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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節

馬鳴風蕭蕭 蕭逸 29724 2023-02-05
  裴、郭二人不啻感同身受,這其中左臂神刀裴橫似較追星手那樣具有轉動的餘地,當此生死存亡攸關俄頃之際,那一個又甘心坐以待斃!   左臂神刀裴橫忽然悲憤的狂嘯一聲,掌中弧形刀向外一撩,格開了亥豬星馬義的一口七星劍,倏地向外擠身躍出。他身子才擠出一半,雄雞星葛山陡地橫身而出,掌中的一雙鶴爪鐮快似流星般地落下來,直取他的後背。裴橫背後現刀,叮噹兩聲,架開了葛山的一雙鶴爪鐮,刀勢一吐,施展出他最拿手的通臂一刀,白光乍揚,匹練似的光華倏地一閃,砍中在葛山左胸上方,後者發出了一聲慘叫,登時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左臂神刀裴橫一招得手,那裡還敢戀戰,足下一頓飛快的向廳門外縱去,不意面前人影一閃,卻為妙手崑崙鄔大野迎面阻住。裴橫運刀就劈,鄔大野身子向下一伏,閃開了他的刀勢,緊接著擰身現肘,陡地一掌擊出,只聽見碰的一聲,正中在裴橫前胸上。這一掌鄔大野無疑施出了全身勁道,真有一掌判生死之威。

  掌力一吐,聲如裂帛,只見裴橫身子球也似的彈了出去,重重的撞在了石壁上,登時橫屍就地。   金鼠星莫雨秋眼見這般情景,生怕再有意外,當下不假思索的手起一刀,刺向追星手郭柱前心,噗哧一聲,深入沒柄,隨著他往回起刀之勢,一股血箭,足足噴出了兩尺遠近。追星手慘呼一聲,連人帶椅子一併向前面倒了下去,隨即一命歸陰。   不過是瞬間的工夫,三個強敵相繼斃命。在場各人除了葛山以外,倒不曾有任何人負傷。   鄔大野察看了一下葛山的傷勢,雖說是不足以致命,卻也不輕,當下急命人將他小心抬下去療治,又吩咐各人將現場作了一番整理,三具屍體也作了一番必要的安置。   眼前剷除外來勢力的第一步工作,做得很是得心應手,鄔大野乃將此一情勢的發展情況,悄悄知會了迎賓閣內的寇英杰,雙方取得了默契。

  在寇英杰所研習的武功之中,最稱奇妙莫測者,除了魚龍百變身法和風柱功等以外,還有一種喚做小諸天收藏神術,是他義兄朱空翼精心傳授給他的。   這種功力的微妙之處,在於聚結體內的功能於一團一點,用以定點攻破穴脈,開脈合血,或是作身體某一部位的定點防範,都有神奇不可思議的效果。   當然,如果用以防止毒性的擴散,更是具有神效,神奇的令人難以置信。   寇英杰自從研習透徹了這門功力後,還不曾有機會施展過。然而,現在,就在這一時間,他的機會來了。   玉燕子戰丕芝今天出落得異常標緻。   一襲雪白的長衣,陪襯著她薄施脂粉的臉盤兒,顯示得那麼出落凡俗,就像是甫行開放的一朵水仙花,給人以不染纖塵之感。然而,誰又會想到,這一刻她心裡所懷的鬼胎?

  在兵刃相加,怒相搏鬥的一刻,殺一個是極其容易的事,但是在冷靜深思之後,動手去殺一個人,就並不容易了。   因此,當戰丕芝雙手送上這碗燕窩羹時,雖然她力持鎮定,卻也由不住有些神不守舍,尤其在寇英杰伸手接碗的一刻,她的心更像是要從嘴裡跳出來,然而她卻也不曾忽略了她的使命。就在彼此轉手的一刻,戰丕芝小指輕點碗內,預藏在指甲內的蛇藤毒粉,已經奇妙的注入燕窩羹內。正如鐵夫人沈傲霜所言,這是一種特製的劇烈奇毒,入水即溶。   是以,這碗看來香美的燕窩羹內已經飽含了毒質,卻是無色、無香,甚至於在你大喝幾口之後,依然不會覺察出任何異常。   寇英杰接過了燕窩羹,目注向戰丕芝的臉,後者下意識的低下頭來。

  姑娘你不舒服?   啊!不戰丕芝力持鎮定的道:我很好,沒有什麼   寇英杰微微一笑道:這碗燕窩羹看來一定很吃好,主人是專為我準備的呢,還是住在迎賓閣的所有客人,每人都有一份?   是專為相公準備的。哦,不不,每人都有一份,每個人都有。戰丕芝連連的變著臉上顏色。顯然,她是不擅於從事這類謀害工作的。   寇英杰那雙眸子直直地注視著她。深邃的目光,就像是兩根尖針,深深地刺到了她的心裡。   人之初,性本善!他不相信天底下真有那種壞人,那種壞到投毒暗算的壞人。尤其是眼前這個姑娘,看來應該是屬於美麗善良那一類型的,何以竟會昧卻良知,幹起陰險至毒的殺人勾當。這一點卻是他想要明白的。   戰丕芝在他眼光的注視之下,感覺到一種內怯,隨即把眼睛移向窗外。然而,當她目光再回過來的時候,寇英杰已經在進食那一碗燕窩了。

  他吃得很慢,從容置口,緩緩嚥下。   戰丕芝忽然間就像是為閃電擊中那般的吃驚,最先她睜大了眼睛,繼而面色發青,緊接著全身發出了一陣子戰慄,簌簌地抖動起來。   寇英杰無視她的反常,繼續地品嘗著手上的燕窩,他已經吞下去有半碗的份量,仍在繼續吞食著。   戰丕芝再也克制不住內心的壓迫,忽然尖叫一聲,驀地撲上去,陡地一掌擊在了那隻碗蓋上,叭!青瓷細碗撞在牆角,頓時粉碎。   你寇英杰霍地站起來:姑娘你這是怎麼回事?   寇相公只說出這三個字,她再也忍不住,驀地撲倒在寇英杰膝下痛哭出聲。   寇英杰驚訝的說道:姑娘,你這是幹什麼?   寇相公戰丕芝仰起了臉,眼淚漣漣的道:你已經中了毒燕窩羹裡面是有毒

  說到毒這個字時,就見寇英杰身形一晃,陡地坐了下來,剎那間那張臉變成了慘白顏色。   戰丕芝見狀,驚駭得道:你你怎麼了!她霍地跳起來道:來,我幫著你,把吃下去的東西快吐出來快!   一聲陰森的冷笑,起自窗外:已經來不及了!話聲甫落,珠簾輕響一聲,一個長身宮妝的美婦人,已經翩若驚虹的飄身進來。   玉燕子戰丕芝乍然看見這個突然現身的婦人,不禁臉色猝變,倏地後退三步,行禮如儀:夫人你來了   來人顯然正是那位身負傑出武技,在宇內二十四令之內,掌有生殺大權、地位僅次於總令主鐵海棠的鐵夫人沈傲霜。   丫頭,你辦的很好。一邊站著去,回頭有賞!在說這些話時,她臉上不曾現出一絲笑容。   玉燕子戰丕芝噤若寒蟬,答應一聲,後退至壁角站定,一時宛若置身冰炭。

  鐵夫人的眼光,這才緩緩地移向座上的寇英杰。   曾幾何時,寇英杰的臉上已經回復如常,目光裡所顯現的是異常鎮定,他不曾開口說一句話,對於沈傲霜的即時出現,似乎也並不感到意外。   沈傲霜冷若寒冰的面頰上終於現出了一絲笑容:寇英杰,有句話,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你終於也會上了我的當,現在你應該知道了吧!   寇英杰仍是不出一聲。   沈傲霜冷笑道:我不妨告訴你,你所吃的這種毒藥,尋常人只要舌頭舔上一舔,也必死無異,你雖然精於內功,至多也不過苟延一些時候,在半盞茶時間之內,你將會全身臃腫,七竅流血而死   寇英杰目光炯炯地盯視著她,顯然防止著她的別有陰險,他正在默運神功,將吞下劇毒聚斂在一起,壓制在右面氣海穴內。

  沈傲霜冷笑道:你不說話,莫非我就不知道你在幹什麼了,你是想用氣機抗毒,將之逼出體外,可是?真是妄想!一面說,她腳下往前踏進了兩步。   一層強大的氣力圈,在她足下踏進時,跟著向前逼了過去,寇英杰立時就有所察覺,他依然端坐不動。臉上表情不緩不急,靜靜地看著對方,倒要看看她向自己如何出手。   沈傲霜站住腳步,臉上帶著傲然的微笑:兩年不見,你的進展確是令我驚訝,只是你太不智了,不智到居然膽敢與宇內二十四令為敵,所以你才會落得了今日的下場!一面說著,她足下又繼續的向前走近了兩步。   她身邊的無形力圈更向外擴張了許多,忽然一股強勁的力道反彈了過來。兩股無形的內力猝然交鋒之下,沈傲霜的身子大為震動了一下,身軀由不住向後退了一步,可是迎面撞擊而來的無形力道,顯然不止於此,就在沈傲霜腳下還不曾站穩當的當兒,再次衝撞過來。這一次較諸前一次更不知要猛厲多少,沈傲霜想退一步守住陣腳的願望顯然難以從願,嬌軀晃了一下,一連又向後退了兩步、三步、四步,直到第四步,她才勉強算是站定了身子。一時間,她那張冷艷的臉上,現出了大片的紅暈。

  這種內力的抗衡,最是有損元氣,沈傲霜竟然挺受不住,一時劇烈的喘息起來。   這一突然的轉變,不啻使她大為驚心!陡然向座上的寇英杰望去,對方已經睜開了眸子,正自凌厲的注視著自己。毫無疑問的,眼前這種驚人的內力圈,是由他身上擴散出來的。   沈傲霜簡直難以置信,一個身受劇毒,即將待死的人,竟然能夠提運力道!更何況這股力道竟是這般的強大,難以抗衡!   一陣驚嚇之後,沈傲霜才又回到了現實,她用無比驚懼的目光,注視著當前的大敵。   你?只說了這一個字,她又二次運施力道,向外擴散出去。   樓間立時漲滿了這種無形內力,四面牆壁發出吱吱響聲,彷彿難以承受得住。   對方寇英杰坐著的身子,顯然並不曾受到任何影響,沈傲霜原以為自己大量的加強內力之後,定可以扳回先前的頹勢。

  是以在她內力方自擴出的同時,向前跨出一大步,可是這一大步才跨出了一半,卻由不住遭遇到了極大的阻力,使得她那隻抬起的腳硬生生的擱舉在半空中,一時竟是上下不得。非但如此,緊接著迎面再次衝擊過來的大股力道,逼使得她身子大大地晃動一下,情不自禁地又向後退了兩步。沈傲霜一時臉色雪白,如非她親自體受,簡直難以置信,對方竟會有這股驚人的內功潛力。頓時,她把輕視寇英杰的潛在意識一掃而空,第三次提聚真力。無疑是全身之力,再次的向外逼運出去,一時之間整個閣樓都為之動起來。四溢的力道,使得下垂的湘簾,也起了一陣子強烈的揚動,整個樓室內,陡然間像是注入了大風,站立在一旁的戰丕芝頓時為之耳鼓發漲,聲勢端的驚人已極。   然而,這番聲勢,只保留了極為短暫的一霎,緊接著即趨於平靜,揚動的湘簾停止了擺動,顫抖的四壁也不再顫抖。一切反常的形態,在極為短暫的時間裡都改變了過來,沈傲霜大驚之下,才發覺到,坐在位子上的寇英杰,這時緩緩地站了起來。   隨著寇英杰站起來的身子,一種奇異的力道,由他兩肋迅速的擴展出去,形成了一個極為廣闊的氣圈,沈傲霜所發出的內力,顯然已被他所擴展出去的這個氣圈,緊緊的包住,並且用力的向內收縮著。   雙方乍一見面,已經較量了起來,捨棄了兵刃拳腳,彼此正以本身的內力氣勢作險惡的拚鬥。這種比鬥的方式無異極為特別,但險惡兇狠之勢卻是不下於兵刃拳腳。在一個短暫的時間裡,雙方誰也不曾移動,只是彼此注視著。   過了一會兒,才看出沈傲霜那張紅暈的面頰上,現出了一片汗珠。她雙眉緊皺,牙關緊咬,滿臉怒容,想是因為不能取勝對方而心銜怒火,只是怒火並不能為她稍緩眼前之頹勢,緊接著她身形搖了一搖,禁不住向後退了一步不僅僅是後退一步而已,她的身子一時間搖動的那麼厲害。   反之,寇英杰卻顯得那麼鎮定。在一個適當的機會裡,他又向前踏進了一步,沈傲霜一連後退了兩步。   寇英杰再前進,沈傲霜再後退。   這種緩退的趨勢,絕非出自她本願,而是不得不退後。是以,每退後一步,都像是為她帶來了極度的痛苦與不安,但是她卻是情不由己,非退後不可。   一進一退,形勢至為明顯。漸漸的沈傲霜已被逼近到牆邊。   終於,她再後退一步,背部已抵在了牆面上。   寇英杰再前進一步。強大的氣機,形同是一座無形的高山,用力得擠迫了過來。   沈傲霜發出了一聲輕咳,一時臉色漲得更紅,面對著寇英杰的強大勁力,她已經無能為力,汗珠子一粒粒的由粉面上滾落下來。   自從她出道以來,下嫁與鐵海棠之後,就記憶所及,的確還不曾見她這麼狼狽過。現在她已經嘗到了寇英杰的厲害,確知對方實力的驚人。然而在對方內力之下,休說是出手還擊,簡直連移動一下都誠為不易。   沈傲霜本人稱得上是一個練氣的能者,所以她深知這類氣勢之神,為對方所變幻的氣機攻入體內,當場即有性命之憂。有了這一層認識,沈傲霜才越發的不敢掉以輕心。現在她已經感覺出來,對方正在變幻著氣勢,轉動的空隙,都吃對方這種無形的內氣填補四周,陡然平添了極大的力道,使她頓時為之動彈不得。此時此刻,寇英杰只要再向前踏進一步,沈傲霜必將重傷無疑。一種無比的驚懼,陡然侵襲著她。   你寇英杰說出這幾個字,她發出了一陣冷咳。在寇英杰強大的內力壓迫之下,她再也難以保持住原有的矜持,那雙眸子裡所交織的已不僅僅是恐懼而已。   沈傲霜!寇英杰目注著她,冷冷一笑道:你現在應該知道,你已經不再是我的敵手!   沈傲霜只是頻頻地喘息著,非僅如此,她不得不竭盡所能的運施著身上的內力與對方對抗著。   想不到你的心如此險惡!寇英杰冷笑道:你我原無怨仇,你竟然欲置我於死地,真可謂蛇蠍婦人心了!   沈傲霜掙扎了一下:寇英杰,你才說了這幾個字,已為寇英杰所運出的內力逼撞進去,身形微微一震,隨即吐出了一口鮮血,頓時她閉住了張開的嘴,一時噤若寒蟬,再也不敢開口出聲。   寇英杰臉上顯示出一種勝利的微笑,你已經不是我的對手了!寇英杰打量著她:我只要再前進一步,你必將怒血炸體而亡,你們宇內二十四令,對我師門來說,是不共戴天的大敵,我豈能平白無故的就輕放了你?   沈傲霜面色不禁布起了一片恐怖的陰影。   寇英杰冷笑道:在你死前,你還有什麼話要說?要不然可就來不及了。   沈傲霜作了一個要說話的樣子,但是卻不敢張開口來。   寇英杰見狀,明白過來,向後面退了半步,頓時氣機和緩,不若先煎之凌厲。雖只是半步之差,對於沈傲霜來說卻是一個生死之轉機,登時她臉上大現輕鬆。   大現輕鬆並不表示她可以自由行動!她仍然在寇英杰強大的無形內力壓迫之下,只是解開了死亡的威脅而已。   寇英杰沈傲霜喘息了一下,道:你如果想要我出口向你討饒,那可就錯了   寇英杰冷笑道:我不曾有這個念頭,只是,我卻有一種欣慰!   欣慰?   不錯!寇英杰挑動了一下長眉:目睹著你死的欣慰!   沈傲霜身子微微震動了一下,卻是沒有說話。   雖然,我現在面對的不是鐵海棠本人,卻是他的愛妾!寇英杰微微一笑,說道:當然,你的死,對他極為重要,目睹你的死,憧憬著鐵海棠的懊喪、傷心,就形成了我的快感與欣慰!說到這裡,他臉上洋溢出一種無比的快感。   想到鐵海棠那張挫折痛苦的臉,他內心更不禁充滿了激烈的快感。是以,在他目光再向眼前的沈傲霜注視過去時,可就顯示出無比的殺機。   沈傲霜似乎已由對方眸子裡的光采,看出了不妙,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冷戰,但是儘管如此,她仍然能夠堅持著她的信條一一絕不向敵人開口求饒,她只發出了一聲深沉的嘆息,嘆息聲中已含了無窮的氣餒、傷感,與遺憾。   她當然很遺憾!因為在她這一生之中,還有一大半的生命歷程未曾走完,而眼前一呼百喏的場面,尤其多彩多姿,就這樣死了,自是人生最大的遺憾,她豈能心甘情願。   寇英杰她吶吶的道:你可曾忘了一件事?   寇英杰冷笑道:什麼事?   你一定不會忘記的!沈傲霜嘴裡依然顯示著傲態:兩年前,在此白馬山莊,你曾是我夫婦掌底游魂,當時若非是我夫婦網開一面,焉能會有你的命在!自然也就不會再有今天的你了!   寇英杰冷笑著搖頭道:你以為這麼說,我就會對你網開一面?真是痴心妄想!   沈傲霜苦笑道:你不妨再想得遠一些,那一次在四郎城,你夜探金舟時,我有足夠的能耐可以置你於死地,可是我並沒有甚至鐵小薇與你的私情,我也洞悉入微,我並不曾向任何一個人說過這件事   寇英杰不禁臉色微微一紅。這並非顯示他曾與鐵小薇之間有不可告人之事,而是被人當面提起來,總有點不好意思。再者沈傲霜言中之意,似乎認定了他與鐵小薇之間曾經有過私情來往,這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隱忍下去的事情。   你誤會了!寇英杰冷冷笑道:我與鐵小薇之間,一如我與你,並無絲毫不可告人之事,更談不到什麼私情。只是鐵姑娘心地純樸善良,較之她父兄大有不同,與你的陰損狡智更不可相提並論,你如果這麼認為,可就大錯特錯了!   哼!沈傲霜道:誰相信你的鬼話?哦,我明白了,正因為我知道你們之問的的苟且之事,所以你才必欲置我於死,可是?   寇英杰陡然一驚,暗忖道:好厲害的女人,竟然以此來要挾於我,迫使我不得不對她網開一面。我豈能真的就著了她的道兒!   沈傲霜雖然正如所思,只是她當然不會真的認為寇英杰就此放過了她,她只是在借故拖延時間罷了。由於寇英杰後退了半步,已使得加諸在她正面的壓力大大為之削弱,這時借著雙方對答之機,她已將本身功力重新調整了一番。雖然在寇英杰內力頂進之時,她已負了內傷,但是尚無礙於她的出手,沈傲霜恨在未曾施展,即受制於寇英杰的傑出功力之下,心中自是大為不服。這時借著雙方答對之便,她暗中將身上內力重作調整,忽然雙掌作勢,陡然向寇英杰正面全力擊出。   這一式排山運掌,功力端的驚人,隨著她一雙玉手推出去,強大的功力,形成了一堵壓力極強的無形力牆,排山倒海般,直向寇英杰擠壓了過來。   寇英杰猝然一驚,由不住倏地向後退出一步,他雖然防備對方有所異動,卻沒有料到竟然如此勢猛,當下身子霍地向側方一偏,形成魚龍百變身法中的一式,極其巧妙的避開了對方的掌力主鋒,隨著這股迴旋而出的氣流,已把身子挪出了丈許以外。   沈傲霜祇想能脫一時之困,倒無意與他真的交手。這時見狀,纖腰擰處,隨著她遞出的一雙手掌,已將緊閉的一扇軒窗震得霍然敞開,她身子恰如脫弦之矢,猝然向窗外飛射直出。   沈傲霜身子施展得不謂不快,只是較之寇英杰卻依然慢了一步。就在她身子方自墜落地面的同時,只覺得頭頂上一股疾風掃過,眼前人影一閃,寇英杰已當面而立。   沈傲霜面色一沉,反手之間,已把繫在背後的一口青霜短劍握在手上。   寇英杰,你不要欺人太甚!沈傲霜抱劍前胸說:再要逼近,你可休怪我劍下無情!   哼!寇英杰冷笑道:那一個要你留情!沈傲霜,你只管放劍過來,看看能否傷我分毫?一邊說,他雙手徐徐向兩側張開,右足輕輕蜷起,僅賴左腳尖輕輕著地。   夜風之下,只見他身子輕輕擺動著,一如風擺殘荷,更像煞綁扎在田地裡的那些稻草人。然而。這種姿態一入沈傲霜眼睛裡,卻不禁使她大吃了一驚。   像沈傲霜這等武功閱歷之人,對於江湖武林中各大門派的傑出武功,幾乎無所不知,對方只要一拉開架式,她立刻就能有所鑒別,然而對於眼前寇英杰來說,顯然有些失靈。只是有一點,她雖然不能認出對方這種奇特招式的來路出處,卻可以斷定出這種招數的威力必然不可輕視。   這種身法的奇特微妙之處,在於他虛點在地面上的那隻腳尖,似乎以此為支點,使得他身子可以隨意轉移到任何一個方向,看來都極其自然。   沈傲霜頓時知道今夜要想從容脫身,怕要大費周章了。她唯一的希望,即在將要施出的這套竹影婆娑劍法上。看來,再想藏拙已是不能。右手抱劍,左手捏著劍訣,分向東南西北各自指點了一下,名為定劍四方。大家身法,果然不同於一般。一股冷勁由她緊抱在前胸的短劍上閃爍而出,先只是細細的一條,緊接著卻形成一片光華,分幻出千百點銀芒,將此一人一劍映照得份外顯眼醒目。   寇英杰風聞她師承枯竹庵主,一手竹影婆娑劍法頗是了得,這時見狀,心內雪然。   沈傲霜這時已完成了劍道中最上乘的身劍合一,準備將本身所培練的內功功力,徐徐的貫注入劍身,是以,這口劍一經施展,即將數倍於平時功力。   這時夜風蕭蕭,將樓前一叢高可參天的修竹,吹得刷刷作響。空中一彎寒月,時隱時現,出沒在竹影婆娑之間。   沈傲霜早已作好了一切萬全的準備,只是她仍然佇守著眼前這塊方寸之地,遲遲不肯出手,顯然是因為還不能摸清楚寇英杰的路數。寇英杰忽然間冷笑一聲,那雙眸子益見明銳。沈傲霜短劍貼項豎起,光映眉睫。   寇英杰!她冷冷地道:莫非你打算徒手來迎接我的劍招?   寇英杰點頭道:正有這個意思。   好大的口氣!沈傲霜面染秋霜道:你可知我將要施展的劍法,為你生平所僅見麼?祇怕就是你那個死去的師父郭白雲在世,他也不敢如此託大。你竟然大言不慚祇怕你眼前即將濺血我的劍下她表情陰沉,言出清晰,一個字一個字都說得清清楚楚,顯示出她雖然在憤怒之中,卻能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只此鎮定功夫,即為常人所不能及。   寇英杰聆聽之下,亦不憤怒。他冷冷地道:我知道你這套竹影婆娑劍法是得自高人的傳授,但是在我魚龍百變身法之下,你卻難以取勝!   魚龍百變?沈傲霜顯然為之大吃了一驚。那雙眸子,迷惑的在他身上轉動著,說道:你是說金龍老人的魚龍百變身法?   不錯!寇英杰冷冷笑道:你將有幸,見識到這種功夫。沈傲霜,你且把那套竹影婆娑劍法盡情施展開來,看看是否能是我的敵手?   沈傲霜忽得怔住了,自她懂事以來,即風聞江湖上在傳說著:   當年武林至尊金龍老人遺留下了一卷金鯉行波圖,為了這卷秘圖,武林中惹起了數不清的是非風波,眾說紛紜,莫衷一是,一再的事實證明,所顯示有關那卷金鯉行波圖的一切,俱都是捕風捉影之談,謎團的終結,最後落在郭白雲身上,一切的顯示,似乎這卷武林至寶確實為郭白雲所收藏,這個謎結的最後追蹤,終於因為郭白雲的死亡而消失。眼前的寇英杰,無疑正是郭白雲死前最後所接觸唯一的一個人,郭白雲當然可能把那卷金鯉行波圖留贈給他,鐵海棠就曾經堅持過這個懷疑,只是在幾次查無實據之後,這麼大的一件事,竟然也就不了了之。   這些事情飛快的在沈傲霜腦子裡掠過,再回過來打量著眼前的寇英杰,即令她感覺到這個人份外可懼。好!沈傲霜冷冷的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那我就來見識一下名震武林的魚龍百變身法吧。足下輕點一下,陡地欺身而進,掌中劍猝然向外劈出,一道寒光直向寇英杰臉上猛劈下來。   寇英杰忽然身形轉向右首,劈啪聲響中,沈傲霜掌中劍一分而二,搖出了兩道銀虹,分向寇英杰左右兩肋刺了過來。這一手劍法,高奧之處在於虛實不分,正所謂實中有虛、虛中有實了。   兩道劍光,其中一虛一實,妙在你根本無法看清何者為實,何者為虛,名謂竹影婆娑,確是有其道理。   寇英杰早已全神貫注,這時見狀霍地把身軀向上一伸,不經意的已施展出魚龍之式,冷銳的劍鋒緊擦著他右邊身子,劈面掛肩直削了下去。   高手對招,無不是速戰速決,訣竅在於每出一招必將是心智的結晶,絕不輕舉妄動,是以在一招失手之後,即可能授人以進身之機。   沈傲霜這一手分光劍,在竹影婆娑劍法中,屬於第十二手。一招失手,緊接著她身軀伏地向後一仰,驀地飛起左腳,直向寇英杰臉上點了過去這一手即是預防寇英杰乘虛而進。   寇英杰在她足尖踢勢之下,整個身子霍地向後倒了下去,他似乎仍然保持著原來的姿態,全身的重力,僅僅憑借著那隻虛點在地上的腳尖。   當初他與拜兄朱空翼切磋武技時,朱空翼特別指點他臨陣鎮定心法,在千軍萬馬衝鋒陷陣中保持一定之明見。   這種功力顯示,用以對敵交鋒,最能發揮其效果威力,寇英杰顯然已得其神奧。冷靜的思考,用以臨陣對敵,常能使他遇危不危,見險不險,即以眼前而論,他甚至於已經猜出了沈傲霜的另一著殺手。   果然,就在他方興此念的一刻,沈傲霜已發動了她凌厲的攻勢,一片劍光閃過,裹擁著她整個的身子,有如拍岸的浪花,陡地向寇英杰身上捲了過去。   這一招果然厲害!厲害之處在於你不可能預知她劍勢的落處,在一片一片耀眼的劍光影裡,耳聽著唏哩哩的鳴劍之聲,沈傲霜一人一劍早已彙集成一天狂濤,陡地向寇英杰身上罩落下來。   寇英杰想不到對方劍勢如此之猛,眼光所及,只見身形前後左右,全是呼嘯而至的闌珊劍影,四面八方一齊逼迫下來,令人眼花繚亂,簡直無法抉擇。   沈傲霜顯然知道寇英杰的不易取勝,是以積聚全身功力,施展出最稱猛銳的一招狂風萬樹搖,決計要以此狠毒劍招,使對方劍下喪生。   這一手厲害的劍招,自從她入道江湖以來,還不曾用以對敵,沈傲霜如非把對方視為強敵,萬無一上來即施展如此殺著的道理。那裡想到,她雖然用心狠毒至苦,卻依然並未能稱心如願。   眼看著寇英杰整個的身軀已完全在她耀眼生輝的劍氣籠罩之下,已是不可能再逃脫,就在這一瞬間,寇英杰才施展出他不可思議的身法。   對於沈傲霜來說,若非是她親眼看見,親自體驗,簡直是難以相信。眼看著寇英杰偉昂的身軀,在極短的一瞬,變幻了七種姿態,迎著沈傲霜那狂風暴雨般的七式殺著,寇英杰所變幻出的七式身法,真可稱得上恰到好處。   不知是這種怪異身法的感應,或是寇英杰的那種身法太過於酷似一尾大魚,總之,就在這一刻,沈傲霜卻感覺到,眼前的寇英杰陡然變化成一尾大魚,一尾金色的巨大鯉魚。   七種不同的滾動身法,恰似驚濤駭浪裡金鯉戲波時的不同閃避姿態。武林中雖不乏奇人異士,只是能在晃身一招之間連續施展七種不同身式的人,簡直不曾聽過。   沈傲霜那麼猛銳的七劍,竟然連續都落了空招,說得洩氣一點,真是連對方衣袂都沒有沾上。   對於沈傲霜來說,這一刻真是她生平未有的經歷,自然,這一刻快如電光石火,在她心目中簡直留不下任何痕跡。她所能興起的唯一念頭,即是盡速抽身。一念之興,擰身就退。   那裡想到,在求勝不能之後,想從容退身也是不能。那個人寇英杰身上放射出大股吸力,使得她轉動皆難。   隨著寇英杰撩起的一隻手掌,不偏不倚的正切在她的右手脈門之上,嗆啷一聲,掌中劍已脫手飛出,落於塵埃。   寇英杰所施展的顯然是一種連環手法,隨著他猝然欺進的身子,另一隻左手陡然直向著沈傲霜胸腹擊到。   他顯然已被沈傲霜的無情劍勢所激怒,是以這一掌也就不見留情,五指伸處,手掌之間凝聚了巨大的力道,手掌推處,沈傲霜顯然不勝負荷,嬌軀不禁一陣子顫抖,發出了一聲驟咳一一似乎已是不可化解的死招。   此時此刻,沈傲霜心膽俱寒,萬萬無能抗拒對方這等凌厲的一招。   就在千鈞一髮的節骨眼上,只聽得高聳如雲的竹梢上,一人高聲喚道:掌下留情,施不得!樹帽子嘩啦啦一陣震響,猝然間搖落下千萬片落葉。   這些落葉原是算不了什麼,只是如果一經貫注高人的內力之後,可就大為大同,所謂落葉飛花,傷人於百步之外,即是指的這種勁道。眼前情形,正是如此,千萬落葉,即在先前那一搖動之下,無不真力內聚,呼嘯一團,直向地面上沈寇二人當頭罩落下來。緊跟著,一條人影,飛星天墜般的自空而落。   這人誠然是有心之人,身子落下之處,不偏不倚,正在二人之間,落身出掌,快到不及交睫。這一掌顯然是存心在為沈傲霜解圍,只聽得啪的一聲,兩隻手掌迎在了一塊。來人雖說功力不凡,只是當此一掌,卻也絕不輕鬆,由不住身子大大的搖晃了一下。無論如何,能夠承受寇英杰這全力一掌之人,畢竟是不易多得,稱得上武林罕見。   來人長身玉立,一身黑衣,青中扎髮,顯然是一女子。   寇英杰乍看之下,不禁心裡一動,幾乎以為是師妹郭彩綾,只是來人顯然是一婦人,再者,斜佩在對方婦人胸前的一口狀如新月的短劍,猝然使他記起了來人的身分:成老前輩是你麼?   黑衣婦人冷笑一聲道:不錯,難得你還認識我。   是時,沈傲霜已絕處逢生,陡地縱出丈許以外,羞愧驚怒之下,對於救自己命的這個恩人,卻不免打量了幾眼,一時竟未能認出來人是誰。   婦人看著沈傲霜微微點頭道:沈傲霜,你已經領教過了,寇英杰已非當年吳下阿蒙,郭白雲陰靈有知,實該含笑九泉。白馬門的威勢得因此子之重現,光照武林,大勢已定,不可挽回。   沈傲霜蛾眉一挑,不服的道:你是何人,口氣如此託大?   婦人微微一哂:成玉霜。你可曾聽過這個名字?   沈傲霜登時一驚,後退一步道:哦,你就是成玉霜?我聽說過你!   成玉霜冷冷一笑道:回去吧!宇內二十四令的氣數已快完了,轉告鐵海棠,要他少造點孽吧!   沈傲霜呆了一呆,獰笑道:多謝你臨危援手,沈傲霜生平絕不輕易受人恩惠,日後必當湧泉以報。至於宇內二十四令的事,顯然非小妹所能做得了主,不過這番話,我一定為你帶到就是。說到這裡,鳳目向一旁的寇英杰掃了一眼,神色益見冷峻:寇少俠蓋世神功,我拜領了。只是我這個卻是生來的死心眼,不見棺材不掉淚,下一次見面,咱們有機會還得再比劃比劃,也許到時候我還可能為少俠你引見一個人,一切見面再談吧。話聲一頓,舉手為禮,倏地轉身待去。   黑衣婦人成玉霜忽然出聲道:慢著!   沈傲霜微微一笑,回過身來:怎麼,成大姐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   成玉霜冷冷的道:我還忘了一件事情,你回去以後告訴鐵海棠,就說我的意思,請他馬上放兩個人。   兩個人?什麼人?   你只照著我的話說就是了!成玉霜冷峻的道:聽不聽在他,不過我這是好意,他要是執迷不悟,最後一定要吃大虧。   哼!沈傲霜鼻子裡輕哼一聲:宇內二十四令乃當今武林第一門戶,擁有數萬名弟子,共分四壇二十四令,下置九十六舵,黨羽遍佈天下,高手如雲,大姐你確信這麼大的一個幫派組織,就這麼容易給人給挑了?我看不會這麼容易。一面說著,那雙深邃的鳳眼,卻向著一旁的寇英杰瞟了一眼,撇撇嘴:因此,我奉勸那些自以為了不起的人,在跟宇內二十四令作對以前不妨自己衡量一下,憑他一個人就能跟上萬個人鬥麼?哼!   成玉霜冷笑一聲,還沒有開口,寇英杰已忍不住道:到了這個時候,你依然執迷不悟,宇內二十四令雖有龐大組織,在我看來只是一群烏合之眾,鐵海棠沐猴而冠,自比侯王,不值一笑。我既然動了你們,就不會中途而止,勢必要眼看著你們宇內二十四令土崩瓦解,在整個江湖武林中除名不可!這番話說得義正嚴辭,絲毫不帶威脅口吻,出自他鎮定神態,更似正氣昭然。   沈傲霜氣得臉色一陣發白,後退了一步,手指向他道:寇英杰這可是你說的。好,就衝著你這幾句我也要給你別別苗頭,看看你又能狠到那裡去!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等著瞧吧,早晚會有人收拾你的。   寇英杰抱拳道:寇英杰隨時候教!   沈傲霜倏地掉身而去。   寇英杰道:站住。   沈傲霜聞聲止步,強忍著心裡的怒火,忽然冷笑道:怎麼,寇少俠還要發表什麼高論麼?   寇英杰冷冷地道,話已經說完了,我只是關照你,白馬山莊我決心收回,帶著你的殘餘勢力趕快離開,明天天亮之前,這莊子裡不許有你們一個人存在,否則的話,休怪我手下無情!   沈傲霜倏地回過身子道:你你也太狂了好!我照你的話吩咐下去就是了,不過許副莊主他們是不是這麼聽話,我可就不知道了。   寇英杰冷冷的道:你不必為許鐸擔心!這個人已經不在了。   不在了?沈傲霜陡然吃了一驚: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已經死了!   回答的再明白不過,沈傲霜豈能不懂!登時呆了一呆,氣得一陣子發抖。   好好她連聲冷笑道:寇英杰在金沙灘風雷堡,宇內二十四令總壇,我和總令主等著你,你敢來不敢?   一定到。寇英杰抱拳道:不送。   沈傲霜萬難再逗留下去,冷笑一聲,倏地騰身直起,起落之間已落足數丈之外,再縱起,星月下如野鶴沖天,已隱身於星樓之間。   寇英杰的話已交待清楚,沈傲霜勢必要將屬於宇內二十四令的人連夜撤離,以免遭受到無謂的損失。至此而言,可以說宇內二十四令的所有勢力,完全撤出。在寇英杰來說,算是獲得初步的勝利。   打量著沈傲霜消逝的身形,成玉霜輕嘆一聲,微微搖頭道:可惜,論才藝武功,這個女人都稱得上是一流角色,只可惜她生性過於好強,自從嫁與鐵海棠之後,更由不住養成了惟我獨尊,狂妄自大習氣,眼看他們夫婦逆天行事,祇怕終將引火自焚,後悔莫及!   寇英杰道:前輩說的甚是。正因為如此,今夜小侄才對她手下留情,她如果怙惡不悛,下次再見面,小侄萬萬是饒她不過。   唉!成玉霜那顆眸子在他身上一轉道:你們年輕人辦事總是過於性急,沈傲霜雖是多行不義,只是眼前卻是殺不得的。   寇英杰道:為什麼?   有兩個原因。成玉霜緩緩的道:英杰,你可知道她的師門來歷麼??   寇英杰想了想,點頭道:據說她曾經是大荒山枯竹庵主的門下。   你知道就好!成玉霜道:據我所知,枯竹老怪物,對這個弟子極為疼愛,不看僧面看佛面,對枯竹這個老尼姑,卻要留些情面才好!   寇英杰一驚,道:枯竹庵主如今仍在人世?   怎麼不在?成玉霜冷冷一笑道:據說這個怪人自從罹患朽骨症之後,三十年已不見外客,但是三十年前,她猶當盛年之時,卻是武林中一個極不可輕視的人物,就連你死去的師父郭白雲與鐵海棠,都不得不仰仗她的顏色。我也曾與她有過數面之緣,深知此人之諸多怪異與不易遭惹。   寇英杰微微冷笑道:向來正邪難以並立,如果枯竹庵主自甘下流,要與其弟子站在宇內二十四令一邊,小侄勢必與她一分高下,生死存亡在所不計。   你成玉霜一雙妙目在他臉上轉了一下,忽然淺笑道:當然,以你今天的成就來看,躋身於當今天下極流毫無問題,但是寇英杰你卻免不了還帶有年輕人的盛氣,而且,你應該知道,當今天下,堪與你一較高下的人,還有不少,這些人或以武技傑出,獨樹一格,或以詭詐出眾,躋入極流境界,這些人足以構成對你的威脅,你卻不可不防呢!   這幾句話,在在流露出她一個女性長者的慈祥,這種神態慈愛,卻是寇英杰以前所不曾領略到的。   說了這幾句話,成玉霜轉身步向一座石亭,寇英杰隨後跟過去。落座之後,成玉霜微微笑道:你的傑出成就,無疑使我大感驚訝,剛纔你與沈傲霜對招時,我居高臨下,已看見了你傑出的身法,不怕你見笑,其中很多奧妙之處,竟使我也莫測高深,更是看不出它的出處。然後,我與你相對一掌之後,才發覺到你敢情已練到五氣通關這層境界,以此看來,你可是練習過一種名喚風柱功的罕見功力?她雖是侃侃而談,那雙妙目卻是瞬也不瞬的注定著寇英杰,不容他作違心之言。   寇英杰心中大生欽佩,當即點頭道:前輩高見,小侄的確練過這個功夫!   成玉霜眸子一亮,大生驚異:這就難怪了她緩緩點頭道:當今武林,我還不曾聽說過有人精擅這門功力,你總不會是自己摸索出來的吧。   不是的,寇英杰吶吶的道:小侄是承高人的傳授!   高人的傳授?成玉霜一笑道:這個人是誰?   是話已出口,他卻臨時吞住,隨即改口道:是我一個拜兄!   那麼,你這拜兄又是誰?   寇英杰遲疑了一下,想到義兄朱空翼離奇的身世,終不便輕易洩露。   成玉霜道:怎麼,莫非還有不便啟齒之處麼?   前輩請見諒!寇英杰苦笑道:事實確是如此,小侄當初曾親口答應,不得將這位拜兄大名輕易洩露外人,尚請前輩見諒!   成玉霜微微一笑,點頭道:這也罷了,我只是心裡充滿了好奇而已。想不到當今世間,竟然還會有如此高人,足見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句話是不錯的了!   寇英杰想起前情道:方纔前輩曾經提到幾個身在極流之境的人物,莫非這等人俱是鐵海棠一夥,將要與小侄為敵麼?   這就難說了。她微微冷笑了一下,不過,就眼前情形而論,這種發展,似乎對你很不利,也就是說,你已經招惹了他們。   寇英杰微微一驚,臉上現出一絲迷惑。   成玉霜看著他,微笑道:你大概還不知道,看來你武功雖然已躋身天下極流境界,但是閱歷尚還距離很遠,我就說出來,給你長長見識,今後你遇上了這幾個人,心裡如果先有個準備,不至於冒失吃虧!所謂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寇英杰道:謝謝前輩的開導,小侄當謹記心中。   成玉霜道:我剛纔曾經提到幾個身在極流境界,而又可能與你為敵的人,其實這種敵對的遭遇,終將難免,即使你不曾招惹過他們,也是在所難免!   這又為什麼?   這個道理很淺顯,成玉霜道:凡是武功越高強的人,越不願甘居人下,站得越高的人,永遠是最危險!   這個道理小侄懂得!寇英杰道:樹大招風,名高見忌。但是,這種說法對於那些武功卓絕,而又明哲保身的人,未始不能高而不危,滿而不溢!   理論上是這樣,事實上卻並不如此。   成玉霜臉上帶著微笑:武林中沒有一個能夠明哲保身的人除非你在踏入武林之始,就先拋開手上的劍,但是那麼一來,你根本就不算是一個武林中人,否則,就如同你現在一樣,只要一天劍在手上,你就無法能夠拒絕別人對你的挑戰!   寇英杰沒有開口。   你能麼?她臉上帶著神秘的笑: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頓了一下,她又接下去:所以,你可以看到,就像你死去的師父郭白雲吧,他該是一個最能懂得急流勇退,而又明哲保身的人了,然而,他最後結果如何?   寇英杰垂首不語,內心感到無比的沉痛。成玉霜的話漸漸使他覺得深具睿智而有真理。   因此,你可以看到,在江湖武林中,越是往上行走的人,越具有風險性這其中設非大智大奸之輩,很難能逃過橫禍加身的劫數。有一句佛家常用的話一飲一啄,豈非前定。我把話好像扯得太遠了!成玉霜冷冷的一笑,接著又道:但是實在的情形確是如此,二十年來,我親眼看見許多人因此喪生,苟活到現在未死的人,並不能就稱得上太平無事,自此一帆風順臉上帶著冷峻的笑容,成玉霜刻畫出的武林生涯,真可謂入木三分。   終於我看見了她深湛的眸子注視著寇英杰:你的適時出現,勢將引發起一場武林風暴,這些人包括你本人在內,都將要接受一項極嚴重的考驗,那將是極為殘酷的一場生死之爭。   寇英杰料想不到自己正是她話中的核心人物,聽到這裡不禁興起了一番戰慄,內心更不知是一種什麼感受,頓時臉上現出了一種激情。   成玉霜那雙深邃的眼睛,瞬也不瞬的注視著他,見狀忽然發出了一聲嘆息:你血氣方剛,心懷讎仇,再加上一身傑出的武功,這將使你萬難甘於寂寞,但是微微一頓之後,她吶吶道:有許多事情,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一個人是不能永遠活在仇恨之中的你又何必不試著忘記那些使你不愉快的人?寬恕是一種美德,也是安慰自己唯一的方法。寬恕一個人的罪惡常常比殺死一個人更能得到自己良心的慰藉,你願意這麼做麼?   寇英杰十分感動的道:前輩教誨,誠乃金玉良言,小侄當謹記不忘!   成玉霜驚喜的道:你是說,你願意放棄向鐵海棠復仇了?   不!寇英杰凌聲道:除了他以外,任何人都可以得到寬恕!   成玉霜似乎微感失望:為什麼?   因為先師郭白雲死在他手上,這筆仇恨,使我永遠也難以忘懷!   成玉霜呆了一會兒,輕嘆一聲,面現苦笑道:難道你以為你師父死的很冤枉?   當然!寇英杰道:他老人家原是不該死的。   他們難道不是很公正合理的決鬥?   表面上是的。   事實呢?   事實卻不是。寇英杰冷冷地道:郭先師是死於鐵海棠狠毒的暗器之下。   我知道。成玉霜點點頭:你說的是彈指飛針?   寇英杰奇道:前輩原來知道?   你太健忘了!成玉霜黯然一笑:那一夜,你護靈在旅邸,我們見面時,你曾經告訴過我。那時,你顯然沒有這身功夫。   寇英杰點點頭道:不錯,前輩明鑒。   成玉霜道:說起來鐵海棠以狠毒暗器彈指飛針暗傷郭白雲,固然有失忠厚,但是你師父郭白雲未能事先防止,卻不能不算是疏忽。他二人既已言明決死力拼,自是無所不用其極,嚴格說起來,鐵海棠的出手,也是無可厚非的。   寇英杰冷笑道:前輩顯然是在替鐵海棠辯護!   成玉霜搖搖頭:我無意替鐵海棠辯護,也不會偏向郭白雲。   寇英杰道:但是,郭先師與前輩,到底曾是結髮的   不要說了。成玉霜冷笑插口道:那是以前的事了。對於過去的事,提起來我只有恨,我好恨!說到恨字,她情不自禁地挑了一下細長的蛾眉,那張白瘦娟秀的臉上交織出一番凌厲。   成玉霜冷聲說:真要提起來,郭白雲欠我的太多了。站起來往前走了幾步,背向著他,寇英杰發覺到她似乎抬起衣袖,輕輕由腮邊擦過。   對於這位前輩當年與郭白雲先師夫妻反目之事,寇英杰固所不知,只是他卻猜測其中必多曲折,這是他極欲想知道的。這個悶葫蘆他早已懸不住了,然而他卻不便去刺探,設非是成玉霜自己說出來,他實在不敢主動的去問什麼。聆聽之下,他認為是一個極好的機會,可以向對方探索一下個中究竟。前輩,關於你與先師   成玉霜面色一冷,插口截斷道:不要再提了!接著她冷笑了一下,打量著寇英杰:你可是聽見了一些有關我與郭白雲或是什麼人的傳說?   這個寇英杰點了一下頭:是聽說過一點。   哼!成玉霜冷笑道:有些話你是不能相信的,閒話都是閒人說出來的。   但是前輩,有一點你老人家卻是不能否認。   成玉霜緩緩的道:那一點?   那就是你老人家與先師曾是結髮的夫妻。   成玉霜冷冷一笑,看著他道,你還知道什麼?   寇英杰道:外面,甚至白馬山莊的人,都傳說你老人家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   已經不在人世了,是不是?   他們確是這麼說。寇英杰得寸進尺的道:為什麼前輩不他忽然頓住,隨即又道:我似乎要改口稱呼你老人家為師母才是!   你還是叫我前輩的好!成玉霜臉上就像罩上了一層霜:因為,你所說的固然都是實情,但是卻又不盡然。哼哼!她忽然臉上出現了一絲冷笑:你也許還不知道,我與令師郭白雲的夫婦名份,在二十年前,已經結束了!   寇英杰怔了一下:為什麼?   為什麼,問得好!她眸子裡含蓄滾動的淚光,除了傷心以外,更多的是悲憤、怨恨、羞辱與不平:你一定要知道麼?   如果前輩認為不值得隱瞞的話。   唉她的面色又緩和了下來,說:還談什麼隱瞞不隱瞞!其實,這件事知道的人早已不在少數了。就算多上你一個,也不為過之,何況,在這些人當中,你比他們更有資格知道。她臉上含蓄著一種淒苦的表情:我我是被令師一紙休書,休棄而離的!   寇英杰吃驚的道:這為什麼?   因為她木訥的流出了淚:他疑妻不貞。   寇英杰一陣黯然,卻是一時不知再說什麼才好。   就這樣成玉霜緊緊咬著牙:我成了武林中的敗類,再也無顏苟活人間,郭白雲也許認為我活著還不如死了的好,才對外面宣佈我死了。   寇英杰再次的苦笑著,不便妄置一詞。   這一切都是你師父幹的!你那個武林中公認人品武功均屬一流的師父做的好事!她的臉邊一時間起了一陣痙攣,晶瑩的淚光裡,更顯現出她的刻骨銘心仇恨:你師父是一個度量很狹,個性偏激到極點的人!她冷笑著道:凡是經他認定的事情,任何人也難以改變。因此在他的這個罪名認定之後,我的一切都被犧牲了,包括我的聲望與名節。那一夜,他曾親自拔劍,要想殺死我,我不甘心,我二人就在這座山的後面,展開了一場殊死之爭。   寇英杰聽得有點不寒而慄。   皇天有眼!成玉霜聲音裡充滿了沉痛:他的劍招原是高過我的,然而那一夜他卻是與我打了個平手,可憐我是如何的向他祈求,表白我的無辜,他卻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冷酷無情,若非是鐵海棠的及時來到   鐵海棠?寇英杰實在是難以保持沉默:前輩,請你說清楚一點,你老說的是那一個鐵海棠?   成玉霜苦笑了一下:自然就是今天宇內二十四令的那個鐵海棠。   寇英杰著實吃驚不小,一時為之瞠然。   若非是他及時的出現,我祇怕是死定了。成玉霜冷笑了一聲:只是對於他的救命之恩,即使到現在,我也並不心存感激!成玉霜冷笑道:因為他的即時出現,更加深了郭白雲對我的猜疑,使得我百口莫辯,當真是跳到了黃河也洗不清了!   寇英杰一驚道:原來是為了他。   成玉霜黯然的點了一下頭:就是他鐵海棠,一個身懷絕技,但玩世不恭的人。你也許還不知道,其實除了你那個死去了的師父以外,直到今天還不曾有外人知道,鐵海棠他是我一個遠房的表哥,我們之間還是親戚。   哦寇英杰悵悵地站起來,走向一邊,看著遠處,心裡著實氣悶得很。   成玉霜冷笑道:但是他卻是一個用心不良的小人。我總算認清他的為人,郭白雲與他的仇恨,起因就在這裡。想不到一直延續了二十年之久,最後,終於是以一方死亡而結束。   不,寇英杰冷冷的道:對我來說,這個仇恨還沒有結束,只要我活著一天,我必當致力於殺死鐵海棠。前輩,莫非你不恨他?這樣一個人,還值得你對他寬恕原諒?   成玉霜喟然發出了一聲嘆息!點頭道:當時我確是恨他入骨,可是老實說,郭白雲才是我第一個懷恨的人,甚至於到今天,我仍不能忘記他的無情。鐵海棠雖然用心陰損,但是他卻是一個忠於感情的人。再說,我與他之間,始終保持著清白,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地,我輕視他,卻不恨他!   寇英杰長長的吁了一口氣,苦笑道:這麼說起來,前輩犧牲得太不值得,也太不應該了!尤其是先師,更不應該讓他老人家含恨而終!   他的確是含恨而終!成玉霜緊緊的咬著牙:這是他的報應!   寇英杰悵悵地道:他老人家以後可曾知道了事情的真象?   如果不知道,豈能含恨而終!成玉霜冷笑著,兩行淚水又自奪眶而出。   你已經知道了!成玉霜落目於當空的一輪皓月,二十年歲月悠悠,事到如今,我又能恨誰?找誰報復?死者已矣,過去的永遠是無法再追回來了。   她消瘦的臉忽然現出了一種落寞,在她揚起的額頭上,寇英杰忽然發覺有幾道清晰的皺紋,畢竟歲月無情,韶華如水,像她這般絕色的美人,傑出的武功,在無情的歲月裡也憔悴了,老了。想著她二十年來所身受的一切,寇英杰充滿了同情,上天似乎對她太不公平了。   成玉霜慘然的笑著,打量著他:任何人在經歷過我所遭遇的這一切之後,對人生的看法,必將會有很透徹的認識和改變。年輕人有勇氣面對一切,不是壞事,但是切忌意氣用事,你要切記!   寇英杰由衷的應著:我記住了。   成玉霜臉上重新又恢復了笑容:這一說,我的話題又扯遠了。她思索著道:你剛才問我什麼來著?   寇英杰道:前輩方纔曾經提到過幾個要我注意的人物也就是前輩所說的幾個極流境界的人物!   不錯,成玉霜點點頭,道:你雖是身懷絕技,到底是初步江湖,閱歷不夠豐富,面對著的敵人,卻是無不對你而用其極,你不可不防!微微沉吟了一下,她緩緩的又道:在我的印象裡,也許只有這幾個人,能夠對你直接構成威脅,第一個自然是鐵海棠!頓了一下,她冷冷地接道:對於鐵海棠這個人,我當然了解得比你清楚的多。   提起了鐵海棠,她臉上頓時罩起了一層薄怒,卻又似有一種內在的矛盾:這個人你要特別的注意,此人武功精湛,智謀尤其高人一等!冷笑了一聲,她接道:據我所知,他為了完成統一天下黑白兩道的雄心抱負,曾經苦心練成了幾種罕見的功夫,這些都還可以防止,最可怕的,卻是此人的笑臉攻勢,使你在不知不覺裡,就會墜入彀中!   寇英杰冷冷一笑,確信自己不會為他所騙。對於鐵海棠這個人,他一直存著深深的敵意,也可以說,他的勵志練功,有一半是為了他,二人設非是不見面,只要見了面就萬無妥協餘地。   成玉霜輕輕一嘆道:你第一個要遭遇的敵人很可能就是他。我總希望你們能夠化干戈為玉帛,這件事當然是行來不易只是慢慢你就能體會到這個人的潛在力量,用極為可怕來形容他一點也不過份。   寇英杰點點頭道:謝謝前輩的提醒,今後對於他我會特別留意。   成玉霜道:鐵海棠雖然奸雄一世,文經武略都高人一等,但是這個天底下,他仍然有些畏懼,也就是說,有幾個人並不甘心為他所用,甚至於處處顯示出狂放不羈與他為難的神態,這就令鐵海棠不得不有些顧忌,於是不得不用盡心機的設法拉攏。她冷笑又道:如果我預料不差,這幾個人終將為他所動,果真那樣,宇內二十四令將會轉危為安,得到了極有力量的靠山!   寇英杰說道:前輩可知道,都是些什麼人?   成玉霜點點頭道:我當然知道。一個是苗疆異人青毛獸厲鐵衫,還有一個你也許沒有聽說過就是我也只不過見過他兩次而已   這人是誰?   黑衫客邊震!成玉霜冷冷地道:是一個出沒南海,擁有相當勢力的巨盜!除了這兩人以外,當今武林老一輩的,深為鐵海棠所懼的只有一個了。   寇英杰皺了一下眉道:還有一個?   這個人就是方纔承你掌下留情那個沈傲霜的授業恩師枯竹庵主。   寇英杰微微呆了一下,冷笑道:枯竹庵主既是罹患朽骨症,三十年不見外客,又豈能輕為鐵海棠說動,出來插手管閒事!   成玉霜道:話是不錯,但是如果這其中牽扯了沈傲霜的師徒情誼,情形即將不同。所以這也是我方纔堅持不可對她下手傷害的原因之一。   寇英杰忽然想到沈傲霜臨去前所說的話,似乎話中有恃無恐,看來必然影射的就是這個老尼姑。   一個鐵海棠已深深為他頭痛,尚不知是否能夠應付得了,忽然間又加上了三個勁敵,寇英杰焉能不為之驚心!當下心裡盤算著未來的得失取捨,不自覺臉上現出了一番凝重表情。   成玉霜冷冷地道:以上三老,據我所知,正是當今最厲害,也是對你構成威脅的幾個人物,以眼前情形而論,黑衫客邊震與枯竹庵主,雖然還沒有明顯的動態,只是那個縱橫苗疆的老怪物青毛獸,顯然已為鐵海棠說動,目前已是金沙灘風雷堡的貴客!   寇英杰冷冷的道:這一點,後輩已經想到了。   成玉霜道:為什麼?   寇英杰微微苦笑道:因為厲老怪的兩個徒弟怒江雙童,俱都在我手上吃了虧,江天右還受了重傷!   成玉霜微微一怔,輕嘆一聲道:這麼說,你們之間的梁子是結定了。你初入江湖,頻結大敵,這樣對你是極為不利!   寇英杰冷冷地道,後輩但問是非,不計得失功過!   成玉霜微微一笑,遂不多言:好吧,夜已深了,臨行之前,我還有一句話要問你。   寇英杰躬身抱拳,說道:前輩請賜問當面!   你應該知道,彩綾與我乃係母女的關係!她臉上顯然帶起一番戚容:雖然到目前為止,她還不肯承認這個事實,可是我對她暗中的關切,確是無微不至!   寇英杰頓時顯得很沉重,每一次,只要當他想起了這位小師妹,心裡就會有說不出的一種紊亂,經過了連番的痛苦折磨,他早已由昔日的軟弱而變成了今天的堅強。然而不可否認,對於彩綾的感情,卻是他對外行為所表規出最為軟弱的一面。   哼!成玉霜的眼睛像是兩把利刃:其實你不須要多說,我也看得出來,然而,我卻不明白,什麼事又使得你眼前喪失自信而裹足不前?   這寇英杰一時表情極見窘迫,前輩,我不知道您在說些什麼?   你當然知道。成玉霜冷笑一聲:這件事,我原本並不知情,還是最近才知道,所以決定來這裡看看你。   寇英杰心如刀扎,苦笑道:這麼說,你老人家見過小師妹了?   我當然見過!頓了一下她苦笑道:也只是在暗地裡她變多了!   寇英杰沒有說話,只是他臉上的關注之情,卻是任何言語所不能表達的。   成玉霜冷笑道:她以前就夠任性的了,現在似乎更為變本加厲,這孩子唉!似乎只有我這個娘,才最了解她。然而,女兒大了,她已經再不需要我這個娘了其實她壓根兒也就沒有需要過我這個娘!眼睛直視向寇英杰:她需要的是你!   寇英杰痛苦的垂下了頭,他的出息忽然變得很沉重:太晚了他吶吶道:我我兩隻手深深的插進頭髮裡。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也學會了折磨自己,雖然在旁觀者的眼睛裡,認為該是如何的幼稚多餘,然而當事者本人,常常卻是無比的認真,這就是感情的微妙與不易捉摸之處。   不晚!成玉霜打量著他,說道:解鈴還需繫鈴人,郭白雲的傳人,不應該是軟弱的人,即使在博取愛情這一方面,也不應該是個弱者。   寇英杰的手由頭髮裡拔出來。   成玉霜的臉上現出了笑靨:再說,你把千斤重擔,交付給你最好的朋友,這也是不負責任的態度!   前輩,寇英杰狼藉的笑道:原來你老人傢什麼事都知道。   我知道的也許比你更多,成玉霜的臉色一片沉重:你應該記住,你師父所留交給你的不僅僅是這一身傑出的武功,更重要的是他這個女兒!   寇英杰吃了一驚:這些事,前輩何以知道?   我當然知道!成玉霜道:你的一切,都有人告訴我。   這人是誰?   你的好朋友卓君明。   卓君明?寇英杰驚奇的道:卓君明他和前輩是   他是我最心愛的弟子!   啊!寇英杰驚訝的道:原來如此!說著他舉步趨前,向著成玉霜深深一拜,誠執弟子之禮。   成玉霜一笑道:這是怎麼回事?   寇英杰道:君明兄義薄雲天,對我恩情並重,你老人家既是他的恩師,就是我的恩師,即使捨棄師門淵源,也當恭執弟子之禮。今後,如果差遣,弟子必當效犬馬之勞,萬死不辭!言罷,情發於表的深深又拜了三拜。   成玉霜眼睛裡交織著喜悅的淚痕:怪不得郭白雲會對你如此器重,你果然令人喜愛。君明屢番對你推重,我尚難下斷語這麼看起來,彩綾對你之一番深情,也是由來有因的了!成玉霜輕嘆一聲又道:你如今武技高強,足可與鐵海棠一較強弱,只是對方到底人多勢眾,如果再牽扯出我剛纔說的幾個人,你便勢難兼顧,即使有我暗中相助,也不見得就穩操勝算,你可千萬大意不得!一面說,雙手把寇英杰由地上攙起來,道:你如今可有什麼打算沒有?   寇英杰道:如得前輩援助,弟子就信心大增眼前,白馬山莊總算暫時穩住了,只是   成玉霜道: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衝著我那個寶貝女兒的面子上,你的事我也不能夠袖手旁觀!   寇英杰苦笑了一下,點頭道:小師妹如今下落不明,她生性要強,我祇怕她會單身赴險,所以打算   成玉霜微微一笑道:你的意思我明白,難道這邊你還有什麼放心不下之處?   弟子正是這個意思!他吶吶道:前輩是否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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