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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驚人之語

豪傑血 獨孤紅 13120 2023-02-05
  這是一座清幽雅緻的小樓!   小樓,座落在一個很深,很大的院子裏!   小樓上,擺設簡單,但雅而不俗,而且纖塵不染!   那張軟榻上,靜靜地躺著一個鬚髮俱霜的青衫老者!   老者,面貌清癯,有出塵之概,正是   百巧先生獨孤承!   軟榻之旁,圍坐著四個人,是神州四奇!   皇甫敬!   算卦的,妙手君平病郎中卜百曉!   老駝子車衛!   書生聞人俊!   四個人,四對目光凝聚一點,在那獨孤承臉上!   四個人中,皇甫敬一臉激動,老駝子鬚髮顫動,老淚縱橫,算卦的跟書生,則較為平靜!   小樓上,是一片沉寂,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只有,那幾頭一盞孤燈,搖曳不定!

  好半天,八道目光才漸漸收回,皇甫敬輕輕吁了一口氣,轉望書生說了話,聲音有點啞,還帶著點顫抖道:四弟,多虧你跟二弟了,動手吧!   書生沒說話,點了點頭,站了起來,跨前一步,運指如飛,連點獨孤承身前四處大穴,最後一掌落在獨孤承璿璣穴上,收回了手,帶笑道:大哥,暫時讓獨孤恩兄多睡一會,咱們下去吧。   皇甫敬點了點頭,站了起來!   他這一站起,算卦的跟老駝子自然不便再坐著,雙雙跟著站了起來,老駝子舉袖拭老淚,算卦的卻一臉詫異色地望著書生,開了口:四弟,行了?   書生含笑點頭,道:行了。   算卦的皺皺眉,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書生笑道:二哥,自己兄弟,有什麼話不好說?

  算卦的搖頭赧笑,道:沒什麼,我覺得四弟的手法   書生截口說道:不像已經解開了?五陰重穴,可是?   算卦的點點頭,道:正是,四弟!   書生笑了笑,道:難不成二哥還信不過我?   算卦的搖頭說道:那倒不是,只是   書生再次截口說道:我包管恩兄沒事兒,這樣成麼?二哥!   算卦的笑道:有你這一句話,還有什麼不成的!   老駝子適時說道:二哥,怎麼回事呢?   算卦的剛要開口!   書生已然擺手笑道:沒什麼,三哥,都請吧!   老駝子挑挑眉,沒再問!   皇甫敬當先轉身出了樓!   走在最後的是書生,他揚聲叫了一句:小明!   樓下,應聲飛步上來了小叫花小明,眨眨眼道:四叔有什麼好差事兒?

  書生道:好好兒守著你恩伯,沒我的話,一步不許離開!   小明嬉皮笑臉,抓抓頭道:放心交給我好了,您請吧!   書生望望那已然下了樓的三位拜兄背影,頭一低,輕輕地說了幾句話,輕得讓人聽不見!   小明自然聽得清楚,他一愣,大眼睛瞪圓了,目光投向樓內軟榻上的獨孤承,滿含訝異:真的?四叔   書生搖起了頭,道:多聽,少問,真不真現在連我也不知道,你只管照著我的話去做,除了我跟你師父,任何人面前不許輕洩一字!   小明道:二叔跟三叔呢?   書生道:你沒聽我說,只除了我跟你師父!   小明舌頭一伸,點了頭:知道了,四叔!   書生抬手一指,差點沒點上小明鼻子!道:還有你,不是你機靈,這件事我不會交給你,你自己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出了岔,我先找你!

  小明往後退了一步,眨眨眼道:四叔,您交給我的事兒,小明什麼時候辦差過?   書生笑了:沒有,但這一次,可別前功盡棄!   小明省得!小明那鳥爪般又黑又髒的小手一擺,道:您請吧,四叔!   書生沒再多說,轉身下了樓!   小明也跟著輕身進了小樓,走到軟榻前,大眼睛凝注獨孤承那張狀如酣睡的臉,突現逼人寒芒。   但這雙逼人寒芒,剎那間卻又收劍得無影無蹤,隨即伸手把獨孤承的雙手由床沿上放進棉被裏。   不錯,挺懂事,挺周到的。   但,適時,不知怎地,他卻忽地一愣,搖搖頭,一副惑然不解態,轉個身坐上了椅,兩隻大眼睛,望著那几上孤燈,直出神,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與此,同時,小樓上,書生已然趕上了三位拜兄,望了望算卦的跟老駝子,笑了笑道:二哥、三哥,我想偏勞二位一趟!

  算卦的沒說話,老駝子可皺了眉:四弟,有話說,那來那麼多囉嗦!   書生道:麻煩三哥跑趟廚房,讓他們給預備些熱湯   老駝子道:就這麼大點兒芝麻事兒?   書生笑道:頭一著央人,總得客氣點兒!   駝子也笑了,轉過身走了!   書生笑了笑,轉注算卦的,道:二哥去告訴振秋,讓他找幾個得力人手,然後再麻煩二哥給安排一下,用不著太多,五六個就行了!   算卦的陡挑長眉,道:四弟以為   書生道:我以為他們不敢,可也很難說,防著點總是好的。   算卦的點了點頭,道:這局子裏的,行麼?   書生道:不行能怎麼辦?反正咱四個,總有一個要寸步不離地陪著獨孤恩兄,這樣就不會有問題了!

  算卦的點點頭,轉過身,也走了!   這一走,庭院中就剩下皇甫敬跟書生了,書生臉上,倏地浮現一絲令人難以意會地笑意,剛要張口!   皇甫敬突然說了話:四弟,有件事兒我要問你,剛才在樓上,當著你二哥跟三哥,我不便開口,現在他倆   書生截口笑道:大哥是指我為恩兄解五陰重穴事?   皇甫敬道:四弟知道就好!   書生道:我怎麼不知道?我根本就沒動他那五陰重穴!   皇甫敬一怔,道:這麼說來,你二哥沒看錯?   書生道:二哥究竟比三哥細心!   皇甫敬皺了眉,道:那麼,四弟,你這是   書生道:大哥問我是何居心?   皇甫敬道:自己兄弟,我不許你說這種話,我只是不解。   書生道:那麼,現在讓我來為大哥釋疑

  笑了笑,突做驚人之語:獨孤恩兄那五陰重穴,根本就沒被控制住,讓我從何解起?   皇甫敬神情大震,驚聲急道:四弟,這可是真的?   書生淡笑說道:我什麼時候騙過大哥?   皇甫敬神情再震,默然不語,良久才道:那麼,四弟,恩兄他這是什麼意思?   書生笑了笑,道:大哥可知道,我為什麼要支開二哥跟三哥?   皇甫敬不是糊塗了,瞿然說道:莫非四弟就是要跟我談這件事?   書生點頭笑道:大哥說對了!   皇甫敬皺了皺眉,道:自己兄弟,四弟何必要避著他倆?   書生笑道:就是因此自己兄弟,大哥對二哥、三哥的脾氣,瞭解得該不比我差,本來是自己兄弟,誰有不知道誰的?   皇甫敬道:怎麼?

  書生道:三哥火爆性子,躁得可以,他要知道了這件事兒,要不暴跳如雷的動手殺人才怪!   皇甫敬點了點頭,沒說話!   書生笑了笑,又道:二哥比三哥好得多,平素很夠沉著,但他在最需要冷靜的時候,往往會冷靜的不夠,他照樣能壞事!   皇甫敬又點了點頭,道:四弟就只看上我了。   書生道:我要沒看上大哥,我會連大哥一併瞞了。   皇甫敬笑道:能得四弟賞識,我這個大哥沒白活!   書生笑了笑,道:獨孤恩兄對咱們四兄弟恩重如山,義深似海,尤其彼此多年交情,逾手足,稱刎頸,碰上這種事,咱們要是沒有十分確切把握,可不能   皇甫敬截口說道:四弟是懷疑獨孤恩兄   不!書生搖頭說道:獨孤恩兄絕不會,我也不敢對他有絲毫不敬之心!

  皇甫敬道:那四弟是   書生截口說道:我是懷疑,咱們是不是白跑了一趟!   皇甫敬道:可是,四弟,獨孤恩兄可明明   書生道:不錯,獨孤恩兄現在小樓,可是他是不是真的百巧先生,誰知道,是大哥,還是我?   皇甫敬一驚皺眉,道:四弟是說   書生道:我不是以諸多疑點推測,不敢下斷語。   皇甫敬道:那諸多疑點?   書生道:第一便該是這五陰重穴事。   皇甫敬道:四弟看過了?   書生道:我沒有看。   皇甫敬道:既沒看,四弟怎知   書生笑道:大哥是難得糊塗!   皇甫敬一怔說道:怎麼?   書生道:大哥可記得我適才對大哥所說,獨孤恩兄傳音指示暗門跟機紐所在之事?

  皇甫敬點頭說道:剛聽的,我那會那麼健忘?   書生笑了:一個五陰重穴被制之人,他能提氣傳音麼?   皇甫敬一震,沒說話!   書生道:這,凡是一個武學不俗之人,都該知道,何況獨孤恩兄適才在那石室中,還親口說過。   皇甫敬仍沒說話,沉吟了片刻才道:四弟,這就不對了!   書生道:怎麼不對?   皇甫敬道:這是眾所知道的事,而且,獨孤恩兄他更親口說過,他既然明明知道,怎麼前後矛盾,自露破綻?   書生道:百密有一疏,千慮有一失,這有可能是他一時疏忽!   皇甫敬道:四弟,這不是可能!   書生道:所以我說不敢下斷!   皇甫敬略一沉默,道:四弟,那第二個疑點呢?   書生道:獨孤恩兄可是跟咱們四兄弟,多年不見了   皇甫敬道:正是!   書生道:突然之間見了面,該如何?   皇甫敬道:那該如兄弟團聚,骨肉重逢!   書生道:可是這位獨孤恩兄,卻表現得不夠   皇甫敬截口說道:你二哥不是這麼說的!   書生道:也許我要求得太多!   皇甫敬道:彼此皆非世俗人,男子漢大丈夫,這樣該夠了!   書生笑了笑,沒說話!   皇甫敬望了他一眼,又道:四弟不是說了麼?他問起婉姑娘?假如不是獨孤恩兄,他怎能對咱們兄弟的事,知道得這麼清楚?   書生道:大哥,這不難,以汴梁世家那神秘詭譎的所作所為,他清楚咱們兄弟的事,該不算稀罕,再說,他汴梁世家未嘗不可以問問獨孤恩兄!   皇甫敬沉吟了一下,道:話雖這麼說,我總覺得這件事,不足被列為疑點之一。   書生道:我不敢跟大哥辯,我還有第三點。   皇甫敬道:第三點如何?   書生笑了笑,道:一個人被不見天日地囚禁多年,對那囚他之人,他會把他看成什麼?仇人?朋友?   皇甫敬道:自然是仇人!   書生道:仇人一旦見了面呢?   皇甫敬道:該是分外眼紅。   書生說道:可是咱們這位獨孤恩兄眼沒紅。   皇甫敬道:那有可能是獨孤恩兄乍見你倆,悲喜之情,沖散了仇意。   書生道:但是當他目光投向仇人之時呢?是不是有了親人在旁,加上了那悲喜之情,該更加深了仇意?   皇甫敬一怔點然,半晌,忽地說道:那也有說的!   書生道:怎麼說?   皇甫敬道:他看出那人不是汴梁世家那主人。   書生道:這更令人動疑!   皇甫敬又一怔,道:怎麼?   書生淡淡一笑,道:假如是大哥,對一個恨之入骨,而又時常見面的大仇人,會因聲音之絲毫差異,便認不出他?   皇甫敬瞿然點頭,道:這一點是令人動疑,四弟以為他用意何在?   書生道:我跟二哥,只不過跟那位汴梁世家的老主人,見過一次面,自然是相信獨孤恩兄的,這用意,又非是讓我跟二哥認真為假,減少了重視,防範之心,好讓他有機會逃脫,同時也保全了他那一雙手。   皇甫敬猛然點頭,震聲說道:四弟,說下去!   書生淡淡一笑,道:大哥,別忘了我為什麼單單支開了二哥跟三哥!   皇甫敬神情一震,威態倏斂,赧笑道:四弟,我明白了,說你那第四點吧!   書生道:第四點令我不解,也更令人動疑   話鋒微頓,說道:這位獨孤恩兄說,他留了一手兒,使得汴梁世家那一夥兒,也不知他另有開啟同一暗門的機紐,我不懂他那一手,是什麼留的!   皇甫敬道:你沒聽你二哥說,假如人人知道,那獨孤恩兄,就稱不得當今唯一巧匠,唯一奇人了!   書生道:話雖這麼說,可是大哥忽略了一點。   皇甫敬道:什麼?   書生道:圖在人家手上,當初建地道的,不是獨孤恩兄親自下的手,親自監的工,我不解那另一機紐是怎麼裝上的!   皇甫敬一怔,道:也許事後   書生截口說道:可是獨孤恩兄卻說是當時。   皇甫敬道:那有可能是語誤!   書生淡笑說道:姑且算他是語誤,那地道定是整塊的大青石,地是堅硬無比的花磚,我以為,除了在建地道之當時,裝上那另一機紐,絕不可能有事後之說!   皇甫敬沉吟了片刻,始道:也許,獨孤恩兄就是能為人所不能為,所為能讓人不解,且認為不可能,才贏得了當世唯一巧匠奇人的美譽!   書生笑了笑,道:那麼,我要請教大哥,有人明明有脫困的辦法,而甘心被囚,不思重見天日的麼?   皇甫敬脫口說道:但他五陰重穴被   書生截口笑道:是麼?   皇甫敬一怔,笑了,但隨即整下臉色,道:四弟,還有那推心散骸斷魂丹!   書生笑道:既然有此絕佳藉口,他為什麼還要無中生有,再捏造一個呢?對咱們,獨孤恩兄該不必如此!   皇甫敬眉峰深皺,沉吟說道:這也是我唯一不解之處   書生道: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掩飾他不圖自行脫困,假如他是獨孤恩兄,他會甘心被囚麼?恐怕換誰也不願!   皇甫敬默然不語,良久才道:那推心散骸斷魂丹之說,該不假吧!   書生道:說就非我所知了,不過   頓了一頓,接道:是真的,還好,為獨孤恩兄,咱們兄弟就是腦漿塗地,粉身碎骨,也是應該的,要是假的   笑了笑,接道:那就太毒、太狠、太可怕了!   皇甫敬道:怎麼?   書生道:我不是說了麼?這位獨孤恩兄說,那摧心散骸斷魂丹藥力,三日一發,藥石罔效,唯人血可暫解,要根除其毒,非施毒人那獨門解藥不可,咱們如何去找解藥?要?那無異與狐謀皮,來硬的?很難找得那位真正的汴梁世家老主人,那麼,每隔三日,便只好割脈取血,暫解這位獨孤恩兄之毒了,一個人的血,能有多少?這後果,大哥自己去想吧!   皇甫敬臉上變了色,機伶一顫,沒說話。   他不用想,這後果,任何人不想可知!   好半天,他才吁了口氣,抬抬頭,道:但願這一切是真的,要是十天半月難判真假   苦笑一聲,改了口:四弟,往下說吧。   書生道:那位汴梁世家的老主人,會說我並不是真正完全的明白了,我懷疑他就是提的這件事。   皇甫敬道:這件事如何?   書生道:想不到,咱們也不會往這兒想,要不是這位獨孤恩兄顯露幾點令人動疑的破綻,這件事的確永遠讓人難明白!   皇甫敬略一沉吟,道:還有呢?   書生笑了笑,道:大哥該還記得,汴梁世家中,有個千面叟余萬相!   皇甫敬神情一震,道:四弟是說   書生截口說道:這只是可能,只是推測,也是令人動疑之一點!   皇甫敬道:怎麼說?   書生道:當今武林精擅易容之術者,唯此人,而此人現在汴梁世家,假如此人不在汴梁世家,當今武林沒有這個人,那以上之諸多疑點,便要推翻了!   皇甫敬點了點頭,挑起雙眉,道:還有呢?   書生道:難道大哥不曉得,咱們救獨孤恩兄,救得太容易麼?   皇甫敬微微點頭,沒說話!   書生笑了笑,又道:論汴梁世家的用心,那位老主人也絕不可能是那麼個英雄人物,那麼大方地慨然點頭須時限,分明是故意縱脫!   皇甫敬道:投鼠忌器,他們還有用獨孤恩兄之處!   書生道:要是那樣,他不會讓我倆那麼容易救出獨孤恩兄,以汴梁世家之大,那兒不能藏人?既藏了人,那位汴梁世家的老主人,會那麼不經心地碰上假山?   皇甫敬道:那麼論汴梁世家用心,四弟跟你二哥,就出不了地道!   書生笑道:大哥是難得糊塗!   皇甫敬道:怎麼?   書生道:那樣雖殺了我跟二哥,可還有大哥跟三哥,何不這樣讓咱們四兄弟一個個糊裏糊塗地躺下去?   皇甫敬目中閃起駭人寒芒,道:四弟,還有麼?   書生道:還有一點!   皇甫敬道:說!   書生道:請大哥也平平氣!   皇甫敬一震斂態,搖頭苦笑:四弟,看來還是你行,說吧!   書生笑了笑,道:那位汴梁世家的老主人,曾揚言要誘大哥、三哥下地道,可是我跟二哥出地道時,大哥跟三哥還好好地站在牆頭!   皇甫敬道:那有可能他們還沒動。   書生笑道:除強敵,是越快越好,汴梁世家可不是笨手笨腳遲緩人!   皇甫敬道:那麼是   書生道:根本是有意讓咱們同回來。   皇甫敬沉默了一下,道:還有麼?   書生道:該說的,我全說了。   皇甫敬:四弟也忽略了一點!   書生道:什麼?   皇甫敬道:四弟對我說,由於不願害咱們,獨孤恩兄曾誓不出地道!   書生道:不錯,是有這回事!   皇甫敬道:這怎麼說?   書生道:為求逼真做做假戲,誰不會,換我也會!   皇甫敬再度默然,良久方道:四弟,這全是由諸多疑點所推測的大膽假設。   書生點頭說道:不錯,是與否,真與假,有待細心求證。   皇甫敬道:四弟,我想聽聽你那求證之法!   書生道:大哥是不放心?   皇甫敬沉吟說道:四弟,這可千萬輕率不得。   書生道:這個我知道,不然我不會說細心求證!   皇甫敬抬眼輕注,道:四弟   書生笑了笑,道:大哥別管,一切交給我,成不?   皇甫敬道:那有什麼不成的,不過   頓了頓,接道:四弟要知道,咱們的血,可不能白流,咱們四個也沒有那麼多的血   書生道:大哥,我明白,就算是白流血,也不過是那麼一次!   皇甫敬一怔,道:怎麼說?   書生笑道:我不是說了麼?一切交給我,大哥別管?   皇甫敬笑了笑,神色忽轉凝重,道:四弟,一旦求得確切證據。咱們該怎麼辦?   書生淡淡笑道:如今言之尚早,何妨等到時候再說。   皇甫敬點點頭,沒說話,但旋又說道:四弟,有了!   書生道:什麼?   皇甫敬道:四弟該記得,獨孤恩兄掌有紅痣。   書生點頭說道:記得,不過,那恐怕沒有用!   皇甫敬道:怎麼?   書生道:汴梁世家那位,可不是等閒人,要是冒充假扮,他不會不注意到這能判真假的小地方。   皇甫敬點點頭,道:話雖這麼說,這只是咱們的猜測,該看看!   書生淡淡一笑,道:大哥放心,這件事,我已經交給了小明!   皇甫敬這才明白,趙振秋這三義鏢局裏,人手那麼多,書生為什麼單挑小明上樓陪那位獨孤恩兄!   同時,他也明白了,書生為何遲遲不下樓,敢情是留在那兒,對小明有所交代,他萬分欽佩,搖了搖頭,笑道:四弟,咱們四兄弟中,由來數你最行   頓了頓,接道:四弟,咱們如今已經救出了這位獨孤恩兄,而那位獨孤恩兄,咱們又該往何處去救?   書生笑了笑,道:大哥知道,找汴梁世家要,那可無異是與狐謀皮!   皇甫敬點頭說道:四弟說得多,我也是這麼想!   書生道:眼前有一條線索,一條路,可循,可行,不過   略一沉吟,接道:我可沒把握行得通!   皇甫敬道:有路便不妨走,有線索便不妨循,四弟,你且說說看,是什麼線索,那條路,讓我聽聽?   書生沒說話,抬手指了指身側十餘丈外的小樓!   皇甫敬一震,道:四弟是說   書生點了點頭!   皇甫敬道:以四弟看,行得通麼?   書生笑道:我不是對大哥說了麼,沒把握!   皇甫敬眉峰一皺,道:四弟,怎麼說?   書生道:此人要真是千面叟余萬相,以他在汴梁世家的身分、地位,他似乎該知道這些機密!   皇甫敬道:還有一說。   書生點了點頭,道:要以汴梁世家的行規,從汴梁世家的一貫作風看,他似乎又不可能參與這重大機密!   皇甫敬道:四弟,咱們可是寧可信其知,不可信其不知!   書生點了點頭,道:所以說,這條路,該走走看!   皇甫敬道:四弟,你能不能問他,獨孤恩兄今在何處?   書生笑了:大哥以為我會那麼問麼?   以書生的高智,自然不會!   皇甫敬也笑了,可笑得挺不好意思,道:那麼,四弟打算   書生截口說道:難,難,余萬相此人不但精擅易容之術,而且功力心智,兩皆不俗,要想從他口裏詐出點什麼,可不容易!   余萬相是個怎麼樣的人,皇甫敬知道得不比書生少,聞言,眉頭一皺,道:這麼說,四弟是預備   書生淡笑截口,道:大哥,給我個時間,讓我想想看!   皇甫敬點點頭,默然不語,但旋即,他猛然抬頭,目中奇光閃射,笑道:四弟,我糊塗,怎麼你也糊塗!   書生一怔,笑道:大哥何處糊塗,我又何處糊塗?   皇甫敬道:四弟,你還要小明看的什麼掌心紅痣?他是不是獨孤恩兄,只要乘他睡穴被點之際,看看他臉上   不錯,對,書生他怎麼就沒想到?   但,書生笑了,他這麼說:是大哥糊塗,我不糊塗!   皇甫敬一怔,道:怎麼?   書生道:敢問大哥,咱們要用他幹什麼?   皇甫敬答得毫不猶豫,道:尋找獨孤恩兄,以眼還眼,以毒攻毒!   書生道:那麼,我再問大哥,咱們四兄弟,甚至連晚一輩,兩輩的都算上,有誰精擅易容術,而能不遜余萬相!   這話問得奇,皇甫敬搖頭笑道:這無須問我,四弟也清楚!   書生笑道:不錯,我清楚,沒一個人能,也就是說,咱們沒一個知道他是如何易的容,用得是何種藥物,那麼破了他的容,毀了他的臉,可沒一人能替他補上去,他勢必會有所發覺,要是一旦被他發覺咱們已窺破他的行藏,請問大哥,後果如何?   皇甫敬一怔,道:這!咱們便無法以眼還眼,以毒攻毒了!   書生道:那還事小,斷了線索,絕了路事大。   皇甫敬點了點頭,道:那麼,這行不通!   書生道:行不通!   皇甫敬道:我聽聽四弟的!   書生道:何如讓他矇懂無知,茫然不覺!   皇甫敬苦笑搖頭,道:四弟,我是服了你,這是上乘,但行之不易!   書生道:我沒覺得有什麼難!   皇甫敬目中異采一閃,道:四弟,我想聽聽!   書生道:大哥,我仍是那句話,一切交給我,我自有主張!   果然,他仍是不願說!   兄弟之間自己人,該不會是賣關子,那麼是   皇甫敬還想再說些什麼!   書生飛快地遞過個眼色!   皇甫敬那能不懂?立即改了口,笑道:四弟就是這麼婆婆媽媽地不乾脆   適時,那小徑盡頭走來了算卦的,他望了望書生,又望了望皇甫敬,目光沒再移動,笑道:大哥,四弟什麼事婆婆媽媽不乾脆?   他是隨口問了這麼一句!   這叫皇甫敬怎麼說,他可也是未假思索,隨口說了那麼一句,他沒想到下文,也沒想到算卦的會問!   正自尋思該如何回答,書生已然代他解了圍,笑道:我跟大哥有了個既驚人,而又令人難信的發現,大哥要我說,我說等二哥,三哥來了再說。   就是這件事,婆婆媽媽不乾脆!   皇甫敬吁了一口大氣,可也皺了皺眉,在他以為,書生跟他一樣,必是瞎說來的搪塞語,意料中,算卦的也必然會問,他替書生擔心,擔心他難以回答,又如何回答?   但,略一尋思之後,他放了心,展了眉,他明白,這位智慧高深的四弟不比他,人家能說之,便能圓之!   果然,算卦的問了,書生話落,他立即問道:四弟,什麼既驚人而又令人難信的發現?   書生淡淡笑道:便是那位汴梁世家的老主人,他的聲音,像極了一個人,這發現驚人,可是要說他便是那個人,這又令人難信了。   這可不像是瞎說的!   皇甫敬一怔,抬眼望向了書生!   書生只作耒見,適時,算卦的又開了口:四弟,這令我糊塗,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書生笑了笑,遂將萬家香醬園事,說了一遍。   最後又道:當時,三哥要說,我要等他回來後,各人把各人之見,寫在手掌上,然後再攤掌互視,對對看!   皇甫敬愕然說道:四弟,真有這麼回事兒?   書生眨眨眼,笑道:剛才我就說過,不敢欺騙大哥!   皇甫敬搖了搖頭,暗暗苦笑不語!   算卦的可忍不住了,道:四弟,你說他聲音像誰?   書生笑道:二哥怎跟大哥一般性急,三哥還沒來   皇甫敬及時說道:二弟,瞧,我說得沒錯吧!   算卦的攤手聳肩,笑了笑,沒說話。   顯然,對這位四弟,他也無可奈何!   算卦的沒說話,小徑盡頭,大步走來了老駝子,他巨目圓睜,瞧瞧這個,又瞧瞧那個,接了話:大哥,什麼事沒錯。   敢情,都好問!   書生笑了!   適時,皇甫敬大笑說道:說到曹操,曹操就到了,三弟,正等著你呢!   老駝子大步如飛,轉眼已到了面前,道:大哥,等我幹什麼?   算卦的攔住了話頭,道:等你在手掌心寫字兒呢!   老駝子一怔,隨即回過意來,轉望書生道:四弟,你說了?   書生笑道:說還用等三哥?   說得是,要說早說了,說還用等他?   皇甫敬道:如今可是萬事俱備。只差東風了!   算卦的笑道:我到南屏山借東風去?   說著,轉身走了!   皇甫敬、老駝子、書生聞言大笑,一片歡愉。   笑聲猶未落,算卦的已然轉了回來,手裏,捧著筆墨,望著皇甫敬、老駝子、書生,邊走邊道:東風已到,二位,請吧!   書生跟老駝子各拈了一枝狼毫,略一濡筆,各豎左掌,舉筆便寫,寫畢,又將筆交還了算卦的!   書生目注老駝子,笑道:三哥,我有預感,英雄之見必同!   老駝子也咧嘴笑道:四弟,恐怕讓你說著了,我也這麼想。   預感歸預感,想歸想,不攤掌總不知究竟。   皇甫敬一皺眉,尚未說話!   算卦的已然挑眉說道:四弟,我跟大哥不同,可是急性子。   皇甫敬笑道:別說了,二弟,如今我的耐性可也好不到那兒去!   書生、老駝子相視一笑,同時忽攤左掌!   左掌一攤,字跡頓現,書生掌上兩個字,老駝子掌上,卻比他多了一個,兩個字也好,三個字也好,字跡入目,書生跟老駝子仰天大笑,皇甫敬跟算卦的,卻心神大震,幾疑眼花,瞪目張口,立即愣住!   區區五個字,直如晴天霹靂,斗室中的一聲悶雷。   書生掌上兩個字,寫著是:普濟!   老駝子掌上三個字,寫得是:老和尚!   太以驚人,太以震撼人心!   寧數多寡無不同,但普濟、老和尚指得是一人。   昔年那位毒手魔君莫雷,而今那位開封大相國寺的主持,已然故世不少時日的普濟老和尚!   敢情,是不謀而合!   笑聲漸斂,老駝子由笑變成了震驚,鬚髮俱張,一雙巨目,圓瞪如銅鈴,濃眉高挑,倏揚沉喝:四弟,你沒聽錯?   書生目中星采連閃,神色可平靜異常:這句話,我正要問三哥!   老駝子道:四弟,你三哥雙耳不差!   書生淡笑說道:三哥,你四弟也不願枉自菲薄!   這證明,都沒聽錯!   老駝子臉色一變,咬牙切齒:好匹夫   適時,皇甫敬、算卦的已然定過神來,皇甫敬正色揮手,沉聲喝道:三弟,事不尋常,冷靜些!   老駝子不敢不聽,一震住口,但威態未斂,神色依舊怕人!   皇甫敬目注書生,神色一轉凝重:四弟,人死不能復生,世上可曾有死而復活之說?   書生淡淡笑道:不錯,沒有,無如,沒人能證明老和尚已死!   皇甫敬道:四弟,大相國寺那大雄寶殿之內,你看到了什麼?   書生毅然說道:我看到了老和尚嚼舌自絕!   皇甫敬道:這就是了,那麼   大哥!書生截口說道:嚼舌自絕是實,但自絕的人,不一定非死不可!   不錯,上吊也有吊不死的,投河也有淹不死的,橫刀自刎的,後日脖子上留個刀痕的,也大有人在。   皇甫敬道:你當初怎麼想的?   書生道:也許他手法太以高明,當初我糊塗!   這有可能!   皇甫敬道:那麼,四弟是說見他嚼舌自絕,不信他必死!   書生點頭說道:這是如今,如今我是以事論事!   算卦的突然說道:四弟,這就不對了!   書生道:怎麼不對?   算卦的道:我明白,四弟更該知道,舌一經咬斷,便無法可續,縱大命不死,也必落得終生殘廢,口不能言!   算卦的是出了名的郎中,郎中自深諳醫理!   書生點頭說道:二哥,話是不錯,這任何人都明白,但,敢問二哥,二哥你怎知老和尚他舌已斷?   算卦的道:見他口噴鮮血,這話是四弟對我說的!   書生道:不錯,二哥,是我說的,可是我沒見他吐出斷舌來!   算卦的道:四弟,那無須全斷,只稍半斷,便無藥可救!   書生道:若無藥可救,至少可以有藥不死!   算卦的道:四弟糊塗,縱不死,終生殘廢,口不能言,能說話的,自然又不可能是他。   不錯,能說話的,絕不是啞巴!   書生笑道:糊塗的不是我,是二哥!   算卦的眉梢一挑,道:四弟,怎麼說?   書生道:二哥該知道,一個內功精湛的人,運氣逼血,讓他衝口而出,這該不是什麼難事!   算卦的道:可是老和尚他如今功力不似當年,已大打折扣!   書生笑了笑,道:咱們沒試過,那誰知道!   算卦的搖頭說道:四弟,這你顯得矯情!   書生道:二哥錯怪我了,我說得實話,當初,咱們可以信,該信,如今,咱們卻要抱著個懷疑態度,沒試過,不能信!   算卦的默然不語,但旋又搖頭:四弟,我不相信那會是老和尚!   的確,要說那一代梟雄的汴梁世家老主人,就是如今立地成了佛的得道高僧誰也不會相信!   書生淡然笑道:二哥該說不相信他還健在!   算卦的道:那沒有什麼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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