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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夜探闕府

俠影紅顏 雲中岳 33545 2023-02-05
  韓龍一掌拍在桌上,冷冷地問:梁兄,你是大丈夫嗎?   宮前輩一看要鬧僵,趕忙接口道:韓老弟,這樣好吧?有何條件,先說來聽聽,以便斟酌,大家商量商量,可好?   韓龍淡淡一笑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梁兄窮緊張而已。   韓兄,何不開門見山?一枝花不安地問。他坐在韓鳳的下首,禁不起韓鳳那如虎似狼的貪婪目光注視。他一個色膽包天的淫賊,竟然對這個中年蕩婦心存畏懼,恨不得這次會商早些結束,避開這個如狼似虎的女人。   韓龍不慌不忙,喝乾了杯中茶,慢騰騰地說:其一,咱們四傑不聽命於你們,各行其事,咱們的一舉一動,不許諸位干涉。   宮前輩呵呵笑,說:那是當然。老朽只要林家那幾個小畜生死,如何著手行事,悉從尊便,這不算是條件。

  其二,沒有期限,動手的時機由咱們選擇。   韓獅老三接口道:其三,這件事咱們以你們的名號出面,你們絕不能提及咱們韓家四傑,以免日後麻煩。   韓龍又道:如果你們認為不妥,在下替你們引見血花會的真定府負責人,也許可以省些銀子。連城璧並非無價之寶,僅值時價一千五百兩左右。找血花會承辦,一千兩銀子,定可替你們辦妥。   宮前輩呵呵一笑,說:咱們不與血花會打交道,他們也沒有韓兄牢靠。老實說,血花會中,雖自詡高手如雲,但要找幾個能與韓兄四傑論短長的人,恐怕打起燈籠也找不到呢。   韓龍大樂,傲然一笑道:宮兄抬舉咱們兄弟了。閒話少說,諸位對兄弟所提的條件,有異議嗎?   宮前輩笑道:咱們就此一言為定,並無異議。

  那麼,咱們告辭,請靜候回音。   風聲太緊,老客不遠送了,祝諸位馬到成功,老朽靜候佳音。      同一期間,崔長青穿了一身黑,越城而入,直奔闕府,他展開行動了。   闕府是五六棟大樓構成的宏麗大宅,前面有廣場,左右三方有園。是本城少數名園大宅之一,奴僕眾多,護院打手人數上百。其中臥虎藏龍,潛隱著不少從太行山漏網的悍匪大賊。   他像個幽靈,無聲無息接近了中間那棟高樓,登房越脊如履平地。   二樓的明窗距地約兩丈左右,上面是闕大小姐的妝樓,燈火全無,人早已安息。闕彤雲並不知乃父是太行山的巨盜呢。闕彤雲,只想查明飛豹是否已從井陘關趕回來了。   闕彤雲的住處,以為樓在宅中心,必定是主人的寢室呢。

  一樓二樓之間,伸出六尺長簷。他藝高人膽大,飛身直上,再一躍八尺,貼在明窗下。裏面沒有聲息,他大膽地撬窗探入。   房中漆黑,人已經睡了,有輕微的鼾聲傳出,脂粉香中人欲醉。   有向外的明窗,不能亮火摺子,左右一探,探近了牙床,掀帳悄然探入,先制住床上的人再說。   床上人竟未蓋衾被,雖則夜涼如水。這一探,令他一驚,是個胸圍子已除,玉體豐映的女人,所觸正是酥胸,肌乳鬆弛,是個大嫂而不是閨女。再摸頭髮,證實了他的猜想:不是闕彤雲。   他掩住婦人的口,推動對方的腦袋低叫:起來,起來。   婦人毫無動靜,像是睡死了。   他本能地摸摸婦人的睡穴,不由一怔,心說:怪!有人比我先來了?

  睡穴被制,當然已經有人先他一步入室。他不再逗留,摸至房門,不錯,門是虛掩著的,並未上門。   他提高警覺,出房帶上房門,沿走道向前探索,無聲無息宛如鬼魅。走道上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連貓也不可能看到四周的景物。   走道折向,突覺眼前一亮,已到了另一座內房,有燈光從窗內射出,燈光雖幽暗,但在他來說,已經夠明亮了,四周纖毫俱現。   裏面突傳出隱隱人聲,入耳清晰:你說他今早去找崔長青,便不曾返回?   他想:語音好耳熟。   接著,是另一個更熟的語音:是的,竟然平白地失蹤了。他心中恍然,是闕彤雲。   牽涉到他,他急於聽下文,也想知道問話的女人是誰,何要問他的事?   以髮針刺穿一個小孔向裏瞧,不由大驚,暗叫道:老天!闕彤雲的人。

  房中的妝臺前,兩女坐在錦墊上,神態悠閒,像是閨中密友促膝傾談。闕彤雲穿了褻衣,半露的胴體令男人魂銷魄蕩。   紫衣女郎穿的是紫緞子勁裝,背繫長劍,與白天穿衣裙完全不同,極為脫俗動人,勁裝將曲線襯得凹凸分明,清麗中顯出剛健婀娜的神采。幽明的燈光下,崔長青只看得心中怦怦跳。要不是一旁有一個酥胸半露的闕彤雲,他還不至於心猿意馬,自從第一次與紫衣女郎與紅衣小姑娘姐妹倆照面,兩女的高貴風華,與不沾人間煙火的秀麗氣質,令他自感形穢,怎敢生非非之想?   但今晚不同,燈下看美人,一旁又有一個令人心動神搖羅襦半解的女郎,他又不是白癡,難免有點心猿意馬。   神意飛馳中,他迷亂了。   鼻息有異,糟!在一個大閨女的房外向裏偷窺,裏面又有兩位美嬌娘,怎得不糟?

  紫衣女郎猛地玉手一揮,燈火倏滅。   他大吃一驚,不假思索地溜之大吉。此時此地如被人攔住,後果不堪設想。   從原路退出闕府,今晚白來了。有紫衣少女替闕家保鏢,也還是見機退出再說。   要出城必須從屋面走,三更天巡夜的最多,夜禁期間不能在街上流連。他躍登瓦面,向遠處的闕府樓房掃了一眼,吁出一口長氣說:想必是姓卜的曾經威脅過闕彤雲,因此紫衣女郎到處追緝姓卜的,晚間也到闕彤雲的香閨內,提防姓卜的回來生事。罷了,今晚暫且回去。   沿街屋的瓦面向北走,飛越百十間屋面,前面街下人影幡然上升,嬌叱聲震耳:站住,你走得了?   他吃了一驚,心想:這丫頭從街下追來,來得好快。   他想走,但已來不及了,紫衣女郎已迫近丈內,突然止住衝勢,已伸出的劍向側一帶,說:咦!又是你。

  他小心地戒備,說:姑娘有何見教?   剛才躲在窗外的人,是你?   這不錯。他硬著頭皮答。   一枝花呢?   一枝花?我那有一枝花?   哼!你少給我貧嘴。   他有點火起,冷笑道:聽不聽在你,在下貧什麼嘴?   話不投機,一言不合,雙方皆有成見,衝突自難避免。紫衣姑娘本來就對他不滿,哼了一聲說:擒下你之後,不怕你那群惡賊能飛上天去。拔劍,為你的生死存亡一拼。   他心中有氣,說:拔劍就拔劍,你不可欺人太甚。   姑娘長劍一引,劍身突發龍吟,並未小看他,用內力御劍,顯然將他看成不可輕侮的高手。   雙方亮劍,立下門戶,徐徐引訣移位爭取空門。   沙棠木劍一振,姑娘也作勢進擊。

  雙方移位極為緩慢,高手相搏,不可能找到空隙進擊,必須奮勇進搏,在相搏中抓住雷霆一擊的機會,這機會必須自己製造,稍縱即逝極難把握。   他不想先出手,有些顧忌,也為了禮貌。   姑娘不再乾耗,猛地一劍點出,看似緩慢,其實快極,劍尖直指胸口,一閃即至。   他伸劍斜搭接招,身形左移。   第二劍又到,他吃了一驚,這一劍可怕,恍如電光一閃,排空直入。   啪啪!沙棠木劍連封兩劍,一聲低叱,他立還顏色,反擊姑娘的腰肋。   愈打愈快,在瓦面的斜面放手相搏,雙方皆想爭取下方,因此最後移至於屋脊交手,各佔一端,誰也佔不了便宜。   二十招,三十招   他愈打愈心驚,這丫頭的劍勢怎麼愈來愈快?壓力也在逐漸增加,顯然拼耐力他也難獲優勢呢。

  三十五招   呔!姑娘低叱,劍影突以全速切入,迫腰肋,快得令人肉眼難辨。   他一劍急封,沒封住。   腰肋一涼,糟。   第三十六招劍再次光臨。   他扭身便倒,著地急封第三次光臨的劍影。   啪!封住了。   姑娘手腕一振,喝道:撒手!   他如果不撒手,劍尖必將貼木劍下降,他只有一剎那的機會脫身,這一剎那便是姑娘振劍的瞬間。   他順勢推劍,貼瓦面向下飛射,避過隨來的一劍。   你走得了?姑娘頗感意外地叫,也向下追。   他在簷口向下滾墜,著地後方感到腰肋突發奇痛,渾身一展,受不了。   真是命不該絕,下面是天井。先前兩人在屋頂交手,屋內的人已被驚醒,卻不敢出聲,有兩個人在天井探頭向上看,見有人向下掉,只嚇得同聲尖叫,向屋內逃。

  崔長青人急智生,也向屋內逃。   姑娘卻不敢往裏追,大姑娘半夜三更往男人屋裏鑽,提著寶劍捉男人,不像話。   偏偏屋主人嚇慌了,奔入屋內往叫:有賊,有飛賊   姑娘恨恨地一跺腳,一閃不見。   崔長青並不在屋內躲藏,搶入屋內往門後一閃,接著向下一伏,重又躥入天井中。   屋面上,姑娘已經失蹤。   他向上跳,屋頂高僅丈餘。人是上來了,突然哎一聲驚叫,向下一伏,幾乎摔倒。   腰肋下痛得受不了,伸手一摸,摸了一手血,黏黏的,傷得不輕。   流血太多,他支持不了多久。找劍,沙棠木劍失了蹤。他有點昏眩,忍痛跳落屋旁的小巷,踉蹌而走。按在劍口上的手,似乎脫了力,血仍在流,必須快找地方裹傷,不然大事不妙。   他雙腳無意識地、本能地挪動,見路就走,心中不住咒罵:這潑婦為何一而再與我作對?我崔長青如果有一口氣在,誓報此仇。   但心中明白,除非他能練成孤魂手稿上的絕學,他要勝這位女郎,機會微乎其微。紫衣女郎的劍術,快如電閃神奧絕倫,他根本就難以封架,要想取勝談何容易?想起來他就感到五內如焚。   走著走著,前面巷道已斷,一堵高牆迎面擋住去路,牆內樹影婆娑。   到了牆下,原來一條小巷橫在眼前,並非死巷。   噹噹噹!三更三點的更鼓聲入耳右面傳來,而且看到了燈籠,是更夫。   左端,也傳來腳步聲,巡夜的來了。   他吃力地向上跳,忍痛扳住了牆頭,艱難地引體上升,滾入牆內,砰一聲跌了個昏天黑地。   這是一座荒蕪了的大花園,是中落了的大戶人家留下的宅院,不遠處的那棟大樓,風吹門窗不時噼啪震響,裏面定然沒有人居住。   他內大宅踉蹌走去,果然不錯,偌大的宅院空寂無人,大部分的門窗已經失蹤,只有樓上的三兩扇破窗,被風吹得開合不定,噼啪作響。   樓下太髒,他吃力地爬上樓,在一座破窗下的角落坐倒,開始撕衣帶裹傷。   百寶囊中有的是金創藥,包紮停當,只感到一陣難受,天旋地轉,眼前發黑。   終於,他昏厥了。   失血過多的昏厥,加上體力不支,無人急救,便很難甦醒。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涼風吹來,寒露甚濃,風自然夠涼,他倏然而醒。耳中,突然聽到異聲:嘻嘻!原來林白衣是這麼俊的小伙子,老娘幾乎走了眼啦!   他大吃一驚,附近有人。   接著,他想起激鬥後的事,這裏是無人的破空宅,怎麼有人聲?是狐仙?林白衣又是怎麼回事?   頂頭上空,有燈光從背後透射而過。   他躺在一座破窗下,只有一扇破窗。警覺地悄然抬起上身,小心地掩在窗旁向內偷窺。這一看,看得心中怦然。   由於裏面是一間內房,除了一度窗丟了一扇窗外,門尚完好,裏面的笨重家具仍在,床櫥几俱在,居然甚少塵埃侵入,倒還顯得整潔。   一身白衣的林白衣,坐在床緣不言不動,雙目發直,形如癡呆。   一枝紅燭插在臺上,燭光明亮。   一個姿色不惡的青勁裝女人,正在替林白衣解除劍鞘、百寶囊、腰帶   他一怔,心說:林白衣中了邪不,中了迷魂藥物。   大名鼎鼎的武林奇才林白衣,白道中不可多得的俠義英雄!今晚卻落在這個女人手中,豈不邪門?   他想挺身而出救林白衣,但卻無能為力,創口仍在發痛,而且渾身無力。出去只有白送死,把自己也饒上,何苦來哉?   他只有保全自己連大氣也不敢出,甚至不敢移動身驅,怕不慎發出聲息自找麻煩。   女人是韓鳳,韓家四傑的老二。她先點了林白衣的氣門穴與環跳穴,方掏出一顆丹丸納入林白衣口中,吹口氣送入咽喉,自語道:幸好沒用暗器打他,像這種英俊魁偉的人,打著燈籠也沒處找哩!   一面自語,她一面解下自己的劍與百寶囊,拉下包頭柏,蕩笑著拭抹那尚堅固的大床。   林白衣打一冷顫,突然神智一清,咦了一聲,挺身站起,但環跳穴被制,力不從心,無法站立。   韓鳳格格嬌笑,說:小兄弟,不要枉費心機。   林白衣吃了一驚,訝然問:大嫂,你是誰?   韓鳳哼了一聲,粉面一沉,在旁坐下說:你怎麼叫我大嫂,而不稱姑娘?難道說,我真像個大嫂嗎?   窗外的崔長青忘了痛楚,真忍不住想笑。這鬼女人梳了墜馬髻,徐娘半老,勁裝內高聳的酥胸,豐滿渾圓的臀部,不像大嫂像閨女?見鬼!   林白衣哼了一聲說:好吧,就算你是位姑娘,怎麼回事?   你潛伏在悅來居,想等天涯怪乞上官星河在內收拾地理鬼,出來後向他討消息,是嗎?   不錯。   本姑娘釘上了你。螳螂捕蟬,不知黃雀在後。   你是   我叫韓鳳,你不會認識我。   你   有人要你的命,你的舉動很容易找,一身白衣,怎逃得過對方的耳目?   你是   我捉到你了,成功了。可是,我捨不得你,只要你肯依我,我把你帶走。   依你?你是說   韓鳳突然抱住了他,膩聲道:我年屈三十,青春不復留目下還沒有婆家,想必是你我有緣,有緣千里來相會   呸!你說什麼?   你知道我要說什麼。韓鳳突然掩面顫聲叫,似乎羞答答哩!   林白衣哼了一聲,冷笑道:天下間竟有你這種不知羞恥的賤女人。   韓鳳勃然大怒,抓項百寶囊,取出一顆緋色丹丸,強塞入林白衣口中,立即將林白衣按倒在床上,剝了個精光大吉,然後自行寬衣解帶,眼中燃燒情慾之火,冷笑道:我不信你是個鐵打的金剛,給你一顆春露丸,你就會原形畢露,會像狗一般向我搖尾乞憐。要不是我愛惜你,多給你一顆,你連命都保不住,做了風流冤鬼。老娘喜歡你,這是你的福氣   話未完,她尚未變白羊,林白衣已呈異狀,挺身手一伸便將她抱住,氣息咻咻。   她一陣蕩笑,雙雙滾倒在床上,纏住了林白衣,一雙赤條條男女醜態不堪入目。   崔長青一咬牙,忘了痛楚,忘了自身的安危,悄然而起。   在金頂山胡家,他與綺綠春風一度,至今仍心中愧疚。林白衣是響噹噹的白道英雄,日後何以為人?   韓鳳情慾高漲,在撩撥挑逗林白衣,竟不知有人接近。剛要除去下裳,噗一聲響,腦門便挨了重重的一擊,手一鬆,昏迷不醒。   林白衣仍在意動,唉一聲耳門也挨了一記,昏倒在韓鳳誘人的胴體上。   崔長青吃力地拉脫韓鳳的雙肩關節,再找婆娘的腰帶綑住雙腳,綁實在床欄上方,取來燭臺,一捏婆娘的人中,吹口涼氣,婆娘悠然醒來。   他將百寶囊倒在床上,裏面的瓶瓶罐罐有六個之多,沉聲問:說!賊淫婦,那一瓶是春露丸的解藥?   韓鳳大駭,尖叫道:你是誰?你把我   說!在下要解藥。   你好大的狗膽,你知我是誰   崔長青將燭移近婆娘的乳尖,燭火搖蕩,冷笑道:在下不管你是誰,你說不說?   火舌一閃,焰光拂過乳尖。韓鳳尖叫,扭動著叫:我說,我說!   說。   是那瓶黃色的。   崔長青放下燭臺,倒出一顆丹丸冷笑道:如果丹丸不對症,在下要你生死兩難,對付你這種淫賤的女人,在下有一套極狠極毒極慘的手段,保證你八輩子也忘不了。   丹丸當然對症,一顆丹丸進入林白衣的咽喉,不消多久,便緩緩清醒,氣血開始回復正常,情慾之火迅速地退去。   穿上衣褲。崔長青沉聲叫。   林白衣神智恢清,大駭道:怎麼回事?   這淫婦用春藥制你,幸好在下及時救了你。   林白衣吃力地穿好衣褲快靴,苦笑道:原來是你。崔兄,咦!你一身是血   在下希望仍有餘力替你解穴,準備!   穴道一解,林白衣短期間仍不能活動自如。   崔長青妄用真力,只痛得冷汗直流,額上青筋跳動,吃力地說:這淫婦交給你,在下要找地方養傷,告辭。   崔兄,慢走,你的傷   被人刺了一劍,傷了脅肋。   林白衣取過自己的百寶囊,取出三顆丹丸奉上,誠懇地說:這是九轉金丹,一顆便可起死回生,請立即服下一顆,片刻便可止血止痛。另用一顆外敷,極為神效。   他道謝畢,方接過丹丸,捏破蠟衣吞下一顆,笑道:咱們彼此恩恩相抵,誰也不欠誰的。林兄,後會有期。   崔兄,慢走,咱們交個朋友   崔長青已到了窗下,扭頭笑道:你穿白,我穿黑,黑白不同道,算了吧。再見,小心了。   林白衣搖頭苦笑,自語道:這人神秘得很,我會找到他攀交的。   韓鳳愁眉苦臉地叫道:林白衣,你打算把我怎樣?   林白衣一發狠,拈起春露丸的玉瓶,裏面還有二十餘額之多。他冷笑一聲,切齒道:在下放你一馬,你死不了。   謝謝你,我   但你得吞下這瓶春露丸。   韓鳳大駭,狂叫道:你你不能這樣狠,你   藥是你的。   天哪!吃兩顆元精喪盡,吃三顆人變色瘋   一瓶有二十餘額   你殺了我吧。韓鳳厲叫。   我不殺你。   但比殺了我還慘,吃四顆之後,死狀極為殘忍,你還是行行好,殺了我吧。   林白衣將所有的藥瓶全部打破,丹丸踏碎,開始替韓鳳解綁,冷笑道:如果你想活,招供。   我   你不招,我要用刑。   你   你不信我會用刑?林白衣沉聲問,拔下她的髮釵,冷笑一聲,在她的豐滿胸膛上磨了磨。   韓鳳心膽俱寒,嘆口氣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太可怕,好吧,我招。   招,我在聽   這一聽,聽得林白衣臉色大變。倒不是聽一枝花請韓家四傑出頭尋仇而驚,而是聽到宮前輩嫁禍崔長青的毒計而心寒,叫聲苦也!丟下赤身露體的韓鳳,長飛而去穿窗狂追崔長青。   定是大妹傷了他,糟!他一面追一面心中暗叫。   夜風蕭蕭,全城死寂,夜色蒼茫,到何處去找崔長青?崔長青已走了許久,早已蹤跡不見。   崔長青得藥力之助,已經出城走了。   林白衣撞牆似的四面追了好幾條街,最後心中焦躁,重回大樓找韓鳳,韓鳳已經不見了。   他心中叫苦不迭,火速撲奔玉井巷延壽庵,迫不及待躍上木匠店的瓦面,不顧一切膽大包天地向下跳。   人落天井聲息全無,但悚然警醒伏在內堂窗下的警衛,長聲低喝:流雲飛瀑,那條道上的?   他不理睬對方的切口,身形一閃,硬撞入對方的懷內,一把便抓住對方拔刀的手,另一手叉住了對方的咽喉,沉聲道:要死要活,你就點頭搖頭。   是一個青衣大漢,完全失去抵抗力,恐懼地點頭示意要活。   他擒住大漢的右手脈門,扭轉制住放了扣咽喉的手,沉聲問:千年狐宮曜藏在何處?   他他不在,全全都出去了,家中就剩下我我一個人   他把崔長青誘到何處去了?   城城外   城外何處?   在下不不知道。   你敢說不知道?   大爺,你你活剝了我,我也不不知道,迫急了我我只好亂亂招,豈不是耽誤你你的事?   林白衣想想也對,有道理,轉口問:一枝花卜義呢?   聽說他找女人去了,好像是找一個厲害的女人。   你全推說不知?   在下確是不知,只知梁大爺用一塊搶來的連城璧,請來四個姓韓男女,要殺一個什麼姓林的男士,其他的一概不知。   你是什麼人?   在下王十六,是梁大爺的朋友錢木匠的徒弟。   問不出頭緒,林白衣急得直冒冷汗,丟下王十六,躍上瓦面如飛而去。      千年狐宮曜與一枝花幾個人,偷襲燕京老農的宅院失敗,被北丐嚇得屁滾尿流如飛而遁,怎敢回到木匠店住宿?幾個人一商量,決定野宿一宵,天快亮時方返回城中藏身,方圓二十四里的真定城有十餘萬人口,藏身容易安全些,在城郊反而最危險。   千年狐本想到農舍探崔長青的消息,又怕昨晚烏騅馬的下落傳入城中,萬一紫衣姑娘當晚趕回燕北老農處,帶人去找崔長青,自己冒失地前往,豈不是睜著眼睛往刀山上跳?因此決定一動不如一靜,先找地方睡大頭覺再說,能逃出北丐手下,該睡一次沒有噩夢的慶賀一番,不能再冒險走動了。      崔長青真是命運多舛,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他不走北門走東門,跳下城根方暗暗叫苦,十丈寬的城濠,如何飛渡?脅肋受傷,既不能用登萍渡水輕功,也不能入水而游怕水浸入傷口。   好吧!回城找地方躲一躲。他想。   用飛爪爬城,出進兩次,累得他滿頭大汗,傷處被牽動,痛得渾身發軟。好不容易爬回城內,已經快將精力耗完,苦也。   他沿城根向北摸索,不知走了多久,委實難以支持,頭暈腦脹眼前發黑,必須找地方歇息了。   四更天,正是霜華最冷的時候,沿牆根一帶是十丈餘寬闊的空地,不許建屋,以便有戰事發生後,兵馬有地方迴旋與登城防守,因此全成了荒地,腳踏在結了薄霜的草地上,響聲可傳數十步外。   朦朧中,他向最近的一所房屋走去。   眼前光芒一閃即逝,原來是壁縫中透出的一線燈光。怪!這時屋中怎會有燈光?   屋中如果有尚未入睡的人豈不正好?找到人照料,也是一大幸運呢。   他上前叩門,手剛伸出,門倏然而開,燈光入目有點刺眼,一個人影迎門而立,陰森森地叫:進來,識相些。   門限高,他幾乎被絆倒,向內一顛,對方把他抓住拉入,突然叫:咳!血,這傢伙一身血,受了重傷。   堂屋中有不少人,他一瞥之下,看到一個紅影。   把他先丟在牆角。有人叫。   砰!他被丟在廳角,只跌了個昏天黑地,幾乎昏厥,虛脫地叫:請請給我水水   不許開口!   我要水我姓崔   啪啪啪啪!挨了四耳光,只打得他天旋地轉。   堅韌的意志與強烈的求生意識支持著他。   他反而神智很快地恢復,看清了屋中的形勢,他心中一緊。   先前所看到的紅影,赫然是紫衣女郎的同伴,穿的仍是紅衣紅褲,十三四歲的小姑娘,變成了殺氣騰騰的小女殺星。她的劍電芒四射,左手扭制住一個大漢的左手掩在身前。所站的部位很糟,是廳堂的壁角絕境。   被制住的人,是韓家四傑的老四韓虎。這位仁兄胞衣破裂,右頰有血跡;左手被反制,劍又擱在右頸側,已完全失去了反抗力,被小姑娘置於前面,用他作為擋刀劍的盾牌。   此外還有五個人,為首是一個年已古稀臉色青中帶白的老人,卻穿了一襲花緞袍,佩了劍,喜形於色,一雙鷹目不轉瞬地盯視著小姑娘,湧現著貪婪的光芒。   另四人是兩名臉貌猙獰的大漢,與兩位穿羅衣勝雪半透明的蟬紗衣裙,隱隱可見胸圍子與襯裙極為大膽艷麗女郎。佩了劍,而且劍已在手,正指向紅衣小姑娘。   將他抓入的人,是兩大漢中的一個。   老人桀桀笑,向被迫在角落上,擺出暴虎馮河姿態的紅衣小姑娘說:小美人兒,你與這小輩的過節,與老夫無關,老夫不管他的死活,只要收你為門人,你還是乖乖丟下劍向老夫磕頭,保證你有好處。   小姑娘哼了一聲道:你少廢話,本姑娘不睬你那套鬼話,讓開!   老人臉一沉,冷笑道:你竟敢如此對老夫無禮,你知道你在對誰說話?   我不管你是誰,再不讓開,本姑娘要罵你了。   哈哈!你罵吧,打是親,罵是愛,江湖道上,誰不知我色魔夏侯信喜歡這個調調兒?本來老夫並不喜歡像你這麼小的黃毛丫頭,你的年紀還不算是女人呢。可是老夫看你氣質大佳,這麼小就美得令老夫心動,因此要收你為門人,這可是你的大造化,你怎敢拒絕?   紅衣小姑娘一聽老魔自報名號,臉色大變,如中電殛,惶然旁顧想奪路脫身。   色魔已看出她的心意,大笑道:丫頭,你不必枉費心機,你已經插翅難飛。你如果順從,老夫會善待你。如果你不知趣,老夫擒住你剝光,送入美人洞,玩膩了再賞給老夫的男門人享受,你將後悔嫌遲。   紅衣小姑娘又急又驚,猛地將韓虎向老魔一推,一聲嬌叱,從側方奪路突圍。   老魔鳥爪似的枯手一伸,便抓住了韓虎的天靈蓋,五指一收,五指似已扣入韓虎的顱骨內,信手一扔,砰一聲大震,韓虎的身軀重重地按在牆壁下,手腳一陣抽搐,然後徐徐靜止,寂然不動了,至死也不曾發出半聲叫號,爪下斷魂驀而了賬。   同一瞬間,一名羅衣女郎與一名大漢,截住了紅衣小姑娘。   另一端,另兩名男女也迫進了。   人影乍合,劍氣飛騰。   錚錚錚   人影一分,劍氣乍斂。   咦!色魔訝然叫。   哎唷!一名羅衣女郎本來退出丈外,站得好好地,突然叫了兩聲,直挺挺地仆倒在地。腰帶上方近鳩尾穴處,鮮血像泉水般向外流。   稍後一剎那,一名大漢身形一晃,上身猛地前俯,砰一聲也摔倒在地。   另兩名男女,則將紅衣小姑娘迫至壁角,距壁角已不足一尺了。   紅衣小姑娘臉色蒼白呼吸不平均,左背衣破肉開,有血沁出。右大腿側也中了一劍,但只傷表皮。剛才她行雷霆一擊突圍,幾乎耗盡了全力,但失敗了。雖則她斃了一男一女,但自己也挨了兩劍,目下的情勢,對她更為不利。   時光飛逝,危機也急匆匆地光臨。   色魔勃然大怒,吼道:你們退出去,把屍體拖走,老夫要這丫頭生死兩難,她將後悔終生。   兩男女應聲後退,拖了兩位男女同伴的屍體向外走。   色魔大踏步迫進,直向紅衣小姑娘走去。   紅衣小姑娘也不笨,先下手為強,向前急掠,以便爭回剛才失去的地盤,也想行險一擊奪路,劍吐千朵白蓮,依然兇猛絕倫。   老色魔大袖一揮,叱道:丫頭斗膽!   小姑娘刺出漫天的劍影突然一收,連退三四步。   老色魔仍然冷冷地迫進,冷笑道:即使你有天下無敵博大精深的無雙劍術,內力不如人,一切枉然,你還不跪下?   小姑娘一聲嬌叱,再次揮劍進搏。   大袖再揮,小姑娘倒退,砰一聲背部撞在牆上向下滑。   老色魔一聲狂笑,踏進伸手擒人,得意洋洋地說:老夫要嚐嚐一樹梨花壓海棠的滋味,哈哈!   五更將臨,漫漫長夜行將消逝。   崔長青半躺在壁根下,為紅衣小姑娘的生死而心焦。   紅衣小姑娘的狂野神奧劍術,他一看便知道是與紫衣女郎一脈相承,火候老到,已獲劍道神髓。可是,畢竟年紀小,功力修為有限,根基雖深厚,無如後天的修為仍欠火候,在具有一甲子修為的老色魔夏侯信手下,簡直不成氣候。   色魔用大袖進擊,無形的暗勁發如山洪倒瀉,劍在尺外便被勁氣所束縛,而且回頭反奔。小姑娘像是被劍所帶動身軀,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魔手將她向後推,無可抗拒,身不由主,背部撞在牆壁,幾乎昏倒。   老色魔滿口髒話,得意洋洋淫笑著上前,伸手便抓,眼看要手到擒來。   紅衣小姑娘不甘就擒,仍想作困獸之鬥,銀牙一咬,一劍劈出。   老色魔左手一翻,便抓住了鋒利的劍身,右手疾伸,在紅衣小姑娘的粉頰上掏了一把在怪笑道:小心肝寶貝兒,你確是美,你我白髮紅顏遨遊天下,為江湖永留佳話   啪!紅衣小姑娘目眥欲裂地給了他一耳光。   老色魔大怒,丟掉劍,雙手一收,夾住了紅衣小姑娘的雙頰向上提,提至眼前沉聲道:你這小野貓該死,老夫要好好糟蹋你,讓你三個月起不了床。讓你眼睜睜成為紅粉骷髏。   小姑娘手腳齊來,向老色魔亂打亂踢,但毫無用處,老色魔渾如未覺。   老色魔哼了一聲,又道:你再不服貼,老夫立即剝光了你。   小姑娘雙頰被夾住向上提,手腳懸空,人已驚得魂飛魄散,本能地掙扎亂打亂踢,哪肯聽老色魔的警告?亂打亂踢如故。   老色魔大怒,小姑娘將他的警告置之不理,有損他的威望,將小姑娘抵在牆上,一手叉住下顎,一手抓住小姑娘的領口向下撕。   嗤一聲裂帛響,小姑娘的外衣中分。   尚未發育完成的小姑娘,裏面仍然穿了胸圍子。   小姑娘下顎被叉住抵在牆上,身子貼懸壁空,櫻桃小嘴無法張開,想嚼舌自盡也力不從心,眼看胸圍子一撕,她爾後便不用做人了,只急得珠淚滾滾,果真是生死兩難。   服看要受辱,老色魔的手,已抓住她的胸圍子上端,作勢向下拉。   崔長青竟然不知死活,顧不了自己的創傷,急衝而上到了老色魔身後,咬牙切齒用盡平生之力,一拳擊向老色魔的後腦。   老色魔功臻化境,氣功火候純青,只因為逞一時之獸慾,動手撕衣便忘了運功護身,不運功與常人並無多少不同,欲令智昏終於自食惡果,死在一位小姑娘身上,真是活報應。   噗!拳擊中後腦,如擊敗革。   老色魔的腦骨碎裂內陷,手一鬆,小姑娘向下滑落,他也向前仆倒,倒在小姑娘身上,把小姑娘壓在下面。總算不錯,把小姑娘的胸圍子撕破了,抓在手中捨不得放,死也甘心。   崔長青拖住老色魔的手一拉,低叫道:還不快逃?往屋後脫身。   他沒忘將小姑娘被撕下的破帛衣丟出,掩住了小姑娘的胸膛。   門外的羅衣女郎剛好推門向裏張望,訝然叫:咦!師父   崔長青拾起小姑娘的劍,急叫:快走,我斷後。   小姑娘跳起來叫:把他們殺光!   這一跳,蓋胸的布帛飄落,胸口一涼,只羞得她無地自容,趕忙拾布掩胸,扭頭往屋後跑。   可苦了崔長青,一男一女搶入,雙劍齊來勢似奔雷。   錚錚!嗤!   架開兩劍,右臂卻挨了一劍。   他重傷在身,用不上三成勁,稍一移動,創口卻痛入心脾。而且剛才擊斃色魔,他已將九轉丹提起的三分有限元氣耗盡,怎禁受得起兩個男女高手的全力狂攻?   錚!他又架住了一劍,卻感到渾身一震,身軀不受控制,砰一擊栽倒在地。   大漢眼明腳快,來不及出劍,一腳挑出,噗一聲踢中他的右膝。   羅衣女郎趕上,嚓!一劍刺入他的左肋,由上至下,而且偏了些,未刺透內腑,貼肋骨擦過了皮肉,劍尖刺入磚地半尺以上。   他向側急滾,生死間不容髮,危極險極。   生死關頭,眼看要劍下斷魂,紅衣小姑娘恰好裹衣停當去而復來,尖叫道:我要活剮了你們!   叫聲淒厲,來勢如電。   兩男女先前四人同時進擊,竟然死了兩個,目下只剩下兩個人,師父又死了,怎敢再留下等死?一看紅衣小姑娘瘋狂地撲來,不約而同扭頭飛逃,一躍便出了大門。   小姑娘疾衝而至,銜下追出。   崔長青又受了兩處劍傷,幸而都不太嚴重,吃力地爬起,往屋後溜。地面,灑落了一串血跡,他又在失血。   鑽出後門,他吞下最後一顆九轉丹,抬頭看看天色,喃喃地說:我得去找潞安府的捕頭于世明,不管怎樣,我得有個交代。   他打一冷顫,向南舉步,喃喃地說:好冷,我會死嗎?      紅衣小姑娘恨重如山,狂追兩男女,等到兩男女鑽入黑暗的民宅,她才記起屋中倒地的崔長青,不由打了一寒顫,扭頭狂奔自語道:天啊!我怎能丟下他?我真該死   人去屋空,除了死屍,不見崔長青,她慌慌地尖叫:   崔爺!崔崔大哥?你在哪兒?   她看到了向屋後延伸的血跡,只覺心裏一沉,哭泣著沿血跡追尋,心酸地叫:他又受了傷,天哪!你是不是被人擄走了?   夜間怎能追尋血跡?她絕了望。      于捕頭于世明落腳在一座小客棧中,客人甚少,全店除了大統鋪之外,僅有三間上房,只有他一個住上房的客人。   這位于捕頭晝間忙於查案,忙了一天,五更天睡得正甜,叩門聲驚醒了他。   拉開房門,看到一個全身血跡的人,不由大驚失色,駭然道:老天爺!崔兄,是你嗎?   是我。崔長青虛脫地說,搖搖欲倒。   于捕頭扶住了他,掩上門,將人往床上扶。   崔長青卻坐在凳上,苦笑道:我不在此逗留,馬上要走。先給我喝口水。   于捕頭端來一杯茶,惶然問:崔兄,怎麼如此狼狽?我得先替你裹傷。   一言難盡,那就勞駕你了。   裹好傷,他將今晚的概略經過說了,最後慚愧地說:不是在下為人謀不忠,在下已盡了力,沒想到闕家找來了,一位如此高明的女人做保鏢,恕我不能再為于兄效勞了。   于捕頭只感到心裏一沉,慘然一笑道:看來,在下只好轉回山西了。為了在下的事,連累崔兄   區區創傷,算不了什麼。于兄,這樣好了,林白衣乃是白道中的頂尖兒人物,藝業比在下強得多,此人聲譽甚隆,一身俠骨,你何不去找他相助?   可是,在下與他素昧平生   你我也是素昧平生萍水相逢的朋友。不要遲疑,去找他,說是在下所授意的,他必定不會拒絕。   也好,兄弟試試。   那麼,在下告辭。   崔兄,何不在此養傷?你的傷勢極為嚴重   放心,我死不了。   崔兄,日後   日後?只要在下不死,也許咱們仍可碰頭,請留步,在下自己出去。      只花了半天工夫,于捕頭便將林白衣的下落打聽出來了。   林白衣也在找崔長青,跑遍了城中每一間藥肆,找遍了每一個傷科郎中,可是他失望了。   紫衣少女與紅衣小姑娘,則到城外尋覓烏騅馬的下落,兩人懷著負疚的心情,淒淒惶惶到處詢問消息。   林白衣白費了一天工夫,找不到有關崔長青的絲毫線索,失望地出城返回燕京老農的住宅,已是申牌正末與酉之交,暮色四起。   城門口迎面站著一個人,迎著他抱拳施禮含笑道:林大俠請了,可否借一步說話?   他一怔,問道:咱們似乎陌生得很,請教   在下姓于,名世明,山西潞安府捕頭。林大俠譽滿江湖,冒昧請教,恕罪恕罪。   在下要出城,咱們一面走一面談。   兩人並肩出城,于世明說:在下奉命來真定查案,有了困難,久仰林大俠俠膽慈心,見義勇為   林白衣搖搖頭苦笑道:不瞞你說,于捕頭,目下區區也有了困難,恐怕無暇顧及官方的事了。再就是咱們江湖人,如非萬不得已,絕不與官府中人打交道,于兄應該明白才是。   于世明頗感失望,訕訕地說:本來在下與林大俠素昧平生,冒昧請求援手協助,的確魯莽,如不是崔長青老弟   你說什麼?林白衣興奮地問。   這   剛才你說崔長青   是的,崔老弟囑咐在下   他人呢?林白衣急問。   他去養傷去了,昨晚他受傷甚重   能不能帶在下去找他?林白衣滿懷希冀地問。   這個   我是他的朋友,他昨晚曾經救了我。   他只說去找地方養傷。至於到何處他沒說。   你不知他的下落?林白衣失望地問。   的確不知道,昨晚他走得十分匆忙于世明將昨晚的事說了,最後說:依他的傷勢看來,他夜間不可能離城。他的馬已寄在城外,聽說是一個姓官的老人替他   那老賊不姓官,而是江湖上罪惡滔天的千年狐宮曜。林白衣恨恨地說。   咦!那老賊也到了真定?   在下就是追蹤他那樣殺人、搶劫、採花的惡賊而來的。咱們到李前輩府上安頓,從長計議。   兩人一面走,一面談,逕奔牧莊三塚。   走了半里地,劈面遇上一個青衣人。于世明與那人舉手打招呼,互相頷首會意便各走各路。   那是誰?林白衣問。   是本府的捕役。   哦!真定府地面,于兄並不完全陌生。   是的,還有幾個朋友。   你能不能供給千年狐的消息?   在下也許能盡力。   好,在下也助你一臂之力。   謝謝林大俠   不必謝我,咱們互相幫忙而已,也衝崔兄份上,在下助你查緝飛豹郝天雄。      一天,兩天崔長青的消息宛如石沉大海,音訊全無。   府城附近,城郊各處要道有不少伏樁。   烏騅馬竟然平空失了蹤,豈不可怪?東西南北各處要道,沒有人看到烏騅離開。   林白衣第二次光臨錢木匠店,已是人去屋空,人全逃走無蹤,線索中斷。   誰也沒疑心隔鄰的延壽庵有鬼,一枝花這惡賊,藏身在庵後的秘室中享福。   烏騅馬換了一處城西五六里的農舍藏匿,是一處毫不起眼的殷實農家,主人是千年狐早年的好友,洗手在此落戶已有十餘年,附近的人皆不知這人的底細,只知他是個有妻有子女的勤儉樸實莊稼漢,大家都稱他為周老實,久而久之,他的本名而被人所忘懷。   周老實種了百十地,屋後有座大型的掘開式地窖。這種地窖上面加建了棚屋,可以住人,冬暖夏涼,是窖藏農產的好地方,俗稱地屋。一匹烏騅馬藏在地窖,毫不引人注意。   崔長青在周家養傷,他也住在地客內,千年狐把他安頓在此地,另有深意。崔長青雖說敗在紫衣女郎劍下,身受重傷,在千年狐眼中看來,已是難能可貴了不起的事了。千年狐本人有自知之明,接不下紫衣女郎三五劍,可知崔長青仍有利用價值,只要崔長青能把傷養好,由崔長青主攻,再糾集幾位朋友相助,置林白衣於死地希望甚濃,值得在崔長青身上投下一筆。   崔長青絕口不提與紫衣女郎惡鬥後的事,對救了林白衣與紅衣小姑娘的經過,更是隻字不提,他不是個長舌的人。   林白衣送給他的三顆九轉丸確是神效,助他渡過了難關。他自己也有治傷的藥物,創傷的變化令人十分滿意,一連三天,他的元氣在迅速地復原中。   千年狐功於心計,直到目下為止,總算一切順利。雖則並未盡如人意,至少崔長青已經和紫衣女郎拼了老命,因此詭計並未落空,仍算是成功的。   最令兩人興奮的是,林白衣正在大索城內外,顯然是搜索崔長青的下落,這消息簡直妙不可言。   老狐狸一發狠,立即請人向各地召請朋友,要在真定放手大幹一番。   這幾天,外面的事一概交由周老實負責。千年狐、一枝花、梁龍與三名死黨,則白晝潛藏不出,以免落在對方的耳目下。他們躲在周老實的農宅中,除了千年狐之外,其餘的人不與崔長青照面。   崔長青怎知他們的陰謀?一切皆如蒙在鼓中。   這天晚膳畢,一枝花向千年狐說:宮前輩,晚輩明早不回來了。   你不回來?千年狐不解地問。   晚輩已與甄寡婦約定,明天留在她那兒一天。   白晝留在那兒,你不怕出紕漏?千年狐不以為然地說。   出什麼紕漏?底下的地窖只有了空庵主與甄寡婦知道,秘密得很。   千年狐搖搖頭,說:天下間沒有真正秘密的事。卜義,你這樣晚間來來往往,早晚會碰釘子的。目下風聲緊急,林家的人與那群自命俠義的狗東西,不分晝夜加緊搜尋咱們的下落,萬一碰上了,你死了不要緊,卻連累了其他的人。依我看,你還是忍著點,幾天沒有女人陪伴,死不了的。   一枝花笑道:宮前輩,明天是決定性的一天,我不去不成,總不能功虧一算白費了幾天工夫吧?   明天是決定性的一天?你是說,甄寡婦答應出來找林白衣?   她答應了,但得等她的師妹到來商量,方可完全決定,她的師妹明午從京師回來,因此要我留在庵中等候。   哦!她的師妹是誰?怎麼從沒聽說過?   就是十餘年前,與金簫客鬧了一場風流公案的金針女兒遲凝香,目下她已經落髮出家,法名慈淨。   千年狐一拍大腿,狂喜地說:妙極了,有她出面,林白衣何足道哉?卜義,你得把那風騷入骨的妖精請來。   那是當然。這是說,前輩允許晚輩留在延壽庵了?   好,可以,但千萬小心些。   晚輩理會的。   你去吧。   一枝花換了一襲綠袍,佩劍掛囊,等天色盡黑,方悄然走了。   接近西門,已經是二更初,天宇中雲層厚,星月無蹤,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過了直趨城根,不見半個人影,毫無異樣。   城牆太高,無法躍上,必須用壁虎功或游龍術向上爬。他用的是壁虎功,緩緩向上爬升。   爬登一半,他發現右側有異聲,有人用飛爪扔上了城頭。   有同道進城。他想。   剛攀上了城頭,右方以飛爪爬城的人已經比他快,蹤跡不見。   眼角瞥見一個白影,以一鶴沖霄身法,在左方不遠處飛上了牆頭,好俊的輕功,竟然能飛騰三丈,委實駭然聽聞。   他大吃一驚,向下一伏,連大氣也不敢喘,只感到心中發冷。   並不是那人的輕功嚇壞了他,嚇壞他的是那一身白。江湖盛傳林白衣,他一見白便心中發毛,被林白衣追怕了,可說是望影心驚。   其實相距尚遠,由於對方穿的是白衣,因此能看見淡淡的模糊人影。右面以飛爪登城的人穿的是夜行衣,所以只聽到聲音而不見人。   只一眨眼,白影便不見了。   他出了一身冷汗,潛伏許久,方敢長身而起,小心翼翼四周摸索一遍,方敢爬入城內,向延壽庵方向急走。夜市未散,他不敢走大街,從小巷溜。   延壽庵殿堂小,佔地有限,前後院有高高的院牆與外界隔絕,後門常年關閉禁止出入。   一枝花像頭靈貓,無聲無息地跳入後院。   一座假山暗影後,傳出兩記彈指聲。他回了三下,輕靈地繞近,低聲道:親親,我來遲了些,抱歉。   暗影中閃出一個長髮及腰的女人,親熱地撲入他懷中,膩聲問:好人,怎麼會來遲,有事耽擱嗎?哦!你來了就好,我好想你。   他溫柔地吻著對方的櫻唇,一隻手卻粗野地在對方的胴體爬行摸索,久久方說:別提了,親親,爬城牆時看到一個白影,好像是死對頭林白衣,嚇得我好半天不敢移動。   好人,林白衣真那麼可怕嗎?   老天,何止可怕?簡直是恐怖。他本人藝臻化境,已經夠可怕,他的父親關中第一條好漢電劍林壽,是早些年武林三大名劍客之一,你說恐不恐怖。   你不要怕,我想,我對付得了他。走吧。   是的,我想,親親,只有你才能救我。我們下去,先不要管那小狗,你我先親熱一番,再談我們的事。   隨我來,等會兒我替你引見一個人。   假山有一座秘密暗門,也就是地底秘窖的出入門戶,兩人進入後,一塊假山石徐徐移動,掩住了秘窟入口,外表接合得天衣無縫,白晝也不易發現痕跡。   地底秘窟有三間秘室,裏面佈置得頗為奢華,銀燈明亮,幽香陣陣,牙床錦衾無不精美,一几一案皆出自名匠之手。   這那是出家人苦修的地方?簡直可媲美大戶人家的妝閣閨房。   燈光下,這位長髮女人呈現在眼前,年紀已有三十出頭四十以下,倒有五六分姿色,面龐白淨,五官勻稱,當年定然是個出色的美人。有一雙水汪汪黑而深的大眼,眼角的魚尾紋用淡淡的脂粉掩蓋住,燈光下看不出老態。外面披一襲黑薄綢半透明罩袍,隱約可看到裏面的胸圍子與長褲,曲線玲瓏,倍增神秘妖媚之感。   她先奉上一杯綠色的飲料,春色橫眉黛,笑靨如花。金盤、銀盤、玉杯,五杯中綠色的液體幽香觸鼻,可說是色香味皆臻上乘。   一枝花卸下劍囊,脫去綠袍,接過杯,先喝了一大口,一把將她攬入懷,嘴封嘴哺給她半口,方得意地笑道:如果年年月月能如此享受,此間樂,不思蜀矣!   女人放下金盤,接過他的玉杯,坐在他懷中,情意綿綿地一口口度入他口中,杯盡方偎在他的胸膛上柔聲道:玉京,只要你願意,留下吧!這裏隨時都歡迎你,我多麼希望能與你常相廝守啊!   一枝花的一雙手,時而沉柔時而狂暴地在她的胴體爬行,雙方皆逐漸放浪形骸,氣息咻咻。在緊要關頭,他沒忘了在她的耳畔嘆息一聲,無可奈何地說:親親,我怎不想能與你長相廝守呢?無如那林白衣像是附骨之蛆,不散的冤魂死纏不休,從沁陽追到真定千里追殺,先後已殺我三四十位朋友,滿以為逃至真定,地近京師天子腳下,他該不敢追來,但他卻來了   女人用纖手掩住了他的嘴,親著他喃喃地癡迷地說:玉京,苦了你了,不要擔心,一切有我。   親親,我怎能不擔心?我得逃,逃至天涯海角。只要我不死,我會回來,回來與你長相廝守,快快樂樂伴你過一生,免得你永遠背著甄寡婦的不雅姓氏,免得你一輩子伴著青燈木魚苦度光陰   哦!玉京,玉京甄寡婦癡迷地、纏綿地,激情地呼喚。   親親,可是我不能,我要活命,我要   玉京,不要說了,我   親親   我說過,我要殺了那林白衣   可是,你得聽你師妹   玉京,我要求你信任我。   好的,親親,我本來就信任你啊!玉京溫柔地說,他知道何時該適可而止。   春滿斗室忘一切。      日上三竿,另一間華麗秘室。   牙床上,坐著年已半百,粗眉大眼滿臉橫肉的庵主了空老尼,不像是個女人,而像一個粗野的男子漢,那雙充滿色慾的大眼依然明亮,手中沒忘了扣著念珠,坐在床上居然寶相莊嚴。她身左,坐著另一個中年尼姑,比甄寡婦年輕兩三歲,相貌平庸,神色間似乎頗為安詳莊重。她就是甄寡婦的師妹慈淨尼姑。   十餘年前,慈淨做夢也沒想到會走上落髮出家的路。她人雖不美,但風流艷事卻天下聞名。姓遲,名凝香,綽號叫金針女。曾經為了與江湖名士金簫客鬧了一場風流糾紛,搞得烏煙瘴氣,臭名遠播,迫得她只好遁入空門,在京師一帶耽了十餘年。至於她出家後是否守得了清規,便不為世人所知了。   對面的錦墊上,並坐著一枝花與甄寡婦。甄寡婦在三個女人中,是最出色的一個。   了空庵主沉靜地數著念珠,沉靜地說:甄大嫂,雖則你帶髮修行,並未拜我為師,但我是本庵的庵主,名義上你該稱弟子,因此,你該聽我的話,不可一意孤行。   甄寡婦冷靜地說:可是,我不同意庵主袖手旁觀的做法。   我也是為你好。   這我知道,但庵主忽略了一項事實。   你是說   那林白衣是目下江湖江湖聲譽極隆的豪傑,以行俠仗義自詡,嫉惡如仇,心狠手辣不留餘地。他既然來到真定,早晚他會查出咱們延壽庵是藏污納垢之所,多年來數名壯男平白失蹤,與大戶被劫大量金銀等等無頭奇案,他必定插手過問,庵主認為紙包得住火嗎?   你說得太嚴重了。了空庵主仍不讓步地說。   一枝花接口道:庵主明鑒,不是在下危言聳聽,而是說出事實。林白衣這次追來真定,沿途皆有他的狐群狗黨通消息,消息極為靈通。每經一地,必定將該地的黑道朋友鋤誅淨盡方肯罷手。庵主雖自認在真定作案多年,神不知鬼不覺,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紙是包不住火的。在下潛隱在隔鄰錢木匠家中,可說是神不知鬼不覺極端秘密,事實如何?庵主該比在下更清楚。   了空庵主意動,向慈淨問:慈淨,你有何高見?   慈淨沉吟半晌,沉靜地說:貧尼久耽京師,不知江湖動靜,難作估量。   你可否拿定主意?   慈淨的目光,落在甄寡婦臉上,說:師姐也多年不曾在江湖走動,卻力主除去林白衣,為世除害。   甄寡婦笑道:愚姐無意故作驚人之語,說不上為世除害,而是為自己打算,我希望卜郎能不受威脅,永遠留在我身邊。師妹,無論如何,你得幫我這次忙。   庵主到底有何打算?置身事外?慈淨問。   了空庵主盯著她,說:我要知道你的打算。   慈淨吁出一口長氣,說:這樣好了,我得先看看卜施主有哪些可靠的朋友,方能有所決定。   一枝花笑道:在下的朋友不少,目下正從四面八方向此地起來相助,像千年狐宮曜   慈淨淡淡一笑,接口道:貧尼十餘年未履江湖,陌生得很。長江後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換舊人,江湖朋友的名號,貧尼一無所知,必須親自來方可知道他們的真實才學,見面方知他們是否能派上用場。   一枝花點頭道:對,理應如此,這樣吧,晚上在下帶諸位前往,也好讓朋友們知道諸位是咱們坐同一條船的人。   好,就此決定。慈淨沉靜地說。   整天,一枝花躲在秘室中與甄寡婦纏綿,等候日落西山。      整天,林白衣也在調兵調將。   整天,有人不斷地監視著延壽底的動靜。   一枝花昨晚看到了白影,躲在城頭自以為未露形跡,暗自慶幸,卻不知在赴延壽庵途中,已被白影盯了梢。白影不是林白衣,並不知對方是一枝花,只感到這人行蹤可疑,因此暗中跟下。這一跟,跟出了更可疑的徵兆,一個大男人半夜三更逾牆進入尼庵,進去後便不見出來,豈不可疑?      闕府中,這幾天外弛內張。   韓家四傑上次出兵不利,老二韓鳳幾乎送命,老四韓虎失了蹤下落不明,怎肯干休?已派人返家召集好友趕來府城,要找林白衣算賬。當然,韓鳳也要找崔長青。由於錢木匠已是人去屋空,他們與千年狐失去聯絡,因此不知千年狐與崔長青之間的內情。   同樣地,千年狐並不知崔長青從韓鳳手中救了林白衣。如果知道,老狐狸不氣死才是奇蹟。   月黑風高,夜來了。夜,是屬於夜行人的。   周老實的農舍中,大廳中一燈如豆,柴門緊閉,外表上看,宅中的人皆已安歇,農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平常得很,唯一的燈光,是神案上的長明燈。   外面寒風料峭,秋末的夜,已聽不見蟲鳴,原野一片死寂。   汪汪汪兩條大黃犬開始狂吠。   驀地響起三短聲口哨,接著千里火一晃。   屋角的牆腳下,響起一聲呼哨。   黃犬突然停止吠叫,鑽入狗洞不再出來。   三個人影出現在通向柴門的小徑,是一枝花與兩位尼姑,一個帶髮女尼甄寡婦。   一枝花獨自上前,輕叩柴門三下。   誰呀?裏面有人叫問。   一枝花心中大定,再叩兩下說:是周兄嗎?小弟卜義。   後面是敵是友?   延壽庵的女菩薩。   柴門拉開,壯實的周老實在院子裏,笑道:請進,好朋友來了不少。   周老實迎客入廳,向一位迎出的小後生說:去把宮老爺子與梁大叔請來。   小後生應喏一聲,入內去了。   周老實請客就座,親自奉上香茗,笑道:舍下人丁少,招待不周,諸位師姑請見諒。   雙方客氣一番,千年狐偕梁龍匆匆出廳。一枝花趕忙替雙方引見,共道明來意。   千年狐大喜過望,得意地笑道:諸位師姑但請放心,目下咱們的人手差不多了,今天一天中,共趕來了十二位好朋友,現在,在下把他們請出來,大家相見以便參商。   出來相見的人,是來自獲鹿的汪家四霸汪乾、汪坤、汪艮、汪震;來自欒城的神槍太保江洋;來自阜城鎮的神力天王安新平;笑菩提百戒;橫行北地的勾魂一箭展振聲;奪魄三星平陽全是些名震江湖的黑道巨魁。可說是實力雄厚,空前盛會。   千年狐替眾人引見,彼此互相久仰客套一番。   慈淨總算滿意,大家開始交換意見。首由梁龍提出消息,鄭重地說:目下林家兄弟仍然寄居在燕京老農家中,北丐似乎失了蹤,之外並無岔眼人物。前天近午時分,一位朋友曾經看到林白衣與一位中年人,在舒嘯臺會面。那人其貌不揚,對林白衣執禮甚恭。可惜咱們的人必須跟蹤林白衣,附近又沒有接應的朋友,因此無法查出那人的海底。總之,林家兄妹人數有限,這次咱們必可將他碎屍萬段,斬草除根。   千年狐接口道:林白衣在這幾天中,在全力打聽崔長青的下落,幾乎訪遍了所有的金創郎中,當然他是白費勁。他那兩個妹妹,也四出打聽烏騅馬去向,迄今仍未放棄追尋。因此依情勢估計,他們已將崔長青列為必欲得之而甘心的目標,咱們正好從崔長青身上下功夫。   笑菩提是有名的酒色和尚,也是有名的笑裏藏刀的詭計多端的人,笑道:宮施主,崔長青是誰?   是個江湖後起晚輩,曾經在河南開封,與血花會衝突,搗翻了血花會一筆買賣。這人來路不明,口緊得很,藝業頗不平常,比在下高明得多。千年狐頗為讚許地說,然後將崔長青為了烏騅馬,與闕府結怨的經過說出,最後更得意地將自己設計驅使崔長青火中取栗的事,如數家珍地一一道來。   笑菩提鼓掌稱善,說:高明高明,施主不愧稱千年狐,但不知施主今後又有何打算?   千年狐呵呵笑,得意洋洋地說:在下的打算,是放出崔長青在此匿伏養傷的消息,預先佈下天羅地網,林小狗兄妹必定會前來進網入羅,咱們群起而攻,必可一網打盡。   勾魂一箭卻不同意,冷笑道:我不相信林白衣有三頭六臂,他也是個人,咱們一群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英雄好漢,卻群起而攻,哼!宮兄,日後咱們還想不想稱英雄道字號?   展兄的意思   在下要單打獨鬥,交給我啦!勾魂一箭傲然地說,輕蔑地掃了千年狐一眼。   汪家四霸的老大汪乾接口道:話講在前面,先小人後君子。咱們四兄弟前來助拳,固然是為道義而來,但最主要是為了紫雲仙子林紫雲,她是咱們兄弟的獵物,希望諸位不要爭。   一枝花心中一千萬個不願,但卻不敢形於辭色。   千年狐大笑道:如果為了一個小丫頭而有所爭論,傷了咱們弟兄的和氣,豈不讓人笑話?一句話,汪兄。   汪乾的目光,瞟向一枝花,陰笑著問:卜老弟,你有何高見?   一枝花心中暗罵,但口中卻強笑道:一切由宮前輩作主,在下毫無意見。   那就好,咱們一言為定。汪乾興奮地說。   延壽庵主不耐地說:你們是商量計策呢,抑或是分贓?既然你們都認為收拾林白衣兄妹易如反掌,他們都是你們囊中之物,貧尼何必前來湊熱鬧?告退。   千年狐趕忙賠笑道:庵主請勿誤會,目下咱們必須將北丐與燕京老農一群人計算在內。這些人必須由庵主出面,方能穩操左券,也只有諸位師姑方能剋制得了那幾個老不死的。   甄寡婦柳眉一挑,冷冷地說:貧尼只要除去林白衣,其他的人概不負責。   勾魂一箭臉色一沉,冷笑道:你憑什麼跟在下爭林白衣?   甄寡婦粉面生寒,沉聲反問:姓展的,你不服氣?   勾魂一箭無名火起,倏然站起說:甄寡婦,你是不是要挑戰?   甄寡婦嬌軀一晃,便到了堂中,拍手怒叫:你說對了,貧尼就向你挑戰。   勾魂一箭飛躍而出,冷笑道:在下成全你就是!上啦!   千年狐大急,搶出攔在中間叫道:兩位請息怒,千萬不可自亂腳步,請歸座。   群魔大會一開始,便充滿了不吉之兆,爭強鬥勝與分贓的利害衝突,在千年狐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   老狐狸好不容易將兩人勸回座,笑菩提突又節外生枝叫道:老狐狸,咱們長話短說,這些事提出來,未免言之過早。貧僧認為,大家都是衝你千年狐的交情而來的。但親兄弟明算賬,道義是道義、交情是交情,誰也不想做傻瓜放棄自己的利益。雙方動手,誰獲得什麼,什麼就是他的。譬如說,和尚好色,和尚敢鬥,和尚也當仁不讓,如果我和尚抓住了紫雲仙子,要和尚讓出奉送,這恐怕辦不到。   汪乾氣虎虎地站起,怪叫道:剛才你和尚並未反對,這時提出豈不是衝在下而來嗎?   笑菩提格格怪笑道:和尚用不著反對,這時反對有何屁用。天鵝還高高地在天上飛,癩蛤蟆竟在泥地裏吵鬧要分天鵝肉,能分得個結果來?   汪乾一腳踢開凳,怒聲道:和尚,你斗膽,你挖苦挖夠了,在下要替你糊上你那張臭嘴。   笑菩提一聲狂笑,手一拂,桌上的茶杯破空向汪乾飛去,挾了方便鏟,虎跳而出。   啪!汪乾扣指急彈,指風在五尺外擊破了茶杯。   眼看要動手拼命,千年狐根本就壓不住,急得一頭汗,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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