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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節

馬鳴風蕭蕭 蕭逸 29034 2023-02-05
  敢情寇英杰並不曾在房裡面,一直就坐在廊道的正樑上。   戰丕芝驚嚇之中,卻不禁暗中為自己慶幸,慶幸自己上來謹慎,不曾像江天右那般的冒失,如果是由那邊翻上來,可就保不住現身在對方視覺之下了,這麼一來,她越加的掩飾在屏風之後一動也不敢動。   江天右似乎已發覺出不對。他身子進得快,出得更快,一進一出有如浪打礁岩,身形一經閃出,毫不遲移的即向廊外撲出。   只是卻有人遠較他更要快上一步,面前白影一閃,寇英杰已迎面站在了他身前。江天右乍然一驚之下,嘴裡怪叫一聲,右手一振,已把手上飛索擲了出去。   這種打法,顯然不見於中原武林。   原來江氏兄弟自幼生長苗族,在拜師習技之前,先已練就了一身穿枝踏葉的輕身功夫,尤精於野苗的飛索套物之技。所謂飛索套物,乃是以苗族所生長的一種韌藤,以之浸泡藥物之後,收縮為小指粗細,其質強韌如鋼,以之飛縛虎豹狼熊,一經套中休得掙開,端視飛索人之手勁,可以生殺虎豹,由於這類藤索其韌性似精鋼,尋常刀劍休想傷其分毫,是以用之臨陣對敵,便為極具功力的厲害兵刃。

  江氏兄弟飛索之技,當得上一方之冠,由於二人腕力奇大,曾有過生殺蠻熊經歷,以之對人,更是不在話下。這條飛索一經出手,倏地暴長數丈,頂頭部位形成半丈方圓的一個套圈,陡地向著寇英杰頭頸上套落下來,一出一落,既快又準。   寇英杰冷笑一聲,卻只把一雙充滿了怒光的精湛眸子,注定在對方身上,面對著對方飛索落頭之下,他甚至於連手都不抬動一下。也正因為如此,才能顯現出他的不可侵犯之神聖風範。   那條形若長蛇的巨索,原是認定著寇英杰頭部落下,就在距離著對方頭頂不及半尺左右之處,忽似遭遇到了一層無形的障礙。眼看著那條飛索一經觸及,霍地凌空彈跳而起,數丈長藤上起了一陣波浪跳動。   江天右眼明手快,乍然一驚之下,手中長藤霍地向後一縮,第二次掄出。這一次,他改索為鞭,長藤上帶出了一陣子急嘯之聲,改向寇英杰下半截身上猛抽了過去。

  江天右懼於對方奇異的護體功力,特意在鞭身上加諸了真力,這一鞭之力足有斷樹之威,也能破人一身橫練之功。看打!長鞭纏在了寇英杰的雙腿上,看上去的確是抽得結結實實。江天右力貫右臂,霍地向後一扯,叱了聲:躺下!   孰知一扯之下,聽得嗡的一聲,那條韌若精鋼的藤索扯得筆直,對方寇英杰的身子,卻是挺立如昔,休說沒有躺下,簡直連動也沒有動一下。   江天右這一驚,由不住嚇出了一身冷汗,右手擲處,長藤就像是一條凌空飛起的怒蛇,脫手直出,但見其由空飛落直下,一陣響聲裡,已經將寇英杰全身上下捆了一個結實。剎那間,寇英杰全身上下,就像是加了一道緊箍。   江天右一招得手,直樂得心花怒放,抬手自腰間拔出了丁字拐,足尖一點,疾若旋風般的已撲身向前,鐵拐倏舉,摟頭蓋頂的直向著寇英杰頭頂上猛擊了下來。這一手確是既毒且狠,捆而殺之,怪異之至,確是稱得上是武林中前所未見的絕招。

  江天右滿心打著如意算盤,身似疾風般的剛一撲到了近前,卻只見寇英杰長立的軀體,就像是一縷輕煙般的霍地拔身而起,足足拔起來有丈許來高,不偏不倚的正好坐在廊頂上的那一根橫梁之上。   江天右這一拐由於力道過猛,分明是施出了全身之力,鋼拐一經揮出,收不住勢子,只聽見噗哧!一聲擊中地面,木屑飛濺裡,半截拐身插入樓板之內,整個閣樓都為之震動了一下。   木樑上的寇英杰發出了輕輕的一聲冷笑。   江天右乍聞之下,由不住一陣子頭皮發癢,起拐退身,颼!撤出了八尺開外。   昏暗的燈光之下,他打量著樑上的寇英杰,禁不住嚇了一跳。倒不是寇英杰有什麼兩樣,而是先時飛捆在對方身上的那根堅韌若百煉精鋼的藤索,這一時間眼看著寸寸斷裂而開,幾乎在同一個時間裡,全數寸斷,落墜下來。

  江天右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這一切是真的,來時的勇氣在這一時間煙消雲散,化為烏有,剩下的就只有驚悸與恐懼的份兒。一時之間,他兩眼發直,只是目瞪口呆的看著寇英傑作聲不得。   像是紙鳶騰空那般的輕飄,輕輕閃得一閃,寇英杰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   江天右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驚懼使他忘記了逃跑,也忘記了向對方出手,當寇英杰的一雙眸子注視向他的時候,那種不容侵犯的強者風範,就像是一種拘束力,使得江天右起自內心的發出了一種戰兢。   這一刻,他似乎才又記起了寇英杰的無比凌厲,一時獃若木雞。   打量著他,寇英杰冷冷說道:白天我對你已是破格留情,想不到你竟然還敢來這裡暗自行兇,如不給你些厲害,祇怕日後還有別人效尤,這裡原沒有你們兄弟的事,你們卻要硬插上一腳,這筆帳,你只好記在鐵海棠身上,卻怪不得我!

  江天右陡地一驚,道:不,姓寇的,你不能身子打了個踉蹌,由不住向後退了一步。   寇英杰凌厲嚴峻的一雙眸子盯著他,他確是不敢跑。為什麼?   因為江天右蒼白的臉上沁出了一層汗珠:這麼一來,我們的梁子可就越結越深了!   寇英杰淡淡的一笑道:你以為我在乎結這梁子!   姓寇的江天右一雙腳步緩緩的向後退著:話可不能這麼說,我們兄弟固然不是你的對手,可是我師父   你師父是誰?   是江天右挺了一下身子,冷冷一笑,道:青毛獸厲鐵衫,你應該聽說過吧!   寇英杰搖搖頭道:沒聽過。   哼!江天右道:這就難怪了,如果你聽過他的大名,你就萬萬不敢對我們兄弟招惹。不要說你了,就是鐵令主也對他恭敬十分!

  寇英杰冷笑道:這麼說令師與鐵海棠也有來往了?   江天右道:他們是莫逆之交!   聽你這麼說,我顯然也不必向他示惠了!一面說著,腳下又向前逼進了一步。   江天右一驚道:你想幹什麼?   寇英杰揚起手道:我要打你一掌。   江天右一驚之下,霍地豎起左掌,右手的丁字拐橫架在左臂上,作出一副隨時預備迎擊的姿態。   沒有用的!寇英杰打量著他:無論你如何防範,都不能逃開我的掌勢。話聲甫出,即似有一幢無形的勁道陡地向著江天右頭頂落下來。   有了前數次的經驗,這分明是寇英傑出手之前的預兆,江天右何甘坐以待斃,嘴裡怒吼一聲,快速的已向著寇英杰身前撲到,掌中丁字拐霍地橫掃出去,直向寇英杰面頰上力掃過來。

  丁字拐眼看已到了寇英杰臉上,只是對方神色絲毫不變,江天右臨時抽拉,改上為下,陡地一拐直向寇英杰小腹上搗來。   寇英杰冷笑一聲,凹腹收胸,霍地向後一退,丁字拐只差著寸許間沒有搗中。就在這彈指間,寇英杰的身子霍地拔空而起。自江天右頭頂上驚過去,江天右還來不及翹首上視,寇英杰空中的身子,陡地一個疾翻,就在他頭下腳上的一剎那,一隻右掌已按在了江天右的後背上。   這一手的確美妙極了,驟看上去,寇英杰的手只在他的背上輕輕一按,隨即騰空越過,極其瀟灑輕飄的落回一旁。   就在他那隻手掌接觸在江天右背上的一刻,給江天右的感覺不過是微微一麻,緊接著打了一個寒噤,身軀晃了一晃,隨即如常。   四隻眼睛對視之下,寇英杰微笑道:你已經為我無形掌力所傷,短日之內雖不致發作,可是一過清明節必無幸理,輕則殘廢,重則喪命!你卻不可等閒視之。

  江天右面色為之一變,試著提聚真力,卻並無任何不適之感,當時寬心大放,獰笑一聲,他沉聲道:你少給我來這一套,江二爺可不吃你這一套!   寇英杰道:你如這麼想,可只有死路一條了。為今之計,你只有趕快動身找到你師父或是鐵海棠,他二人如能察驗出所中之傷,予以解救,你尚有一線生機。   江天右凌聲道:你以為江二爺會相信你的一派胡言?   信不信由你!寇英杰冷笑道:你姑捋起左面衣袖一看便知。   江天右後退一步,面現遲疑。   在你左脈之上,有一道紫色血痕,若隱若現!寇英杰胸有成竹的冷笑道:你看看有沒有?   江天右冷笑了一聲,先是不睬,可到底忍不住,當時又退後一步,看了寇英杰一眼,緩緩捋起衣袖,一道鮮明的紫色條痕,呈現在江天右左腕血脈之間。

  江天右登時愕住了。他身子情不自禁地顫抖了一下,驚嚇的向寇英杰說道: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剛纔已經說過了!寇英杰表情嚴峻的道:你已為我無形掌力所傷,識此掌力者,普天之下,就我所知,包括我在內只有二個人,令師是否有這個能力解開,我就不知道了。   江天右面色一陣發白:可是,我身上並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   你當然沒有。寇英杰目光益見逼人:在清明節令以前,你可以任意行動,無礙你的運功,只是時令一到,你將五臟離位,全身遍紫而死,即使得借令師功力保得住真氣,亦將落得終身殘廢!事實確是如此,不容你不信。   江天右臉上充滿了獰惡,只是這番話,由於訴說者的凝重神態,不容他不為之心驚。

  寇英杰道:現在距離清明不足一月時間,你如想要命,可就事不宜遲,你自己看著辦吧!   江天右一時若喪考妣,卻又現出一種極不甘心的樣子,看著寇英杰,一雙紅眼珠在眶子裡咕嚕嚕轉個不休,卻是並不移動。   寇英杰道:你還不信麼?哼!我不妨再說得清楚一點,你此刻五行之氣已經為我真力禁鎖,上透祖竅,下交合陰,此兩處地方,你只須以指力輕點,當可有酸痛之感!   江天右不待他說完,便以食指就兩眉之間祖竅穴上輕輕一點,果然其酸透腦通鼻,一時連眼淚也禁不住淌了出來。   怎麼樣,寇英杰冷笑道:我可曾騙你?   江天右大吼一聲,霍地將手中丁字拐飛擲出手,直向寇英杰臉上擊來,同時身軀一折,一個虎撲勢,緊隨著擲出的丁字拐,直向著寇英杰身前撲了過來。   你這又是何苦?話聲方出口,寇英杰探手揮袖,一招二式,丁字拐接到了手裡不說,強大的袖風,非但遏阻了江天右的凌厲攻勢,更將他身子反撞出七尺以外,噗通一聲,坐倒在地。   江天右一個咕嚕,由地上站起來,雖是沒有傷著,卻是滿懷驚嚇,那裡再敢恃強行兇!   寇英杰暗運玄功,將粗若兒臂的一根丁字拐彎曲數轉,拋落在地。   江天右簡直不相信自己的一雙眼睛所看見的是真的,他抖手拾起那根形若麻花的丁字拐,一時面無人色,雙方武功相差得太過懸殊,再要不知趣,勢將受辱更大。當下看了寇英杰一眼,一言不發的向外步出。   站住!寇英杰冷笑道:我還有話要囑咐你。   江天右此刻銳氣全消,聆聽之下,頓時止步。   轉告鐵海棠!寇英杰嚴峻的道:今天的寇英杰,已不容他心存半點輕視,你要他小心著點,這裡事情一完,我當親自上門造訪,白馬山莊乃我師門基業所在,絕不容他心存染指,限他在三天之內,把所有人馬撤回,否則,寇某為整頓師門,可就顧不得一切,勢將要鐵手無情,血洗山莊了!   江天右聽在耳裡,怕在心裡,那裡還敢哼一個不字,當下垂頭喪氣的向外步出。他這裡方自步下樓廊,耳邊可就聽見了傳自寇英杰房中的那陣子婉轉笛聲。江天右站下來傾聽一刻,心裡越加的不是滋味,兄弟二人生來強橫慣了,何曾服過誰來?卻想不到,一上來就遇見了寇英杰這麼一個厲害對頭,以至於輸得一敗塗地,落個身負重傷。一想到傷,江天右更是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顫,只覺得全身一陣發麻,彷彿連半點力道也提不起來,更想到來時師父寄以的厚望,以及自己在鐵海棠面前誇下的海口,更不知如何交待。然而對方寇英杰說得清清楚楚,自己分明是為他無形掌力所傷,事實證明萬不會是假,若不即時依他所言,勢將性命不保,觸念及此,哪能不心驚肉跳?一時更如同走了魂魄,只覺得透體發涼,頓時愕在了當場。   月色下人影一閃,一個長身少女極其輕靈地來到了他面前,江天右以為寇英杰乍然現身,又來尋自己的霉氣,頓時吃了一驚,慌不迭舉掌以迎,卻不意面前人噗哧一笑,分明是女子聲音。   哎,怎麼啦!那女子睜著一雙大眼睛盯著他:江二哥連我都不認識了,敢情是嚇糊塗了!   江天右收回手掌,再一細看,才認出了來人是總令主夫婦身前最得寵的弟子戰丕芝,不覺暗裡道了聲慚愧,那張原先發白的臉,更禁不住一陣子發紅。   原來是你,江天右苦笑道:姑娘還沒有睡麼?   戰丕芝挑了一下眉毛,冷笑道:剛纔的事我都看見了。江二哥,你打算這就走麼?   江天右噓了一聲,拉著她往前走了甚遠,才定下身子道:你看見什麼了?   戰丕芝甩開他拉著自己的手:什麼都看見了,也都聽見了。   江天右怔了一下,獰笑道:你怎麼會看見的?   哼!戰丕芝聳了一下肩膀:你又何必瞞著我,告訴你吧,我原是奉了夫人之命,在他身邊臥底來的,好不容易才沾上了一點邊兒,你這麼一攪和,往後,我可就更難辦事了。   江天右呆了一呆,冷笑道:姓寇的武技通天,我看就是總令主夫婦親自出馬,也未見得是他對毛,憑你?哼哼   戰丕芝冷冷地道:你說的不錯,你要是早想到這一點,也不致於會吃這個大虧了!   江天右沉聲道:你亂說些什麼!   戰丕芝一笑道:算了吧江二哥,你被那個寇英杰無形掌打傷的事,還當我沒看見!   江天右又是一怔。冷笑道:你豈能相信姓寇的那一番鬼話,他分明是在恐嚇於我!   算了吧!是不是真的,你自己的心裡有數。   江天右原是一肚子苦水無處傾訴,再為她一頓奚落,越加的臉上掛不住,兩道濃眉一挑,沉聲道:就算是真的,也不關姑娘你什麼事,哼哼這件事,除了姓寇的以外,只有你我二人知道,你要是到處為我走口宣傳,戰姑娘,我江老二可是不與你干休!我走了。說完轉身就走。   江二哥,你算了吧!戰丕芝冷笑著道:你當真想死不成?   江天右回過身來:你說什麼?   戰丕芝冷冷的道:我是真心誠意的想指給你一條明路,你要是不領情,也就算了,你請便吧!說完轉身欲走。   江天右身子一閃,攔在了她面前,道:姑娘慢走,既然有話,何必吞吞吐吐,如能設法保住我一條性命,江老二對姑娘大恩永世不忘!   戰丕芝笑道:這才像是兩句人話。那我就告訴你吧,你此去尋師,就是日夜兼程,也得一個月時間,即使見著了令師厲老前輩,他是不是能為你醫好掌傷還在未知,再說他老人家素日之自負狂傲,那裡會看得起一個不見經傳的寇英杰,要他來面求寇英杰一個後生小輩,豈非是夢想!這麼一來,你這條性命,豈非白白地喪送了?   江天右心裡一動,暗思師父性情,果如對方所說,以他素日之火烈性子,絕無降尊紆貴,反過來求一個後生小子為弟子活命之理,說不定反倒責怪自己為師門丟人現眼,怒火之中,或許先殺了自己,再來尋寇英杰一決勝負,這個推算並無過份不合情理之處。想到這裡,江天右登時獃若木雞,一顆心,只驚得噗通噗通疾跳不已,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戰丕芝微笑道:怎麼樣,你看我說的對不對?   江天右喟然一嘆道:姑娘所言甚是,倒使我一時失去了主張。唉!這件事可又怎麼是好?   你呀!戰丕芝眉尖輕聳道:可真是笨透了。   江天右抱拳道:姑娘指點!   不是我說你,你這不是捨近求遠麼?   姑娘的意思   唉!戰丕芝睨著他:你是怎麼啦,難道你忘了眼前的一個人?   姑娘說的是   戰丕芝睨著他道:鐵夫人醫術高卓,武林中即使一流神醫也難以比肩,祇怕令師在此一道來說,也難以望其項背。   啊!江天右頓時面現喜色:這這我倒是不知,夫人如今尚在山莊麼?   傻話!戰丕芝道:要是走了,我也就不說了。   江天右大喜道:那太好了,麻煩姑娘就帶我去一趟,果真要是鐵夫人能為我治好了身上的暗傷,姑娘你就是我的大恩人,我會永遠的感激你!   感激倒不敢當。戰丕芝微微一笑,不過,咱們也應該有個禮尚往來是不是?   江天右怔了一下,緩緩道:禮尚往來?   禮尚往來你都不懂?   我懂。江天右吶吶道:姑娘的意思是要我報答你什麼是不是?   不錯。戰丕芝一笑,你應該知道夫人的脾氣,每夜行功之際,是不允許任何人去打擾她的,而且如果沒有我的從旁幫助,她也不會隨便為你療傷治病。   江天右又是一怔:這麼說   這些你都用不著擔心,我既然答應你,當然一切都會替你擔待!不過頓了一下,她輕輕笑道:我也有一件事要請你幫忙。   什麼事,你說吧!   其實也沒什麼,戰丕芝道:我只是想請你代為引進,能到令師門下學幾乎功夫而已!   這個江天右打量著她:姑娘想學什麼功夫?   戰丕芝道:燕青二十四式!   哼!江天右冷冷地道:那是我師門不傳之秘,就是我和哥哥,師父都沒有傳授,豈會傳授你一個外人!   話不能這麼說,戰丕芝道:每個人造化不同,你們兄弟長於輕功,習慣聯手攻敵,也許那套招式對你們並不合用。   江天右道:不是不合用,是我們兄弟的性子太急,師父說練這套功夫,必須要先練心性,練到不躁不浮才能入手。說到這裡,他又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戰丕芝道:為什麼嘆氣?   江天右氣餒的搖搖頭道:最主要的,練這套功夫必須要有很高的智慧和領悟力,我們兄弟可能吃虧在這一方面,所以   這就對了!戰丕芝自信的道:你們兄弟的短處,正是我的長處,我只希望能學到這一套功夫就滿足了。   江天右一雙眸子不停的在她身上轉著,心裡卻在想:這個姑娘的確很聰明,居然能使我墜入彀中,師父正在想物色一個心智聰明的弟子能夠繼承他的絕世身法,也許她倒是一個適當的人選也未可知。再一轉念,卻又涉及了自私的念頭:不!如果這丫頭真的得到了師父的信任和寵愛,我們兄弟豈不被比了下去!   戰丕芝冷眼旁觀,在一旁冷笑道:怎麼,江二哥你不答應?   江天右不擅作偽,卻又一時不知如何置答,頓時顯得很窘迫。   我明白了!戰丕芝冷冷的道:你是怕我進了你師父門中,使你們兄弟失了寵愛,可是?   江天右想不到對方猜得這麼準,當時更加無言以對。   戰丕芝見狀一笑道:如果是這樣,那你可就錯了!江二哥,你不要忘了,我們這只不過是一種互惠的交易而已,我的目的只在燕青二十四式,並不曾想要進你師門,一侍此套武功學會之後,我掉頭就走,這一點,你無論如何要信得過我。   江天右吶吶道:我為什麼信得過你?   戰丕芝道:你應該知道,在武林中叛離師門是什麼罪名?別處不說,就是我表姨鐵夫人也放不過我。   江天右想了想,確實也是如此,當下點頭道:好吧,我答應你就是。   戰丕芝很是開心的道:還有,我只負責請鐵夫人為你治傷,可是卻不一定能醫治得好。   江天右登時一愕。   戰丕芝笑道:不過,你可以放心,要是鐵夫人治不好的傷勢,祇怕天下再也沒有人能夠治得好,就是令師也不例外。   這麼一說,江天右的心頓時又活了。   戰丕芝又逼著他親口發了誓,這才帶著他一直來到了後面右側星樓鐵夫人的寢宮所在。   鐵夫人沈傲霜正在盤膝運功。她跌坐在一張舒適的薄薄棉墊上,在她頭頂的前後左右,各懸著一片薄薄的貝殼,那些貝殼都打磨得薄如紙片,每一枚貝片都由一根細若髮絲的絲線直直的繫垂在屋梁之上,乍然看上去,你只能看見那四片潔白如玉的貝片,卻是看不見下垂的絲線,只有在毫無聲息的情況下,才能保持這四片貝殼的完全靜止。在她所跌坐的環身範圍之內,哪怕是一句話的出口,一聲笑,一聲嘆息,甚至於一隻蚊蠅的飛過,都足以使得這四片貝殼有所驚動。   沈傲霜顯然正在練習一種與心脈息息相通的心性之功。只見她一雙細長的鳳眼,半睜半合著,一雙白皙的纖纖玉手,輕輕的交握著置於臍下,那雙凝聚的目光匯交在正面眼前的那一片貝殼上,隨著她深長的呼息,只見那片貝殼在眼前滴滴溜溜的打著轉兒。慢慢的,貝片停住動作,隨著她的歇息,這薄薄的貝片漸漸的趨於靜止。這種出息於內在,觀察入機微的內功鍛鍊境地,的確是武林罕見,高人一等!   眼前的這位鐵夫人沈傲霜,顯然在內家調息功力上,有著極為深湛的造詣。然而,眼前,顯然由於寇英杰這個不速之客的突然闖入,帶給了她極大的困擾。在最短的時日內,她必須要與這個寇英傑作一番了斷,也就是說她必須要放手與寇英杰一搏。原因正在於此,沈傲霜無疑充滿了好奇,他那些前所未見,甚至於聞所未聞的武功、招式,到底是從那裡學來的?師承何人?實在是她百思而不得其解的一件事。今夜,她調息功力,於極靜之中,去參悟一些舉棋不定的對策,她打算在四更以前,親身去察訪一下寇英杰的動靜,眼前只是她準備出發之前的一番鎮定工作而已。   面前左側的一枚貝殼,忽然發出了輕微的一陣抖動,顯示出這一方面有了聲音的波浪侵入,沈傲霜仔細傾聽了一下,證明不虛。   又過了一些時候,那枚貝殼抖動的更加明顯,隨即聽出了清楚的一陣腳步聲傳入。緊接著樓廊上也有了動靜,那枚貝殼更是前後左右滴溜溜的轉動不已。沈傲霜心中微驚,緊接著即消釋了心裡的疑團。這陣子腳步聲,雖然甚是輕微,顯示出來人的輕功不弱,但絕非是那種所謂的極流身手,而且其中的一雙足步聲,更是甚為熟悉。她只略為留神,即可判斷出是玉燕子戰丕芝的腳步聲。   丕芝,是你麼?沈傲霜偏過頭來:如此深夜,還有什麼事?   方行踏入樓廊的戰丕芝與江天右俱都怔了一下,戰丕芝踏前一步,躬身道:弟子陪同江天右有要事晉見夫人!   江天右?沈傲霜微微遲疑的口氣:你說的是江氏兄弟?他來幹什麼?   戰丕芝道:江天右因為被寇英杰掌力所傷,特來求夫人施以妙手。   原來這樣!話聲微微一頓:你們進來吧!   戰丕芝答應了一聲,遂即同著江天右一直穿過樓廊,來到了沈傲霜所居住的那間房前。隔著大幅紗幔,距離約在兩丈以外,江天右遂即站住了腳步,他深深的行了一禮:卑職江天右,拜見夫人!   沈傲霜微點頭道:江天右,你是哥哥還是弟弟?   江天右聞言怔了一下,才會過意來,躬身道:卑職出生時辰較天左晚了一刻,故而居次。   沈傲霜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了,你們兄弟長得一模一樣。如果站在一起,我還是真分不出來,不必拘禮,你走過來說話。   江天右答應了一聲,偏頭看向戰丕芝,後者點頭示意他可以,江天右才走向幔前,戰丕芝陪著他一齊走過來。   沈傲霜道:丕芝,把簾子撩開來。   戰丕芝答應一聲,上前將隔在中間的一層紗簾子拉開,江天右只覺得眼前一亮,才看清了這位鐵夫人的廬山真面目,只覺得對方端的是風華蓋世,氣質雍容華貴,的確有艷壓群芳之貌。過去他雖然見過這位夫人不止一次,但是沈傲霜外出之時,臉上總愛垂繫著一方面紗,從來不曾像今夜這般清楚的面對面的看過。   雖然她並非是一個十分美麗的女人,但是卻有那種高貴的氣質,使得你只須看上一眼,即會由不住為之肅然起敬。江天右一時只覺得心頭通通跳動不已,情不自禁地低下頭來。   你坐下來說話,沈傲霜指著面前的一座石椅:用不著拘束。   江天右應了一聲,十分拘謹的坐了下來。   沈傲霜一雙充滿了智慧的眼睛,在他身上轉了一轉,道:令師厲前輩,是我生平敬重有限的幾個人之一,他把你們兄弟交託給我們夫婦,外子的意思,原是要你們兄弟到總壇去效力,是我以為白馬山莊方面,我們的人手不夠,亟待加強,所以才說服外子,把你們兄弟留在了山莊輕輕嘆息了一聲,她緩緩的道:我原以為你們兄弟武技既是如此高強,定能展示所長,值此本幫多事之秋,必能有所建樹,那時當可與外子商量。賜以你兄弟一個重要職位,這麼一來,就可使本幫弟子無所怨尤,再者也算是對令師厲前輩有所交待!卻沒有想到,我的一番好意,反倒使你們吃了苦頭唉!說起來倒是我的不對了。   江天右聆聽之下,臉色漲得通紅,汗顏的道:夫人這麼說,卑職就太慚愧了這都怪我們兄弟兩個學藝不精,才會落得這個下場!   沈傲霜冷冰冰地道:話也不能這麼說,實在是這個寇英杰的武功太高了。所以我還在想,即使我親自出手,祇怕也未見得就是他的敵手,今天日間,我在迎賓閣居高臨下,曾經仔細的瞧過他,他的武功的確高超卓絕,為我多年來所僅見。   江天右哭喪著臉,沒精打采的道:的確是這樣,這個姓寇的武功不但是高,簡直玄不可測,卑職兄弟實在無能取勝。   沈傲霜哈哈一笑道:但是我仍然認為他未免過於自負,不知自量。他應該知道本幫勢力浩大,總令主身手精湛,因此,絕不容許他心存輕視,他要是自信過甚,認為自己不可一世,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江天右忽然想起寇英杰方纔的交待,不由面色一怔,話到脣邊。卻又不知當講不當。   沈傲霜何等慎密精細的人,頓時心有聽見,微笑了一下,道:你有什麼話儘管直說就是。   江天右應了一聲,才道:這個姓寇的剛纔還放了狂言。   沈傲霜道:他說些什麼來著,微微一笑:沒關係,他怎麼說,你就怎麼告訴我。   江天右吶吶道:他要卑職轉告總令主,在三天之內把所有進駐在本山莊的人完全撤出,否則他就要   就要怎麼樣?沈傲霜眼睛裡現著隱隱的怒意,但是表現在臉上的卻是一片和藹。   江天右道:他要鐵手無情,血洗山莊!   哼!他敢!沈傲霜忽然站了起來:叫他試試。微微一笑,她又坐下來,一雙妙目在江天右身上轉了轉,好了,這件事我知道了,你受傷了?   是,卑職無能,險些喪命在他手裡。   這些都不要再說它了,沈傲霜道:看起來你不是好好的嗎?一點也不像是受傷的樣子。   可是卑職確是受傷了。   玉燕子戰丕芝道:夫人,他是被寇英杰的無形掌力所傷,夫人一驗即知。   沈傲霜柳眉微揚,說道:無形掌?你過來。   江天右走過來,卻不敢十分迫近。   戰丕芝道:唉!你這個人,夫人叫你走到前面,你不知道?   江天右窘迫的紅著臉,向前又走了幾步,站在沈傲霜跟前,一副拘謹模樣。   沈傲霜微微一笑,向著一旁的玉燕子戰丕芝道:你這丫頭一向是不管閒事的,今天怎會大發慈悲,管起人家的閒事來了,是不是江天右許了你什麼好處?   戰丕芝不禁臉上一紅,膩聲撒嬌道:夫人!   沈傲霜哼了一聲,並不責怪的道:你那點鬼心思,還當我不知道麼,誰愛管你這些閒事!   戰丕芝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說。   沈傲霜眼睛看向江天右,道:把手伸過來。江天右依言探出右手來,沈傲霜輕輕與他把脈,片刻之間,她臉色隨即現出了一種凝重。那隻手。江天右換過了另一隻手,沈傲霜又把切了一下,忽然將他衣袖拉開,現出了他左脈上的一脈青痕,不禁神色呆了一呆。   江天右察言觀色,頓知情形不妙,驚嚇之態畢露無遺。   沈傲霜輕嘆一聲道:你果然受傷了,而且傷勢極重!   江天右只管傻瓜似的看著她,一時不知何以置答。   由你脈象上看,你的五臟分明已經離開了原來的位置。沈做霜緩緩的道:這是一種極不易下手處置的傷勢,你坐下來,我慢慢跟你說。   江天右一聽她所說,竟與寇英杰所說的一般,不禁大為恐慌,頓時面色發青,足下蹣跚著坐下來。   你先用不著害怕,等我分析過你的傷勢之後,再看看是否能夠下手為你醫治。   謝謝夫人江天右吶吶道:可有性命之憂?   暫時沒有。沈傲霜緩緩的道:不過時間超過二十天可就保不住了。   夫人,戰丕芝在一旁忍不住道:您看這是一種什麼掌力,能有這麼厲害?   這也正是我眼前所深深感到困惑的問題,沈傲霜吶吶的道:就我所知,能夠致使五臟離位的掌力似乎只有兩種   戰丕芝怔了一下:哪兩種?   黑煞、紅印!沈傲霜眼睛在江天右臉上轉著:這兩種掌力一經中人,都有可能使受掌者五臟離位,而且很容易辨認。微微一頓,她向著江天右道:把你上衣撩起來,看看我是否猜測正確。   江天右遲疑了一下,遂即撩開了上衣內褂,露出了前面胸部。   沈傲霜看了一眼,道:轉過身來。   江天右依言照做之後,又轉過來。   沈傲霜秀眉輕輕一顰:這就怪了!   夫人這是怎麼回事?戰丕芝發覺出她的表情不對:莫非不是?   沈傲霜費解的道:黑煞紅印這兩種掌力一經中人,傷者前心後背都會留下清楚的標記,他既然沒有標記,當然就不是這兩種掌力,這就奇怪了她一邊說一邊自位子上站起來,徐徐步向窗前,面向著沉沉夜色。少頃,她轉過身來,江天右滿臉渴望的看著她,彷彿感覺到自己的性命就操縱在她掌握之中似的。如果既非黑煞,又不是紅印,可就著實令人費解忽然,秀眉一剔道:莫非竟是   夫人江天右眼巴巴的道:是什麼?   莫非竟是子午兩極神功!她立刻搖了一下頭,自我否定的道:不,那也未免太玄了。   戰丕芝不解的問道:什麼是子午兩極神功?   你不知道,我也知道不多。沈傲霜臉上現著微微的苦笑:這只是由家師枯竹庵主那裡聽說的,聽家師說,那是一種打通全身關節,歸返天人合一的一種無形內力,能夠達到這種功力境界之人,似乎是無堅不摧,算得上第一等高手,萬萬難以抵擋,寇英杰小小年紀不這應該是不可能的事情,太不可思議了!   戰丕芝怔了一下道:如果是這種功力所傷夫人可能醫治?   沈傲霜輕嘆一聲,搖搖頭,嘆口氣道:難。   江天右登時面色慘變,他忽然站起來道:既然這樣,卑職祇得趕回苗疆,懇求家師設法了!   戰丕芝聽他這麼說,連忙向他暗施眼色,生怕他出言不慎,使鐵夫人不快。   果然沈傲霜臉上現出了微微的不悅表情。你不要慌,她冷冷地道:江天右,請恕我說一句狂妄的話,如果我醫不好你的傷,令師祇怕也是無能為力。再者你此去苗疆,路上該有多少耽擱?萬一有了意外耽擱,祇怕在你還不曾見著令師之前,先就命喪黃泉,那時又將如何?   江天右頓時啞口無言,他頹廢的坐在椅子上,臉上表情一片獃滯。   辦法是人想出來的這件事必須先要有萬全之謀,才可以方保無慮。妙目一轉,看向戰丕芝道:在我隨身錦囊裡,有一個小巧的盛藥盒子,你去拿來。   戰丕芝答應了一聲,忙即轉入套間,不久步出,手上拿著一個扁圓形,鑲有翡翠匣面的小小藥盒。   沈傲霜接過來打開盒蓋,即見匣內盛有蠶荳大小的三顆碧綠色藥丸。盒蓋方啟,即有一陣鬱鬱清芬散佈室內,更似有一種沁人的清涼,令人在一嗅之下,頓收神清智爽之妙。   沈傲霜目注江天右道:這是枯竹庵主的續命冷香丸,服後有起死回生之效,當年庵主會同大方、大智兩位佛門老前輩,採集七十四種天地間罕見的珍貴藥材,在文火鼎內熬製了七七四十九日,才得成藥,由於數目極少,各人只分得一葫蘆,用來醫治人世不常見的疑難大症,確有神效。由於這麼寶貴,所以我才分得了五粒,總令主三年前力敵郭白雲,不慎為郭氏無相音波功傷了六神中樞,要不是連服了兩粒,今日祇怕早已落成了殘廢,可見這種丸藥的妙用!   她一口氣說了這麼多,無非是強調這種藥丸的名貴價值,緊接著她卻又輕嘆一聲:話雖如此,可是若想單靠這些藥丸,就能保住了你的性命,那卻未免過於天真,只是,卻是可以將你的傷勢保持在一個相當時日內不致發作。說完,以二指由盒內拿出一顆藥丸,遞了過去。江天右雙手接住。   沈傲霜道:馬上就吃吧,細細碎嚼嚥下去,馬上你就可以體會出藥力的奇妙。   江天右慌不迭的置藥入嘴,細細嚼爛,只覺得一股異芬直貫體內上下,瞬息之間,一雙足心,已泛起了強烈的熱潮。   你覺得怎麼樣?沈傲霜道:是否覺出了什麼特別的地方?   江天右點頭道:只覺得雙腳發熱。   那就對了。沈傲霜道:那是因為藥力一經行開,上下串通之故。雖然如此,卻是無法使你五臟歸位,也只好暫時先穩住了這條性命,再另外想辦法了。   江天右總算獲益不少,當下忙向沈傲霜連口敬謝不已,又向沈傲霜討教應對之策。   沈傲霜苦笑道:我看你暫時還是不要移動,我會儘快將你們兄弟的遭遇用飛鴿傳書通知外子,再設法轉告令師,他得到消息之後將會儘快趕來。眼前第一步,必須要先對付這個姓寇的。說到姓寇的,她臉上情不自禁地帶出了一種深沉,冷冷一笑,目注向江天右道:你就安心先在山莊裡住下來,這件事我和總令主一定為你做主,勢必要向那個寇英杰討還一個公道,你回去吧!   江天右心裡雖是忐忑不定,可是觀諸現實情景,確實也是無法可想,只好行禮告退向外步出。   沈傲霜這一剎那像是有滿腹心事,一雙眉毛微微蹙著,靜坐不語。每逢她遇見了重大的疑難事情時,都常常會這樣,在她思慮或是心情不好的時候,常常不喜歡任何人在她身邊,是以戰丕芝一經發覺到她這副模樣,隨即向前請安告辭。卻沒料到沈傲霜看了她一眼,冷冷地道:你先不要忙著走,我還有話問你。   戰丕芝答應了一聲,站住不動。   沈傲霜看著她苦笑了一下道:寇英杰武功確實極高,看起來你雖然安排在他身邊左右,卻並不能如願以償,你認為有沒有成功的機會?   戰丕芝搖了一下頭,面色微窘的道:夫人明察,姓寇的武功確實太高,我祇怕   你祇怕難以勝任,對不對?   夫人明察!   哼!你豈能妄自菲薄,無功而退!沈傲霜冷冷一笑道:我有一件事情交待你,你一定要為我辦到,你可願意?   戰丕芝怔了一下,吶吶道:夫人關照我一定全力而為。   好吧。沈傲霜手上還拿著那個金色藥盒,當時指力一轉,卻由中一面開了一個空隙,由其中輕輕一倒,倒出了一粒黃荳般大小的紅色藥丸。   戰丕芝微微一怔道:夫人,這是毒藥麼?   沈傲霜微微一笑道:你真聰明。   要我下毒?   不錯。沈傲霜點點頭:這是當世最狠厲的一種毒藥:蛇藤毒粉。   蛇藤毒粉?   嗯!沈傲霜冷冷地道:是我親自調配的,這蛇藤毒粉入水即溶,無香,無味,只要他喝上一口,就不怕他不五內聚毒,全身血炸而死。   啊!戰丕芝不禁臉上變色:這麼厲害?   你收起來吧。   戰丕芝小心接過來,用一張桑皮紙包好藏在身上。   這件事你必須要做得十分仔細,千萬不能被他看出一絲痕跡,否則你這條小命可就完了。   戰丕芝儘管心裡害怕極了,可是表面上卻不敢絲毫顯露出來。她跟隨沈傲霜以來,早已摸透了她的性情,她所交待的事情,絕不容許人家打折扣,換句話說,只有奉命行事之一途,別無良策。有了這一層認識,戰丕芝隨即點頭答應道:夫人請放心我一定盡力辦到。   好極了。沈傲霜道:雖然我對那個寇英杰認識得還不夠清楚,可是能夠練到這樣一身功夫的人,必須是一個觀察極細,無微不至的人,你要千萬留意,不要毀了大事!   戰丕芝聽到這裡,心裡由不住有些怯虛,一時形諸於面,緩緩垂下頭來。   沈傲霜緩緩走到了她面前,伸出了一隻纖纖玉手,在她絹秀的長髮上摩挲著:丫頭你是怎麼了?   夫人我戰丕芝驚懼的看著她:我祇怕事機敗露,辜負了夫人的一番希望。   沈傲霜道:這可要看你自己了。那粒藥丸很小,你可以把它藏在指甲裡,用時只須探指一點即可。只要你臨事鎮定,這件事萬無不成之理。   戰丕芝點點頭,吶吶道:我記住了。   好孩子!沈傲霜玩著她的長髮:這一次可全看你的了。   戰丕芝仰起臉道:今夜就下手?   傻孩子!你一向不是挺機靈的麼?沈傲霜端詳著她:你心裡在想什麼,是狠不下心?   戰丕芝趕忙的逃開了她的眼睛,害怕的道:不不,夫人你誤會我了。   那就好。沈傲霜微微笑著:這件事你做成功了固然是大功一件,可要是失敗了我也不會輕饒你。你下去吧,有消息隨時來告訴我。   戰丕芝答應一聲,匆匆請安告退。   沈傲霜也就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坐下來。   一角,卻有一雙鋒利的眸子,正在注視著她。顯然他寇英杰,在這裡已經站立了很久。幾乎是不可思議的,起落攀登如此高的樓閣,進而登堂入室,竟然不曾發出一點點聲音,甚至能夠躲過了沈傲霜的耳目,的確匪夷所思。   把一切都看在了眼睛裡,寇英杰臉上帶出了一絲笑容,其實他早已勝券茬握,更不愁對方能夠玩出什麼花樣來。暫時他卻保持著一分悠閒的神態,甚至對於靜中的沈傲霜也不出聲打擾,隨即悄悄退出。   這是他此番逗留師門故居的第一夜,尤其在強敵四面環伺的情況下,他不得不保持著特別的警覺,白馬山莊他勢在必得,決計不容許任何人侵佔,這是實踐先師郭白雲死前遺言的第一步工作,必欲徹底執行之後,才能進一步談到發揚光大。   山莊內的形勢,他原是輕車熟路,至於六外一中的七星樓所埋伏的星光七殺陣。也是難他不住。夜月星光之下,只見他身子起落,如星丸跳躍,迴旋轉側之間,又來到了正中的六角大廈。   猛可裡匹練般的一道白光射進來,一人啞聲叱道:什麼人?緊接著弓弦聲響,刷刷!一連射過來兩枚箭矢,一個黃衣漢子,居高臨下,由大樓一角陡地躍身撲下來,掌中一口鬼頭刀更是不容分說,摟頭蓋頂的向著寇英杰猛劈過來。   寇英杰倒是吃了一驚,想不到以自己之謹慎,居然也會驚動了外人。拂大袖,捲起了一雙箭矢,盤身翹首,一抬手,已拿住了這人力劈直下的刀鋒,就勢右掌輕舒,噗一聲,已按住了黃衣人後肩琵琶骨上。來人連一口氣也沒有喘出來。頓時就被拿住了穴道。一時間,他身子抖動得那麼厲害,只覺得寇英杰加諸在自己身上的那隻手掌,像是蘊含著一種奇異的功力,突地身上一陣發麻,隨即呆立不動。   寇英杰把他身子抬過一邊,使之貼壁而立,只見他剔眉張目,揚刀作勢,乍然一見之下,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竟是被人以玄功鎖了穴道。   然而,由於這名黃衣弟子的出現,卻已使他敗露了身法,不旋踵間,三四座星樓上,都有了驚動,無數道孔明燈光自四面八方齊射了過來。一時之間,山莊裡便響起了噹噹雲板聲。這般情景之下,寇英杰自不便再停留下去,雖然即使以身犯眾,他也必可穩操勝券,然而那麼做卻顯然有違他來時之初衷。就在眾聲紛壇叫囂的一刻,寇英杰已經一路輕登巧縱的來到了迎賓閣。似乎有一種奇異的感覺,使他感覺到有點不妥。當他足尖方自一踏入客房的一刻,猝然向外退出了一步。也就在這一刻,當前嗡然一聲作響,一蓬黑油油的暗器沒頭蓋臉的直向著他全身上下擁了過來,寇英杰猝然一驚之下,一雙大袖倏地向空中一揮,暗中透出真力,使出武當一脈的流雲飛袖之功,雙袖開闔之間,只聽得叮叮噹噹一陣聲響,已將來犯的一天暗器,全數捲入袖內。   值此同時,一條黑影,直由他睡房中,快速的向外闖出。   寇英杰一聲冷笑道:無恥之徒,打!雙袖乍翻,收集入袖的數十顆暗器鐵蓮子,有如出巢之蜂,呼嘯著反向這人沒頭蓋臉的打回去。   來人顯然大非泛泛之流,只觀其出手氣勢,手眼身步,已大大透著不凡。面迎著寇英杰反擊出袖的一天鐵蓮子,這人鼻子裡冷哼一聲,只見他身軀霍地向下一矮,雙手同出,一片錚錚聲響,滿空鐵蓮子,竟吃這人用內家聚合之功,全數收集在掌握之中。緊接著,這人擰腰一翻,已閃出七八尺外,佇立在寬敞的樓廊一端。   寇英杰心中一動,挺身作勢,一連向前踏進六七步,將對方逼迫至戰圈之內。   在這個形勢角度裡,對方若想不戰而退,顯然大非易事,雙方勢必非要見個真章不可。   好功夫!寇英杰目光炯炯的打量著面相朦朧的這個人:朋友你且慢走一步。話聲出口,左手迎風一晃,事先扣在手上的一管千里火,倏地一響,吐出了尺把長的碧色火苗子,廊子裡頓時增添了一番亮度。   光亮照耀之下,來人已無所遁形。寇英杰微微一怔,長眉一軒,道:閣下何人?   火光閃爍之中,這個人冷面無顏,下巴上滋生著七八十來根狗蠅鬍子,上額以及兩腮,刻塑著深深的幾條紋路,顯然是一個極為陌生之人。   冷面人其實並無退志,他目瞪寇英杰手上的火光。冷笑了一聲,咬牙切齒的出聲發話:相逢何必曾相識,寇英杰,某家今夜是特為領教來的。語音聲沉,卻似有意壓低了嗓子,變幻嗓音發出來的。   寇英杰道:好!說罷身形一長,左臂猿伸,已經攀住廊子裡的橫梁,千里火前送,已把壁間所設置的一盞三蕊琉璃燈點燃,隨即飄身而下,隨手收起了千里火。   不意起落之間,卻予人以出手之機。冷面人就在寇英杰身子甫一落下之時,猛然穿身直上,冷哼一聲,雙手左右交合著,倏地向當中一擠,向寇英杰兩肋上抱過來。寇英杰身形岸然不動,顯然預備實接他這一招。   冷面人臨到雙掌與對方兩肋幾乎已將接觸的一刻,才恍然驚覺,只是其勢再想退身已是不及,一不作二不休,他乾脆運足了功力,倏地雙掌向正中一擠,噗一聲,聲如擊革。   在冷面人的一雙鐵腕之下,寇英杰的兩處腰肋,深深的凹了進去,然而不旋踵間,寇英杰的兩肋又復昇起。   冷面人全身急劇的顫抖了一下,一雙鐵腕硬硬箍著寇英杰的雙臂兩肋。   似乎是互爭生死的一刻,果真冷面人功力精湛,在他內力束縛之下,寇英杰非但一雙臂腕勢將報廢,而且兩肋也休想得能倖免,一經觸及,非死不可。可是,反過來說,冷面人如果功力不濟,一經寇英杰掙開了雙臂,出招力擊之下,他也絕少有活命之機。   眼看著寇英杰的雙臂兩肋深深的陷下去,卻又徐徐的昇起,昇起來又陷下去。寇英杰儀表從容,顏面之間,不著絲毫痕跡,反之,那個冷面人卻似大力尷尬,一雙踏在地上的腳步卻是顫抖得那麼厲害。   漸漸的,寇英杰兩臂外緣像是逼運出一種氣機,在這團氣機的向外力張之下,冷面人的那雙手漸漸的像是把持不住,緩緩的向外分開著。這種情勢之下,冷面人已是敗象顯著,若再不見機退身,一容寇英杰下手出招,他可就萬無幸理。   驀地,冷面人大開雙臂,卻在雙臂猝然一開之間,身形痴若飛鷹般的脫身翻出。然而,儘管如此,他仍然脫不了寇英杰強大的功力罩體之困,被緊緊拘束在面前的角落裡。   冷面人情急之下,雙手向腿間一探,已拔出了一雙牛耳短刀。雙刀出手,他足下毫不遲疑的施了一個虎撲之勢,掌中刀倏地向著寇英杰身上就扎。寇英杰身子快速的閃開來。   冷面人施展的身法頗是奇特,身形向前一偎,緊緊的貼著了寇英杰左右,其勢如影隨形,在這個角度裡,他出刀如雨,一連數刀,一團團的刀光,有如車輪也似的向外滾出去,分向寇英杰全身各處雨點般地落下來。   這幾手快刀,端的是手法迥異,只是要想傷著寇英杰卻是大不容易。雖是如此,看上去卻是險象環生,每一刀都險乎其險,緊擦著寇英杰身邊落下去。   冷面人這一趟快刀法,非但是快若閃電,更像是一氣呵成,厲害是在於刀刀交替,簡直快到無以復加,令你喘不過氣來。   寇英杰著實吃了一驚,驚的是想不到在這白馬山莊之內,竟然還蘊藏著如此駭世身手的人物,端的是大大不可掉以輕心。   這一輪雙手快刀攻勢,為數足有八八六十四路之多,一刀快似一刀,一刀緊似一刀,刀刀險要,刀刀奇準,錯非是寇英杰這般身手之人,簡直是難以招架。   寇英杰驚心之下,隨即施展出一套別開眼界的身法,在對方車輪般連發刀光罩體之下,他身子滑溜溜得活像是一條魚。豈止是像,簡直就是一條魚一條滾浪戲波的金鯉。冷面人這一路八八六十四手快刀,才施展出三分之一,已似攻不上去。更厲害的是,隨著寇英杰轉動的身形,看上去,他全身是手,這種現象的顯示,頗使得冷面人無以出刀。   雙方勢子都快,驟雨狂風,一照臉的當兒,已對拆了十七八招。霍地一聲,冷面人手上的一雙牛耳短刀已到了寇英杰手上。   冷面人其實早已冷汗透衫,乍然失刀,更不由得嚇了個魂不附體,身子霍地向後一仰,施了一招蜉蝣戲水,轉動之間向側面穿出丈許以外。就在他身子方自揚起的一瞬,白光疾閃,兩口飛刀分別已由寇英杰雙手擲出,篤!篤!兩聲,雙雙貫穿了冷面人胸襟兩側,釘在了牆板上。   冷面人一驚之下,正欲挺身躍出,正面的寇英杰右掌平伸而出,一股奇熱氣息,由他掌心裡暴吐而出,隨著寇英杰箕開的五指,更像是一把無形的鋼鉤,當胸凌空將他緊緊的抓住。   冷面人就像是觸了電般地發出了一陣子顫抖,當胸被抓處簡直就如同著了一把鋼鉤,痛得他鼻子裡哼了一聲。此時此刻,饒是他有託天之能,卻也不敢隨便亂動。   雙方距離不足一丈,寇英杰平突伸出的這隻手,真有破空穿牆之勢,果真他施以毒手,五指力收之下,冷面人勢將血濺當場。   你面臨此性命攸關的一刻,冷面人似乎感到了一陣怯虛。   寇英杰用獰厲的一雙眸子,狠狠的逼視著他:閣下既有心與我一分生死,卻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何故?   冷面人身子更不禁顫抖了一下,他緊緊的咬著牙,卻是一言不發。   寇英杰身子向前走了一步,距離對方更進了一步。在這個距離之內,雙方更可以清楚的看清了對方。   果然,冷面人所顯示的驚恐,只在於他微微顫抖的身子,卻似並不顯著在他臉上。原來那張異常冷峻的面頰,敢情是一張人皮面具。   冷面人一副擠目欲裂的表情,卻是閉嘴不發一聲。   寇英杰冷笑道:既然蒙面未見,可知你我乃是相識之人,既然相識,卻又不以本來面目示人,這裡面可就大有隱情,是不是?   冷面人似怒極又似懼極,鼻子裡再次發出了一聲怪哼,那雙眸子交織著凌厲的激情。   寇英杰又向前走了一步,那人抖動得更加厲害。   你本來面目即將揭穿,是以你內心深感驚恐!是不是?   冷面人眸子閃爍的更為劇烈。   哼!寇英杰緩緩探出左手,待向他臉上抓去。   對方眸子在一陣無比的驚懼之後,自忖出醜在所難免,隨即乾脆閉上了眼睛,並且發出了一聲浩嘆。   寇英杰的手指,已經幾幾乎接觸到了他的臉上,聽見了他這聲嘆息之後,突地又停了下來。   冷面人不意如此,禁不住又睜開了眼睛。   寇英杰看著他,冷冷一笑道:其實我又何須非要揭下你的面具不可,你當真以為我不認識你麼?   冷面人身子顫抖了一下,目光裡卻顯示出一絲疑問。   自從你向我施展那一路快刀之時,我早已猜出了你是誰了!寇英杰冷冷的道:除了先師郭白雲他老人家以外,什麼人能夠調教出這般出色的弟子?   冷面人身子一陣大震,那雙眸子幾乎要奪眶滾出。   寇英杰黯然一笑: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我雖非是同胞手足,但卻同出一門,眼看你墮落至此,實令我痛心不已!微微一頓,他苦笑道:你我目標不同,原則相悖,加以你狼子野心,遲早當喋血師門。但是我總不願為已過甚,善惡生死只在一念,全由你自己決定,且放過今晚,再圖來日之見吧!掌力一收,霍地向後退閃一步。   正面壓力忽然消失之下,冷面人由不住打了個閃,發出了一陣子嗆咳。   雖然正如寇英杰所說,他臉上覆蓋著一張人皮面具,難以窺清他的表情,可是由他的動作以及出息上,卻在顯示出他內心的憤怒程度。   寇英杰,好!好!你竟然膽敢對我說這種話你這個目無尊長的東西。   寇英杰冷冷一笑道:你果然現了原形,鄔大野,揭下你那張人皮面具吧!   鄔大野恨聲道:好!既然你已經知道,我又何懼於你!一邊說一邊抬手,自臉上揭下了那方人皮面具,現出了另一張臉鄔大野的臉。   果然是你,鄔大野!寇英杰眸子裡交織著隱恨:你這個卑鄙的東西!   鄔大野假面具既已揭穿,再者,他發覺到對方寇英杰並不如預期的那般非要置自己於死地不可這是他原先心存恐懼的最大原因,現在由於寇英杰的一念之仁,使他恐懼頓失。   冷笑了一聲,他乾脆大剌剌的坐了下來:寇英杰,你的功夫練成了,我現在已經不是你的對手了,可是幫有幫法,家有家規!鄔大野老三老四的託大道:再怎麼說,我還是你的大師兄,水大漫不過青天,只要我活著一天,你就得聽我的。   寇英杰冷笑一聲道:這幾句話,要是在你還沒有勾結外敵、認賊作父之前,也許不無道理,可是現在說起來,顯然是晚了一步!   你胡說!鄔大野厲聲道:你竟敢教訓起我來了。   如果在三天之內,你不能把這一幫子外賊掃地出門,祇怕我更要教訓你!寇英杰眸子裡閃爍著凌厲的寒光:那時候莫怪我心狠手辣,勢將要代死去的先師,消除你這個本門的敗類!   你你敢!鄔大野色厲內荏的道:你這個目無長上的小子!   住口!寇英杰霍地怒叱一聲:鄔大野,你我公私情義早已兩斷,再敢口出不遜,就叫你當場出醜!   鄔大野臉色一變,不敢再多說什麼,只是頻頻冷笑不已。   我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寇英杰凌聲道:白馬山莊乃本門基業所在之地,絕不容外人入侵,外敵既是你勾結而來,就當由你負責打發離開,我給你三天的時間,就在此迎賓閣坐候,三天時間一到,哼哼可就怨不得我手下無情!   鄔大野怔了一下,道:你又能怎麼樣?   寇英杰冷冷一笑:此輩惡人,為害多端,我原本就放不過他們,果敢厚顏覬覦我師門基業,說不得當叫他們一一伏誅在我鐵掌之下!我是說到做到,鄔大野,這是你唯一將功贖罪的機會,你我私仇可以暫時放置一邊不談,這勾結外敵,欺師滅祖的滔天罪名,我看你是萬萬擔受不起,慢說我不會放過你,就是二師兄小師妹也不會對你善罷干休!   這番話不啻說得義正詞嚴,只聽得鄔大野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連連地發著冷笑。   寇英杰冷峻的目光逼視著他道:如今二師兄已痛改前非,一心懺悔,小師妹不日將要轉回,我看你將以何等面目來見他二人?再要執迷不悟,祇怕你死無葬身之地了!   鄔大野悲聲道:不要再說了。他霍地自位上站起來,向窗前走了幾步,滿臉羞慚氣惱神態:哼哼寇英杰,這幾句話說起來容易!他連聲冷笑著:不當家主不知柴米貴,你以為宇內二十四令這些人是好對付的麼?   寇英杰道:眼前只有放手一搏,別無他途,你又何必心存忌諱?   鄔大野忽然氣餒的嘆息了一聲:太晚了!他頻頻搖頭道:一切都太晚了!   寇英杰見他似已心活,不禁內心十分慶幸,當下激勵道:還不晚,只要你下定決心,先由本山莊基層內部開始做起,凡是不屬於本山莊或是意圖勾結外敵的人,一律剔除,有我在側面相助,萬無不成之理。   鄔大野更似有些心動,然而,他卻忽然又似想到了可怕之處:你不知道如今在莊子裡,真正掌權的早已經不是我了。   是誰?智多星許鐸?   不錯!鄔大野看著他緩緩點了一下頭:就是他。如今莊子裡,除了原有本莊少數弟子以外,其他各職司,都是他安插下去的。這些人只聽他的,我也只不過是個掛名的莊主罷了!   寇英杰極為痛心的嘆了口氣,冷冷地道:你如今飽嘗苦果,當知昔日之非了!   鄔大野顯然有些惱羞成怒:寇英杰,有些事一死容易,活下去才叫艱難,不要自以為了不起,把人家都看扁了。   這幾句話,似乎也不無道理,鄔大野像似有滿腹委屈的道:如果當日情形,你我易地而處,也未見得就好了多少,人總要活著才是正理呀!說到這裡,他似有無限懊惱的重重地在地上跺了一腳,氣餒地坐下來。   寇英杰冷笑一聲道:活也要活得有價值,像你這樣的賣師求榮,苟且媮生又有什麼意義?   鄔大野獰笑著道:反正我是一步棋走錯了,滿盤全輸,這個黑鍋我是背定了,你和小師妹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我走了!   寇英杰道:且慢!   鄔大野已由位子上站起來,翻著一雙氣惱的紅眼睛看著他。   這件事因你而起,你豈能輕言脫卸!寇英杰冷冷笑道:大不了放手一拼,眼前一個沈傲霜還看不在我眼睛裡。   鄔大野一怔道:鐵夫人在此坐鎮,你也知道了?   寇英杰道:我當然知道,今夜你我相見,很是難得,我只要弄清楚一件事,你再走不遲。   說吧!鄔大野凌聲冷笑道:反正我已是老虎不吃人惡名在外,還有什麼話不能說的。   寇英杰寒聲道:平心而論,包括沈傲霜這個女人在內,這些人都不在我眼睛裡,只要你表明心跡,一切後果自有我來承當,你如兩面為人,處處掣肘,倒是我深所顧慮,你可要放清楚一點,千萬不能一錯再錯,做出人神共憤的事情   鄔大野呆了一晌,苦笑道:如今我是啞巴吃黃蓮,苦在心裡頭,小師弟,你看我又該怎麼辦才好?   寇英杰被他這一聲小師弟叫得頓生感慨,眸子一酸,幾乎落下淚來。   你眼睛裡居然還有我這個師弟?他冷冷地搖著頭:不,太晚了你還是直接稱呼我的名字好了。   鄔大野怔了一下:莫非你還記恨著當初的事情?   哼!寇英杰眸子裡交織著凌人的寒光:我實在忘不了如果是你,你忘得了麼?   鄔大野面色一紅,怒聲一哼,道:既然如此,現在你怎不向我出手?又何故對我手下留情?   這件事我已經說過了!寇英杰面色陰森的道:我不能因私涉公,我們之間的事可以慢一步再談,但是白馬山莊乃師門故居,我白馬門發祥之地,不能陷於敵手,這才不得不向你讓步!   鄔大野陡然睜大了眼睛,卻又苦笑著道:好吧,這幾句話倒也不無道理,大丈夫怨分明。到時候我接著你的就是了。   寇英杰道:但是眼前你我卻要同心合力以應大敵。   鄔大野冷笑一聲,道:你說吧,要我怎麼做?   寇英杰道:我已經透過江天右把話傳了過去,三天之內要宇內二十四令一干人全數撤出,否則血洗山莊!沈傲霜將被迫在一二日之內與我放手一搏,你只要密切監視那個許鐸的動靜,不要節外生枝,必要時下手把他除了最好。   鄔大野怔了一下,道:這個   寇英杰冷笑道:難道,你還有所礙難不成?   鄔大野呆了一下,忽然咬牙點頭道:好吧!這件事就交給我了。   寇英杰道:還有,我雖然不知道你們是怎麼對外傳遞消息,但是我卻知道你們與宇內二十四令總壇,每日都必有密切的聯繫。   不錯。鄔大野道:飛鴿傳書。   這就是了。寇英杰道:如果你能傳遞出一份假情報,使那邊誤以為這裡亂事已平,你我即可放手去做了。   鄔大野看著他苦笑了一下:對!還是你想的周到,這些事你就交給我吧,我這就回去秘密佈置一切,就決定明天大舉從事發難,把宇內二十四令派來的人徹底消滅,殺一個是一個。   寇英杰道:好,事成與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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