此,往往一線之差,即分勝負!   莉娜心狠,先想攆我走,看來,情勢我佔上風!   攆她的,可能是我!   鄔大少外型像男人,動作像男人,說起話來,也完完全全像個祇會放屁的男人!   剛才口口聲聲說要跟我親熱,還講得隨時肯收留我。嘿,但是一聽到莉娜趕到,已慌了手腳。   他奔到衣櫃門前,一手把櫥門推開,用力把我推進門去。   我才被他推進衣櫥,那邊的房門已經推開了。   飄來一陣濃烈的香水味,我一向嗅慣莉娜的名貴香水,知道她已進房來了。   咦,怎麼是妳?鄔大少真是戲子,聲音十分鎮定悠閒:妳不是今天要陪老公麼?   死男人,到醫院去看老頭子了。莉娜嘴上咒毒:看那死老頭,活不了多久。   不是說即將運冼老爺到美國去開刀麼?鄔大少的聲音。   說可能有轉機,嘿!一大把年紀,把頭殼鑽開?準死在手術床上!   莉娜一張好毒的嘴!這令我躲在衣櫥內目瞪口呆。   他死在手術床上,天下太平!莉娜響響亮亮地說:祇要他一翹辮子,我可立即跟我那死男人攤牌!我們就可永永遠遠在一起,死不分離了。   妳捨得麼?   喲!妳這沒良心的!我千方百計進了豪門,為的是誰?啊?啊?你說!你自己說!莉娜嬌聲起來。   我知道,我知道!我當然知道!鄔大少的聲音特別溫柔,很顯明,這是他常常飾演的多情角色,駕輕就熟。   你看,老頭子死了,我跟我的臭男人離婚,能拿到多少?莉娜悄聲問。   妳想剝多少?   至少一千萬。莉娜狠狠地一笑:加上我的珠寶,我們可以過一輩子了。   我聽了直打冷顫!   原來豪門之內,沒有親情,人人在利字頭上,各懷鬼胎。   死東西,妳想得好天真鄔大少的聲音又好像在調情:妳別忘記,現在科學昌明,老頭子有的是錢。可能一刀開下去,腦瘤取了出來,他還可再活十多二十年。哦,妳想過沒有?   老傢伙假如真的死裡逃生,我也未必會絕望,莉娜淡淡地:我那臭男人,把柄遲早抓在我手裡。   甚麼?鄔大少一呆。   世上的男人全是一樣!你以為我那男人真對我死心塌地麼?莉娜呵呵一笑:那個家裡新來的阿玲,她一進門,他的眼睛就從沒離開她身上過。   鄔大少忽然呵呵一笑:妳老公也看上阿玲?   甚麼也看上阿玲?呵?你是甚麼意思?莉娜敏感得很:除了我那死男人,還有誰也看上她?嗄?你說的是甚麼?   阿玲是個皮滑肉嫩的小姐嘛!   你少動腦筋!莉娜踩一口:我跟你說!我要好好的釘死我老公!   哦?   如果老頭子留下一條命,我就聘私家偵探,觀察我男人的一切行動。莉娜沉聲說:我見他色迷迷望住小玲的眼光,我就知道他心中發癢!我相信他在外面一定有行差踏錯的日子!   會麼?   當然會。莉娜胸有成竹地:第一步,等老頭子死。老頭子死掉,遺產在兒子手上,我這才離婚,就多拿一點。老頭子不死,我就抓老公的破綻,名正言順離婚,那就少拿一點!   好厲害的女人!   我厲害,還不是為了你?莉娜的聲音呢喃起來:我們忍了這些日子,現在應該出頭了吧?   我聽得目瞪口呆!   正是陰差陽錯!上天助我!   原來實情已握在我手中!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莉娜多年來的計劃與陰謀全抓在我手中!她與鄔大少的秘密,足以令她致命!   我決定不再耽誤,在這種情形之下,勝負永遠祇有一線之差!   我非抓住這電光石火般的機會不可!   一咬牙,我已決心就此迎戰!反正莉娜遲早會對付我,我倒不如挺身先上戰場!   我故意悄悄的把衣櫥的櫥門推開一條縫隙。   向門縫內外望,祇見高高的寬床上,莉娜衣衫半解,嬌嗲萬狀地躺在那兒,鄔大少跨在床上,又再開始脫他身上的衣服!   床上天花板的那一塊大鏡子,反映出他們兩人親熱情形。   這正是時候,我一不做,二不休。   一狠心,我立即把身上的衣服用力一扯,上衣一撕為二。   跟著,我又用勁地扯脫下裳。   當我變得衣衫不整的時候,我故意吸口氣,狠狠地打了一個噴嚏!   這一個噴嚏,令床上的鄔大少和莉娜同時直跳起來!   甚麼聲音?莉娜驚聲問。   哪有聲音?鄔大少面上色變。   有人在房!莉娜迅速坐起:我聽見聲音!甚麼人在房內!   妳在胡說甚麼?躺下!躺下!我們親熱親熱鄔大少一手把莉娜推在床上,匆忙地想把他的身體壓在她身上。   莉娜帶著狐疑,緩緩躺下。   我立即又打了一個噴嚏!   莉娜觸電般地從床上直跳起來,一手把身上的鄔大少推開!   好哇!甚麼人在衣櫥內?莉娜雙眼一瞪,尖聲直叫。   沒有人!妳做甚麼這裡還會有誰?   莉娜已經一呀骨碌跳下床,向衣櫥邊直奔過來。   莉娜,妳不要鄔大少慌了手足!   就在這時,壁櫥的門突然打開!   我見到的,是一頭兇如雌虎的女人!莉娜一雙眼睛瞪得比燈籠還大!   啊!她尖叫一聲!   我連忙將身體一縮,用雙手抱住自己的身體,作大驚之狀。   大少奶我顫聲叫。   好哇!是妳!阿玲!莉娜一剎才看清是我,立即整個人好像瘋了!   平日就是因為冼尚常老是盯住我的屁股看,她一心就要趕我出豪門!   現在她竟然見到我躲在她的愛人和真正老公衣櫥內,這還不震怒發瘋!   女人的器量就是永遠狹窄無比!我就在這最後一剎之際,直襲莉娜的弱點!   好哇!是妳!死丫頭!莉娜這尖聲直嘶,突然伸出血紅的十隻指甲,將我頭髮一扯!   我的頭皮劇痛,故意尖聲直叫,整個人被她掀出衣櫥!   啊不要!大少奶!不要!不關我的事大少奶!我殺豬般地尖叫:不是我要這樣做的!不是我要這樣做的大少奶!   莉娜把我掀出衣櫥,這才見到我衣衫破碎,上身與下身半裸。   鄔大少見到我身上的衣服,登時呆住了,張大嘴,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又是妳!又是妳!妳這死丫頭!妳這賤貨!莉娜用手抓我的臉,又用穿著高跟鞋的鞋尖向我身上直踢!   莉娜!鄔大少一見莉娜發了狂,馬上衝上來阻止:妳瘋了!妳瘋了啊?   你你!莉娜向鄔大少怒咒:我一心一意的對你,這些年來,我哪一處不是為你?你背著我,竟然勾搭我家裡的丫頭?   這件事這件事鄔大少一向以風流倜儻而自傲,到了這時候,完全好像一條喪家犬!   大少奶!是鄔大少叫我來聽戲的,我就來,誰知道我躺在地上尖叫:他叫我到房裡來,是他叫我上床,他叫我到房裡來,是他叫我上床,他說要我跟他   死賤人!妳想賴誰?莉娜被我這句話氣得好像點了引線的火藥,驀地爆炸!   她血紅的嘴唇驀地張開,勢如鬼魅,向我飛撲而來!   平日的大少奶,身穿華服,手戴鑽戒,每一言一笑,總裝扮得如貴婦、明星。   但是到了此際,她的外殼剝落,潑辣兇惡得如街頭的爛婦!   她的手指向我臉上狂抓,她扯我頭髮,用腳踢我身體,仿如誓要將我置諸死地。   我任她亂打亂踢,直到鼻孔滲出液體。   我見到從鼻孔滲出的液體!滴在地氈上,是血紅的顏色。   好哇!   打我好了!踢我好了!揍死我好了!   我隨她宰割!但是,這一切,她很快就得付出代價!   劇戰往往如此,要到最後的一刻,誰都不知鹿死誰手。   啊血血鄔大少一見滿地鮮血,驚得尖聲直呼。   這時他的呼叫聲,尖銳得有如一個女人!   她的男性魅力不知不覺全消失了,她面青唇白,手抖腳顫!   天啊不要啊不要打啊!鄔大少忽然變成一個女人了!   腳步聲匆匆自外傳來,女傭阿花已在房門邊出現了。   我一見阿花出現,馬上尖叫:救命救命啊救命啊   啊!救命啊!阿花用手掩臉,轉身向樓下就奔!   救命啊報警啊!找人救我啊叫救護車啊!我向阿花大叫:怏救救我啊!報警啊!   我這一叫報警,莉娜好像被人迎頭一擊,頓時呆住!   她的手停在半空,她的腳僵直了!   鄔大少與她面面相覷,一下子,她們像兩具蠟像。   我倒在地上,呻吟啜泣,讓鼻孔滲出的血,故意淋滿一地!   莉娜雙目呆滯,突然,她伸出手,指住我厲嚷:   妳起來!   起來,我這時候會起來?   阿玲!妳起來!鄔大少上前一步:快到浴室去洗臉!   我會去洗臉?才怪!   好不容易才捱上這一頓,我付出的一切,都得有代價。   妳起來,穿好衣服,鄔大少望莉娜一眼,走上前柔聲跟我說:這件事,我們慢慢講。大少奶一時生氣,來,大家坐下,好好談,沒事的,起來,起來   鄔大少邊說,邊伸手要來扶我。   現在她們已明白了!她倆並不是笨人,她們知道這件事的後果了。   她們真以為我是黃毛小丫頭?以為我是個白痴?   我會放棄勝利的成果麼?不!絕不!   跟著下去,是我佔上風的時候了。在這個不是她死,就是我亡的關頭,我肯放棄麼?   我把鄔大少的手一推,尖聲直叫:   你不要碰我!你這色狼!你這不男不女!下流卑鄙的色狼!   啊莉娜氣得聲音發抖,衝上來,又想撲到我身上來抽打。   妳不要!鄔大少一手扯住莉娜:不要動手!莉娜!   我打死她!我撕爛她的嘴!我打死她再說!我打死她!我賠命好了!莉娜咬牙切齒,撲著上來,又要跟我拚命!   不要打!莉娜!鄔大少一手扯住莉娜,牢牢用力扣住她:妳沒有看出來麼?這丫頭另有用意!妳沒發覺麼?   啊?莉娜看住我,有如從夢中驚醒!   妳們打我!妳們兩人,一個非禮我!一個打我!要我的命!大少奶!妳還想要我的命我尖聲直呼,向房門外直撲出去。   救命啊打電話啊到警局去啊!叫救護車啊我的叫聲尖銳,簡直驚天動地。   我的潑辣,有異於莉娜。大少奶因妒成怒,而陣腳大亂。   我是有備而戰,佯敗反攻。好,看我如何對付她!   救護車來了。   警車也來了。   車頂的燈光在車頭一閃一閃,有人抬來救護床,把我從地面抬上床去。   有人替我在鼻孔塞上棉花。   我的臉上滿是指甲痕,鼻孔沁血,是被莉娜高跟鞋踢中的。我身上劇痛數處,相信有不少瘀傷。   其實我不至於到達不能移動的程度,但是我故意癱瘓,整個人蜷縮,全身痙攣,不能動彈。   當他們把我從草坡上抬到救護車上去時,我不停地叫:   打電話給我們大少爺我要叫冼尚常少爺他他妻子要打死我他他的老婆要打死我快叫冼大少爺到醫院來你們通知他你們通知他   我被抬上救護車,作極其驚惶失措、神經失常狀。   救護車開動了,發出尖銳的聲響。   妳躺下,靜心躺下!有個穿白衣的男人在我身邊說:沒有人會打妳了醫院一下子就到了!   通知冼公館冼尚常!   對!對!妳放心!警方會追究這一件事的。救護車內,另一個男人在安慰我。   對!對!妳放心!警方追究這一件事的。救護車內,另一個男人在安慰我。   我這才閉上眼。   到了此時,我才感到全身劇痛,想起剛才的一切,有如在獸籠內跟一頭餓獸搏鬥!   我是被害者!我是被侵者,我是個可憐的弱質女傭。   對,表面上如此。   但是我知道,結局絕不會如此。等著瞧。   躺在醫院內,本來是躺在一間大房間,病房內有不少病床,兩面前後都躺著病人。   院方將我檢驗,替我鼻孔止血,又驗我身上的傷痕。   我臉上被抓的指甲痕,被塗上一條條青藍且紫的藥水,看似蠻荒的紅番。躺在床上,我的傷勢看來有如奄奄一息。   未幾,我被兩名女護士把我從大房內移到另一個病房去,這一個病房,光線充足,四面雪白,房內四周再也沒有其他人,祇有我躺的這一張病床。   我自然知道,這是頭等房。   女護士把我安置好,跟我說:冼尚常少爺來了。   這我也自然知道。我心中有數,冼尚常不來,我絕對不可能有這樣的待遇。   我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就如深受創痛與刺激。   我去叫妳的主人進來。女護士問我:他說要見妳!我叫他進來,好不好?   我一動不動,牢望著虛空。   女護士皺上眉,轉身出去。沒有半分鐘,病房的門打開了,女護士帶領著冼尚常進來。   仍然是西裝筆挺的冼尚常。   風度翩翩,一派君子氣勢的大少爺。   見到我,他一陣驚訝。我相信這時候,我不但臉上被藥水塗得恐怖,而且傷口正在腫脹。   他在我身邊的椅子上坐下,抬頭望女護士一眼,女護士立即退出房去,掩上房門。   這件事不關我事不關我事大少爺不關我的事我馬上急叫:大少奶打我!踢我!說要打死我這事跟我完全無關!   阿玲!妳不必對任何人說話!冼尚常看住我,低聲說:警方留著大少奶和那個唱戲的在警局內!我叫她們不必說半個字,一句話!一切事情,有律師擔當。   大少奶要打死我她要打死我   妳不要叫!他竟然伸手,一手用力地握住我的手:這件事,妳甚麼人都不要說!但是,妳可以告訴我!有我在,妳不必怕   就是這一剎,是我反敗為勝的時候了。   大少奶出去打牌,都跟那個鄔少爺在一起我哽聲說。   鄔少爺?   那個唱戲的,人人叫她少爺大少奶那次叫我到方家去幫手煮飯,這個鄔少爺在他說叫我到他家去聽他以前的唱片我那天放假,就去了   然後   他給我聽唱片,就動手動腳,我好怕,他扯我的衣服他說   冼尚常屏息了。   他說叫我不用怕他說就算大少奶趕我離開你們家,他也會養我他說說   他說甚麼?冼尚常屏息。   他說他的豪華別墅他的一切一切都是大少奶給他的。   嘎?冼尚常整個人直跳起來。   大少爺這個女扮男裝的鄔少爺,是大少奶從前學校內的同學,他說大少奶當他是愛人。他們一直見面,他說他才是大少奶真正的丈夫他說話難聽,又動手動腳   不!不可能是真的!冼尚常牙齦隱隱浮動。   他說那一幢房子,是大少奶動用你和她結婚時,老爺所給她那一筆財產所買的。   不可能!她不可能動用這些錢!她從前沒有提起過!冼尚常面如紙色。   那個鄔大少抓住我,扯我衣服,我很怕這時,女傭說大少奶莉娜來了。鄔大少好怕,推我進衣櫥。我低聲說:我聽到他們講話   講甚麼?   大少奶說老頭子開了頭殼,一定會死在手術床上。我一字不漏地說:那時,你會得到一筆大錢她就會跟你離婚,她也就可以得到一大筆的錢,要不然   要不然她會聘私家偵探,抓住你在外面不規矩的證據,也一樣要跟你離婚!我急急說:大少爺,這事情我本來不會說出來!但是大少奶要打死我!她恨死我!因為她發現我躲在衣櫥內,她扯我頭髮,用指甲抓我,用腳踢我   我開始放聲大哭,哭個不止。   那一支毒針已被我注射下去了,現在,我兩手乾淨,就來個清純無辜。   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似乎受盡委屈。   冼尚常站在床邊僵直得有如一具蠟像,他的臉色由青變白,由白變紅,又由紅變紫!   驀地,他一咬牙,狠狠地咒。   這死女人!   說著,他轉身走到門邊。   大少爺!我劇叫起來。   他站停了,用憐憫的眼光看住我。   你一走,大少奶會來打死我的!我驚慌地叫:大少爺,祇有你在,我才會安心你不要走!我求求你!不要走!大少奶要趕走我!這是我早知道的事情!   阿玲,他站在門邊,跟我說:從現在起,沒有任何人敢欺負妳了。我保證大少奶不敢再碰妳一根汗毛!   我心頭一顫!   你上哪兒?我急急問。   我要去掩住大少奶的嘴!還有!妳所知道的一切,不可以跟任何人提起!絕對不准妳跟任何人提起!他再三吩咐。   是   休息吧。他一咬牙:一切我自己有分數。   他拉開房門,走了出去,當他在門邊消失後,我的眼淚立即停止了。   我鬆出一口氣,倒在枕頭上。   這一場鬥爭,是在此刻完畢了。哎唷,我的媽我身上全身發痛!   大概要在醫院中住上好幾天吧?   不過,我知道,當我傷勢好轉時,我的命運也就此轉變了。   勝利與失畋,往往祇是一線之差。女人與女人之間,強者未必永遠稱霸,弱者未必永遠被欺。   我就好好的在醫院靜養,等待後果。   冼尚常天天送來鮮花、水果,還有巧克力。   這些全是一生中,我從未有人送過我的名貴禮物,住頭等病房,有女護士照顧我   如此的享受,我做夢都未做過!而這一切,竟然成了事實。   冼尚常再來看我的時候,手上還持著一束白色的康乃馨。   他的臉上掛著微笑。   你不必對我這麼好。我跟他說:你不必討好我。大少奶的事情,我永遠不會對任何人洩露的。   他把康乃馨插在花瓶內,坐到我的床邊來。伸出雙臂,他用熱誠的手緊緊握住我的手。   沒有人會再提起這一件事了。他說:不要再提大少奶。   啊?   冼家從未真正有過大少奶。他低聲告訴我:我從來未真正有過妻子。   我明白了。他找到真相了。   莉娜從未愛過我。他低下頭去:她嫁我,祇是為了想進入豪門。她入豪門,祇想跟她所愛的人在一起。她貪,所以不擇手段,做我的妻子。   你證實了?我問:鄔大少的別墅,是她送給他的?   我當時恨我爸,我爸想我寬恕他。他苦笑:所以莉娜要一大筆財產,我支持她,向爸刮取。爸給了這筆巨款,以為我會寬恕他以前對我不住的罪孽。沒想到所有財產,會讓莉娜貼在那個不男不女的戲子身上!這也許,是報應!   錢怎麼來的,錢怎麼去。他苦笑:我不在乎錢,冼家有的是,祇是我真失望,我一直以為擁有一個家,我的妻子誰知道,丈夫根本不是我。   我看住他,覺得他可憐。   這麼樣的一個男人,他擁有一切的條件,卻沒有料到他的婚姻會如此悲慘。   為甚麼送我花?送我水果?送我朱古力?我問他:我祇是你們冼家的女傭,為甚麼?   他搖一搖頭,然後低聲說:我從來沒有當妳是女傭,我們親熱過。現在,除了妳,還有甚麼人值得我送花?   大少爺   叫我尚常!他用力地把我擁進他的懷內。   那麼大少奶她?   我已經跟她說過了,她已向我攤了牌。他說:一切已經決定了。   決定了甚麼?   她離開冼家。冼尚常告訴我:是她自願離開的。她手上有錢,她自願的跟那個女性在一起。   你們的婚姻?   離婚。他說:能不離麼?   我心中一寬。   我曾是莉娜的眼中釘、喉頭刺!她千方百計地要踢我出豪門。   但是,我要在豪門內生根、成長、發芽、伸枝。   我是一棵不屈不撓的頑強野藤。一旦被我纏上,我永不會放棄,我會向上,一直攀爬   我接妳出院。他緊緊擁著我說:這一次回去,妳不再是我爸的侍女。也不是冼家的下人。他托起我的臉,在我的唇上輕輕一吻。   永遠不會有人再踢妳出門去,也永遠不會有人再欺負妳。小玲。   他叫我小玲,而不再叫我阿玲。   我知道我攀了上去,我昇了級。戰爭過去,站在勝利土地上的,終於是我。      我是在一個晴朗的上午,由冼尚常接我出院的。   他親自來接我,由司機小李駕車,那一架巨型的勞斯萊斯,以前是他與大少奶莉娜乘坐的。   我記得第一次見到他與莉娜,是當他們剛剛歐遊回來。莉娜身穿華服,傲視一切,好不威風!   而我,當時站在屋子門邊迎迓她,她甚至不願意多看我一眼。   現在,坐這車子的是我,抓緊我手溫柔地靠在我身邊的是冼尚常。   當車子馳進豪灣八十八號時,迎接著我們的,是那一些傭僕與下人。   我不再是冼家的女傭。   老頭子在醫院,檢驗完畢,就會運往美國去開頭殼。   這個家裡,是沒有王了,這個王國,高高在上的,祇有冼尚常。這裡再沒有大少奶,祗有我。   我沒有被攆出豪門,我在此下了根。   奇怪,當初莉娜下嫁冼尚常,為了要進豪門,為了一切的奢華與財富。她從未愛過冼尚常。   而我,我終於進了豪門。我愛過冼尚常麼?   我是為了愛他而進豪門?還是為了豪門而佯裝去愛他?   這將是一個永遠沒法回答的疑問。相信也是許許多多個那些嫁入豪門女人無法解答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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